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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马尔博罗:布伦海姆与拉米伊之战

人们认为安妮女王统治时期是英格兰国力空前强盛的时代,这一看法广为人知。马尔博罗不同凡响的军事才能和为女王献计献策时的深谋远虑,使得国力日渐强盛的英国有能力对欧洲施加全面影响。安妮女王身边的能臣干吏长期以来建立的亲密友谊,在英格兰有史以来最小却最有效率的统治集团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萨拉左右着安妮女王,马尔博罗指挥着战争,戈多尔芬控制着议会。在战果辉煌的五年时间里,安妮女王满怀喜悦和信任,全心倚靠身边的这些能臣干吏。如同在克伦威尔的时代,英格兰全力争夺世界的领导权,不过此时的英格兰已非昔日可比,比克伦威尔时代实力更强大、基础更雄厚。

在那个时代,精明强干是英国统治阶级非常宝贵的财富。在贵族和地主乡绅中,众多才华出众、精力旺盛的杰出人物层出不穷。精明干练、精力充沛、敢作敢为、抱负远大的人物数量是填补所有国家军政要职所需数量的两三倍。这也是英国文学的黄金时代,迪福、波普、斯蒂尔、斯威夫特等人的名字至今熠熠生辉,这一时期涌现出大量的书籍、诗歌和小册子。艺术和科学也迎来了繁荣。查理二世时期成立的英国皇家学会的工作结出了丰硕的果实。牛顿爵士在数学、物理学、天文学方面完成了肇始于文艺复兴时期的思想革命。雷恩在建筑学方面取得了重大成就,范布勒则树立起不朽的丰碑。

各派的冲突一直都非常激烈,早些年间的宗教热情此刻已灌输到政治斗争的方方面面。党派争斗从没有如此激烈和不择手段。个人和党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使命和良机,为控制政府或分享政权展开激烈的斗争。在斗争中他们欲置对手于死地。然而,在安妮女王统治的初期,他们都枪口一致对外,抱着击败法国的共同目标。击败法国绝非易事。当时英格兰只有五百万人口,而“伟大国王”统治下的大块头的法国领有近两千万人口。更重要的是,威廉国王时期,在对外战争中英格兰得不偿失,而路易十四则是胜利者。对路易十四而言,无限的霸权似乎触手可及。不过,此刻路易十四即将遭受失败,蒙羞受辱。到安妮女王统治的末年,主要陷入对法王路易十四施加何种条件的争论之中。

然而,1702年3月,安妮女王继位之时,面对的是迥然不同的另外一番光景。当她身着朝服,佩戴皇家徽章出现在议会的时候,不禁令人想起伊丽莎白女王。她如是说:“我知道我的心完全属于英吉利。”在国务方面,安妮女王完全听从马尔博罗的意见。在执政初期,马尔博罗不仅是她主要的顾问,还可说是唯一的导师。辉格党和托利党都对马尔博罗的才能钦佩有加,这使他能超脱于党派斗争之上。军中普遍认为一旦马尔博罗手握大权,他将坚定不移地推行威廉三世国王的基督新教政策和好战政策。克伦威尔情结和新教徒情结深入民心,这强化了爱国主义和民族情感。安妮女王登基伊始就受到臣民的衷心拥戴,这是她长期隐忍耐心等候迎来的“艳阳天”。

马尔博罗被任命为总司令,节制国内外的皇家军队。受命之后,他立即行动起来。3月8日,安妮召见了枢密院成员,紧接着马尔博罗就召见神圣罗马帝国大使拉特斯劳,奉命告知他安妮女王同已故的威廉国王一样,将坚定不移地维护神圣罗马帝国的利益。当天晚些时候,他修书一封,致信荷兰总理安东·海恩西乌斯,以安妮女王的名义保证坚决作战到底,谨守英荷两国订立的条约。接着他抓紧时间乘船赶往荷兰海牙。

荷兰共和国此时正处于伟大的时期。这个由七省组成的联合体诞生于西班牙宗教迫害的烈焰之中,在同法国的陆上交锋和同英国的海上交锋中成长起来,如今已崛起成为欧洲一支重要的力量。威廉三世的驾崩撼动了整个荷兰统治集团。威廉三世没有为奥兰治家族留下直系后代,否则,所有联省都会拥戴威廉三世的后代担任荷兰的最高行政长官。此时由谁来统率军队抵御正在集结的敌人?由谁来维护海上强国的共同事业呢?伯内特主教记录了此时议会的情况:“一接到国王驾崩的噩耗,他们就立刻聚集起来,四目相顾,神情愕然。他们互相拥抱在一起,保证要团结一致,维护国家利益。”刚传来威廉三世的死讯,马尔博罗的信函也随后到了。

不久,马尔博罗赶到荷兰,厕身其间。他已经根据威廉国王的旨意,与荷兰人展开谈判以订立协定组建“反法大联盟”。他同荷兰方方面面的势力均有联系,很快便力促荷兰大小各省、常常冲突的利益集团联合起来,团结一致,即便是威廉国王的威望也未必能促成此种局面。

安妮女王希望由她的丈夫乔治亲王担任海上强国联军总司令,而一些荷兰人考虑由本国人指挥本国军队,然而,一切大权都落入马尔博罗之手。荷兰最高行政长官和军队总司令这两个职位暂时空缺,马尔博罗被任命为荷兰军队副总司令。由此,马尔博罗成为两个西方强国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不久前成为独立王国的普鲁士和莱茵河流域的诸邦国很快加入反法联盟体系,同英荷两国联合起来。尽管马尔博罗拥有最高头衔,作为英国将军广受爱戴,但他的权威却来自于每次遇事都进行耐心细致的说服工作。他从不像拿破仑那样下达不容置疑的命令。采取任何行动前,他几乎都要征得目标不一或利益相互冲突的各方同意,要想取得优势,必须采用种种巧妙的手段。此外,他从来都不是英国政府的首脑。能力出众的财政大臣戈多尔芬担负起许多首相的职责,马尔博罗同他密切协作。然而,在制定计划时他们不得不考虑来自议会党派的压力以及国内权贵的强大影响。他们从未被授予绝对权力,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作为一名军人,马尔博罗享誉欧洲大陆,但他从来没有成为一支大军的统帅。在最近的几场战争中,他麾下的十几名荷兰和德意志将军积累了更为丰富的作战经验。神圣罗马帝国的欧根将军此时正在意大利成功地发起战役,他成为联盟各国军队的名将之花。1702年,法王路易十四决定派出最强悍的军队攻打荷兰。他知道威廉国王的死讯将导致荷兰共和国内部陷入动荡不安的分裂状态。他相信,维系英荷两国关系的纽带起码遭受重创。他盘算英荷两国现在正处于犹疑不定、中断联系的时期,如果此时法国乘虚而入,采取军事行动,就可能击破荷兰,吓退英国人。路易十四认为马尔博罗是受宫廷的宠臣,他无疑是能干的,但忙于策划阴谋诡计,他对安妮女王的影响力完全是因为女王喜爱他的妻子。有鉴于此,一到适合作战的季节,法国最高统帅部便毫不犹豫地将法军主力部队部署在默兹河与莱茵河之间的河谷,此地距离内伊梅根不足二十英里。

5月,马尔博罗向内伊梅根进发。他发现联盟军队普遍士气低落,将领之间猜忌争胜。经过一番整顿,部队的面貌焕然一新。荷兰的战地副指挥官,他们有权否决本国军队的调遣活动。大战在即,他们同意迎击敌人。尽管被困在皮尔一带的荒野,马尔博罗丧失了利用优势兵力展开决战的良机,但法军很快转入了守势。新任联军总司令马尔博罗打了漂亮的一仗,一举收复了默兹河沿线的全部要塞,整个河道常畅通无阻。昔日威廉国王打仗劳而无功,今朝马尔博罗高歌猛进。曾经咄咄逼人的法军此时茫然失措,犹豫不定,仓皇撤退。旋风般的进攻结束后,在默兹河马尔博罗侥幸躲过敌人的伏击,返回海牙。

回到海牙的马尔博罗受到荷兰民众的热烈欢迎。回到英格兰后,安妮女王册封他为公爵。在战争的头一年,形势对联盟不利,整个“反法大联盟”似乎行将解体,但忠诚和胜利的希望又把联盟各国撮合在一起。

1702年,英格兰另外一次军事行动是海军远征西班牙加的斯。威廉三世早已意识到地中海及控制地中海入口的港口,对英格兰的重要性。由于法国人野心勃勃,英国同地中海东部沿岸诸国和岛屿的贸易受到严重威胁。法国人入主西班牙也危害到英格兰的商业利益。7月底,奥蒙德公爵和乔治·鲁克爵士指挥的一支强大的海军舰队运载着陆军官兵,向加迪斯驶去。接近加迪斯港时,指挥官们不敢冒险发起突然袭击,而是采取了似乎容易些的打法。他们派遣部队登陆以夺取海岸要塞。毫无章法、费时费力的拉锯战开始了。登陆上岸的英军肆意抢劫,亵渎上帝,他们的斑斑劣迹在西班牙臭名远扬。与此同时,西班牙人的抵抗日渐增强。敌军在港口入口处设置了水栅,凿沉船只,堵塞航道。作战历时一个月,英军指挥官决定鸣金收兵,班师回国。

一笔意外的横财洗刷了此次作战失利的耻辱。正当鲁克和奥蒙德气急败坏、相互指责、闷闷不乐地返航之时,突然有消息传来:自西印度群岛起航,运载着大批宝藏的西班牙运宝船正躲在维戈湾。他们马上兴奋地召开军事会议,会后决定突袭维戈湾。黄金的引诱和加迪斯挫败的耻辱刺激着指挥官们,他们派出勇敢的部下投入疯狂的战斗。日落时分,他们控制了维戈湾。所有的敌舰被击沉、烧毁或俘获,没有一艘敌舰逃脱。战斗开始前,敌人已用牲口匆忙运走了船上的财宝,不过还是缴获了一百万英镑。胜利者得到的这笔财富足以充实国库,平息议会的不满。尽管如此,鲁克和奥蒙德在加迪斯战役中的表现还是受到彻底的调查。赞同此次远征的马尔博罗希望占领加的斯,把它作为进入地中海、控制米诺卡岛的踏脚石。此时,他出手干预保护这两位饱受指责的指挥官。在加迪斯哪怕他们表现出维戈湾战斗勇敢精神的一半,那么海上强国早就在1703年便会成为地中海的主人了。随着安妮女王登基执政,托利党迎来了它兴盛的时期。威廉国王任用的辉格党人全部下台。在戈尔多芬的政府中,安妮女王的叔叔罗彻斯特和威廉国王时代的托利党重臣诺丁汉发挥了实质性的重要作用。但是,从一开始,同戈尔多芬休戚与共的马尔博罗就与托利党同僚产生了严重分歧。传统的托利党观点认为英格兰不应在欧洲大陆的斗争中寻求主导地位。她的正确方针应是依靠海上力量出击,趁欧洲冲突之时,在新大陆夺取大片领地。托利党人十分反感派遣大量军队干预欧洲大陆事务,对在欧洲大陆取得的胜利,他们不屑一顾。对军费开支的重负,他们叫苦不迭,假装力不从心。他们断言,通过向政府发放贷款,主张积极介入欧洲大陆事务的利益集团从战争活动中牟取了暴利。他们声称乡绅们的财产被骗走了,而伦敦城的银行家和商人们却在大量地收购被抵押的地产。

另一方面,虽然辉格党人失势了,但他们仍积极主张在欧洲大陆用兵。他们支持马尔博罗的所有主张。他们嘲讽殖民扩张的错误策略,他们认为如果不能在具有决定意义的主战场取胜,就无法保障不列颠的利益。双方都言之凿凿、振振有词,这种理念上的分歧左右着安妮女王统治的时代。在应该怎么打仗这一关键问题上,马尔博罗、戈尔多芬同托利党内的其他同僚始终存有分歧。倘若英格兰不能全心全意投身欧洲大陆战争,将会被路易十四击败。这是个根本问题。令马尔博罗感到遗憾的是,他有必要对安妮女王施加影响来对付托利党领袖。

此外,政治斗争中还掺杂着宗教信仰之争。安妮女王、马尔博罗和戈尔多芬都是根正苗红的托利党人,也是圣公会教徒。安妮女王曾经相信她父亲的儿子、流亡海外的威尔士亲王不是她的亲哥哥,现在她早已放弃了这一想法。威尔士亲王生活在法国人的庇护之下。在英国历史上他被称为“觊觎王位者”。在法国编年史中则把他赞誉为“勇敢的圣乔治”。在内心深处,安妮女王觉得自己是一位篡位者,同时,她为自己对死去父亲的恶劣态度而感到内疚。唯一能令她感到安慰、抚平她内心创痛的是她坚定不移地笃信英国国教。她要不惜一切代价保卫英国国教,这是她职责所在,这关乎她的王位是否稳固,国内是否安定。如果让她退位让贤,将王位让给信奉天主教的哥哥威尔士亲王,这不仅背叛了她个人的宗教信仰,而且会在这片她所统治、所热爱并在许多方面真正代表的土地上引发内战之忧。

在下议院,托利党人继续展开针对不信国教徒的斗争。《宣誓法案》依然有效,但战争时期的友好氛围和人民对新女王的忠诚等因素致使人们阳奉阴违,规避《宣誓法案》的规定,并得到普遍的默许。例如:希望担任一官半职的信奉清教徒的商人在某一天根据英国国教的仪式领食圣餐,然后又继续到他的清教派礼拜堂去做礼拜。1702年秋,托利党人提交了一份《禁止一时尊奉国教法案》,该法案的目标是严格落实《宣誓法案》的规定,依法惩治规避法案的种种行径,进而使政敌失去任职资格,官位不保。他们认为只是表面上尊奉国教,这种行为是虚伪的;为了谋取担任公职,暗中我行我素,这样的行为是亵渎神圣的。要严禁这种阳奉阴违、表里不一的行径。下议院多次通过该法案,但在上议院遭到了抵制。威廉国王时代创设的主教会议也不赞同该法案。安妮女王的丈夫乔治亲王是路德宗信徒,这个法案对他尤为不利。一方面,安妮女王忠诚于英国国教会;另一方面,她也认为因宗教信仰不同而迫害忠诚的臣民是错误的做法。这导致她左右为难。遭受法案打击的受害者,包括安妮女王的丈夫乔治亲王,大多是马尔博罗战争政策最强有力的支持者。托利党人势力滔天,马尔博罗和戈尔多芬都不敢公开反对法案。他们表面上投票赞同法案,背地里却发挥影响力,成功地化解了法案带来的危害。1703年,马尔博罗把联盟国家的“强大联军”集结到马斯特里赫特周围,此地位于内伊梅根以南八十英里,是前一年战役打响的地方。他下定决心要占领奥斯坦德和安特卫普。拿下奥斯坦德可以建立与英格兰新的联系;拿下安特卫普,可控制斯克凯尔特河、莱斯河、运河的水道,这些河流和默兹河一起构成了通往法军要塞群的主要通道。马尔博罗听从荷兰人的建议,包围了莱茵河岸边的波恩。攻陷波恩后,他开始向安特卫普推进,部队艰苦行军,迅速展开作战行动。他所设想的“宏伟计划”未能实现,原因是荷兰人不愿投身非常艰苦的进攻作战。此次战役因攻占默兹河畔的休伊和林堡而著称。荷兰人很高兴,他们认为这是胜利的一年。他们制作了勋章,勋章上面的题词:“不流血的胜利”,相当贴切。然而,在多瑙河和莱茵河上游,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作战接连失利,他们在巴伐利亚也打了败仗,丢掉了坚固设防的奥格斯堡、雷根斯堡和最重要的朗道,结果法国人控制了德意志的南部和莱茵河上游地区。

托利党把战局的恶化归咎于辉格党人的欧洲大陆战争政策,在下台和问责的双重打击下,辉格党萎靡不振。1703年冬,“反法大联盟”各成员国内外交困,处于下风。值此困难之时,安妮女王高大的形象显明出来。她用身边至亲好友的私人称呼写信给萨拉:“我永不抛弃你亲爱的‘自由人先生’(指马尔博罗),也不会抛弃‘蒙哥马利先生’(指戈多尔芬),永远做你们忠实的仆人。只要死神的无情之手还没有击倒我们,我们四人就永不分离。”有了这样的支持,马尔博罗在数九寒冬里筹划宏伟的计划,以扭转整个战局。

奔赴欧洲大陆之前,马尔博罗必须重新组织托利党顽固派构成的政府。罗彻斯特早已被解职,诺丁汉行将去职。需要挑选新的人来填补空缺。哈德利,我们前面看到这个人积极鼓动裁撤军备,反对威廉国王的对外政策,他是下议院议长,同时也是托利党温和派的领袖,他还是下议院实际上的领袖。他受邀出任国务大臣,政府核心圈为了接纳他而有所扩大。除了原有的安妮女王和萨拉之外,政府核心圈还包括马尔博罗、戈尔多芬和哈德利。在哈德利的班底里,年轻的议员亨利·圣约翰出任陆军大臣,此人因发表支持《禁止一时遵奉国教法案》的精彩演说而名声大噪。他深受托利党人的拥戴。陆军大臣的职务让圣亨利同马尔博罗建立起密切的联系。终于促成温和托利党人和辉格党人占议会多数席位的局面,一切安排妥当,马尔博罗公爵启程前往荷兰。

如前所述,巴伐利亚选帝侯背弃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转而与法国结盟。马桑元帅指挥的法军奉命前去支援巴伐利亚选帝侯。如此一来,神圣罗马帝国的首都维也纳来年必然会受到严重威胁。通过巧妙的游说和略施小计,马尔博罗在海恩西乌斯一人的配合下,说服荷兰议会同意荷兰军队同英军及其雇佣军一起在摩泽尔河发动一次战役。马尔博罗告别驻防荷兰的主力部队,率领部队取道波恩,急行军抵达科伦布茨。此时此刻,敌我双方都判断马尔博罗要向右转进,向南挺进,沿摩泽尔河逆流而上,抵达特拉巴赫和特里夫斯,至此他的真实意图的第一部分暴露无遗。穿着红色制服的士兵组成长长的纵队,经过摩泽尔河与莱茵河汇流之处。通过一座浮桥渡过莱茵河后,他们日夜兼程,取道美因茨和海德堡,直插德意志的心脏。跨过内卡河后,马尔博罗率领的部队同普鲁士以及德意志其他邦国的军队会师。6月11日,他同指挥神圣罗马帝国莱茵军团的巴登总督路易侯爵以及欧根将军会合。巴登总督虽然没有实际的指挥权,但他代表着神圣罗马帝国最高军事指挥部。从此开始,马尔博罗公爵与欧根将军开始了长时间的精诚合作,彼此互不嫉妒,所向无敌。

不列颠军事史上最辉煌的篇章非马尔博罗带兵从多瑙河向北海挺进莫属。整个过程中,法军所有战役作战预案全部落空。马尔博罗一离开尼德兰,法军维勒鲁瓦元帅就在摩泽尔河率军迎击他。当马尔博罗到达海德堡后,法军将领预计会在莱茵河上游与马尔博罗发生交战。直到马尔博罗到达多瑙河,法军才恍然大悟:马尔博罗的目标是进攻巴伐利亚,解救维也纳。鉴于战局的变化,法国最高统帅部派出塔拉尔元帅指挥的第二路援军,增援巴伐利亚选帝侯和马桑元帅指挥的法军。马尔博罗和巴登总督率军抵达多纳河,经过浴血奋战,攻克了施伦贝格坚固的堑壕工事,他们将敌军赶入河中,强行突击进入巴伐利亚境内。巴伐利亚选帝侯拒绝投降,马尔博罗下令攻城,巴伐利亚损失惨重。

与此同时,面对塔拉尔的优势兵力,欧根将军下令撤退,设法与马尔博罗的会师。法国与巴伐利亚的军队合兵一处,再次渡过多瑙河。塔拉尔相信他能压迫联盟军队,导致灾难性的溃逃。马尔博罗说服常常意见相左的巴登总督率兵围困因戈尔施塔特,而他则突然率军同欧根将军会师。马尔博罗和欧根将军这两位指挥官,人称“两副躯体共享一个灵魂”。8月13日清晨,在多瑙河畔的赫希施塔特,他们对法军和巴伐利亚军队发起攻击。法军人数稍占优势,他们的火炮威力强大,远胜联盟军队。他们还占据地利,有环绕贝尔河的沼泽地作为屏障。战斗打响后,双方拼出全力,欲置对方于死地。欧根将军指挥左翼,马尔博罗指挥中路和右翼。英军向布伦海姆村发起攻击,遭到敌方反击,敌我双方僵持了好几个小时,难分胜负。下午五点半左右,马尔博罗连施巧计,跨过贝尔河。由于不断抽调兵力支援两翼,法军中路部队兵力日渐不足。有鉴于此,马尔博罗集结起占压倒优势的骑兵部队,在步兵和炮兵的掩护下,向法军中路核心阵地发起冲击。马尔博罗率领80支骑兵中队冲锋陷阵,一举楔入法军核心阵地,击溃法军骑兵部队,将成千上万的法军士兵赶入了多瑙河。同时,联盟军队将残存的法军步兵分割包围。拥挤在布伦海姆村附近的大量法军士兵也陷入重围。当这个难忘的日子夜幕降临的时候,马尔博罗才腾出手来给妻子写信。在这封著名的信中,马尔博罗写道:“我无暇细述,请代我向安妮女王致敬,并请告知她我军大捷。我们俘获了塔拉尔先生和另外两名将军,此时此刻,我军正追歼残敌。”

布伦海姆大捷几乎打垮了多瑙河流域的法军和巴伐利亚军队。四万多敌军或死,或伤,或俘,或逃。剩余的残兵败将穿过黑森林向莱茵河上游狼狈撤退。敌我双方伤亡惨重,有三分之一的士兵长眠于战场。一万三千名俘虏,其中包括法军声明赫赫的战斗团,在英国步兵的看押下度过了8月13日的夜晚。乌尔姆城一触即降。此后,马尔博罗急速西进,直奔莱茵河湾,不久便在那里集结起近十万大军。马尔博罗会同欧根将军和巴登总督,三人一起率兵沿着莱茵河左岸,将法军赶往斯特拉斯堡,并包围朗道城,该城在11月投降。10月份,马尔博罗不知疲倦地从莱茵河奔袭摩泽尔河,攻占特拉巴赫和特里夫斯,为军事史上这一经典之战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在上述惊天动地的大事件面前,整个欧洲目瞪口呆。路易十四难以理解他的精锐部队为何不只是被击败,而是被彻底歼灭。从这一刻起,路易十四考虑的已不再是称霸欧洲,而是如何体面地结束这场由他挑起的战争。“反法大联盟”的力量得到恢复和巩固,整整威胁欧洲安全长达一代人的法军已被粉碎。马尔博罗甚至超过他的战友——欧根将军,成为他那个时代首屈一指的伟大军事家。不仅如此,马尔博罗还掌控着整个反法联盟的外交事务,这位英国将领还一度成为反法联盟的实际首脑。英格兰随着马尔博罗升到了顶峰。自从四百年前的克莱西战役和阿让库尔战役以来,英国人还没有取得过如此伟大的胜利,他们为此感到欢欣鼓舞。当马尔博罗横刀跃马杀入欧洲腹地时,托利党反对派愤怒不已,他们认为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他们袒露了自己的心机:如果马尔博罗失败了,“他们会像猎狗扑食野兔般对待他”。尽管言犹在耳,托利党反对派也不能完全抑制住爱国情感激发起来的对马尔博罗的钦佩。安妮女王摆脱了窘境,她为自己的荣耀醉心不已,她厚赐给马尔博罗大量财富和无上荣耀。新年这一天,满载战利品的车队庄严地通过伦敦街头,驶向威斯敏斯特宫。塔拉尔元帅和其他重要的法国俘虏被优厚地囚禁在乡间宅第里。一时间,党派纷争和个人嫉妒似乎都归于平静。

同一年,英国在海上也取得了重大的成功。不久前,英国同葡萄牙结盟,根据盟约,英国海军有权使用里斯本港,进而使英国能够有效地干预地中海事务。1704年5月,在鲁克司令的指挥下,一支强大的英荷联合舰队驶入地中海,这是英国取得海上持久胜利的前奏。7月,同克劳莱斯利·夏维尔爵士指挥额增援部队会后,鲁克将注意力转向直布罗陀要塞。直布罗陀要塞当时还只是一个中途停靠点,但它作为扼守进出地中海门户这一战略要地的可能性已得到公认。8月4日,一阵炮击之后,黑森—达姆斯塔特乔治亲王指挥的联军海陆夹击,攻陷直布罗陀要塞。这场胜利与布伦海姆大捷发生在同一个月。因一个新的敌手闯入地中海,法国和西班牙两国政府为此焦虑不安。海军力量的平衡岌岌可危。法国海军舰队倾巢出动,伺机而战。他们在马拉加附近与英国海军发生激战,久攻不下,未能取得战略优势。有鉴于此,法国人下定决心要拿下直布罗陀。1704年冬到1705年初,在达姆斯塔特的指挥下,英荷守军顶住法西两国军队的多轮猛攻。进攻直布罗多作战失利,导致法国和西班牙在作战方针发生激烈争吵。直布罗陀仍在英国人手上,它成为争夺地中海制海权的关键。这场战争古怪的旋律至此显露无遗。当反法联盟各国处于下风时,他们一致服从马尔博罗,指望他找到一条安全的出路。但是,当他无可指责地打开胜利局面的时候,恐惧心理和形势需要所形成的纽带又松弛下来,马尔博罗再次受到阻挠和压制。1702年取得辉煌胜利,而接下来的1703年则令人沮丧;1704年局面大有改观,而1705年却在闹分裂。1705年,马尔博罗计划沿着摩泽尔河,进军巴黎。为此,他在1704年底就做好了准备。1705年4月,他抵达海牙,5月率军出征。他统帅六万英荷联军,以科布伦茨、特拉巴赫和特里夫斯为进攻出发地,经过艰苦而危险的行军,进抵萨尔路易斯。在那里,法军维勒元帅率领优势兵力,恭候多时。马尔博罗预计他会同巴登总督领导的神圣罗马帝国军队以及莱茵河流域的其他德意志邦国的军队会合,并为此做了周密安排。然而,各支队伍都未能准时到达预定集合地点。巴登总督因马尔博罗把他排除在布伦海姆大捷之外而耿耿于怀,他故意同马尔博罗作对,只是由于健康状况不佳,怨恨情绪稍减。孤立无援的马尔博罗不得不放弃调遣十万大军进行决战以及进军巴黎的原定作战计划。在那十天时间里,由于军需给养供应不足,危机四伏,险象环生。他写道:“我们在这个国家什么都找不到。如果粮草不济,我们哪怕一天都坚持不住。”6月17日,经过一夜长途行军,他们脱离了险境,回到特里夫斯。紧接着,他们穿过摩泽尔河与默兹河之间森林密布、人迹罕至的山区,抵达马斯特里赫特,解除了法军对列日的围困。

见到总司令回到自己的地盘,荷兰人无不兴高采烈。从那慕尔到安特卫普,法国人构筑起长达六十英里的著名的布拉班特防线,率军守卫这道防线的正是法军维勒鲁瓦元帅。马尔博罗知道,他无法说服荷兰将军从正面直接攻打布拉班特防线。出乎敌我双方的意料,马尔博罗虚晃一枪,佯攻那慕尔。紧接着,他率军夜间长途奔袭,在所有人不明就里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特里蒙特附近,对法军发起突袭,斩断了坚固的布拉班特防线,而己方毫发无损。接下来,他亲自率领骑兵打了漂亮的一仗,截击了增援战场的法军。经此一役,他在比利时境内法军占领的要塞群中站稳了脚跟。好戏还在后头。马尔博罗携带8天的给养从基地出发,迂回运动到维勒鲁瓦元帅的右翼。8月18日,在后来闻名于世的滑铁卢战场,马尔博罗以优势兵力同维勒鲁瓦展开交锋。

像百年之后的拿破仑一样,马尔博罗的目标是攻占布鲁塞尔;马尔博罗像拿破仑那样,为战胜当面之敌、取得决定性胜利做好了准备。敌我两军展开了奇特的阵形,各自面向自己祖国的方向。马尔博罗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但在马尔博罗的政敌桑德伯格将军的领导下,荷兰将领们拖延和阻挠这场战斗。由于粮草不济,马尔博罗只好返回进攻出发地。1705年的战事就这样在令人失望沮丧的情绪和盟国之间争吵不休中结束了。马尔博罗指责巴登总督贻误战机,未能在摩泽尔河给予他有力援助。此外,他还设法促使荷兰人解除了桑德伯格将军的职务。然而,英国国内怨声四起。在托利党人看来,荷兰军队贻误战机的做法正是欧洲大陆战争不得人心的明证。马尔博罗返回国内,遭遇困境。布伦海姆大捷似乎褪去了神采。“反法大联盟”开始再次走入下坡路,而法国中央集权的君主制恢复了元气。

荷兰人和莱茵河流域各德意志诸侯难以驾驭,马尔博罗很厌恶这种情况。1705年冬,他在策划一场比1704年进军多瑙河行动更大胆的计划。他对普鲁士国王有很大的影响力。他成功地说服普鲁士出兵援助在意大利北部作战的欧根将军。此时,他计划率领两万五千英军和雇佣军,经科布伦茨、斯图加特和乌尔姆,爬过阿尔卑斯山口,穿越整个欧洲同欧根将军在意大利北部会师。在葡萄园和橄榄树丛中,两位伟大的指挥官将再次取得像布伦海姆大捷那样的胜利,从南方攻入法国。与1704年相比,荷兰议会信心更坚定,态度更坚决。他们的条件很简单:如果马尔博罗执意出征,荷兰军队恕不奉陪。安妮女王和英国内阁给予全力支持,马尔博罗遂将自己的作战计划付诸实施。英军甚至为每个营采购了六个手推磨,以在征战途中碾磨粮食。

1706年初的战事破坏了远征意大利的计划。法国先发制人,从莱茵河战场和意大利战场同时全线出击。在卡尔奇纳托,法军旺多姆元帅痛击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不过,战斗规模不大。在德意志,维勒元帅率领法军对巴登总督发起进攻,把他赶过了莱茵河。这威胁到位于朗道地区的重要堡垒。此时,马尔博罗的希望全部落空。因此,在发动最辉煌的战役之时,马尔博罗心情抑郁。在给神圣罗马帝国使者的一封信中,他写道:“渡海出发时,我心情郁闷。”在给戈多尔芬的信中,他写道:“丹麦国王和其他欧洲君主们对战局发展漠不关心,这令我感到很悲哀,我对胜利不抱什么信心。”马尔博罗忍痛割爱,毫不犹豫地抽调兵力全力增援欧根将军。如果他能把这些部队留下来,那么就能在尼德兰占据绝对优势,有机会“搞出点儿大动静来”。他决心更改计划,以劣势兵力在布拉班特防线要塞群周围“四处游击”,此时此刻,看起来一场个人的胜利对改善他在英国国内的处境显然是十分必要的。马尔博罗怀着悲愤的心情毅然决然地赶走了幸运女神,而幸运女神却又固执地带着珍贵的礼物回来,再次眷顾了他。

马尔博罗突破布拉班特防线,威胁布鲁塞尔后,路易十四感到,在强悍的对手面前,一味死守是行不通的。怀着积极的心态,路易十四命令维勒元帅在战役打响时就捕捉战机,先发制人。为此,他给维勒元帅调拨了军服崭新、阵列齐整、装备精良的法军部队。5月18日,马尔博罗收到情报:莱河左岸,从瓦弗到鲁汶,有法军重兵集结。次日,有消息显示:法军已渡过莱河,抵达距蒂尔勒蒙不足四英里的地方。敌我双方都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自古至今这里都是适合展开大规模交战的战场,这里是欧洲人最熟悉的地区之一。马尔博罗命令丹麦骑兵前去迎击法军,由于没有领到军饷,他们一直都没有上阵作战。

5月23日黎明,敌我双方抵达拉米伊村附近。部署妥当后,将近中午时分,马尔博罗指挥英军对法军右翼发起猛烈的佯攻。利用起伏的地形,他派出荷兰、英国和丹麦全部骑兵,共计两万五千人,向塔维尔村和拉米伊村之间的法军骑兵部队冲去。聚集在此都是法军骑兵部队的精华,包括精锐的皇家禁卫军。抛开虚虚实实的战法,马尔博罗直接高呼:“五比二,我方占据优势。”实际上,在战斗刚开始时,马尔博罗只占据四比三的优势,后来扩大到五比三。这点儿优势就足够了。在这场有四万骑兵参与的大混战中,马尔博罗率军突破了法军防线,击溃了法军右翼,削弱了中路。马尔博罗抛开总司令的身份,跃马横刀,杀入敌阵。在战斗中,他被打落马下,落在敌人的马腿中。当侍从武官宾菲尔德上校扶着他爬上另一匹战马时,一颗炮弹擦着马尔博罗的大腿呼啸而至,炸飞了宾菲尔德的脑袋。尽管九死一生,马尔博罗还是很快掌控了战局。英军步兵主力向拉米伊村发起进攻,初战告捷的骑兵绕到法军防线的背后,给予痛击。盟国军队全线出击,法军溃不成军,逃离战场。在这场经典战役中,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敌我双方旗鼓相当,势均力敌。凭借军事才华,马尔博罗打垮了敌人,给予敌人重大杀伤,俘敌数千,而己方损失不足五千人。在夜幕的掩护下,敌人四散溃逃,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敌人逃走了,他们的大炮全部被遗弃在战场上。拉米伊村大捷的影响超过了布伦海姆大捷的影响。如果说布伦海姆大捷拯救了维也纳,拉米伊村大捷则征服了比利时。要想攻占那里的任何一个堡垒,都要发动一场战役,而现在它们都集体陷落了。安特卫普和布鲁塞尔投降了。震惊不已的荷兰人看到威廉国王统治的最后一年相继失守的几乎整条抗法屏障又重新回到了他们怀抱。除了这些大捷之外,欧根将军在意大利北部也打了胜仗。欧根将军率军在意大利半岛长途行军,机动作战,以少胜多,解了都灵之围,将法国人彻底赶出了意大利北部。

与此同时,西班牙战线反法联盟也捷报频传,几乎大获全胜。反法联盟选定的西班牙王位继承者查理大公已在里斯本安顿下来。反法联盟计划的一部分是努力恢复他的权利。起初,只有大约五千英国和荷兰士兵支持查理大公,他们的指挥官是戈尔韦爵士。戈尔韦爵士是一位胡格诺教徒,在威廉国王发动的战争中声名显赫。戈尔韦爵士得到一支葡萄牙军队的协助,这支葡萄牙军队的人数比他们多两三倍。手上这点儿兵力只够他在葡西边境上做些虚张声势的动作。1705年,反法联盟决定在这条战线上采取更大的行动。彼得伯格爵士率领六千人的部队从英国本土来到葡萄牙,随行的还有一支颇有战斗力的海军舰队,这支舰队的指挥官是夏维尔海军司令。他们将在里斯本与援军会合后,带上查理大公,打入地中海。

应攻打哪里,指挥官们对此争论不休,最后他们将目标锁定在巴塞罗那。巴塞罗那是加泰罗尼亚省的省会,人口稠密,早就对马德里的统治心怀不满了。巴塞罗那对法国扶持的菲利普五世也敬而远之。8月,反法联盟军队在巴塞罗那北部登陆,准备包围这座城市。主要障碍是位于蒙特伊克山,海拔六百英尺的山丘矗立在巴塞罗那城以南的海面上,山顶上雄踞着一座要塞。彼得伯格这个人时而勇敢果断,时而优柔寡断,常常在这两者间游移不定。激烈争吵了一段时间后(这样的争吵不休影响到联盟军队在西班牙的全部后续行动),彼得伯格突然做出大胆的决定:夜袭蒙特伊克山,第二天联盟军队攻克蒙特伊克山。在战斗中,曾经保卫直布罗陀的达姆施塔特阵亡。巴塞罗那打开城门,向查理大公投降。加泰罗尼亚、阿拉贡和瓦伦西亚响应反法联盟的号召,宣誓效忠“查理三世国王”。西班牙东部各省宣布支持查理大公。伦敦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1706年春天,马尔博罗向拉米伊村挺进的时候,巴塞罗那城的反法联军成功地打退了一支法国大军的进攻。加泰罗尼亚小股部队游击作战,切断了法军的通信联络。经过持久进攻,法国人终于夺回了蒙特伊克山,但他们打不进巴塞罗那城。当城中守军告急之时,一支英国海军舰队及时赶来增援。法国人只得放弃进攻,向撤往北部的比利牛斯山。法军出现的混乱正是盟国军队挺进马德里的良机。早已从葡萄牙动身出发的戈尔韦于6月份到达西班牙首都马德里。伦敦人口中的“胜利之年”在这次战斗之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TcJCCN+MlchcEdBf2QLVrNwFPCof3iMcYLF/TlUUACV4kGaq8Ce/32PkHnVFu50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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