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嘉启动手打老师的行为,让整个事件变了性质,也让原本八百字检讨就能解决的问题,一下子上升到了请家长。
如果是普通学校的普通学生,结果怎样真不好说,关键在于,聚英是一所私立学校,吴嘉启的舅舅,是学校的校董之一。
于是一切都变得玄妙了起来,那个曾经拿球砸楼筱,之后又带头在校庆舞台上整楼筱的男生被劝退转学,八班班主任也被撤换,换成了一个姓徐的老师。
吴嘉启被停学,但不是因为他打老师,而是因为他如今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待在学校,他需要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不然谁都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当天晚修的时候,新来的班主任把楼筱从教室里喊出来,带她去了二楼的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里等着两个女人,一个穿着打扮非常气质,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助理。
气质女人戴着耳机在听什么,手里拿着纸巾,红肿的眼睛痴痴地看着窗外,还是助理提醒,女人才摘下耳机,起身跟楼筱打了声招呼:“你好。”
楼筱没能得到对方的自我介绍,只能回了一句:“你好。”
“过来坐吧。”女人招呼楼筱到她身边,一旁的助理细心地帮楼筱拉开了椅子。
楼筱过去坐下了,反正是在学校,没什么好害怕的。
坐下后,女人问楼筱:“你想转班吗?”
楼筱:“啊?”
女人的表情非常认真:“或者转学,只要你想,我可以把你转去其他班,或者给你找更好的学校。”
楼筱迟疑地摇了摇头:“不了吧。”
女人没想到楼筱会拒绝,轻声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楼筱的理由非常实在:“这里离我家近,上学放学比较方便,转班的话,每个班课程进度不一样,我怕我跟不上。”
女人微微朝楼筱的方向倾了倾身:“可是你在班上被人欺负了。”
楼筱:“那也不该是我走啊。”
凭什么受害人是她,要转学去离家更远的学校,或者转班去学习进度不同的班级的人也是她。
“而且……”楼筱转头去看徐老师:“学校给八班换了一个班主任,如果他能管好学生,我这个时候转走也太亏了。”
女人愣愣地看着楼筱,过了片刻才说:“好吧,那……那要是什么时候,你想转学了,就来找我,好不好?”
一旁的助理赶忙拿出小本子,写下号码递给楼筱。
在号码的旁边,有个“吴”字。
之后女人又问楼筱学没学过音乐,楼筱按照原主的经历交代:“音乐课上学的算吗?”
女人略带忧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她说:“你的声音很好听,在音乐方面也很有天赋,不学音乐可惜了。”
楼筱:“谢谢夸奖。”
之后女人又和楼筱说了几句话,离开前,她问楼筱:“你在校庆上唱的那首歌……”
女人停顿了一下,微微吸一口气,再开口声音带上了些许沙哑:“你为什么会想到改歌词呢?”
楼筱实话实说:“我忘词了。”
女人愣住。
楼筱:“那首歌我就听了一遍,曲子还好记,歌词真的太难了,我只能把不记得的部分改掉。”
原曲中间部分节奏激烈,因此这段的歌词她记得最清楚,其他部分越到后面她越记不清,只能临时改词。
这对她来说不算难,因为在原来的世界,她在别人眼里的价值就是唱歌,不同的歌曲产生的异能效果都不同,为了把她的异能效果最大化,她每天都要记好多好多的歌,可记词一直是她的弱项,无奈只能掌握现编现改的技能。
“就、一遍?”女人惊讶极了。
女人一直以为吴嘉启把这首歌放到了网上,眼前这个叫“楼筱”的女生曾经听过才会唱得那么好,结果只听了一遍,词还是现改的?
女人抓住楼筱的手,认真询问:“你有没有考虑过转音乐班?”
楼筱:“……没有。”
这辈子,唱着玩可以,让她再以歌为生,不可能,她对那样的生活有阴影。
女人满是遗憾地离开后,徐老师带着楼筱往回走。
这位徐老师和原来的班主任不同,他对楼筱在小会议室里说的话感动到不行,回教室路上絮絮叨叨地跟楼筱保证,一定会纠正其他同学的错误观念,不辜负楼筱对他的信任。
楼筱对他的保证并不在意,毕竟好话谁都会说,她就是好奇:“刚刚那位,是吴嘉启的家长吗?”
徐老师:“她是吴嘉启的妈妈。”
原来如此。
徐老师:“也是一名钢琴家,我女儿也是学钢琴的,特别崇拜她。”
楼筱明白了,难怪对方会问她考不考虑转音乐班。
至于对方为什么特地来问她要不要转班或转学,楼筱猜测,大概是和那首歌里自杀的女孩有关吧。
若那首歌不是凭空捏造,那么吴嘉启对校园霸凌的反应这么激动,多半是因为女孩自杀的原因和学校有关。
所以这对陌生的母子一个因她打了老师,一个过来问她要不要转学转班,其实哪里是为她呢,只是把她当成那个女孩罢了。
可惜她不是,吴嘉启和他妈妈也回不到悲剧发生之前,为那个女孩殴打不作为的老师,帮女孩转班转学更换新的学习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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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上课,晚修自然也没作业,高一高二的B层班和C层班这个时候肯定是关了教室里的灯,打开电脑投影仪看电影。
其中八班情况特殊,新来的徐老师利用这个机会在讲台上发表了长达半个小时的讲话,并在剩下的时间了重点挑了几个学生出去单独说话,看起来像模像样。
A层班依旧充满了浓郁的学习氛围,其中也包括高二一班。
被迫沉浸在学习氛围里的盛翊简直要郁闷死,他坚决不和其他同学一样,自顾自拿着手机在抽屉里玩,还时不时骚扰同桌练望舒:“唉你看,居然全是吃的,这是有多喜欢吃啊。”
练望舒随便瞄了一眼对方硬凑过来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别人的微信朋友圈,就像盛翊说的那样,上头一溜全是吃的照片。
从下往上划,照片的拍摄角度和构图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细致,划到最近一张,拍摄出的照片经过后期调整,看起来非常令人有食欲。
正在打游戏的练望舒又看了一眼头像和昵称,头像是一张猫猫流口水的表情包,昵称是真实姓名——楼筱。
练望舒缓缓收回视线,盛翊还在那絮叨:“我之前不是跟你说,在篮球场看到有个女生打架嘛,喏,就她,被打的男生就是这次带头整她那个,当时就看一热闹,没想到这场热闹居然还有续集。”
练望舒表面没反应,心里却在细数楼筱至今为止给自己留下的全部印象——
跟自己姐姐的男朋友告白,被人坑上校庆舞台,凭借感染力惊人的歌声震惊全校师生,还在篮球场和男生打架……
这就是别人的校园生活吗?真精彩。
他略带嘲讽地想着,飞快结束了手上这局游戏。
盛翊看见数据面板,“哇”了一声,但却不敢叫练望舒带他,因为练望舒玩起游戏来特别不是人,胜负心重得一匹,队友什么的都是工具,盛翊觉得还是快乐掉分比较适合自己。
周末,练望舒坐练席的车去练老爷子住的半山别墅。
兄弟俩来得早,硬是被老人家劝着又吃了顿早饭,饭后练席去书房开视频会议,练望舒给老爷子当帮工,听老爷子的指挥折腾后院的花草。
期间老爷子时不时就要往书房的窗户看一眼,最后实在忍不住,悄声问正在帮自己给兰草换土的小孙子:“望舒啊,你哥最近怎么了?”
没外人的情况下,练望舒绝对不会给自己哥哥留半点面子,直接就说:“他失恋了。”
老爷子“嗯?”了一声:“就是上回说要带来给我见见的那个女孩?”
练望舒:“对,就是她。”
老爷子拍了拍大腿,一脸恨铁不成钢。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爷子故意问练席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来见她。
练席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说:“过段时间吧。”
老爷子气的:“还过段时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都把人小姑娘气走了!你说你啊,但凡有你姐一半的本事,我还用这么操心吗?啊?”
练席头上有个大三岁的姐姐,放荡不羁爱自由,成天满世界到处跑,每次发回来的照片上,身边总是站着样貌不同的男人。
和至今只谈过一次恋爱,还给谈崩了的练席天壤之别。
练席淡淡地觑了练望舒一眼,练望舒拿纸巾擦了擦嘴,大大方方承认:“就是我跟爷爷说的,谁让你这么没用。”
爷爷也骂:“没用!”
练席抿唇,隐约间,竟透出几丝委屈来,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失恋的是他,得不到安慰被骂的也是他,半点没有平时在公司和在友人面前的气场与威严。
可偏偏这样的练席才是老爷子和练望舒最熟悉的练席,无论别人眼里的练席多么冰山多么冷漠,多么像电视剧小说里塑造的霸总,在他们的心中,练席始终都是那个从小就被姐姐和弟弟欺负,父母去世后不得不接手家业,小心翼翼藏起所有想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深不可测的练二。
兄弟俩吃了晚饭才离开,半路练席接到个电话,让司机换了目的地。
上车后就在补眠的练望舒睁眼发现车子停在路边,往窗外一看,正好看见他哥的前女友同他哥说了什么,随后转身离去,丢下他哥一人身影寥落。
不一会儿练席回到车上,让司机把车开去练望舒在学校附近的住所。
刚睡醒的练望舒沉着眼盯着他哥看了一会,见他哥确实是不打算和他这个弟弟敞开一下心扉,再次确定他哥就是个傻逼,下车时暴躁地把车门甩上,掏出手机给盛翊发了条信息——
“把楼筱的微信推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