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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

属于我的地方

穿过那道长满铁锈和青苔的小门,我进到校园,一时却不知该往哪里去了。

回家?路太远,靠两条腿,怕是明天早晨也到不了。

教室?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去干什么?呆坐着?

还是回宿舍吧,起码可以捂着脑袋睡一觉。

我经过花园的时候,那个白牙停住手里的活,抬头盯着我,问:“找到教室了吧?”

我嗯了一声,一低头就跑了过去。

我一口气跑到宿舍楼下,一推铁门,开了。我刚迈进一只脚,猫头鹰管理员就从窗口探出了头,盯着我,一声不吭,但那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发着光,就是最明显的审问。

我僵在铁门中间,不知是该跨进去,还是该退出来。幸好我脑子没僵,马上冒出个主意,支吾着说:“我,不太舒服,所以……”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把铁门关好。”她似乎一点也不关心我哪里疼哪里痒,只关心那道铁门——真是一个称职的看门人呀!

我连忙跨进来,反手把铁门关上,然后,转头望着她,等她的下一道指令。

“我可不会扶你上楼。”她的语气是怪腔,似乎极不耐烦。

我忙摆了摆手,快步走向楼梯。为了表明自己确实不舒服,我故意用一只手扶住楼梯,拉一下,上一步,样子极逼真,也极古怪。等上到二楼,我都快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连忙捂住嘴巴,快速向走廊尽头跑去。

回到宿舍,真的累了,我一倒头就躺到床上。呼吸慢慢平静下来,我的心却无法平静了。

天哪,上学第一天我都做了些什么?和小鸭子吵了一架?为什么要冲长颈鹿发火呢?还逃课……下面该怎么办?

叫家长也许是难免的了。另外,估计长颈鹿会单独把我叫到办公室,然后根本不理会我,让我站在他桌子前面反省;要么就是写检查,不能少于一千字,还要深刻,特别是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得挖掘出来;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我犯的错一一列出来,再要我对小鸭子道歉……

这种事儿我经历多了,为什么今天还会犯下错呢?如果一到新学校,遇到的是一位高大正气的校长,一进教室,见到的是认真严肃的老师,如果没有和小鸭子交谈,没有那古里古怪的找水课,我想我是不会犯错的。

是这里的氛围,给了我一种错觉,错让我以为能在这里找到同类,让我的神经放松了警惕。而我本来就是一个怪物,怪物从心里跑了出来,一切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越想心里越乱,干脆拉过被子把头捂起来。这很管用,没过多久,我就感到一阵迷糊,然后就睡着了。

睡觉的时候时间过得最快,书里总说,仙界一天,人间一年。我觉得梦中一分钟,人间起码也是一小时。

一闭眼,我真的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成了一个好学生,无论走到哪里,看到的都是一张张笑脸。一时间,老师疼同学爱,我还真有点不适应呢。不过,没关系,一切都会习惯的,慢慢来吧。

没等到我慢慢来,就听哐的一声响,我浑身一惊,睁开眼睛,好半天,我才搞清楚自己是躺在床上。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原来那些好事都不是真的呀。

这时,几个人影闯了进来,最前面那个是烧饼。他手里提着我的书包,往我床上一扔,说:“怎么课上到一半就跑了呢?”

独眼和大猩猩都凑了上来,说:“是呀,我们还想找你玩枪战呢。”

我翻身坐起来,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就拿小鸭子来找补,说:“哼,我生气,小鸭子慢吞吞的,把我急坏了!”

他们都笑了。

独眼说:“小鸭子就那个样的,干什么都比别人慢好几拍,你再急,她也快不起来。”

“是呀是呀,她干她的,你干你的,相安无事嘛。”大猩猩嘿嘿笑着开导我。

“你懂什么?”烧饼拍了一下大猩猩的脑袋,说,“咱们这座学校,可是怪物学校。看看咱们仨,长得怪头怪脑的,进怪物学校多正常。你们再看看他,浑身上下没一点毛病,可他偏偏就叫怪物。说说,这是什么问题?”

烧饼突然卖了个关子。独眼和大猩猩都答不上来,直摇头。别说他们,就连我也是一头雾水。

烧饼轻笑了一声,说:“听说过吗?最高境界就是不露痕迹。我敢说,他才是真正的怪物,配得上咱们学校的称号。”他一指我的额头,我差点重新躺下。

独眼和大猩猩半信半疑地盯着我,像是在努力思考深奥的哲学问题,半是敬佩半是警惕。

我忍不住抬脚踹向烧饼,却扑了个空,说:“你个坏烧饼,就知道取笑我,也不怕怪物我咬你一口?”

“取笑你,我遭雷劈……”烧饼话音未落,独眼在桌子上猛敲了两下,咚咚,算是雷声吧。

我们都笑成一团。

“别捣乱!”烧饼最先恢复脸色,一只手压住独眼的肩膀,说,“上午的事你们还没看出来吗?这事要搁在别人身上,长颈鹿早就不高兴了,还能让他跑了?可今天跑的人是谁?怪物呀,你们猜长颈鹿怎么说?”他又卖了一个关子。

我最关心这个,就忍不住站了起来,说:“有话就说,别当我没见识过!”我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烧饼摇晃着脑袋,把脖子伸长,模仿起长颈鹿,说:“把书包给他带回去,转告他,这课他愿意来上就来上,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他。”语气非常怪模怪样,逗出一屋子的笑。

我却笑不出来,因为我不明白长颈鹿这句话的意思,是原谅我了,还是放弃我了?

等笑声小了,我问:“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就这些。”烧饼两手一摊。

我盯着烧饼,好像他偷了我什么东西似的。

独眼叫了起来:“别傻站着了,快吃饭去吧!”说着,推了大猩猩一把。

烧饼也拍了一下我的胳膊,说:“是呀,去晚了,好菜就没有了。”

我摆了摆手,说:“你们先去吧,我不饿。”

他们走了,屋子里空了下来。我坐在床沿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转头,看见书包上有一块泥巴,已经干了。我用手轻轻抠着,不由得又想起了小鸭子的神情——她当时为什么会那样激动?好像我是天底下最讨厌的人。我不就是带着书包吗?上课带书包不是很正常吗?

我没错,我是对的。哼,我才不会轻易认输呢,我必须采取行动,马上。马上干什么?当然是吃饭。

我起身向食堂走去,一路上碰到吃完饭的学生出来,有的回宿舍,有的直接奔上球场。

我走进食堂,里面只剩零星几个人了,窗口没有人排队了。我走过去,探头一看,几个服务员已经在收拾后台了。我想喊,却出不了声,只好憋出两声咳嗽。

那位圆圆的企鹅服务员转过身来,边往窗口摇晃,边说:“你生病了?”

“我没病,只是嗓子痒。”我小声说。

“你不是嗓子痒,是想吃饭。”企鹅一边说,一边抓起托盘,麻利地打好了饭菜,递给我。

我连忙说了声谢谢,接过盘子,转身找位置。

她在后面说:“真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孩子,少见。”

我愣了一下,不知为什么,“规矩”这个词在这所怪物学校里就成了扎耳朵的,好像规矩是什么错。

我正糊里糊涂地想着,忽然看到了小鸭子。她还是坐在靠墙的那个位置,埋头慢慢吃着。她每次都坐同样的位置,这不也是规矩吗?想到这里,我有信心过去恶作剧她一下了。

我直接走到她的对面,放下盘子,一屁股坐下。

她抬起头,看清是我,略显惊讶。

我故意坐端正,还理了理袖口,做出一副绅士的样子。

她站了起来,端着盘子就要离开。

我急了,喊:“你还没有吃完呢!”

“我已经饱了。”她没有看我,直接走了。

我很不服气地喊:“你每天都坐在同样的位置吃饭,这不也是规矩吗?”

她没有理我,直接去放了盘子,出了食堂。

我气坏了,气得肚子一点都不觉得饿了。一盘饭菜,我没怎么动,就还了回去。

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长颈鹿既然说了,如果不想上课,他也不会勉强我。索性我就天天在宿舍里窝着。我知道我在赌气,跟小鸭子,跟长颈鹿,跟这里我看不懂、想不通的一切。

甚至希望怪老头赶紧开除我,这个怪物学校,一点也不适合我这个怪物!

有了这样的心态,无论烧饼他们怎么劝我,我都不肯去上课了。我都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只等学校一声开除令,我就拖着箱子走人。我每天都躺在床上,等着有人来敲门。

大概是我在宿舍躺了三天还是四天,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反正每天没事可干,这翻翻那瞧瞧,累了就躺下,有时还惦记课本,语文和数学都拿出来看看。离开原来的学校已经那么多天了,现在不知落下了多少课程呢,想想就心慌。所以,我看起书来特别认真,生怕自己学不到知识,成了废物,那样,爸爸妈妈得多伤心呀!

这天,我正入迷地看着一道数学题,就觉得有一片阴影压了过来。我猛一转头,看见怪老头站在我旁边。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你太专注于一件事,自然就会忘记周围的一切,这很正常。”他瞧了一眼我的数学书。

我想起来了,他会读心术,我的每一个念头都躲不过他的眼睛。一想到这里,我就泄了气,把书本一合,说:“知道我在学习,你还来打搅我?”

他笑了,摸了一下我的脑袋,说:“我再不来打搅你,就不是一个称职的校长了。”

“好吧,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回家?我早就准备好了。”我站起来,指了指自己的箱子。

他微微点了点头,好像是对我的箱子还满意,又像是在思考,好半天,才叹了口气,说:“要送一个人回家很容易,但要把一个人送上正道,就难上加难了!”

我听不明白,就直接发问:“你不是代表学校来开除我的?”

他摇了摇头,挤出笑,说:“我是代表个人来请你喝茶的。”

喝茶?听起来就像是老人家喜欢的。当然,我爸爸也常常去喝茶,他说那是为了谈生意。但是,他每次去喝茶,都是醉醺醺地回家,要么倒头就睡,要么说些胡话。反正我是一点也不喜欢。

“你和我,喝茶?我们又不谈生意。”我连连摆手。

他却不放弃,说:“唉——谁说我们不谈生意呀?我就想跟你谈一笔大生意呢。”

我完全听不懂了。我才四年级,谈什么生意?真是奇谈怪论。如果是往常,我一定会追问,可是今天,我得多加小心,就故意憋着不问。

怪老头也不再说什么,轻轻笑了笑,转身就向外走。他显得胸有成竹,知道我的心已经被他勾住了,跑都跑不脱。

我确实就像被他用一根无形的绳子牵着的小羊,一前一后,穿过校园。那个园丁白牙还在花园里埋头苦干,总是那个样子,就像怪老头安插在这里的一个卧底。他一见怪老头,就直起身子,热情地打招呼。怪老头也热情地回应,其实说的就是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拔草呢”“草长得比花快”“这花园得亏你呀”“我就喜欢跟花打交道”……

这些无聊的话,他们能聊得像模像样、风生水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谈世界局势呢。我就站在一边,枯燥地等着,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再跟着怪老头往前走。

“这是个好苗,得用心调。”白牙突然指着我说。

怪老头背着手,头也没回,答了一句:“可不是嘛。”

他们俩居然用这种方式谈论我,就当我是空气似的。我相当生气,可是,转念一想,这里是怪物学校啊。于是,气就消了一半。

我本来以为怪老头会带着我到他的办公室。可是,他绕过了办公楼,直接朝后面的围墙走去。我一想,坏了,他该不是要把我带去见长颈鹿吧?等到了那里,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让我丢丑?

来到了那道破铁门,他钻了过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我正准备朝着陡坡往上爬,却见他向旁边走去,是另一个方向。我愣了一下,跟着向前走。

不一会儿,就到了一条小水泥路上,尽头是上山的路,不是土坡,而是石板修起的台阶。他终于把背着的双手松开了,身体前倾,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台阶没完没了,爬得我满身是汗,最后,通到了山顶。山顶是一座亭子,里面有一张圆形石桌,桌面还刻画着象棋盘。四周有四个石头凳子,造型像竖直的小鼓。这里是山的最高点,站在亭子里,可以看到成片成片的松树都在脚下。

“这里怎么样?”他在问我。他大概觉得这里比办公室更适合谈天吧。

我不吭声,这些现在都引不起我的兴趣。倒是有一点让我小吃了一惊:石桌上竟然摆着一个茶壶和两个茶杯。

我先坐下了,拿起茶壶,竟然能倒出茶来。我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干了,又倒上一杯,说:“真解渴。”

他连忙在我对面坐下,伸手抢过茶壶,说:“不能牛饮,得慢慢品。”

他给自己倒上一杯,端到嘴边喝了一口,放下来,里面还剩大半杯。

我知道他在给我做示范,不太高兴地说:“你一点都不渴吧?”

他笑了,摇着头说:“如果是为了解渴才喝茶,那么,就喝不出茶的滋味来。你再小小地抿一口,试试。”他指了指我的杯子。

我端起茶杯,学着他的样子,抿了一口,让茶在嘴巴里停一下,再慢慢咽下去,果真有一股清香从齿间往上升。但我故意咧着嘴,说:“不过瘾,太没意思了。”

“好吧,我们就不谈茶了,谈《诗经》怎么样?”他很正经地盯着我。

我也不用隐瞒,我对《诗经》一无所知,而且我不喜欢他装腔作势的样子,一会儿谈喝茶,一会儿谈《诗经》。我不过是一个孩子,他应该跟我谈游戏、玩具,还有动画片。

“你不知道《诗经》,那太好了。”他竟然这样说,“我就是想看看你的直觉。你闭上眼睛,我念一句,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画面。”

这听起来像玩游戏,我也就不再烦躁,按他说的,闭上了眼睛。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他只念了这些,就停住了。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些,咬着嘴唇,皱着眉头,却不知该怎么答。

“别太紧张,放松,就凭直觉,说说你看到的画面。”他说。

“嗯,我想,应该是一群人在砍树,然后,把树放到了河边上,也许是河里面……”

他一拍手,说:“不错,我没有看错。”

“什么?”我睁开眼睛,“其实我是瞎说的。”

“这不能叫瞎说,而是凭着内心最原始的感觉。”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放下,说,“你可以试着想想,我们的先祖们,他们在最初看到这山的时候,心中便只有感觉而不是语言,因为那时还没有汉字呢。”他笑了笑,一脸的得意。

我也笑了,说:“没有汉字,他们说话就只能哇啦哇啦乱比画一气。”我两只手在空中挥舞着。

“就是这个样子。”他微微点头,说,“不过,后来他们发出的声音就慢慢有了规律,就像小鸟,也能通过声音交谈一样。再后来,他们为了把这些意思固定下来,就开始发明汉字。据说最了不起的汉字发明者叫仓颉,他和黄帝是同一个时期的。”

“你是说,我们现在用的汉字都是他发明的?”

“那倒不一定。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收集整理者,把人们发明的汉字保存下来,流传后世。”

“我就说嘛,他一个人哪有那么大能耐。”我嘀咕了一句。

怪老头假装没听见,接着说:“你知道我们的先祖最早是怎么写汉字的吗?”他突然停下,抿了一口茶。

他这个问题真的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抬头望着他。

他放下杯子,指了指亭子外面,说:“眼前是山,现在我们写‘山’字很简单,但我们的先祖最开始是画山,他们画一座山,就代表‘山’字。”

说着,他把右手食指伸进茶杯,蘸了一下,在石桌边上的空白处画了一个小山,三个小山峰,下面一条横线。

我一看,还真有意思,也试着画了一个,挺好玩的。

他望着两个“山”字,满意地点着头,说:“后来呀,慢慢简化,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个字比现在的更好看呢。”我指着桌面上的字说。

他笑了,说:“好,我再写一个,你猜猜是什么字?”

说着,他就蘸了茶水,画了一小堆火苗。

我说:“是火。”

他点头,接着,又画了一条流动的河。

我说:“是水。”

“没错。”他直起身子,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我不禁皱了皱眉,暗想:手指头都在里面泡了好几回澡了,他就不嫌手指头脏吗?

他并不在意我的眉头,也不在意手指头,一心只想着给我讲解汉字。他美滋滋地咽下一口茶,说:“现在你知道了吧?我们的先祖在写字的时候,眼里看到的是那个字本身的样子。《诗经》是我们流传下来的最早的诗歌,里面的语句仍然充满了画面感,因此刚才你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随着时代的发展,汉字越来越成熟,这本来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可是,后人在学习的时候,越来越停留在汉字的表面。生字、组词、造句、作文……这些看起来科学的训练,其实是在一步一步抹去汉字真正的模样。看起来我们都学会了运用,其实我们离汉字越来越远了。”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而且越说越气呼呼的,好像这些错都是我犯下的。

我听得半懂不懂,只好低下头,假装喝茶。刚咽下一口,我突然想起我的手指头也在这杯子里泡过澡,心头不禁一阵上涌,猛烈咳嗽起来。

“怎么,茶不好喝?”他盯着我。

“好喝,好喝。”我放下杯子,连连摆手,说,“可能是我肚子空了,不太适应吧。”

他笑了,抬腕看了看手表,说:“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就到饭点了。好吧,我们一起去食堂把肚子填饱。”

我以为他会放过我,谁知他还要跟我一起吃饭。有他在,我满肚子的烦恼,都塞不下饭菜了。

他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直接站起身来,做了个手势,让我前面走。我不得不先走出亭子,往山下走,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他驱赶着的小羊羔。 33AUubvQGn4fuumRrTbdY8vMjjxjAIEeYKedADQ1hkS4BLjuceeYfVynSbeYF58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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