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来的时候,他时常穿着那件黑色的风衣,长及膝盖,黑色显得很素雅,包裹住他的身子,显得他格外清瘦。
他今天穿着黑色的牛仔外套,内衬是一件红黑色的衬衣,使他的脖子看起来格外修长。
我每天小心翼翼地赶在六点半之前坐在成人教育学院的食堂不起眼的角落等着他走过来。
他应当是不再熟识我的了。“情绪会像血液一样从伤口流出。”他曾这样对我说,安慰我从抑郁中走出来。他不该对我的抑郁负责,我几近要向他袒露心扉,可是微笑还是绷着。
其实他都没有拒绝我,我却自作主张地认为他断然不会接受,删好友、删除记录、删掉照片,在室友诧异的目光下抱着被子大声哭出来,世界在那一瞬间都崩塌了,我在意的东西从来都得不到,他不喜欢我,我却很喜欢他。
他端着豆腐脑和南瓜饼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我正低着头喝豆浆。学校食堂的豆浆平淡得如同白开水冲散的豆奶,那一杯全糖奶茶的浓厚甜味印在我的舌尖不会驱散,他用来安慰我的那一杯温奶茶。我看着他端着早点坐在单人座位上,左手翻动着便携单词本,它像是一只蝴蝶在他的手中轻微振动翅膀。我对那本单词卡片抱有深厚的怨念、忌妒。
他应当是不再认识我了。长达两个月的活动结束后再没有机会见面,我好喜欢他,和他相处的短暂回忆貌似也跟着情绪逝去,我该是顽固地喜欢着他,他也当是顽固地不喜欢我。他不应是讨厌我的,他不讨厌我,这让他为难,让他无法做出绝情的举动让我彻底死心,做个了断。事实上我也并不想再做什么,维持那样微妙的关系就心满意足,可为什么要说出不想我再靠近那样的话呢?
他叫什么来着?我被告知太多的名字,他像是变着戏法一样不想要外人记住他。
豆浆已经凉了。深秋的时候,食堂座椅变得格外的冰凉。我遇见他是在夏天,八月份,最热的时候。他第一天就迟到了,睡眼惺忪地和老师打哈哈。
寒意刺痛了我脆弱、神经质的胃。
银杏叶子像蝴蝶似的无声坠落,填满了地面。他沉着稳重地踩着金黄的叶子向教室走去,我压低了帽子拉紧围巾跟在后面。初冬的风让人刻骨铭心,如同生生咽下去未融化的冰块儿,黯淡的流云呆愣愣地不知去处。他的手藏在衣袖里只露出指头,棱骨分明。我为什么喜欢他呢?因为我认识的男孩子太少了吧。他会在我失落的时候安慰我,那滥情的温柔让人毫无抵抗力。也许他对每一个人都是如此,我却沉溺在自我感动中抱着百分百的单恋痛饮臆想。
他停下步子,转过身来,我像是天上的云一般愣在原地。“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他这样对我说,向我走来,拉我入怀。我像是麻薯一样烂在他的怀中。
可是他没有。
他径直走着,银杏叶子“呼啦啦”地从他头顶的天空往下落,我想要像普通朋友那样从背后叫住他,然后一起走一程。
他走进了教学楼,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转身离开了。虽然我和他在同一栋楼上早课,但是迟到也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