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思想的当代价值

释纯闻

摘要： 禅宗思想具有超越的精神境界、修行方法和实证体验，其本质是超越精神，这是禅宗文化最显著的标志，对重建当代人文精神具有重要启示。禅宗是佛教在中华民族文化土壤中开出的奇葩，是佛教中国化的鲜明标志，不仅在中土得以弘传，还传播至日本、欧美等地。禅文化站在全人类的高度去谋求人类的福祉，具有独特的智慧超越优势。

关键词： 禅宗超越精神禅文化

作者简介： 释纯闻，中国佛教协会副秘书长，江西省佛教协会副会长，九江市佛教协会常务副会长，云居山真如禅寺方丈。

在中国佛教史上，禅宗是中国禅师依据中国思想文化，吸取并改造印度佛教思想而形成的颇具创造性的成果，在东亚思想文化史上产生了巨大的作用和影响。

禅宗以其直指人心的超越性独树一帜，感召着一颗颗困顿的心灵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并开启一条回归清净本性的精神之路。以禅宗智慧来看，当代人由于迷失了自己的本性，只能过着一种被烦恼驱使的世俗化生活，无法化解内心深处的冲突和不安，也永远无法化解有限生命与无限宇宙之间的永恒矛盾。禅宗思想具有超越的精神境界、修行方法和实证体验，而超越精神正是禅宗思想的本质，也是禅宗文化最显著的标志。禅宗思想的超越，可为当代人文精神重建提供超越心灵困顿、发现生命真谛和实证超越生命的精神启示。

禅宗认为，人的生命中具有能超越宇宙万法所有事物的本觉智慧。这种智慧是人人都有且与生俱来的，只是由于人的执迷不悟而不能显现。众生虽有本觉智慧，但要使之显现却有从始觉（主体意识）到究竟觉（圆觉真心）的觉悟过程。禅宗“直指人心、明心见性”，帮助人们开发般若智慧，恢复自己的本觉真心。在禅宗思想体系中，这种超越性主要体现在精神境界。这种境界的超越性体现在对人的“主客二元相对思维”的超越，是一种“不二法门”，正如《心经》所言，“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禅宗的精神境界超越了现实的物质功利欲求和精神束缚与限制，超越了人的感官和思维，进入二元对立完全泯灭的无分别的心灵状态。这种心灵状态被称为本觉智慧。

当今社会人文精神严重缺失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人们对生命终极意义的回避和漠视。一个无视生命终极意义的人是无法把握生命真谛的，也是心灵孤独的。人们已经习惯听任世俗化潮流的驱使，在生活表面的旋涡中苦苦挣扎，却时常感到生活空虚、精神焦虑，对生命终极意义漠不关心，越是享受物质的丰富，越是感到自身的渺小，面对荣誉、金钱、地位及感官享受等各种诱惑，无法脱身。身处当代社会的人不知“生与死”为何物，也无法回答“我是谁”“人是什么”等终极意义上的哲学问题，因此也最害怕孤独。

对于重建当代人文精神，禅宗思想的超越性并不是要去解除人文精神的现实性框架，而是为了从中获取当代人文精神所缺失的养分，帮助当代人构建一种既立足于社会实践又具有精神自由的终极价值体系。从这个角度来看，禅宗思想的超越性对我们重建当代人文精神至少有以下三方面的启示。

启示一：人只有回归自己本性，才能超越心灵的困顿。值得注意的是，在本性层面上，回归本身就是超越。这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一方面，禅宗把人的生活与人心紧密地连在一起，把现实人生从浮躁的此岸世界接回自己的本性彼岸，用心之本性的清净荡涤当代人被物质世界污染的心灵；另一方面，人们通过向自己本性的回归，重新确定了人生的终极价值取向，将生命的能量从外在的消耗转入内在的体悟，从而提升生命的境界。由此可见，禅宗心性本体论所展示的个体心性的绝对自由的超越境界是令当代人神往的，并为我们超越心灵的困顿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和实践方法。

启示二：唯有顿悟自心，我们才能发觉生命的真谛，随着物质生活的不断丰富，当代人的生活也越来越繁忙。人们已经难以从自己的生活中抽身出来专门进行心灵的净化。禅宗直指人心，明心见性的顿悟修行方法正适合忙碌的当代人随缘而修。禅宗可以让当代人通过返观自己的内心，认识到自己的脆弱和内心的冲突，并采用一种既不压抑和否认，也不逃避和解释的直观方法，全然地体验内心深处的各种观念，这种体验内心的方法就是顿悟空观。值得一提的是，这种顿悟自心的空观也为当代的一些思想家所采用。“在那完全的静默中，在那彻底的自我感知、体验和关注中，我们将发现那永不枯竭的力量和美德源泉，那无尽幸福、满足与快乐的源泉、无限心智与能量的源泉即内心深处的自我。在那里，在我们的天然状态中，我们将体验到隔绝屏障的消除，感受到整个生命世界同一的欣喜。”可见，禅者的心灵不会只局限于一己之生命，禅者的生命也不会局限于一己之形。进一步讲，我们通过自己的生命实践呼唤更多的人顿悟自己的本心，从而发现生命的真谛。

启示三：唯有觉照生活，我们才能实证超越的生命。当代人文精神的重新确立必须建立在我们每个人的精神生活实践之上。那么，我们该如何在自己的生活中实证超越的生命呢？首先，我们可以通过对禅宗思想超越性的体认来不断修正自己的观念，如阅读一些禅宗经典，结合自己的生活感受理解何为“缘起性空”，何为“明心见性”，何为“无位真人”，何为“烦恼即菩提”等，重新审视自己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其次，在每天的生活中聚生命之能量于当下的一念之中。在禅宗看来，人的当下的觉性是唯一真实的存在，世间出世间的万物只是人的觉性上的影像，没有本质的区别。所以人们无须费神分别取舍，一切随缘即可。

我们要时刻保持对生活的觉照，随时从迷失的生活回归终极的觉性之中。这样，我们便可超越生与死的羁绊，过上一种无忧无虑的生活，觉悟当下的生命与宇宙万法，在本觉智慧中自在解脱，学会对生活保持一种心灵的觉照。“思想确实解决了我们外部肉体世界的许多问题。然而，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根除贪婪、物欲、暴力、仇恨、冲突、愤怒、危机感与复杂却不是思想所能解决的。”

综上所述，禅宗思想具有超越的精神境界、修行方法和实证体验。这种思想的超越性和对生命终极意义的关怀，对当代社会被各种欲望烧灼的灵魂无疑是一种清净的抚慰，也为当代人文精神的重建提供了超越生命和宇宙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