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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荷这话说得比较含蓄，或许是因为有舒达在场的缘故，静荷还是保留着一丝戒备。
但她这话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谁也不敢确定，这些从府中被赶走却还留在州镇的人，玉姨娘那边有没有派人盯着。
卫朝颜想了下：“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不能现在去，等天色暗下来再去。”
借着暮色遮掩，即使大街上遇到了熟人，也不会立马被认出来。
天色一暗，卫朝颜与纸鸢二人着男装出门，舒达则陪着静荷留在房子里。
两人脚步轻快，比预计的时间更早抵达了姚婆子的住处。敲门后，来开门的是姚婆子的侄媳妇。
“你们找谁？”侄媳妇是个脸颊透着红血丝的年轻女子，看起来比较敦厚。
卫朝颜道：“我找姚婆。你跟她说，我姓卫。”
女子点了点头，关了门去通知姚婆子，不一会儿传来脚步声，门一开，却是姚婆子亲自来开的门。
姚婆子见到卫朝颜，眼中有大喜也有大惊，没有说话，而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让她赶紧进屋。人一进屋，便立即关上了门。
“小姐，你什么时候醒的？如今可是回卫家了？”姚婆子神情有些激动。
她是看着卫朝颜长大的，且夫人仁厚，对待下人们都很好，曾经在卫府生活的日子其实过得着实不错。
卫朝颜被她亲热地拉着在暖炕上坐下，然后道：“姚婆婆，如今我没有回卫家，他们也不知道我醒来了，我也不打算让他们知道。”
姚婆子一愣，随即有些焦虑：“小姐，你不回卫家，可怎么生活？你一个姑娘家……”
卫朝颜抓住姚婆子的手，安抚似的捏了捏：“姚婆婆，你别担心，我有立身之本，活着并不难。我今日来找你，是想问你关于我娘亲的事情。”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卫朝颜并不打算耽误太多的时间，以免回去时不安全。
于是她接着说道：“我娘亲失踪前后，府中可有什么异常之处？我娘在失踪前可有发生过什么？”
姚婆子仔细回想了一下，一边回想一边说道：“要说异常，好像还真没有。小姐你昏迷之后，夫人其实就不大有心力去管府中的事，基本都靠着几位管事打理，然后还有几位姨娘从旁协助，最活跃的当属玉姨娘。夫人失踪前，也一直都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卫朝颜没有吭声，她不想打断了姚婆子，想要她先一口气把能说的都说了。
姚婆子继续道：“夫人失踪后，府里面顿时就乱成一团，人心惶惶。老爷叫人去找，玉姨娘还假模假样的拿钱出来打点那些去寻人的官衙之人，让他们尽心去找夫人。可连着找了半个月，却一点夫人的影子都没找着。更令人费解的是，当时跟着夫人出门礼佛的两个小厮也不见了，连送夫人去寺庙的马车，也不见了踪影。而且据官差说，他们一路去到静恩寺，在路上也没见到什么血迹啊，或者打斗痕迹。”
卫朝颜沉吟：“这就奇怪了。若是有人劫财害命，怎么还会把人和马车都收拾走？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说到这里，卫朝颜又问：“当时官差可有去查别的路线？没准娘亲并不是真的去了静恩寺。”
“查了。”姚婆子说道，“官差在静恩寺那儿没找到线索，就去找了别的路，一路都找到了州镇郊外的官道和山道上，可都没什么线索。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凭空消失了。老爷怕夫人是被劫匪劫走，觉得传出去名声不好，会让人议论纷纷，于是便将夫人失踪的消息一直压着，不对外透露半分。”
这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玉姨娘敢假扮夫人，而百姓们也没人怀疑。因为知州大人的夫人失踪这件事，压根就无人知晓。而玉姨娘恐怕就是想利用这一点，顺利让自己上位，伪装成夫人一直都是她。而垚州州镇的其他官夫人的丈夫，品级都不如知州的品级大，就算有知道内情的，也不会说什么，以免得罪了知州。
为了两个人，都对自己母亲的失踪的线索一无所知，也都没察觉有什么异样之处，这让卫朝颜不免有些失望。
这会儿，姚婆子却又道：“哎呀，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卫朝颜立即看向她：“什么事？”
“夫人失踪前一天，我去小厨房时，夫人正巧在那儿看小姐的药熬得如何，我听到夫人在那儿自言自语，好像说了句‘该来的总会来’，听起来语气有些低落。”姚婆子想起来这么一遭，“夫人失踪前那会儿，老爷几乎就是独宠玉姨娘了，玉姨娘风光无两，府中中馈她虽然没明着要过去，但实际上已经把持了大半。要不是还有两个姨娘能与她争一争，夫人又还在，只怕早就拿走了。”
姚婆子又叨叨了不少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玉姨娘那会儿就已经开始打压夫人，夫人为了女儿养病的安宁，不欲与她争斗，反倒让玉姨娘越发胆子大起来。姚婆子还大胆猜测道：
“小姐，你说是不是夫人已经感觉到玉姨娘要对她下手了？说实话，我们几个老东西私底下也曾偷偷分析过，我们都觉得夫人失踪，玉姨娘脱不了干系。”
这些猜测也不是胡乱猜测的，实则是在卫舒然失踪后，玉姨娘表现得很是奇怪，积极寻人积极得有些过头了。这让他们不得不多想，或许这积极的寻人，其实是想误导官差往另一个方向想，好耽误寻人时间，给歹人转移的空隙。
卫朝颜没有反驳也额没有赞同，她脑子里想着，娘亲能在熬药时忍不住说出这种话，或许在之前也会表现出异样。而这些异样，天天忙活小厨房的姚婆子是不会知晓的，但贴身照顾她母亲的仆从肯定知道。
从姚婆子的描述中，玉姨娘的确是有最大的嫌疑。她必须弄清楚！
祥叔说过，她母亲最贴身的那几位，还在卫府中，玉姨娘没有将她们赶出府。
卫朝颜这般想着，心里头也有了主意。
如此看来，她还真得回一趟卫府。
只不过，若她真回了卫府，想要再出来恢复自由，恐怕就没那么容易。
姚婆子见她神色忽明忽暗，连忙道：“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姚婆婆，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卫朝颜上前抱了姚婆子一下，“这么多年，谢谢你服侍我娘和我。”
说完这些，卫朝颜又叫纸鸢拿了一两银子给姚婆子。姚婆子与她侄子侄媳妇同住，居住条件算不得太好，看着有些贫苦。卫朝颜如今能给的不多，但能帮一把便还是想帮一把。
卫朝颜走时，姚婆子眼中神色复杂，她隐隐有种感觉，接下来她家小姐的日子不会太平了。
等卫朝颜回了东十巷的住所，她便立即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静荷大惊：“小姐，你不是说不想让卫府的人知道你醒了么？怎的又要回去？”
舒达也有些惴惴不安：“小姐，你要是回了卫府，那、那还用我跟着干活么？”
卫朝颜忍俊不禁地摸了摸舒达的脑袋，道：“放心，我还是需要你帮我跑腿的。”
然后又看向静荷：“如今看来母亲的线索只能去卫府里找，这一趟我不得不回。不过你和纸鸢不用跟我回去，你们和舒达就继续住在这儿，也方便在外头替我办事。”
若静荷回去，玉姨娘看到静荷，便会知道卫朝颜已经知道她对静荷干的事，两人之间那本还没有戳破的关系就会立马破裂。玉姨娘一定会怀疑卫朝颜回去的目的，没准就会给她使绊子。
卫朝颜回去并不想让玉姨娘察觉她真正的目的。
她替组织探听过不少消息，卫朝颜明白，要想得到真正的讯息，首先便是得让知道讯息的人对自己放松警惕，甚至信任自己。
所以这次回去，她得好好琢磨一个人设才行。
温柔乖巧又失去部分记忆的女儿，不知如何？
纸鸢三人看着卫朝颜忽然唇角露出一丝不明所以的笑，三个人下意识地互相看了眼，心里头觉得稍稍有些发毛。
纸鸢更是忍不住想：怎么觉得小姐这一笑，像是有人要倒霉了呢？
次日清晨，卫家人用早膳的时间。
卫朝颜身着一袭白色旧衣裳，外面裹着不值钱的披风，敲响了卫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