很难对马克思的方法,尤其是《资本论》的方法,做出概括。对马克思理论的作用和目标看法不同,加之马克思已出版著作 的覆盖范围和不完善性,共同造成对马克思方法的理解大相径庭。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发展中,这些方法论上的争论非常重要。如果马克思本人在方法上不那么晦涩,就不会有这么多深远的、重要的争论。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二版跋”中,马克思本人总结说:“人们对《资本论》中应用的方法理解得很差,这已经由对这一方法的各种相互矛盾的评论所证明。” [1] 虽然如此,马克思从未充分地解释自己的方法。
至少可用三种方式理解马克思在该问题上的缄默。
第一,马克思淡化《资本论》的方法是为了让他的工人阶级的读者更容易理解该书,对史密斯(Tony Smith) 而言,“在我看来,这种考虑是最为重要的”。 [2] 这一假设可以由马克思的表述得到证明:《资本论》“……正在变得通俗多了,而方法则不象在第一部分里那样明显”。 史密斯的推测有合理性:一方面《资本论》这本书很复杂,另一方面马克思想找到一种富有吸引力的表达方式,此二者之间的张力使马克思淡化《资本论》的方法论。然而这种解释并不充分,因为马克思再三表示,他绝不会仅仅为了增加著作的吸引力而降低著作的难度:
我所使用的分析方法至今还没有人在经济问题上运用过,这就使前几章读起来相当困难……这是一种不利,对此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事先向追求真理的读者指出这一点,并提醒他们。在科学上没有平坦的大道,只有不畏劳苦沿着陡峭山路攀登的人,才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 [3]
第二,阿瑟(Chris Arthur)提供了一种不同的解释。马克思从未充分解释自己的方法是因为他本人也不确定自己的方法(尤其是自己的方法与黑格尔的方法的关系)是什么:
我得出的结论是:马克思本人对自己与黑格尔逻辑学的关系困惑不已。因此,我相信有必要重构对资本的批判……这种重构要比马克思本人的构建更一致、更清晰。
阿瑟的主张可谓意味深长,我们在这不做深究。
然而,还有一种方式理解马克思所说的话。本章要论证马克思意识到了自身方法的意义和重要性,他不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的著作吸引更多读者才淡化方法的重要性。马克思不详细解释自己的方法,除了极少数例外,是因为他的著作的关注点不是方法论(甚至不是哲学),而是对资本主义及其辩护者的批判。在他的著作中,方法通常起着(虽然重要但是)从属性的作用,常常湮没在论证中。 在马克思著作以及相应争论的启发下,本章把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分析等同于他的方法论原则。
本章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概括总结对《资本论》做“唯物辩证法式”理解的各种原则,并澄清以这种方式理解马克思的著作有何含义;第二部分批判分析“新辩证法”,这是最近对马克思的黑格尔式理解;第三部分为本章做个小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