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皇帝和元老院的政策,特别是有关宗教方面,不管是有健全判断力的人还是迷信的人,全都如斯响应,举起双手欢迎。
帝国内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宗教,而所有这些宗教,民众都奉为真理,哲学家则视为迷信,统治者则当成一种权宜措施。因此,这种情形不仅促成了一种互相宽容,甚至产生了一种宗教和谐。
任何人都不必受到宗教争论和教义体系左右,人们可以热心地去维护自己信仰的仪式。在宗教和谐的环境中,经由惧怕、感谢、好奇、梦、预兆、怪病、长途旅行等各式各样的契机,每一种宗教都不断增加信条和神灵的数目。
像这样的宗教氛围应该可以用美丽的地毯来比喻:它色彩缤纷,用各种不同的材料织成,但绝不会显得不协调。
祖国的英雄和贤人死后会被当成神灵祭拜,即使没有受到一切人的爱慕,至少也应予以尊敬。无数的森林和河流也都各有守护神灵,在各自的领域中具有影响力。因此,就连对提伯利兹河的愤怒之类完全不在乎的罗马人,也不会嘲笑向尼罗河神献上祭品的埃及人。
一切自然和天文等眼睛可以看到的现象,不管哪里都翕然相同。至于眼睛看不到的精神世界的现象,则用故事等形式展现其存在。
不止技术和职业,包括一切善事在内,不,就连坏事也都拥有具有神性的代表者,其属性则来自信奉者的需求。
话虽如此,但不用说也知道,在由许多性格和利害关系都不相同的神组成的国家,经常都是需要仲裁者的。因此,随着时间的消逝,那样的仲裁者就逐渐被赋予“永恒之父”“全能君主”之类的完整性。这有一半是知识的发展造成的,但另一半则要归功于逢迎谄媚之风的高涨。
古代的精神其实非常宽容,对于各宗教,比起差异性来,人们毋宁更注意类似性。不管是希腊人、罗马人或者野蛮人,任何面对自己信仰之人,可以说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虽然名称和仪式有所不同,不过同样都是在尊崇神。
而为这个古代世界的多神崇拜带来美丽的、体系几乎是井然有序的,正是荷马的优雅神话。
安东尼·庇护皇帝、马可·奥勒留皇帝在位期间,虽然显现出无神论倾向,但还是对祭司的权利和民众的信仰表示应有的尊重。
就连在著作和对话中不断强调理性、对大众的各种迷信露出既怜悯又傲慢的微笑的哲学家们,在行动上也还是表示尊重法律和习俗的风潮。事实上,他们也欣喜雀跃地遵行祖先的仪式,也经常到众神的神庙去参拜,有时候甚至掩饰法衣下的自己是个无神论者,他们在那样的迷信舞台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像这样的有理性的人,几乎不会想去议论各种信仰和仪式。对他们来说,无知大众执着的形式,根本和他们无关,所以不管是对利比亚、奥林匹斯、卡比托利欧的哪座朱庇特神庙,他们虽然内心轻蔑,但外表上还是会装出恭敬参拜的模样。
最热闹的首都罗马,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臣民和异乡人。那些人把各式各样的迷信带到这里来。帝国内的都市也没有哪个地方禁止进行自古以来的礼拜。
纵然如此,帝国也不允许信徒们放纵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元老院曾经不止一次使用公权进行干涉,想要阻止外国宗教仪式的泛滥。特别是显得下流猥亵的埃及民俗信仰经常遭到禁止。因此,塞拉比斯和伊西斯的神庙遭到破坏,信徒也在罗马和意大利惨遭驱逐。
不过,不管哪个时代,热血勇敢的狂热信仰永远都会战胜冷血脆弱的政治。当时也是一样。遭受放逐的人不久便回来了,异教徒不断增加,重建的神庙比以前还要豪华。就这样,塞拉比斯和伊西斯终于也在罗马众神中间有了一席之地。
宗教政策虽然如此宽容,但并没有违反帝国政治的基本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