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涯的绿茸茸的——
是青苔?是蔓草?是禾稼?是病眼发花?——
只在火车窗口像走马灯样旋着?
仿佛死在痛苦底海里泅泳——
他的披毛散发的脑袋
在噤哑无声的绿波上漂着——
是簇簇的杨树林钻出禾面。
绿杨遮着作工的——神圣的工作!
骍红的赤膊摇着枯涩的辘轳,
向地母哀求世界底一线命脉。
白杨守着休息的——无上的代价!——
孤零零的一座秃头的黄土堆,
拥着一个安闲,快乐,了无知识的灵魂,
长眠,美睡,禁止百梦底纷扰。
啊!神圣的工作!无上的代价!
窗子里吐出娇嫩的灯光——
两行鹅黄染的方块镶在墙上;
一双枣树的影子,像堆大蛇,
横七竖八地睡满了墙下。
啊!那颗大星儿!嫦娥底侣伴!
你无端绊住了我的视线;
我的心鸟立刻停了他的春歌,
因他听了你那无声的天乐。
听着,他竟不觉忘却了自己,
一心只要飞出去找你,
把监牢底铁槛也撞断了;
但是你忽然飞地不见了!
屋角底凄风悠悠叹了一声,
惊醒了懒蛇滚了几滚;
月色白得可怕,许是恼了?
张着大嘴的窗子又像笑了!
可怜的鸟儿,他如今回了,
嗓子哑了,眼睛瞎了,心也灰了;
两翅洒着滴滴的鲜血——
是爱底代价,美底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