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

chapter 13

陆衡低声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没什么，当我没问。”

他坐回餐桌吧台，再度看向陆骁尘，挑眉：

“诶，这个小妹妹长得挺可爱的。”

陆骁尘眼底微沉，直勾勾盯着他，陆衡笑着摆手，“好了，真不说了。”

陆衡让陆骁尘不用管他，先去陪同学。

最后一群人玩到了将近十点。

准备离开时，云霓私底下才把礼物拿给潘学，和他又说了声生日快乐，潘学看到袋子里是个很漂亮的星球台灯，心里浮现一阵暖意，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周飞驰和陆骁尘走到客厅，看到了这幕，周飞驰惊叹：“哇妹妹你也太好了吧！我以后生日你会不会给我送礼物啊？”

云霓抬头看他，又对上陆骁尘的目光，腼腆弯唇：“嗯，都送的。”

云枫走过来时，周飞驰一脸真挚地问他：“兄弟，你能不能把云霓给我当妹妹啊？”

“？”

“我觉得你配不上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滚一边去。”

末了大家和陆骁尘道别，往门口走去，忽而陆骁尘单独叫住了云枫。

“干嘛？”

陆骁尘转身，“过来。”

云枫不明所以地跟他走到餐厅，陆骁尘把桌上一个白金色盒子拿给他，淡声道：“拿回去给你妹吃吧，我不吃，放家里也是浪费。”

云枫看到里头的甜品，笑：“我们男生几个都不吃甜品，搞不懂你今晚请个甜品师干嘛，做这么多。”

陆骁尘靠着桌边，没说话。

“行了，我拿给我妹吃吧，她超爱吃甜食。”

“嗯。”

全部同学离开后，公寓里终于清静，陆骁尘随手从冰箱里拿了两瓶Bling H2O，走去阳台。

陆衡坐在外头玩着手机，抬头看到他：“走了他们？”

“嗯。”

他把水放到桌上，在一旁坐下。

陆衡拿起水，啧啧称奇：“一瓶六百元的矿泉水，我舍不得喝，能拿回去当藏品吗。”

陆骁尘笑，“一瓶水，至于么？”

“你以为谁都像你过得那么奢侈啊。”

陆衡和他闲聊扯皮了一会儿，陆骁尘突然问：“你今天到底找我想说什么？”

陆衡怔了一下，“什么？”

“别装。”

陆衡无奈一笑，“其实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几天听我妈说，姑姑和你又吵架了？她说你好久不回家了。”

陆骁尘哂笑了声：“那样的家有回的必要吗？”

“唉，我听说姑姑脾气越来越差了，我妈说想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她死活不愿意。”陆衡垂着头，“不过骁尘，我理解你，换做是谁也难受。”

“你实在不想回去也行，有空记得给姑父挂个电话吧，其实很多事早可以过去了，你弟弟……”

陆衡想到什么，话自动停在了一半。

陆骁尘垂着头，眼底如墨泼过。

气氛凝固，末了陆衡也不想再多说，“那我先回去了，也晚了。”

陆骁尘眼皮半敛，面色在朦胧的夜色中看不清情绪。

“不送了。”

陆衡转身离开，几步后又回头看了眼——

陆骁尘独自一人坐在璀璨夜色前。

孑然而落寞。

—

翌日早晨。

国庆假期结束，云霓和云枫一同去学校。

两人下了公交车站后，和周飞驰、潘学、贾飞汇合。

意外的是，今天陆骁尘也来了。

男生看过去神色倦怠，像是昨晚没有睡好，一路上没怎么讲话。

走到学校门口的面包店，几人进去买早餐，陆骁尘说不吃，便在门口等她们。

云霓给自己买完早餐，想着昨晚陆骁尘给了她一盒甜品，犹豫了片刻，给他多拿了个面包和酸奶。

陆骁尘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阖着眼眸假寐，半晌面前传来一道温软甜糯的声音：“骁尘哥哥……你还是吃点早餐吧？”

他睁开眼，云霓的面容晃入眼前。

她站在面前，望向他的双眸剪水清澈，莹白面容洒上初晨的金色阳光，温柔而恬静。

这时其他人走了出来，看到了这幕：“云霓，你还给陆骁尘买了啊，你也太好了。”

女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轻喃：“我是觉得不吃早餐不好……”

云枫笑：“不用管他，陆骁尘基本不吃早餐的。”

“那……”云霓听到这话，尴尬地刚想把手收回去，谁知手中的袋子就被人拿走。

陆骁尘接过，站起身，低沉微哑的声音落在她头顶：

“谢谢。”

云霓怔愣抬头，就见男生往前走去。

他唇角勾起一瞬。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几人走进学校，到了教学楼前云霓才和他们分开。

她独自走去高一楼，而身后五米开外，几个跟着云霓的同班女生，眼神直直落在她身上——

“喏，看到了吧，云霓经常和陆骁尘他们走在一块，我之前就看到过一次。”

“云霓不是挺乖巧文静的吗，不像是会和陆骁尘那波人认识的……”

“得了吧，一看就是装的，外表上柔柔弱弱跟朵小白花似的，背地里不知道各种勾引男生，我刚才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还看到她好像还给陆骁尘买了早餐。”

走在几人当中的毕瑶，闻言脸色顿时冷下，“陆骁尘没收吧？”

女生弱弱道：“我看到陆骁尘好像收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毕瑶气得咬紧红唇：“肯定是你看错了！陆骁尘怎么可能会收，我听很多人说他对女生向来都冷冷的。”

毕瑶入学前，看到学校论坛里有人发陆骁尘的照片。

大家说他是一中校草，毕瑶见色起意，开学第一天就和几个朋友跑去高三看人。

那天她特意穿了很漂亮的裙子，陆骁尘刚好从她旁边经过，愣是一眼都没看她。

毕瑶气得够呛，后来知道陆骁尘眼光极高，没女生入得了她眼，谁知今天她从宿舍楼走到教学楼前，就看到云霓走在了陆骁尘那群人旁边，说说笑笑的。

毕瑶看着云霓就觉得不喜欢，因为对方长了一副所有男生都喜欢的初恋脸，毫无攻击性，却对女生格外有威胁，莫名就让人不舒服。

云霓是谁，就凭她也配和陆骁尘走近？

室友安抚她：“你别生气，说不定是云霓单方面想贴着陆骁尘呢？像这种倒贴上去的，男生顶多玩玩就扔掉了，根本看不上。”

毕瑶咬了咬牙关，末了嗤道：“那是肯定的。”

—

今早是云霓在包干区做卫生，临近早读课，云霓做完卫生回到班级，班上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她坐到座位上，吃着早餐，过了会儿毕瑶走到她面前，语气不咸不淡：

“交物理试卷。”

毕瑶是他们这组的小组长。

“好……”

云霓咬了口面包，弯腰去书包里翻，可却没翻到。

诶，卷子呢？

她疑惑地把书包抱了出来，又找了一遍，无果。

她问身旁的江玥：“你有看到我卷子吗？”

“没看到，你再仔细找找？会不会落在家了？”

云霓也不清楚，因为昨晚回到家太晚，今早又起迟了，她就忘记检查书包了。

毕瑶见她找了半天，语气不耐烦：“你到底交不交？就等着你一个人了。”

云霓不好意思让她继续等，便说自己找到后交给老师。

“那我就报你的名字上去了，浪费我时间。”

毕瑶扭头就走，江玥皱眉：“这人怎么脾气怎么差啊？”

云霓没心情计较，继续找着试卷。

五分钟后，她最后自己确认是真的忘带了。

云霓心塞又难受，江玥安慰她：“没事，你和李老师说一声就好，你又不是没做。”

教他们物理的老师名叫李兴国，是高三年段长，这两个月他们原本的物理老师在放产假，他过来代课，平日里教学特别严苛，是所有老师中最凶的，云霓最怕他。

女孩趴在桌上，皱巴着小脸：“他放假前说了，七天回来谁要是没交作业就等着瞧，早上语文老师和他换课了，第一节课就是他，唉我完了。”

“应该不至于吧……”

云霓惴惴不安地等到了第一节上课，果不其然，李兴国来到班级，把卷子往桌面上一放，扫了眼讲台下，冷声道：

“没交作业的，自己站起来。”

云霓心里一个哀嚎。

包括云霓在内，班上稀稀拉拉站起来五六个同学。

李兴国犀利的目光扫过他们的面孔，点点头：“行啊，放假七天玩得这么痛快，连作业都不想做了是吧？！这么爱玩干脆不要回来上课了啊？”

长这么大，云霓第一次挨老师批评。

她感受到各样的眼光朝她投来，如同带着热度，烧得她脸颊滚烫，她羞愧地把头埋得很低，握着笔的手心不断出汗。

坐在后面的毕瑶和几个室友看着云霓僵直的背影，幸灾乐祸地暗笑一声。

李兴国训斥了他们一通，最后道：“你们几个中午留下来去办公室把三张卷子补完。我也不搞什么惩罚，你们把卷子做完，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走。”

江玥忍不住开口，为云霓辩解：“老师，云霓是忘记带了……”

“我不管那么多，忘带也给我去补，没做都说忘带了是不是都不用补了？！”

“……”

江玥还想说什么，就见云霓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李兴国让他们坐了下来，开始上课，江玥偷偷握住云霓的手，“霓霓你别难过啊。”

云霓看着江玥担忧的神情，心里温暖许多，也没觉得那么难受了：“没关系啦，我去把卷子补了就行。”

其实被骂完了，她感觉这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

江玥见她状态还好，松了口气：“嗯。”

—

中午，第四节下课，云霓去到年段办公室。

下去之前，她给云枫发了条信息：【哥，我忘带作业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补了，中午就不和你一起吃饭啦。】

走到办公室，里头的老师们陆陆续续都离开了，李兴国让他们随便找张位置坐下，他也没去吃饭，继续在这里忙工作。

除了云霓之外，其余几个都是不爱读书的学生，几个人随便写了点应付了事，被李兴国骂了一顿后还是溜了。

云霓胆子小，不敢敷衍，只能认认真真补着试卷。

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她和李兴国。

她补到第二份时，肚子咕噜噜发出声音，她早饭没吃多少，此刻饿得实在难受。

女孩猫着腰，小巧的下巴搁在桌面上，细软的黑发半遮住白嫩的小脸，细眉浅浅皱着，手中仍不敢停。

她抄着，忽而间听到门口传来两声敲门。

她随意抬眸，看到门口的人，倏地一愣——

陆骁尘倚在门边，双手插兜，校服衬衫松垮，领带松松懒懒地挂在上头。

乌发剑眉下，漆黑的瞳仁望不到底。

男生敲完门，目光精准落在角落里、蔫巴着小脸补作业的云霓身上。

下一刻，懒懒挑起唇角，开口：

“报告。”

云霓看到陆骁尘投过来的视线，飞快低下了头，握紧手中的笔。

他怎么来这儿了？

完了，补作业还被他看到了……

另一边，在批改卷子的李兴国抬头看到门口的男生，眉头浅皱：“进来。”

陆骁尘抬步，散漫着走到老师桌前。

“让你做的实验报告呢，做完没有？”

男生把书包里的科作业纸拿给他，李兴国看完眉间微微舒展，叹气：“你这不是做的挺好的？非要让我三番五次来催你，嫌我高一高三教的不够累是吧？”

陆骁尘懒散一笑，“嗯，辛苦老李了。”

“欸你这臭小子，”李兴国气结，“你现在也高三了，能不能上点心，真当自己聪明就可以放任自己是吧……”

李兴国的训斥声清晰地传到云霓耳朵里，她听着，心头悬起，不禁看向办公桌前的男生。

陆骁尘浅浅敛着眼皮，散漫悠闲，似乎不甚在意。

老师在训他，他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忽而间，男生掀起眼眸朝她看了过来，眼底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发现她在偷看他一样。

李兴国注意到他出神：“看什么呢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

云霓瞬间埋起头，脸色发红。

陆骁尘压下唇角，“听着呢，您继续。”

李兴国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他老半天，这边，云霓只能继续埋头补作业。

过了会儿，耳边的声音消失，她写着，试卷上落下一道阴影，伴随着一道含笑低懒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小同学，你怎么还在写作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