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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所述,对于“耳顺”的传统解释大致是“知天命”的结果或其深化,是即便不努力也可以达到的觉悟的最高境界。对此,虽然学者们大都认同,但另一方面,还有一种观点认为,为了与世界沟通,要注意世人的声音,强调与觉悟的关联性。进一步具体而言,就像“比起自己的父母,人们更与时代相像”这句话,生活在不同时代的人对“耳顺”的解释各种各样。这也都是在向世人宣告儒学具有的时代生命力。下面的引用内容虽然有点长,但还是让我们一起来看一下近来对“耳顺”的解释。

杨朝明主编的《论语诠解》指出:“耳顺:有人认为是指听人说话能辨明是非,未必。古人解为声入心通,无所违逆,知之之至,不思而得,所闻皆道也。义近。其实,更准确的意思可能是:闻听事情之然,即知事情之所以然。正像《论语·里仁》篇所记孔子之言:‘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在这样的境界中,孔子可以由结果推知原因,可以判断事情的发展趋向,他已清楚,人形形色色,错误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错误就由什么样的人来犯。仔细观察这个人所犯的错误,就可以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什么样的人说出什么样的话。既然如此,不论什么样的言语,都不足以令人大惊小怪。”

《论语·为政》一篇非常有名,是孔子晚年回顾自己的一生写成的简单自传,但历来的解释都忠实于教条地崇拜孔子的立场,我则就这种解释是不是历史事实表示怀疑。我一直认为孔子的心境随着修养与岁月一起成熟,但其实际人生是有节奏的,并非无限延伸的直线。当时,七十岁算是罕见的长寿,与平均寿命增加的现代相比,可能相当于九十岁或一百岁。换句话说,这意味着人生的圆满完结。这种情况下,人生的走向大致可描绘成抛物线形状。有人说偶尔也有气力一直比较旺盛的艺术家或学者,但对此我不相信,因为这大概都是些阿谀奉承的话。

孔子一生的“抛物线”的顶点应该是“知天命”的五十岁之时。这个天命是个问题,对孔子来说,天还不是执行正义的神。上天拥有完全无法预知的可怕力量。无论如何尽人事,上天都有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可怕力量。无论怎么尽人事,也会由于某种莫名其妙的原因,事情不会像想象的那样顺利。因为这就是天命,即上天的作用。然而尽管如此,也不能停下努力的脚步。超越成败的奋斗是孔子最后的觉悟,实际上,超越以上的人生观也是无法想象的。

耳顺与不逾矩是孔子对体力与气力衰退的觉醒,也是哀叹。最重要的是孔子自己在晚年也哀叹其衰退,他不是也在说“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论语·述而》)吗?不发火绝对不是美德,即便如此也不是说可以随便发火,因为发火的方法也有很多。不逾道也是同样道理,因为通过意志的力量自制才是美德。不逾道,就像血液不流通的机器。我认为这展现了历经风霜方领悟到不可如此行动的孔子的面貌。

“耳顺”,与其说意味着听别人的话明辨是非,我认为“闻听事情之然,即知事情之所以然”的意思更加准确;即用结果引出原因,判断事情的发展趋势才是“耳顺”的境界。以经历“不惑”和“知天命”的阶段为前提,无论别人说出具有何种意思的话,都能清楚地知其所以然。这意味着已经超越了能够分辨是非的层面。历来的解释都出于教条地崇拜孔子的立场,所以我认为有违背史实的部分,尤其是“耳顺”,它并非意味着超越“不惑”和“知天命”的修养阶段,几乎达到完成修养的阶段,而是意味着人生的圆满完结,这大概是孔子意识到体力与气力的衰退而发出的哀叹。另一方面,即便人类有时对天命的作用无可奈何,也意味着通过超越成败的奋斗和意志的力量努力使人不逾道并抑制怒气的美德。对于生活在当下的现代人而言,应该可以对这一解释的现实性产生共鸣。

如果按照字面意思解释“耳顺”,就是耳朵顺利接受的意思,即不逆耳。单纯看字义的话,可以理解为对外界的声音特别是别人的话能很好地理解并接受,即“耳顺”意味着用耳朵听,用心接受,通过对道理的融通,听别人说话,就会明白其意义。历经“知天命”这一阶段后再设定“耳顺”,并不是说止步于了解天命的方向,而是意味着将其升华为自己的东西 ,即觉悟到用自己的力量也无可奈何的命运和宿命,另一方面,通过自己对道德、社会使命的感受体会社会和人生的基本原理。进而,在自身所处的现实世界中深刻地认识问题,进一步超越自己,完成道德价值阶段,升华到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这一社会价值阶段。对它的这一特性我们也有必要理解,因为孔子认为所有人都不能脱离社会生存,社会也存在于个人日常关系的框架及其延伸中,而并不认为社会是超越个人存在而存在的实体。如此,孔子观察世人认识到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从本质上来说,人类是处于关系之中的社会存在。换言之,社会这一实体是依赖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作用才得以存在,构成社会的除了个人之外,还有在他们间相互作用之下形成的基本秩序。个人的道德觉悟与实践的结合之处,便是孔子“耳顺”的所在之处。

如此看来,孔子《论语》开头的“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这些话具有非常重要的启示意义。孔子在这篇文章中宣扬了“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据始于学习”这一基本命题。这里,展示了处于学习过程和达成目标过程中人的面貌,展现了在社会关系中与他人和谐共处的人的面貌,展现了自己成为所有沟通和关系的主体,并不断完善自身德行的人间君子的面貌。通过这一宣言,可以确定“志于学”一章的基本理论,可以说修养的所有阶段都与学习联系起来理解的观点也都始于此。如此,“耳顺”可以理解为,它并不是指自我内在道德的完善,而是指以学习为前提,在看起来处于“知天命”阶段的天人关系基础之上,毫无违逆地接受人生与社会问题。 因为孔子认为,在天人关系中,比起扩大“天”的不可知性,扩大人类存在的道德意义更为重要。

关于扩大人存在的道德意义,与下面的评价一脉相承:“孔子通过对人之所以为人的缘由进行不断省察,重新设定了君子的形象,即在日常生活中不断修炼可以说是理想模型的天赋之德,从而实现仁的高尚人格。在从中国古代延续下来的对人的理解的传承中,以王权为中心,把圣人、君子、贤人等传统形象看作实现‘仁’的人格高尚者并进行新的诠释,从而提出了具有普遍意义的人论。” 同时,“耳”蕴含“知言”和“知人”,可视为具有“知”的意义;“顺”蕴含“善解人意、善待别人”“爱人”的意义,可视为具有“仁”的意义,以此为前提,将“耳顺”理解为对他人的关怀这一观点 也是一样的。

对他人的关怀当然与共鸣有着密切的关系。共鸣不同于同情,共鸣是指理解他人的特殊情绪状态,并与之分担,这与关心他人的安宁自然而然地联系起来。因此在与他人的关系中,对他人的关怀不仅巩固人类道德的存在意义,激发人的道德情怀,还成为社会行动的典范,提高人的生存价值。同时,关怀为共鸣和正义的道德原理提供了基础,从这点来看,它还蕴含除伦理意义之外的价值。鉴于此,展现孔子智慧和仁心的“耳顺”这一道德命题,在迫切需要实践共鸣和关怀的21世纪意义非凡。因为在现代社会,人类生存的问题取决于我们对他人的关怀和共鸣如何实践,及是否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责任编辑:刘云超) RQwsOoHAdej62vhOEVbxTxLLP1nHrkDgyJKc2ycwwOzUorsm5N221eH/Gb/eFix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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