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笔比他脚下的路更长

林夕

虽然在同一城市，我和余音并没有机会常见面，倒是经常在他所在的《东北之窗》杂志和全国各大媒体上见到他的大作，知道他最近又在忙什么。这也是我们写作人见面的另一种方式。也因此，虽然不常见面，但是彼此的联系从未间断。

2000年3月的一天，我打电话给余音，问他在哪儿？他说在路上，要去昆明采访。语气轻描淡写，我以为是例行采访，而且是去春城，自然是一份美差。这之后不久，我就在《东北之窗》的《除夕前夜紧急行动：昆明解救“大连孩子”》揭露传销活动的系列报道中，得知他此次昆明之行“内幕”。不禁大为震撼：这哪是一份美差？其艰辛险恶，非亲历者难以想象。

对于置法律与亲情于不顾、谋取暴利的传销集团来说，余音那一篇篇揭露传销内幕、帮助不明真相者认清其非法性质的系列报道，无疑似一枚枚重型炮弹。因此，余音成了“写在黑名单上的人”，匿名信、匿名电话及不明来访者接连不断，但这并没有吓退余音。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切努力没有白费。据不完全统计，仅大连地区就有100多人取消了去昆明“上班”计划。700多人迷途知返，脱离传销集团回到家乡，使受害者免受巨大的经济损失和精神创伤。并且，有了这本《传销内幕揭秘》，目前中国大陆第一本反传销纪实力作。

斯蒂芬·茨威格曾在《人类群星闪耀时》中写道：“一个人命在旦夕中最大的幸运，莫过于在他的人生中途，即在他年富力强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生活的使命。”在这个意义上，余音是幸运的。正是这样的使命感，使他来到新闻第一线。他身上有一种特有的新闻敏感，总能捕捉到引起全社会关注的重大问题，并把这一问题做深、做透、做尽。这，正是他区别于常人的地方，也是他涉足新闻领域短短几年就能取得如此成绩之所在。

可以说，这本书是一个有着良知和使命感的记者冒着生命危险发出的声音，是一段拯救了无数人的人生和家庭，并且还将继续拯救许多人的人生和家庭的真情告白。非法传销在中国的出现，可以说是空前，但未必绝后。我相信，这本书的出现，会加快非法传销在中国的灭亡。也因此，我有些为余音担心。

我曾经问过余音：去昆明时，有没有为自己担心？

他微微一笑，说：走之前，这样的担心不是没有。不过等到一上路，就又忘了。

那一刻，我心里充满了敬重，也更深刻地理解了他。

一个人选择了一种职业，就意味着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身为《东北之窗》专题部主任、首席记者和全国著名纪实文学作家的余音，是一个在路上的人。他的办公桌旁，总是放着一个旅行包，里面放着相机和采访本。有时候一个电话，他背起包就走。如果你问他都去过哪些地方，他可能自己一时也回答不上来。不过你若问他没去过哪些地方，他会脱口而出。

行万里路，这一点，他做到了。

如果你要找余音，他不在办公室，就是在采访。不是在采访，就是在采访的路上。

而他的笔，比他脚下的路，更长。

（林夕为著名女作家，已出版长篇小说：《爱情不在服务区》、《暗箱》；散文集：《给出生命一个出口》、《上午的咖啡下午的茶》、《幸福的门槛》、《末班车总在绝望中归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