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我年纪还小,根本承受不了如此血腥的画面,只觉得整个人都吓傻了。
整整一晚上,都缩在柜子里,愣愣的盯着父亲的尸体。
直到东方出现鱼肚白,楼下隐约传来了警笛声,还有细碎的交谈声,我才回过神来。
“为什么报警?”一个中年人声询问道。
“警、察同志,早上我准备买菜,结果闻到对门有一股好像是血的味道,怎么敲门都不开,怀疑是出事了……”
“老李,要糟,这是人血的味道!”另一个年轻声音很是焦急。
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撞门声,轰的一声,我看到两个身着警服得人战战兢兢的走进来。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和臭味,瞬间引的他们一阵咳嗽。
“咳咳……把手电筒打开,这屋子里太暗了。”中年警、察说道。
不打开还好,当手电筒点亮的刹那,我看到两个警、察情不自禁的瞪大眼睛,齐刷刷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他们左手边,是妈妈的尸体,腹部被、捅的血肉模糊,嘴巴里吐出混合着泡沫的血浆;他们右手边,是奶奶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眼珠上插着一双长长的竹筷子。
之后他们就跟我一样吓傻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年轻警、察扶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干呕,中年警、察则颤抖的拿起了对讲机,朝那一头神情惊恐的说道:“喂喂喂,是刑警大队吗?花园小区三号发生了严重的灭门惨案,请求立刻支援!请求立刻支援!”
大约过了半小时,又或许更长的时间,整个小区都响起了凄厉的警笛声,然后我就看见一群人风尘仆仆的进了我们家。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国字脸,穿着笔挺的警服,肩膀扛着两杠一星,另外还有两个警员,以及一个戴口罩穿白大褂的秃顶老头。
进门前,他们默契的换上了一次性手套和鞋套,国字脸在客厅里踱步,一个警员用相机拍照,另一个警员则恭恭敬敬的跟在秃顶老头后面打下手。
只见秃顶老头拿着一把精巧的尺子,一会儿翻翻母亲的尸体,一会儿看看父亲攥在手心的那柄西瓜刀的长度。
很快他就指了指身后的小警员,端起架子道:“第一名死者女性,四十岁左右,身上锐器创口四十七处,第一刀刺入胸口,令死者丧失行为能力,后续刀无停顿时间,尸斑呈淡紫色,推断死亡时间在六到十小时前。第二名死者……”
秃顶老头滔滔不绝的讲着,唾沫四溅,做记录的小警员奋笔疾书。
看到这一幕,国字脸也开口道:“小王,咱梁老可是局里头号的大法医,这些年帮我们破掉了三个大案五个要案,要不是局长死抱着佛脚不放,早就被邻市挖走了!今天梁老能跟组是你天大的造化,一定要好好学学,一个细节都不能漏掉,知道了吗?”
“是是是,感谢梁老栽培。”小警员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般。
“见笑了。”梁老抬抬眼皮,似乎一切都是风轻云淡:“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提不提。”
但我借着微光,分明看到这秃顶老头的眼角满是得意,一瞬间我有点讨厌他,因为他说错了,父亲发疯后是一个杀死的母亲,但当时母亲想逃,被一刀刺进嘴巴里,而不是什么‘第一刀刺入胸口失去行为能力’。
就在我想着的时候,国字脸忽然一个箭步来到阳台,将我从藏身的柜子里提出来。
“你是谁?”国字脸气势汹汹的问道。
我觉得如果不是我年龄太小,他都能拿枪指着我的头,把我当头号嫌疑犯了。
但当时我已经承受了一整夜的惊吓,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神惶恐,额头冒汗的和他对视着。
“这应该是死者丁连山的儿子丁隐,怕是刺激太大,得了惊恐症。”梁老插话道。
“梁老,您怎么知道?”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的望过来。
梁老仿佛就在等这众星捧月的一刻,只见他翻开口袋里的小本子道:“你们这些不上进的后生,当我这次来现场怎么迟到十分钟?
记住我教你们的话,不了解现场的人,不配进现场。就在刚刚,我已经把案子给破了!”
“什么?”国字脸大吃一惊。
连我这个唯一的目击者都不知道父亲为何杀人,这老头知道?
“第一,我向物业确认了这一户常住三口人,有妻子,儿子,老母,而丈夫则常年在国外出差。第二,在车上我打了一个电话,得知丈夫丁连山在国外工作的最近一个月内,经常表情惶恐不安,一个人神神秘秘的躲在厕所吃药,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连辞职都是突然性的。第三,这是一起典型的密室杀人案,现场没有其他犯罪嫌疑人留下的痕迹,几名死者死亡时间都极度贴近……”
“所以!”梁老竖起了一根手指:“我怀疑丁连山因工作压力大,患有重度精神疾病,回家后发病接连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母亲,最后自杀,因为儿子当时躲在了柜子里吓得一声吭不出,这才幸免于难。”
“之后,只要在检测下他血液里的药物成分,再让这位小朋友开口说话,讲讲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可以结案了!”梁老啪的一声合上了本子。
在场瞬间响起了一阵掌声,几个警员都被梁老鬼神莫测的断案能力惊呆了。
唯独国字脸似有疑虑的问道:“梁老,但我看丁连山临死前把自己的心肝肠子都挖出来了,这真的是自杀吗?”
“废话,精神病什么干不出来!”梁老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我还看到过给自己身上浇汽油,在村子里跑了三圈才断气的神经病呢,你还是阅历太浅了,张队长,去写结案报道吧,早点给外界一个交代!”
“但是……这会不会太草率,省厅说会派一位刑侦顾问来协助我们调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国字脸欲言又止。
“你是信顾问还是信我?”梁老气急:“顾问不过是装装样子,蹭顿饭吃,你还真指望他破案?”
忽然,梁老眼神炽热的盯着我。
“小朋友,你是叫丁隐对吧?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爸爸杀了一家人。”
我无法回答,只能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梁老,他不是吓哑巴了吗?”国字脸问。
“我有办法让他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感觉梁老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可怕!
“小王,给他注射五毫升地西半。”梁老命令道,随即后面的小警员取出一个寒光闪闪的注射器,准备刺入我的胳膊。
“梁老,这不符合流程……”国字脸阻止道。
“趁着他没忘,现在唤醒他是最佳时机!你懂什么,地西半只是治疗惊恐症的镇定药物,对小孩子没有伤害。”梁老斥责。
然而那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物注射进了我的身体后,我只感觉到胳膊一阵冰凉,大脑却还是一阵浑浑噩噩,想喊什么都喊不出来。
“怎么还不说话,再加五毫升!”梁老催促道。
我想拼命挣扎,但这个秃顶老头却死死按住我的手臂,明明眼角流露出的是想尽快结案的贪功,一张脸却挤的和蔼可亲:“小朋友放松,很快就能说话了,告诉伯伯,是不是你爸爸杀了全家人?”
我额头青筋爆凸,用尽一切力气在后退。
但寒光闪闪的针头却一步步靠近的皮肤!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崩溃的那一刻,原本拉上封条虚掩着的门忽然‘哐当’一声被踹开了。
与屋内的阴暗相比,迎面而来的是无比炽热的光芒。
而在那光芒下,站着一个身穿古朴唐装的男子,四方脸,双眉如剑,目若寒星,两鬓微微夹杂着白发,他提着一口古朴的皮箱,就这样进了门。
进门的一件事就是指着梁老的鼻子道:“老废物,再折腾下去,他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了!”
刹那间,在场人的眼神都聚集了过来,包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