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朝颜直接找到了管内务的管事,这管事倒还是从前她娘亲在时的那位,姓孙,府中人人都会叫上一声孙管事。孙管事不是她母亲的旧部,准确的来说,他是卫老爷的人。当初他进府,便是卫老爷带来的。
据说,孙管事从前还是个读书人,后家道中落,妻离子散,一度想要寻死。结果阴差阳错被卫老爷救下,而后就与卫老爷来了卫家,自愿为卫家的家奴,成了管家的管事。
因着读过书,做事条理清晰,便叫他管了府中的内务。
要是按现代的话来说,他就类似于现代一个公司里的HR加行政主管,这府中许多事儿都要经他的手。
卫朝颜不知他现在是否被玉姨娘收买,但不论收没收买,她都要打这个交道。毕竟跟在她身侧的人,可不能是玉姨娘的眼线。
孙管事听闻卫朝颜的来意,微微有些吃惊,随后便有些为难道:“大小姐,这府中人员配动,可都是要玉姨娘点头发话的,这……”
听孙管事这么说,卫朝颜对于玉姨娘在府中的权利和威严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看来这玉姨娘,的确是将府中权利笼络得死死的,以至于连孙管事都怕得罪了她。
卫朝颜双眸一撇,瞧着孙管事,道:“孙管事,我虽昏迷了三年,但这府中规矩我磕没有忘记。咱们卫府,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妾来做正房的主了?”
她的语气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刺,一下就能刺进人的皮肤里一般。
孙管事虽然顾忌着玉姨娘,但也不敢随随便便得罪了嫡出小姐,于是赔着小心:“大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如今府中中馈都交由玉姨娘管理,这……这规矩可是她定下来的。”
“中馈交给她,那是因为正房之前无人打理。”卫朝颜眼神里泛着冷意,看得孙管事倏然背后一凉,“如今我回来了,我是正房嫡出的大小姐,母亲不在,还有我。我只是懒得去操这份心,不代表我/操不了这份心,明白吗?”
最后三个字卫朝颜压低的嗓音,莫名有一种威慑力。
孙管事眼珠子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一时间有些纠结起来。
卫朝颜又道:“按着规矩,我堂堂嫡出的小姐,自然是有权利自个儿挑选贴身伺候的人。你若是不愿,那咱们边去爹爹跟前走一遭,我也要问问爹爹,咱们府中的规矩什么时候改了?”
卫老爷因为自己出身贫寒,家里没有什么门第。所以一朝为官后,他就特别希望自己的门第兴旺,且还想将府中上上下下都打造得如同天然就是权贵家族。所以,他一向是重视这些形式主义的规矩。
“别别别,大小姐,此事何须惊动老爷呢!”孙管事一听要去老爷跟前,立即就怂了,连忙道,“大小姐不过是想要几个伺候的,小事罢了。大小姐请稍等,还真是赶巧了,今儿个正好有新的奴仆送来,大小姐可以瞧瞧喜欢哪个。”
卫朝颜便在一处偏厅里等着,外头吹着冷风,她可不想惹了风寒。
孙管事去带人过来的间隙,卫朝颜呼唤系统,查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兑换值。就这么回一趟卫府,居然叫她多了五千的兑换值!
这五千的兑换值,大多数的情绪都来自于“震惊”,且是卫家每个人都有,只是深浅不同。而还有部分来自“仇恨”,这个情绪最大的人倒也不是玉姨娘,而是卫燕菲。这让卫朝颜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如今她的兑换值已经有了七千五百多,攒到一万时,她便能解锁更高级的兑换物。而这些兑换物有哪些,她还不能确定。但自从上次在黄牛村给那位秦公子疗伤时,她便很想要一套手术工具。
毕竟这世道,人在江湖走难免受伤,有一套手术的工具,没准就能用上。
若是还有剩余的兑换值,她到时候也想问问系统,能不能兑换一些现代的食物吃吃。
想到那位秦公子,卫朝颜脑子里不由浮现出他那张脸,还有他嘴上威胁着自己,可临走时却给自己留下钱和柴火。
“这人心口不一,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卫朝颜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她记起自己被迫吃下的毒药,检验毒药的机器,系统说至少得十万兑换值,短时间内她估计很难积攒。即使积攒了,分析出毒药成分后,也不一定就能顺利解毒。所以最为保险的,便是去找那姓秦的要解药,三个月内她得去青州。
她心中早已做出了决断,卫家这潭浑水她是不想再蹚了。等拿到娘亲的线索,她便要与卫家断个干净。
正想着,孙管事领着人回来了。
他一共带来了十来位新买入府的仆从,有男有女。
卫朝颜要贴身伺候的,男子就都被她直接忽略,如此便还剩下六名女子。卫朝颜站在她们面前,一个一个面前经过,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些人都微低着头,看起来一个个都很听话顺从。但卫朝颜是谁?她多年为组织工作,早就被培养出了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此刻,她在一名女子跟前停下。
这女子看着瘦瘦弱弱的,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皮肤偏黄,还有些暗沉,她微低着头,瞧着是一副恭敬柔顺,但她合在身前交叠着放的手,綳得很紧,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卫朝颜轻启朱唇,问道。
那女子没有抬头,听到卫朝颜的问题,也只淡淡回答:“祝玉妍。”
“祝玉妍?名字倒是取的不错。”卫朝颜笑了笑,又问一旁孙管事,“什么来历?”
孙管事连忙上前介绍了一通。原来这祝玉妍乃是一个芝麻小官的女儿,父亲的上峰犯了事儿,他也被波及,于是成了罪臣。而祝玉妍自然成了最臣之女。
按照秦国律例,罪臣的女眷是要打成贱籍,交由官牙子去发卖给人做奴婢。祝玉妍就是发卖时,被卫府挑中了,于是进了卫府。
卫朝颜不由多看了祝玉妍几眼,然后对孙管事道:“我要她。”
这话一出,卫朝颜看到祝玉妍的手倏地捏紧了一下,但很快又松开。
孙管事倒不觉得有什么,从前是官宦小姐又如何?如今是戴罪之身,又成了贱籍,可就与过去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该伺候人就伺候人,没有人会惯着。
而后,卫朝颜又点了两个侍婢,让她们去她的院子做些粗使活计。
贴身的侍婢,便知要了祝玉妍一人。
别说孙管事意外,就连祝玉妍也意外,不由抬头看了卫朝颜一眼。这一抬眼,便对上了卫朝颜看向她的目光。
祝玉妍愣了下,从小到大她也不是没有见过美人,有清纯的,有火辣的,也有刻薄的……但卫朝颜与那些都不一样,她看着清清爽爽,脸上也不施粉黛,却给人一种有冲击性的美,美的很是浓烈娇艳。
见祝玉妍看着自己看呆了,卫朝颜不知道她是被自己的容貌给惊到,只以为她是还不适应,面上没有说什么。
“孙管事,她们的身契给我。”卫朝颜说得不急不缓。
听到要“身契”,孙管事又犹豫了,他想说,这府中所有人的身契都被玉姨娘拽在手里,就算是新进来的仆从也是这么个规矩。只不过这些个都是才刚采买回来的,身契还没来得及上交。
可大小姐,他暂时也还不想得罪,这可如何是好?
“孙管事不用这般犹犹豫豫,到我身边伺候的人身契自然是要给我的,这是规矩,你应该很清楚。”卫朝颜语气倒是很平稳,一点也听不出不悦,“想破了这规矩,得让我爹爹点头才行。”
卫老爷是块砖,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搬。这招虽然不新鲜,但管用,孙管家果然就动摇了。
卫朝颜见状朝他走近了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孙管家,若我娘亲真的再也不会回来,那么这卫府将来还是会有新夫人的,等新夫人进门瞧着这般没规矩,你说会不会将你们这些管事的都收拾了?”
孙管家想说将来的夫人可不就是玉姨娘么。但他没说出口,可卫朝颜像是看透了他,又道:
“你该不会以为我爹会将玉姨娘扶正吧?若真如此,你对我爹可就太不了解了。他一心想在仕途上有出息的人,又怎么会允许自己有这么大一个把柄能握在同僚手中?你见过哪个高管大户家,正房夫人是姨娘扶正的?孙管事,可别被这一年的时光让自己一叶障目了。”
这话让孙管事醍醐灌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确是被夫人失踪后,玉姨娘把持着中馈一年给唬住了。若老爷真有心让玉姨娘做正房夫人,那怎还会拖了一年都没点动静?
老爷可是最重试图的!
思及此,孙管事便不再拖拉,立马去取了几位仆从的身契,双手递给了卫朝颜。
卫朝颜拍了拍孙管事的肩膀,表示欣赏他这样的识时务。
而后,便带着新选的三个婢女回了自己的明珠苑。
她遣了两个粗使丫鬟去收拾院子以及去小厨房做些点心,将祝玉妍单独留了下来。
祝玉妍莫名有些紧张,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时不时偷偷看卫朝颜一眼。
卫朝颜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可知,我为何挑中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