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瞧着阿晚的神色不对,心中满是不屑,就算是嫡女又怎么样,谁让她生母死的早,如今的谢家可是夫人当家,她一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还能翻出天不成。
想要让她把吞进去的钱又给吐出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小姐,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老奴先退下了。”钱嬷嬷低头得意的笑着,也不等阿晚同意就离开了。
阿晚盯着钱嬷嬷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自作聪明。”
黎婴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背上好似有一阵寒流扫过,屋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街道上仅剩的那点人气也都消散了,反倒是客栈里要热闹了许多,吃饭的,喝酒的,住宿的,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阿晚唯恐再碰上季昭授,所以没有下去吃饭,只让黎婴把饭菜端进了屋里。
饭菜刚摆上,薛深就满脸不耐烦的走了进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阿晚,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给。”
阿晚微愣,随即乌黑的双眸泛起了碎碎的水光,满是浓郁的化不开的笑意,“你忘了,我可没钱给你啊。”
薛深被阿晚笑的越发没有耐心,直接将两包桂花糕扔在桌上,“爱吃不吃。”
话说完,薛深就跟完成了任务一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多留。
黎婴摇头笑道:“小姐,你说这薛护卫怎么这个脾性,知道的是来送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吵架的呢。”
“人有千面,心有千般,若是每个人的性子都一样,岂不是无趣。”阿晚毫不在意的笑道。
重活一次,她看人看物的心境也不一样了,以前总觉得那些离经叛道的都是恶人,决不能与之结交,唯恐对方带坏了自己;而那些斯文又体贴的绝对全都是好人,便是委曲求全也要与之相处,生怕得罪了对方。
如今想来,真真是傻的可爱,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坏人,所有评判的标准不过是那人对自己是否有利罢了。
“待会儿你下去帮我问问掌柜,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叫三娘的花农,若是没有,就问问可还有其他人卖花。”
“是,不过小姐买花做什么?”
“送人。”
黎婴见阿晚的脸色不太好看,方才的笑意也散了,便不敢再多问,伺候阿晚吃完之后,就端着碗筷退下了。
阿晚看着桌上的两包桂花糕,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但随即又快速隐没了下去。
那些从未宣之于口的思念和悔恨就像鸡蛋里的凤凰衣,轻轻一戳,便是毁灭般的破碎。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她曾怨恨母亲去世的太早,没能给她遮风避雨。也曾怨恨母亲一意孤行带她离开了谢家,让她半生潦倒。可是等她成了亲,嫁了人,才渐渐明白母亲的无奈。
她未曾对季昭授动过心,也不曾跟他有过肌肤之亲,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无法忍受季昭授与别的女人亲近。
可母亲呢,母亲与父亲自小相识,两人青梅竹马,曾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父亲却在母亲临盆之际告诉她,自己在外面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而那个女人也怀了他的孩子。
阿晚无法想象当时正经历分娩之痛中的母亲听到这话是什么心情,也不明白父亲为何要挑在那个时候告诉母亲如此残忍的真相。
只知道最后母亲如他所愿,离开了他,也离开了谢家。
情少利心多,郎如年少何。
他们终归是负了年少时的承诺。
阿晚苦笑一声,深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绝不能走了母亲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