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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 庚午 二十岁

1月10日,《一夜之梦》载《新月》第2卷第11期。

1月16日,诗《栖霞山绯红的枫叶》、散文《狱》和小说《某女人的梦》、诗论《诗的装饰和灵魂》、文论《文艺与演艺》载《国立中央大学半月刊》第1卷第7期。

关于《诗的装饰和灵魂》一文,有评论家认为:“摆正了作品内容与形式的关系,使时人的眼光从注重新诗的形式上拉回到对诗感诗味的关注,而且以是否很好地完成诗歌内容的表达来鉴别诗形的优劣。将诗的内容置于形式之上,这不能不是陈梦家的一大贡献。”

早春时节,南京一夜鹅毛大雪,就在这一雪夜,大石桥下土地庙里冻死了一个乞丐,陈梦家为他作诗《丧歌》。

3月20日晨,于小营304宿舍,作诗《露天的舞踊》。

3月29日,黄花节那天,于南京大石桥,作诗《寄万里洞的亲人》。

4月底,于南京,作诗《答志摩先生》。又于某庵作诗《露水的早晨》,后收入《梦家诗集》时改名《露之晨》。

春天(4月底或5月初),夕阳下的玄武湖上,方令孺遇见了正走在一起的方玮德和陈梦家。就这样,因为方玮德的关系,方令孺和陈梦家相识。方令孺是1928年夏从美国留学回到南京的。

5月初,初夏,南京的天已经很热了,方玮德生病住院。

5月6日,方令孺复信陈梦家,回想了他们玄武湖上初次的见面,并表达了对陈梦家《一夜之梦》的喜爱之情。

5月10日,诗《自己的歌》载《日出》第1卷第1期。

5月17日,雨夜,于南京小营北,创作散文《五月》:“日子是这样不小心地被糟蹋了,我反而常常烦恼。想到自己堕落在不可自救的火焰中,总望掉下一行眼泪来赎罪。心是变硬的,无论是清夜,细雨或是夜鸟多么凄凉,我是长久不哭了。性情在年岁上变成异于往日的古怪,我常常拒绝一切交游,而孤独地活着。”

常任侠于1928年作为特别生进入中央大学,大约1930年上半年,陈梦家通过宗白华结识了常任侠。

6月,诗《露水的早晨》《答志摩先生》《寄万里洞的亲人》、散文《五月》载《新月》第2卷第12期。这期杂志出版时,写的日期是“民国十九年二月十日”,实际上推迟出版了。

6月底,陈梦家因父亲重病回到上海。“父亲那时用尽心力编辑神学杂志,这杂志是在教会内享有盛名的,于是他每晚极迟的睡,因失眠而得了严重的肝病几至于死。”

7月1日晨,在天通庵的家里,陈梦家致信方令孺并方玮德。

7月3日,陈梦家又致信方玮德。从回到家后一直在下雨。

约从7月8起,陈梦家陪同病重的父亲在杭州一个乡下荒山里度过五天五夜。据说这个小山村就在莫干山的德清县武康镇上柏村,陈金镛早年工作的地方

大约此时,方玮德因割治副丸炎再次住院,住在南京城南医院。7月13日,于杭州城站火车站,陈梦家致信方令孺,并要求念给病中的玮德听,他在信中讲述五天五夜山中的情况:“我从杭州一个荒山里正好要回上海。住得太闷,要死,五日五夜只是向天发愁,那里太荒凉,没有声息。早上,一点新的气象流来,上帝,我笑了。先是一种预感,在晚上我顶害怕,帐子掉下了几回。正好一辆汽车停在这蜿蜒的山道上,我哥和姊夫来了,我们赶紧收拾起东西,催促年老气喘的父亲回上海。可是他,太酷爱这荒村,不满十家人,他自己偏要受苦,这是命。病得太凶,我一个人守着他,整天整天的怕,没法。可好,我们要回上海,热闹,你想不想荒凉?你的信就在那一会转来了。”

7月14日,在上海天通庵的家里看到方玮德病中写来的信,给他回信,再次忆起乡下五天五夜的情景。

7月30日,方令孺有信致陈梦家,说近一个月来常常读陈梦家的信,淡忘了眼前的烦恼,且又回想玄武湖上相识的情形。

8月初,陈梦家回过南京,很快又回到上海。父亲的病好了。

8月5日,方令孺有信致陈梦家,说:“你走了后我们觉得一种陡然的空漠!”

约8月7日,作诗《歌九首》,收入《梦家诗集》时改名《歌》。

8月8日,方令孺有信致陈梦家。这一天一早,方令孺收到陈梦家的快信,似乎要方令孺立刻到上海,但她有苦闷的事走不开。

8月11日,方令孺有信致陈梦家。

约此时,陈梦家于上海作诗《星》。

约8月中旬,陈梦家一家从天通庵搬到了沪西一个名叫桃源村的地方。

8月23日,方令孺有信致陈梦家。她不怕厌烦地告诉陈梦家她生活中的一些事。认识了诗人陈梦家,并与他不断地通信,唤起了方令孺对文学的那份热爱。

8月25日,在上海桃源村的家里,陈梦家收到方令孺九页的长信,拆信的时候,“大风里吹过一路琵琶”,在给方令孺的复信中,信前先写下诗《琵琶》。后来《梦家诗集》也收了一首《琵琶》,上半首有相近的句子。在这封信中,陈梦家还隐约地谈起1929年5月结束的那次恋爱。并且计划近日回南京

8月28日、29日,陈梦家致信方令孺、方玮德,计划坐9月1日的早车回南京。并且对方令孺说:

那晚上,我们可以再见了。

那么你再有什么要说,你统统在那黑夜里倒出来。

约8月30日,在沪西桃源村家中,陈梦家抄下他和方令孺的往返书信,并写下序文,结成以《信》为题的一组文字。父亲病重在杭州荒山的日子因为记忆深刻而再次被提及:“杭州一个乡下荒山里我度过五夜,那是再怕也没有,一座大屋子里除了父亲的呻吟以外,我疑心鬼。那里日夜吹不进一口风,草永日不动一下,就看黄昏的云霞一朵一朵在山头变,等黑夜一到什么鬼怪都在你心上跳,变成梦。偏偏上帝的祝福在人预料之外。父亲躺在北站一条长椅上那一副土色的脸使我不再忘记……”

8月31日,于上海桃源村,作诗《都市的颂歌》。

9月初,陈梦家回到南京,方玮德康复出院。约上旬,徐志摩应约来到方令孺家。一个傍晚时分,陈梦家、方玮德还有一个“聪明的女孩子”,都在方令孺家等徐志摩。一会儿,徐志摩来了。大家一起登园后的高台,志摩与方家的老仆谈一座古桥的历史。晚上,志摩斜靠着沙发,讲他两年前在印度的故事。这些回忆,后来方令孺写在悼文《志摩是人人人的朋友》中。

另有一次,徐志摩、方令孺、陈梦家、方玮德等人一起游园,还相约骑驴上栖霞山看枫叶,可惜后来因为志摩有事在上海耽搁,栖霞山没去成。

因为这些人——徐志摩、陈梦家、宗白华、田津生等人的出入,娃娃桥方令孺家及文德里方玮德的住处,渐渐形成了一个小文会组织,陈梦家在《〈玮德诗文集〉跋》里说:“写这一卷诗时(十八年至二十年)我们都在南京读书,其时志摩先生每礼拜来中大讲两次课,常可见到;玮德的九姑令孺女士和表兄宗白华先生也在南京,还有亡友六合田津生兄。我们几个算是个小文会,各人写诗兴致正浓,写了不少诗。”

陈梦家、方令孺和方玮德还设想办一份《诗刊》,不久,陈梦家到上海和徐志摩商量《诗刊》事宜,徐志摩很欣喜。陈梦家回忆:“十九年的秋天我带了令孺九姑和玮德的愿望,到上海告诉他(指徐志摩)我们再想办一个《诗刊》。他乐极了,马上发信去四处收稿;他自己,在沪宁路来回的颠簸中,也写成了一首长叙事诗——《爱的灵感》。”

9月21日,国立青岛大学正式成立并开学,方令孺来到国立青岛大学担任国文系讲师。

这年秋冬,徐志摩辞去了上海和南京的职务,应胡适之邀,任北京大学教授,兼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教授。

约10月,诗《歌九首》载《新月》第3卷第2期。这期杂志出版时,写的日期是“民国十九年四月十日”,实际上推迟出版了。

11月,到江苏江阴作短暂的旅游,登了君山,游了适园及刘伶巷的怡园等,11月12日晨,于江阴作诗《秋旅》。因为有南京恋人的牵挂,又匆匆回到南京。

11月14日夜,于南京,作诗《雁子》。

11月21日夜,于南京小营304宿舍,创作长诗《悔与回——献给玮德》。

11月23日,为回应陈梦家,方玮德创作同题长诗《悔与回——献给梦家》。

11月25日夜半,于南京小营304宿舍,作诗《再看见你》。

本年秋,陈梦家又有过一次恋爱,这次恋爱给他带来感情上的纠葛,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他和方玮德之间的友情。蓝棣之教授这样分析:

从《秋旅》《再看见你》《悔与回》三首诗里可以见出一个爱情故事……这一段感情过程,按时间顺序来说依次是江阴秋旅,悔恨,最后是“再看见你”。然而我们现在看到的在诗集里的顺序,是《悔与回》一诗,虽写在前,却放到后面去了。这大概是在编集子时,情况又有了变化,诗人想表明他最终又回到了悔恨交加的处境。总之,青春期是躁动而不平静的,爱情故事也起伏无定,然而一旦写成了诗,文本就仿佛是永恒的了,而在诗人,这一切早就过去了。

据说,赵萝蕤晚年时,有人曾问她,陈梦家的情诗是不是写给她的,赵萝蕤说是写给孙多慈的。郑重曾经拜访过晚年的赵萝蕤,在他的文章里,也说到陈梦家和孙多慈的恋爱:

他那充满青春朝气的生命,载着勃发的诗兴,写下了《秦淮河的鬼哭》《炮车》《古战场的夜》等富有现实意义的诗篇,同时他也写优美抒情的爱情诗篇,在诗中表达了他爱的纯真,爱的真诚,爱的苦恼,爱的死去活来,这时他和孙多慈相爱,向孙多慈献上爱的诗篇。

据方玮德同父异母的妹妹方徨亲口告诉笔者,她大哥方玮德也曾恋过孙多慈。1934年8月19日《东南日报》上发的一则消息《陈梦家方玮德复和》说,陈梦家和方玮德同时追求一位女同学,因此不和,后来女同学与他人订婚,于是彼此释然。

11月,《梦家诗集》就要出版了,陈梦家于中央大学小营304写下《〈梦家诗集〉序诗》。这首序诗在再版时删掉了,在后来的版本中也不再见到。全诗如下:

我走遍栖霞/只看见一片枫叶;/从青天摘下/一条世界的定律。//尽管有我们/自己梦想的世界;/但总要安分,/“自然”是真的主宰。//人生是条路,/没有例外,没有变——/无穷的长途/总有完了的一天。

12月初,陈梦家和方玮德的同题诗《悔与回》由诗刊社出版,由徐志摩题签,书名《悔与回》之上,还有一行字写“梦家玮德诗两首”。这本册子,曾经送给过赵景深,扉页上题词:“景深先生存政 作者。”

12月10日,在青岛的闻一多写信告诉朱湘、饶孟侃《悔与回》出版的事,并且高度评价他的两个学生:

陈梦家、方玮德的近作,也使我欣欢鼓舞。梦家是我的发现,不成问题。玮德原来也是我的学生,最近才知道。这两人不足使我自豪吗?便拿《新月》最近发表的几篇讲,我的门徒恐怕已经成了我的劲敌,我的畏友。我捏着一把汗自夸。还问什么新诗的前途?这两人不是极明显的,具体的证明吗?

……

仿佛又热闹起来了。梦家、玮德合著的《悔与回》已由诗刊社出版了。大约等我这篇寄到,正式的诗刊就可以付印。

闻一多还要来陈梦家和方玮德的照片,从此他的案头上,多了两位年轻诗人的身影。

12月14日夜,于中央大学小营,作诗《只是轻烟》。

12月29日,闻一多致信陈梦家,继续称赞《悔与回》,即是后来的《论〈悔与回〉》:

梦家:

在自己做不出诗来的时候,几乎觉得没有资格和人谈诗。诗如今做出了(已寄给志摩先生了),资格恢复了,信当然也可以写。《 悔与回 自然是本年诗坛最可纪念的一件事 。我曾经给志摩写信说:我在捏着把汗夸奖你们——我的两个学生,因为我知道自己决写不出那样惊心动魄的诗来,即使有了你们那哀艳凄馨的材料。有几处小地方,却有商酌的余地。(一)不用标点,不敢赞同。诗不能没有节奏。标点的用处,不但界划句读,并且能标明节奏(在中国文字里尤其如此),要标点的理由如此,不要它的理由,我却想不出。(二)“生殖器的暴动”一类的句子,不是表现怨毒、愤嫉时必需的字句。你可以换上一套字样,而表现力能比这增加十倍。不信,拿志摩的《罪与罚》再读读看。玮德的文字比梦家来得更明澈,是他的长处,但明澈则可,赤裸却要不得。这理由又极明显。赤裸了便无暗示之可言,而诗的文字(都)〔哪〕能丢掉暗示性呢?我并非绅士派,“苍蝇似的思想垃圾桶里爬”,我也有顾不到体面的时候,但碰到“梅毒”“生殖器”一类的字句,我却不敢下手。(三)长篇的“无韵体”式的诗,每行字数似应多点,才称得住。(四)句子似应稍整齐点,不必呆板的限定字数,但各行相差也不应太远,因为那样才显得有分量些。以上两点是我个人的见解,或许是偏见。我是受过绘画的训练的, 诗的外表的形式 我总忘不记 。既是直觉的意见,所以说不出什么具体的理由来,也没有人能驳倒我。(五)我认为长篇的结构,应拿玮德他们府上那一派的古文来做模范。 谋篇布局应该合乎一种法度 转折处尤其要紧 ——索性腐败一气——要有悬崖勒马的神气与力量。再翻开《古文辞类纂》来体帖一回,你定可以发现其间艺术的精妙。照你们这两首看来,再往下写三十行五十行,未尝不可,或少写十行二十行,恐怕也无大关系。艺术的finality在那里?

讲的诚然都是小地方,但如今没有人肯讲、敢讲。我对于你们既不肯存一分虚伪,也不必避什么嫌疑,拉杂的写了许多,许也有可采的地方。

玮德原来也在中大,并且我在那里的时候,曾经与我有过一度小小的交涉。若不是令孺给我提醒,几乎全忘掉了。可是一个泛泛的学生,在他没写出《悔与回》之前,我有记得他的义务吗?写过那样一首诗以后,即使我们毫无关系,我也无妨附会说他是我的学生,以增加我的光荣。我曾经托令孺向玮德要张相片来,为的是想借以刷去记忆上的灰尘,使他在我心上的印象再显明起来。这目的马上达到了,因为凑巧她手边有他一张照片——我无法形容我当时的愉快!现在我要《悔与回》的两位诗人,时时在我案头,与我晤对,你们可能满足我这点痴情吗?祝

二位康健!

闻一多 十二月廿九日

约12月,创作自传体小说《不开花的春天》。《不开花的春天》在《自序》之后是《叙诗》,《叙诗》之后,分为《信》(上)、《信》(下)两部分。 aU15VqTriVNVGUqZb2VPDZmcSqDmUFWOe33x9tnkIfa6NoK3ENy7F29REVQJkd/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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