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从审讯室出来的何超锋立刻找到了法医，法医确认了黄莉莉脖子上第一次的掐痕与马志辉所说的在时间上是吻合的。

“也就是说马志辉第一次并没有完全把黄莉莉掐死，只是当时黄莉莉窒息了，而马志辉认为她已经死亡了？”

“有可能。黄莉莉真正的致命伤是她脖颈上带有血迹的那道掐痕。”

“那为什么后来黄莉莉又苏醒了过来？”

“据我判断，很有可能是因为窗户被打破了，黄莉莉的衣服也被撕开了，这样导致她周围更加通风，所以就又苏醒过来了。”

“而在苏醒过来以后，黄莉莉发现了凶手，或者想要告发凶手，所以便再次招到了马方勇的灭口？”

“应该是，不过这个就不是我的工作了。”

听完了法医的介绍，何超锋转头向胡光中说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办案呢，还是要讲究证据的。”

“是。”胡光中一脸委屈。

马志辉的自首的确解答了这个案件的很多疑问，此刻的何超锋在与胡光中商量接下来的审讯策略后，就更有信心拿下马方勇。

重新坐进审讯室的马方勇已经想好了自己这一次的应对策略。可惜还没等他开口，何超锋就告诉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你儿子来自首了！”

马方勇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记忆中明明没有碰过黄莉莉的脖子，结果黄莉莉却还是被人给掐死了，而且留下了他的血印。原来马志辉一直就没有走，而是在发现了马方勇走了以后再次进入屋内将黄莉莉给杀死了。

马方勇想到这里，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不明白既然马志辉那么坚决地想要陷害他，为什么最后又来自首。但是马方勇既然已经想好要替马志辉顶罪，这个时候就变得更加坚决：“我承认人是我杀的！”

何超锋的策略果然奏效，心中暗喜，放松地说道：“那你具体说说吧。”

那天快到下班时间，马方勇刚开完当天的最后一场会，正在办公室整理材料。办公室外的下属们一面聚精会神地敲着键盘一副准备通宵加班的态势，一面暗中观察办公室里的马方勇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办公室。

正为小区里还是卖不出去的别墅发愁的马方勇有些不耐烦，这时候他接到马志辉的电话，他已经忘记上一次在手机的来电显示出现马志辉的名字是什么时候了，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他将结婚的事情告诉马志辉后，让他有了一些新的情绪。但无论如何，马志辉的来电也比电脑屏幕中那一串烦心的数字让他更为欣喜。

可当他接起电话想尽了一切坏消息，却没想到他儿子告诉他的是他杀人了这样一个消息，而杀人地点就是在他的别墅里。

马方勇也有些傻眼了，但是他此刻还是要保持镇定，毕竟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他。马方勇合上电脑，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和那些还没走的下属打了声招呼，暗示他们可以下班了。便快步走向了自己的别墅，马方勇习惯性地从后门进了去，客厅一串脚印直通东面的卧室。他并没有来得及换鞋就直接进入了屋内，寻着亮色望去，他看见了一个穿着雨衣的年轻人正在抽泣，而躺在他身旁的女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怎么回事？”马方勇保持着冷静。

“爸，我把她杀死了！”马志辉边说边抹了抹鼻涕。

马方勇看了看马志辉手上的手套和雨衣，他很清楚马志辉不是一时兴起误杀的黄莉莉，而是有预谋的谋杀。但是眼前这个人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只能继续保持冷静：“你是因为我要和他结婚才杀的她吗？”

马志辉点了点头。

马方勇看了看马志辉脚上的皮鞋，那很眼熟。他知道马志辉平时只穿运动鞋，不穿皮鞋，所以就多看了两眼，他发现那双皮鞋是他自己的，他虽然不想相信，但是还是问了一句：“你是在模仿我作案吗，想嫁祸给我吗？”

接下来的叙述和马志辉自首时说的一样。

马志辉走后，马方勇找出拖把把马志辉留在客厅的脚印都给擦干净了。马方勇面对着黄莉莉的尸体，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最后他想到伪造现场有人入室抢劫强奸杀人的现场。想到此，马方勇披上了马志辉留下的雨衣和手套走出了家门，往南侧走了两套房的距离。那里有个消防器材的柜子。他很清楚，这个消防器材的柜子是在摄像头的覆盖范围内的。所以他一直背对着摄像头打开了消防工具箱，并很快找到了里面的消防锤。

马方勇沿着原路返回，走到了自己别墅的东面，透过房间的窗户，他可以看见正躺在地上的黄莉莉。他踩在窗户边上的花丛中，用救生锤敲打着自家的窗户。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平时在公司消防演习中学来的知识竟然会用在这种地方。

马方勇用尽力气敲碎了自家的玻璃，用手把敲碎的碎玻璃渣给扒开，又向内捅了捅，窗户露出了一个足够他钻过去的洞。马方勇用他已经不再矫健的身体翻上了窗台。但不小心碎玻璃渣还割破了手套，马方勇的手指上也被割出了一个小口，血微微染红了手套口。马方勇顾不上那么多，快速跳入房中，地上留下了他的脚印，他无暇顾及这些了。他朝黄莉莉走去，看了看黄莉莉，心里祈求对方的原谅，但是他还是非常果断地把黄莉莉的衣服给撕了，连同内衣也一并撕了。被玻璃刺破的手套渗出了血，落在了黄莉莉的胸口，但他并没有注意到。接着马方勇开始打开房间里所有的衣柜抽屉，把家里弄得尽量凌乱——马方勇现在在制造一个入室抢劫强奸案的现场。这对他这样一个在房地产混迹多年的人来说，虽然陌生，但早已是耳熟能详了。

这个时候黄莉莉醒了过来。黄莉莉抬着自己有些沉重的大脑，咳了一声，却看见了正故意把房间弄乱的马方勇。随即发现自己上身赤裸，黄莉莉惊恐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马方勇被苏醒的黄莉莉给惊到了，不知道怎么回复。

黄莉莉思考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显然马方勇这是要替他的孩子隐瞒试图杀害自己的事实。

黄莉莉翻身寻找电话想报警，马方勇见她要报警，就朝黄莉莉扑去，夺下了手机。黄莉莉开始呼救，嘴立刻就被马方勇捂住了。黄莉莉开始扑腾起来，这个时候马方勇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两手一横，压在了黄莉莉的喉咙处。一秒后，黄莉莉不再出声，三秒后，黄莉莉就没有了动作……当马方勇松开手时，由于用力过猛血手印已经印在了黄莉莉的脖颈处。但马方勇并没有发现，甚至连从他眼睛掉落在黄莉莉身上的泪珠他都没有发现。凉风顺着他的喉管直抵胃里，使得他的哀嚎毫无生气。

马方勇将黄莉莉的头靠近了自己，眼泪顺着黄莉莉的脸流下去，她身上的体温也降了下去。马方勇很确定黄莉莉已经是彻底断了气，便将黄莉莉抱到了床上。

马方勇为了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迅速离开了别墅，把雨衣脱在了门外。

马方勇留下了忏悔的眼泪，这是何超锋想要的结果，也是令胡光中不忍直视的现实。

“结案。”从审讯室出来的何超锋一脸轻松地对胡光中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吧，凶手就是马方勇，现场的证据不会欺骗我们的。”

但是胡光中还有疑惑：“刚才我观察马方勇审讯时的微表情，感觉不像是他杀的。”

“你看现在证据都齐了，这小子还能抵赖吗？”何超锋转过脸，拍了拍胡光中的肩，“不要有执念！”

“有没有可能是马志辉杀的呢？”

“那时间呢？我们不是已经看到了马志辉回大学城的监控吗？那个点正是下班高峰期，即使他再开车往返一趟也来不及啊。”

胡光中摸了摸头说：“你说他会不会坐高铁？从大学城到新城区正好有一条线。”

何超锋心里一紧，如果坐高铁就可以完全避开晚上下班高峰期的拥堵，而且时间在理论上也是充分的，但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坐高铁不得提前进站啊，这个时间算进去，哪里够？更何况，那还要实名制呢！”

“如果他找个长相相似的同学呢？”

“哪那么多但是啊！要不这样，你自己去查下这条线，看看有没有疑问。就这样，反正星期一要让检察院的人过来。明白吗？”

“另外……”

“没有另外了，明白吗？”

“刚才我们进去前，马方勇的律师就已经到了，他现在想见马方勇。”胡光中弱弱地说道。

何超锋知道这种故意杀人可判死刑的犯人是一定要有律师的，但他仍没有好语气地说道：“让他们见吧。这次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说完何超峰换了一身衣服：“我现在要出去吃饭，这边你先接待下那个律师，顺便整理下材料，有什么事通知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