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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我言而无信

她远远看着那熟悉的簪子,惨笑起来:“原来是这样。你送我簪子,原来是为了这个。你可真是深谋远虑。我要谢谢你在全盘设计中,还想着留我一条活路。”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看到他的反应,她以为自己猜对了,痛苦地闭了一下眼,嘴角的嘲讽笑意却更深了。不是嘲讽别人,是嘲讽自己。

《琨玉长夜图》里,她抢了他的亲。《琨玉长夜图》外,他赠她那根簪子。她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在遮遮掩掩地赠信物表白心意,自以为与君相知,两心相印。

却万万不曾想到,就连这个簪子,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他看着她的神情,心中惶然,想说点什么:“我……”话到口边又说不出来。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因为伍子歧那个人,对她那么重要。无论如何,他也没有能力还她一个好端端的伍子歧了。

她等了一会,未等来任何否认和解释。失望至极,反而平静了。长出一口气,道:“所以说,到最后,伍子歧是否真的是猎宝人事件的主谋,是否是千宝殿主,你并不确定。若他不是,你便是白杀了他。我知道他并非无辜,可是……”

她黯然一下。来凤麟之后,看到、听到无数猎宝人的斑斑劣迹。从她已知的信息来看,就算伍子歧不是千宝殿主,也与其脱不开干系。她嗓子哽了哽,道,“可是,你不是答应了我要放过他吗?为何言而无信?”

他久久沉默,唇间只能飘出微弱的一句:“抱歉,我没能做到。”忽尔抬起眼来,眼底闪着一丝企盼,“你……你跟我讨还吧。”

她一愣:“什么?”

“我知道你迟早会知道真相,这一天迟早会来——我欠伍子歧一条命,你若要讨还,我任你处置,毫无怨言。”

他言语清晰,可是她分明在他眼中看到近乎疯意的渴盼,那是一分急不可待的死志。她心中战栗一下,声调忍不住扬高起来:“讨还什么讨还?你的命给我我也不要!”

他的神情茫然起来。

他这个样子,让她心情复杂难言,忽觉心境似一座朽烂的屋舍,破败不堪漏风漏雨,悲伤和愤怒都流失了,只有无力感。她的声音空洞洞的:“我和伍子歧是猎宝人,原就是贼。铲除猎宝人,是你焚月仙君职责所在,大义所归,成大事原可不拘小节,不计手段。去相信一场圈套中的一个承诺,是我太天真。沈墨倾,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再抬起眼时,眼神已冰冷,短短数步距离,像隔了千里万里:“以后只作陌路人吧,沈墨倾。”

除了逃离,她毫无办法。转过身,冰凉的泪珠坠落。翻身下了屋顶,直接从窗户回到客栈内。片刻后传来暴躁的拍门声:“周迈,起来,走了!”

一阵嘈杂脚步声之后,客栈回归安静。沈墨倾仍站在后院原处,黑袍像与夜色融为一体,躯壳成了空的,灵魂似散去了,不知该归于何处。

城镇上空星河漫漫,忽似时光倒流,浮光掠影,有并肩作战,有笑语嫣然,也有幢幢鬼影,魑魅横行。

那年,猎宝人悄无声息出现在凤麟盗抢掳掠,被注意到时,已经有一段时间。猎宝人是凡人,诸仙门对凡人犯案没有兴趣,认为都是些鸡鸣狗盗的小事,推给官府。因为,仙门除妖是可以写在业绩履历上的,在确立仙门地位方面很有益处。而抓个凡人,并不能增加仙门声望,他们的兴趣便不高。

这些猎宝人多数身手高强,鲜有被官差抓到的,偶有落网的,个个无户无籍,不知来处,赃物似用妖术藏匿,连个证物都没有,便让受害者去求助仙门。仙门官府两下推诿,受害者走投无路。

直到这事引起沈墨倾的注意。一向以寻衅滋事为主业、炼制灵武为爱好的焚月堂主,不知为何忽然来了兴致。每每他出山,猎宝人手到擒来,行事作风浑不讲究,管他有没有赃物,有没有来处,一律关起来。一时间焚月堂主成为猎宝人的噩梦。抓到的猎宝人越来越多,为了关押他们,沈墨倾甚至在狭风谷下筑了个石牢。

其他仙门后知后觉地发现,猎宝人盗走的珍宝数目惊人,若端了他们老巢——就是那不知所在的千宝殿,可能会得到一个绝世宝库,或是一笔惊天财富。他们骂骂咧咧,骂天戟派真是心机狗。

却只有他的堂兄沈星筹知道,沈墨倾的兴趣不在千宝殿的宝库,也并非以捕人为乐。让他感兴趣的,是寻宝令上附着的那分能扭曲时空的烛龙邪力。

沈拓夫妇当年在凤岗城外围布下暴风千刀阵,只为与敌人同归于尽,可是,凶手却逃了。

多年来,兄弟二人一直想不出什么人、能用什么办法逃走。直到猎宝人现世,沉寂四千年的烛龙之力露出端倪。

能让凶手逃出暴风千刀阵的,非烛龙之力莫属。 V/3es2mzPtAsTTbPyoLN87SeQdlYE6I0oFb4W+htDKYZGnSQbaGzYnQ362ou+C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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