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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凭空消失的钟楼

在城市的繁华地段,有一座高耸入云的楼,顶端的四周分别挂着一面大钟,走时完全一致,连秒针都不差一丝。所以,每到整点,就会有四个钟声同时响起,音调完全一致,就像训练有素的四重唱——叮当、叮当……

钟楼并不宽大,远看就像一根柱子,里面基本是不住人的。平时主要是供人游览,里面设有酒吧、茶座,游人在里面转累了,可以随时休闲一下。

魔术师夏醒前不久带着女儿夏琪爬上过楼顶,那时,他已经在谋划一个特大型魔术,就是让钟楼消失。他站在楼顶,可以看到城市的全景,一切都变得那么渺小,好像都可以随时消失。而他恰恰要让钟楼消失,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吊人胃口的魔术。他为此兴奋得直搓手。

女儿突然问:“白云应该是在楼顶的呀,为什么还是那么远?是不是被我们吓跑的?”女儿的手虽然放在爸爸手心,但他们想的完全不是同一类问题。

爸爸被这个问题搞得有点手心发凉,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说:“我真想把它们变到你面前来,可是,我做不到。当有些事,我知道做不到,就会很痛苦很痛苦!”爸爸很夸张地把十指插进了头发里。

女儿知道变魔术是很辛苦的,她亲眼看见爸爸为了练一个动作,会把手搞得流血,有时会烧了眉毛,最严重的时候是把额头撞了个大包。她知道别人都很羡慕她有一个魔术师爸爸,可她并不想爸爸没完没了地变魔术。她希望爸爸能够停下来,最好变成一个农民,每天种种菜养养花……

爸爸见女儿望着自己发愣,就奇怪地问:“你在想什么呢?”

“我知道你到这里不是看风景的,一定又在想着什么魔术。”女儿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要没完没了地变魔术呢?”

爸爸愣了一下,笑了,说:“这里只有我们俩,我今天要对你说大实话,其实我早就讨厌魔术了,可是,我要赚钱呀!”

“可是,我们并不缺钱呀!”女儿双手一摊,很有把握。她听妈妈说过,爸爸赚的钱下辈子都用不完了。

“不是因为缺钱才要赚钱,赚钱还有许多目的。”爸爸抓住女儿的双手,很坚定地摇了摇,马上又叹了口气,“唉,说了你也听不懂,等你长大了……”

爸爸突然哽住了,抬头望向远方,眼睛里有了一丝潮湿。因为他清楚,女儿来不及长大了,她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如果上天肯来谈判,他愿意用自己所有的财产再加上一辈子的苦干来换取女儿的生命,只要女儿平平淡淡地活着,甚至有点傻、有点弱智、有点残疾都行。

上天不肯来找他,他也无法挽留女儿,他恨自己,恨得入骨。他把所有的恨都转换成动力,拼命地去变魔术,不断地挑战自己。而在这方面,上天对他似乎又特别垂青,他每一次挑战都是成功的。结果就是,他赢得了第一魔术师的称号,把他的同行,包括杜一步,远远地甩在后面。

他曾不止一次暗笑:杜一步,你就猜吧,让你放开了猜。就算我敞开舞台,你也无法猜出我魔术的秘密,哈哈!

这种挫败感,杜一步是更清楚的。他输掉的不光是作为魔术师的职业道德,还有他的妻子。妻子在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后,愤然消失,让他痛不欲生。痛定思痛,他把这一切都归罪于魔术师夏醒。他总是独自对着镜子咬牙切齿:“你等着瞧!”

他思前想后,认为自己天分不比夏醒差,也足够勤奋刻苦,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当初跟随了不同的师傅,后来才一个成了表演魔术的魔术师,一个成了揭秘魔术的揭秘师。

在夏醒获得第一魔术师的称号后,他知道这是一场必输无疑的较量,可是,除了这样坚持,还能怎么样?

“人生就是一场较量,谁笑到最后,还难说呢!”他常常用这句话来激励自己。

这一次空前的魔术表演,杜一步当然不会错过。他衣着非常得体,是希望当他揭开魔术秘密的时候,能光彩夺目,成为人们目光的焦点。

他来到现场,首先要观察一下地形。这次表演厅临时建在广场上,整个底板比地面高出十厘米。广场不远处就是钟楼,谁要想搬走,真是天方夜谭。杜一步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魔术师夏醒这次又搞什么鬼。

观察完外面,他就该入场了,准备挑一个适合观察魔术的位子。

而这一切,台上忙着表演的魔术师夏醒很清楚。不过,他决不会拦下杜一步不让他入场。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这一次表演格外吸引人,每一个到场的观众都想知道钟楼怎么会消失掉。

魔术师首先把舞台正前方的一块巨大的布帘拉开,后面是一个夸张的窗口,透过窗口,可以清楚地看到钟楼的上半部映衬在蓝天里。为了证明窗口是真的,钟楼不是影相,魔术师拿出一个烟花,点燃,冲着窗口。

嘭的一声,火球冲出窗口,在外面的空中炸开。观众忍不住起立,鼓掌至少有一分钟。

揭秘师不明白观众为什么要为烟花鼓掌,就算一个三岁的小孩,见到这情景,也会淡定。不过,他相信魔术师这个动作,肯定还有别的意义。

厚重的布帘重新拉上,遮住了窗口,光线暗下来。台上的魔术师搬出了一台小型卷扬机,放在一张桌子上,大概和咖啡机差不多吧。他却说,他要用这台卷扬机把钟楼卷走,让它彻底消失。

观众集体尖叫,啧啧惊叹。

揭秘师瘪了瘪嘴,心想:这台机器,磨咖啡差不多!观众真是太好糊弄了。

后面的表演,在揭秘师看来,更加滑稽。魔术师说他要转动一千下手柄,才能把钟楼吊走。观众就开始齐声喊:“一、二、三……”真的一直喊到一千,非常卖力气,有的嗓音都沙哑了。

揭秘师倒是得感谢魔术师,如果观众只喊三声,魔术就完了,他哪有工夫观察啊!

喊完一千之后,全场突然鸦雀无声。因为舞台正面的布帘正慢慢拉开,光线投射进来。

所有人都朝向钟楼的方向——真的不见了,窗口只有蓝天。

魔术师为了证明观众看到的不是幻觉,又点燃一枚烟花,对准窗口。嘭的一声,火团冲出窗外,在空中爆炸。

揭秘师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爆炸,吓得差点坐到地上。他两眼直直地盯着窗口,眉头皱成了一个大问号:钟楼哪里去了呢?

在所有的观众都被吓傻的时候,布帘又重新拉上了。魔术师走到桌前,扶住小卷扬机,说他必须再往回转一千下,把钟楼放下来,免得市长找他麻烦。观众这才缓过神来,哈哈大笑,又跟着数了一千下。

布帘再次拉开,如魔术师所说,钟楼又出现在蓝天下。全场观众起立,鼓起有节奏的掌声。魔术师就在掌声中彬彬有礼地退场。

揭秘师情绪非常低落,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永远也战胜不了魔术师。观众开始退场,他也跟着往外走。外面的阳光很强烈,他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敢睁开。这时,他看见广场的边上有一个巨幅广告牌,不是关于魔术,而是关于宝石。不用走近,他也知道具体内容:一颗独一无二的宝石正在博物馆展出。

据说有人在深山里发现了一块奇异的石头,夜晚会发光。剖开之后,看到里面藏着一颗拳头大的宝石。宝石外形很像人的心脏,白底透出红色。更神奇的是,如果把手静静地放在上面,还能感觉到类似心脏的跳动呢!有医学专家语出惊人,说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心脏,如果能把它移植到谁的体内,这人肯定会长生不老。因为种种,人们给了它一个动听的名字:心之神。

揭秘师眼睛一亮,他当然清楚,这颗宝石远远比一颗心脏要值钱。这是他挽回人生败局的唯一机会。

他的想法很简单,他要和魔术师打个赌,看看谁能把宝石弄出来。之前,他已经到博物馆参观过了,警戒相当森严,说不定连魔术师也做不到。

揭秘师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快步跑到后门,堵住了正要离去的魔术师。

魔术师吃了一惊,因为揭秘师从来不会在表演刚刚结束的时候找上门来,他担心揭秘师是不是看出了刚才魔术的破绽,所以,非常小心地把揭秘师拉到一边,低声问:“你想干什么?”

“看到前面的广告牌了吗?”揭秘师甩开魔术师的手,将拳头伸到魔术师面前,“宝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们来打个赌,看谁先弄到手,谁就赢了。”

魔术师知道揭秘师在说什么,松了一口气,说:“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这种事我从来不干。”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时,魔术师的经理人走过来,他以为揭秘师是魔术师的粉丝,就很礼貌地伸手挡开,说:“魔术师累了,要回休息室!”然后,拉着魔术师就走。

魔术师故意回头冲揭秘师挥手,笑着说:“我们下一场表演见。”

揭秘师气得直挥拳头。

不过,魔术师这种胜利者的笑并没有保持多久,一进休息室就遇到了麻烦。他接到一个电话,放下电话,脸就白了,说他必须马上回家。

经理人不同意,说:“我们的合同是要表演五场。”

“好,我们就毁约。”

魔术师说完,就匆匆走了出去,留下经理人在那里发傻。 QV0+7MlrfCkl3HtCTBDUDqJcJLKuS6LXHJZ+Hkt1Iu2vF85Sy7cYU9s/xODSnZL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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