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往文光长老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奇怪地问他:“今年你怎么想着去白云城参加那什么讲学大会了。”
文光长老感叹道:“白云城的城主是我多年的好友了,为这个求了我好长时间了,我本来想反正没什么事,我几个徒弟这段时间又要闭关,所以就去看看,没想到出了这事。”
宗主点点头,道:“既然答应了,那你就过去吧,让季沉带着弟子们去找尊上吧。”
季沉长老点点头,他最近没事,正好他也想让那帮弟子们出去试炼一番。
“对了,文光你去了白云城,也注意点,也许能打听到尊上的下落。”宗主道。
文光长老应道:“我知道了。”
宗主与几位长老商量了一下接下来该带着弟子们去什么地方,然后各回各家,准备出发。
皓月当空,月华千里,天阙峰上,小童靠着身后的冰冷的墙壁打着哈欠,眼角渗出一点眼泪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高大的宫殿,不知道尊上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秋风长,冷月清,林中竹叶窸窸窣窣作响,好似正在私语。
段轻舟从段家的正院中离开,穿过几个园子,来到东边一处精致的小院当中,这里有一株芙蓉树生得极好,亭亭华盖,葱葱茏茏,晚风徐来,树影婆娑,一抹月光掉进不远处水池里,在缓缓荡开的涟漪中碎掉。
段轻舟停在院子外面,敲了敲门,便有一白衣的少女将门拉开,出现在段轻舟的视线当中。
段轻舟忍不住笑了起来,把手里的匣子捧到少女的面前,少女有些疑惑地问他这是什么。
段轻舟把匣子打开,里面赫然是数十颗红女泪,他把今年刚刚成熟的这些红女泪全部都收在这个匣子里,送到少女的面前。
白衣的少女看着面前红女泪,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她对段轻舟道:“谢谢你。”
段轻舟轻轻笑了一下,对白衣的少女说:“不必谢我,只要你高兴就好。”
“而且当年在霜天境中,你救了我们,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白衣少女有些羞涩低下头,一抹红晕渐渐蔓延到耳后。
段轻舟有些不敢看她,将视线移开,望向远处那片枫树林,对少女说:“宋致过段时间想要过来看看你。”
少女嗯了一声,她沉默了一会儿,对段轻舟说:“我的身体很快应该就能恢复了,只是之前我托你的事……”
段轻舟立刻安慰少女说:“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帮你去找那个秦凡了,想来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白衣少女抬起头,对段轻舟道:“谢谢你。”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不需要感谢我,我为你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白衣少女收着匣子,正要转身,忽然想起另一桩事,她向段轻舟问道:“对了,我前段时间听说乔家的大小姐给你来信说想要一颗红女泪,要不要分她一颗?”
“她要这个能有什么用?这些给你正好。”红女泪本来就是用来疗愈外伤的灵药,乔挽月在信中说她要这红女泪是修炼所用,段轻舟不免觉得她是又想了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她现在闭关去好好修炼比什么都强。
他不愿给乔挽月红女泪,也是为了她好。
段轻舟从白衣女子的住处离开后,回到自己的院子中,他站在院中,树影交错落在地上,而头顶的那轮月亮又大又圆,段轻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花朝节。
当年的花朝节,他是在玉京城过的,晚上的时候,许许多多的少男少女在街市上交换信物,互许终身,或许是那天晚上的月色很美,或许是被那时的气氛所感染,段轻舟也学着那些还没有找到心仪之人的男子们编了个花环,准备送给乔挽月,可惜他的手法有点差劲,还没来得及找到乔挽月,那花环就已经散开,上面的鲜花落在街道上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上面走过,他的手中只剩下一支光秃秃的枝条。
最后就连那支枝条也被他扔进了池中。
后来从霜天境中出来后,段轻舟就不再像从前那样经常去玉京城找乔挽月了,他以为这是因为自己成熟了,长大了,知道要努力修炼了。
等到后来这名白衣女子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段轻舟才隐约明白过来,或许自己从前对乔挽月并不是真爱,所以立刻退了同乔挽月的婚事。
他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然而乔挽月成亲的消息传来时,段轻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心脏被一颗巨大的石头拉着下坠,不是疼,也不是难受,就那么一直坠着,一直坠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他按了按隐隐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进了房间里。
清晨温暖的曦光照射进屋子里,明决早早地从床上起来,不过乔挽月起的比他更早,已经在院中打坐了快一个时辰。
从前乔挽月早上起来出去打坐,明决也会随着她一起出去,不过乔挽月担心他的身体,不准他再这样,明决说不过她,只能退了一步,每天早上乔挽月起床后,他也放出神识,帮她梳理经脉,算是另一种方式陪在他的身边。
明决有时候忍不住感慨,他搬起的这块石头看着不大,但是砸在脚上那是真的疼。
他娘子修炼的问题其实并不难解决,但必须等到霜天境再次开启,他才有办法帮她彻底修复。
明决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乔挽月听到他的脚步声,立刻把眼睛睁开,笑着问他:“醒啦?”
明决嗯了一声,在乔挽月的面前蹲下身,正要抬手抱一抱她,乔挽月赶紧拒绝道:“别,有弟子在外面看着。”
于是明决只得把抱她的动作改为摸摸她的头发,问她:“挽月早上想吃什么?”
乔挽月想了想,鼓了鼓两腮,对明决道:“随便吧,你看着做,别太麻烦就行。”
明决望着她这样可爱,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侧过身亲了亲她的嘴角。
“弟子们——”
“没事,他们看不到。”明决道。
弟子们在院子外面打坐,与乔挽月这边只隔着一个门洞,因为白日会有很多弟子过来请教问题,所以这扇门晚上才会落锁。
从这个角度他们确实是看不到乔挽月与明决做了什么,但是他们可以听得到啊,而且他们两个只要站在一起,就会产生一种很奇妙的氛围,别人根本融不进去,本来腹中也有些饥饿的弟子们突然间就饱了,还有点酸。
他们也好想有个对象。
早课结束后,弟子们陆续离开,秦凡盯着刚刚从厨房里出来的明决,他走到乔挽月的面前,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秦凡的眼睛都酸了也不愿意把目光移开。
有弟子走过来拍了下秦凡的肩膀,把秦凡给吓了一跳,然后听到这名弟子问道:“你总看着明公子做什么?你这样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明公子了。”
秦凡呸了一声,叫道:“我喜欢他?你哪只眼睛能看出来我喜欢他?”
“那你一直盯着明公子干嘛?”秦凡张了张唇,正要说话,那弟子却是直接打断他的话,对他说,“你别反驳我,我观察你好长一段时间了。”
秦凡半晌憋出一句:“你不懂。”
那弟子心想他确实是不懂的,毕竟他是绝对不会闲着没事就看另一个男人。
明决长得就算再好看,那也是他们家主的夫君!
等到那弟子走远了,秦凡才低低跟了一句:“我也不懂。”
明明那个时候他是非常抗拒跟乔挽月双修,不想做她的炉鼎,现在她与明决成亲,从前的那些担忧都不复存在,他这到底是在不甘什么!
秦凡一边往回走,一边忍不住想到,那明决的经脉不好,无法修炼,更无法将容颜永驻,古人常云色衰而爱驰,看这个小白脸能够好到几时。
到那时候,秦凡想到这里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到那时候他要怎么样呢?
他抬起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