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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特性的前景

美国人国民特性所包含的各个组成部分的相对轻重,以及国民特性与其他特性相比较而言的重要性,随岁月而有所变化。在18世纪上半期,北美各殖民地和各州的人们开始形成Americans(美利坚人)这一共同身份,同时也保留着别的身份,主要是自己所在州县的身份。立国以后,先是与英国人打仗,然后与法国人打仗,随后又一次与英国人打仗,通过这些战争,Americans(美国人)作为大家共有的身份,地位加强了。1815年后,国家安全所受到的外来威胁消失,国民身份的重要性也随之下降了。人们重视其地区身份和经济身份,国家逐渐陷于分裂,直至发生内战。这场战争使美国作为统一国家的地位在19世纪末巩固下来。此后,随着美国登上世界舞台,而且在20世纪经历两次世界大战和冷战,美国人的民族主义爱国心和国民意识得到了发扬。

美国人有过明显的民族属性之分,但19世纪中期移居而来的爱尔兰人和德意志人,以及1880—1914年之间移居而来的南欧和东欧人,均与当地原有居民同化,民族属性这一因素的作用逐渐弱化了。人种属性的因素,先是由于内战的结果稍有弱化,而20世纪50—60年代的民权运动进一步削弱了它的作用。在那之后的几十年,美国人的盎格鲁—新教文化及自由和民主的政治信念这一核心因素遇到了以下四个方面的挑战:

第一,苏联解体,消灭了美国安全面临的一大威胁,因此,相对于国民层次以下的身份、跨国身份、双重国籍身份和他国身份而言,国民身份的重要性下降了。历史经验和社会学分析表明,国无外敌,其社会团结往往削弱,很可能孕育着分裂因素。目前断断续续的恐怖袭击以及与伊拉克和其他“无赖国家”的冲突会不会像20世纪的战争那样让美国人产生凝聚力,还是问题。

第二,多文化论和多样性理论的意识形态出现,损害了美国国民特性尚存的中心内容,即文化核心和“美国信念”的合法地位。这一挑战是由克林顿总统明显挑动起来的,因为他说美国需要继独立战争和民权革命之后的第三次“伟大革命”,以“证明我们即使没有一个占统治地位的欧洲文化也能生存”。对这一文化的攻击也损害了这一文化所产生的“美国信念”,而且反映于各种鼓吹群体权利高于个人权利的运动。

第三,美国的外来移民浪潮过去主要来自欧洲,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第三大移民浪潮却是主要来自拉丁美洲和亚洲。他们原先祖国的文化跟美国的主流文化往往相距甚远,所以他们虽已身在美国,但在文化上继续与原先的祖国保持联系却要容易得多。从前,对外来移民有整套的美国化措施,让他们同化到美国社会之中。1965年以后,这样的措施都没有了。从前,同化比较顺利,因为第一次和第二次浪潮先后由于美国内战和第一次世界大战而告停,而且当时还有限制移民的法律。现今的移民浪潮却没完没了,要消除他们对别国的忠诚而把他们同化到美国社会之中,将会慢得多难得多。

第四,在美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移民的大多数人共说一种非英语的语言的现象。现在,说西班牙语的人占移民绝大多数,何况他们原先的祖国又彼此相邻。他们绝对人数多;移民浪潮看来不会终止,也不会锐降;他们到美国后的人口分布集中;他们原祖国的政府鼓励他们对美国社会和政界施加影响;许多美国精英人士支持他们,鼓吹多文化论、多样性、双语教育和照顾他们的赞助性行动;美国商界为了牟利而刻意迎合拉美裔人的口味,并在生意中和广告中使用西班牙语,雇用拉美裔员工;人们施加压力要求在政府标志、公文、报告和办公场所使用与英语并行的西班牙语。

国民特性中的人种和民族属性因素已经消除,如今它的文化和信念因素又受到挑战,这就给美国国民特性的前景提出了问题。至少可能有四种前景:意识形态的,分成两杈的,排他性的以及文化性的。未来的美国实际上很有可能是这些以及另一些可能的特性的混合物。

第一,美国有可能像克林顿总统预期的那样,失去其核心文化,而成为多文化社会。然而,美国还有可能保持继续忠于“美国信念”的原则,这些原则将为国家的团结和特性提供意识形态的或政治的基础。许多人,特别是自由派人士赞成这一方案。然而,它的前提是认为一个国家可以仅仅立足于个人之间的一种政治契约,此外这些个人就并无共同之处。这是18世纪启蒙运动所主张的那种经典的国家理念。可是历史和心理学都表明,这恐怕不足以让一个国家长存。美国若是仅仅以“信念”作为团结的基础,那就可能很快演变成一个松散的邦联,它包括各种民族、人种、文化和政治的群体,这些群体除了共同生活在原美利坚合众国的疆域之内这一点以外,就基本上没有或完全没有别的共同之处。这种由不同群体构成的集合体就类似于昔日的奥匈帝国、奥斯曼帝国和俄罗斯帝国,那些集合体是靠一位皇帝及其官僚机构维系在一起。而在美国,有什么体制能维系这样一个松散的集合体呢?美国18世纪80年代的经历和德国19世纪60年代的经历表明,昔日的邦联通常都是长不了的。

第二,1965年之后大量拉美裔移民的涌入,有可能使美国分成两杈,两种语言(英语和西班牙语),两种文化(盎格鲁文化和拉美裔文化),从而加剧或者取代美国社会原有的黑白人种分杈现象。美国的一些地方,首先是佛罗里达州南部和美国西南部各州,可能变成以拉美裔文化和西班牙语为主,其他各地则是两种文化和两种语言并存。简而言之,美国将失去文化和语言的统一,变成一个双语言、双文化的社会,像加拿大、瑞士或比利时那样。

第三,各种势力向核心美国文化和“美国信念”挑战,可能促使美国本地白人重新抓起本来业已放弃和推翻了的人种和民族属性理念,排斥、驱逐或压制其他人种、民族和文化的群体。历史和当代的一些事例表明,当一度居统治地位的种族群体感到其他种族群体的崛起对自己形成威胁时,很有可能作出这样的反应。这会使一个国家变得对其他种族缺乏容忍,不同群体之间的冲突会趋于高度激化。

第四,美国所有各人种和民族属性的人可能会重新振兴他们的核心文化。这将意味着美国成为一个宗教信仰深刻的、以基督教为主的国家,引导若干个在人口上居于少数的宗教群体,恪守盎格鲁—新教价值观,说英语,保持欧洲文化传统,忠于“美国信念”的原则。宗教一直是而且至今仍然是美国特性和国民身份的主要因素之一,也许还是最主要的因素。美国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宗教的原因而创建的,宗教运动影响了它的演变历程将近四个世纪之久。从各个方面来看,美国人信仰宗教的程度都高于其他工业化国家的人。绝大多数的美国白人、美国黑人和美国拉美裔人都是基督教徒。在当今世界上,文化尤其是宗教影响到每一大洲各国人民的忠诚和敌友关系,因此美国人可以重新在自己的文化和宗教信仰中找到自己的国民特性。 EugTx9Dl1GbURRFjz0CWlRMnvQyfwWszlGEcYf31ySOga3Q8e6+vr5bBMjmiW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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