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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中古时期环首刀、剑

五代十国是唐朝灭亡后中国历史上又一次大分裂时期,前后历时七十余年,至赵匡胤篡周改宋后,统一了黄河以南大部分领土,结束了五代。

五代时期,环首刀无论是在史料中还是图像中都极少出现,在五代王处直墓石雕武士中,能看见环首剑的形象(图67)。环首为三曲,外有连珠纹,环内凸起的装饰已经由三叶纹演化为如意纹,整体环首明显是对晚唐风格的延续。从五代开始,环首形式不仅在刀中使用,在塑像和壁画中剑的形式反而更多。

宋朝是中国冷兵器发展变化最繁杂的时代,也是中国兵器发展的一个重要的分水岭。宋朝的外部环境是历代中原王朝最差的,先与辽反复争夺幽云十六州,后经过澶渊之盟达成两国百余年的和平;紧接着与西夏鏖兵西北,反复争夺陕西、甘肃,两国在整个北宋时期百余年内数次大战,至靖康之难后,西夏仍旧蚕食北宋领土。建炎南渡后,赵宋退守江南,宋夏战争结束;随着女真人建立金朝,宋、金两国暂时结成联盟共同灭辽后,宋、金开始交战,两国在陕西、山东、浙江、湖南反复拉锯,时间跨度达百年;蒙古灭金后,开始进攻南宋,南宋支撑四十余年,最终国灭,忽必烈随后在中原建立元朝。两宋王朝国祚三百余年,从建国开始,不断与北方游牧民族政权发生战争,所以在这个阶段,辽、金、宋三国的武备相互交融、彼此影响,这个时期也是中国兵器发生重要变化的阶段。大量打砸类兵器,如鞭、锏、锤(骨朵)装备军队,锤(骨朵)甚至成为重要礼器。

宋朝史料中对仪刀有详细记载,《宋史·仪卫志》载:

御刀,晋、宋以来有之。黑鞘,金花银饰,靶轭,紫丝绦帉 。又仪刀,制同此,悉以银饰,王公亦给之。刀盾。刀,本容刀也;盾,旁排也。一人分持。刀以木为之,无鞘,有环,紫丝绦帉錔。

从史料来看,宋仪刀鞘室髹黑漆,装饰金银,柄绳为紫色丝绦,较为特殊的是柄的式样,“靶”通“把”,手柄;“轭”本身是驾车时搁在牛马颈上的曲木,此处似乎指柄是有弧度的,这点颇令人费解。宋朝史料明确记载大朝会、皇帝出行卤簿宫廷仪卫使用“仪刀”。卤簿仪仗中的“刀盾”注解中说明刀为木刀,但是形制上“有环”,紫色丝绦手绳。中国国家博物馆保存北宋《大驾卤簿图书》中绘制有仪刀形象,在图像注解中“左右监门校尉二人骑执银装仪刀居后门内”(图68),图像中的仪刀整体是直刀,柄首应该是环首。从《大驾卤簿图书》注解来看,北宋卤簿基本延续唐制。

河南巩义北宋皇陵中除了宋太祖赵匡胤永昌陵、太宗赵光义永熙陵、神宗永裕陵三陵中使用环首剑形式(图69),其他陵前石翁仲使用的剑多是圭首形,这个阶段是圭首和剑环混用的时代。宋陵剑格形式也发生变化,永裕陵使用了月牙形剑格,部分使用一字格。南宋石翁仲不再使用环首剑,多用龙吞锏。说明在宋朝,环首仪刀已经被环首剑代替。北宋武宗元绘制的《朝元仙仗图》中,诸多神仙前端有一神将持环首长刀开道(图70),推测此种环首应该就是北宋的仪刀形象。至南宋,在四川泸县宋墓中出现相当数量的环首剑形象(图71),基本未见环刀。彭州江口南宋虞公著墓中出现手刀形象(图72)是非常罕见的例子,刀头略宽,刀尖斜直,刀首为环首。现存的两宋绘画、石翁仲所持的环首剑的比例较多,应该与唐宋时期将剑的品格赋予了更多的内涵有关,剑成为将领的佩带军器,进而成为神将的武器,而刀的地位越发进入下层,是普通军士使用的器物,以致在图像中剑的数量远远多于刀。事实上,宋代官方史料记载军队的环首刀数量是惊人的,《资治通鉴长编》中记载:

神宗熙宁五年五月庚辰朔,御文德殿视朝。命供备库副使陈珪管勾作坊,造斩马刀。初,上匣刀样以示蔡挺,刀刃长三尺余,镡长尺余,首为大环。挺言:制作精巧,便于操击,实战阵之利器也。遂命内臣领工置局,造数万,分赐边臣。斩马刀局盖始此。 (《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三十三)

从史料可知宋军中动辄装备“数万”环首刀。《宋史》记载:“元丰元年冬,鄜延路经略使吕惠卿乞给新样刀,军器监欲下江、浙、福建路制造,帝不许,给以内南库短刃刀五万五千口。”这种新样式的刀是否为环刀?史料未做详细记载,不知是何种形制。

山西金朝平阳府墓葬中大量出土雕花砖,砖雕中有不少武士形象(图73),有两铺砖雕表现的是“二十四孝”中的“拾椹奉亲、舍己救弟”,故事虽然说的两汉故事,雕刻的人物则是按照金军形象塑造的,可见军官擐甲,手持曲环剑,兵丁手持环首刀,其刀型与宋虞公著墓环首刀几乎一致。

事实上,在两宋的考古中,出土的环首刀远远超过剑的数量。1974年江苏省丹徒县(今镇江市丹徒区)出土了一只南宋环首铁刀,刀脊近茎处錾刻有“两淮制置印侍郎任内咸淳六年造”十四字(图74),刃长64厘米,宽4-4.6厘米,茎19.5厘米,现存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1982年淳安县出土了一批铁兵器,共计二十件,其中刀十五件,剑一件(图75),( 鲍绪先、王召里《浙江淳安县出土宋代兵器》,《考古》1988年第4期 )最长的环首刀刃长68厘米,宽4厘米,全长82厘米,柄长14厘米。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藏一只征集宋刀,长76.3厘米,刀环最宽5.5厘米,刀背錾刻铭文“辛亥二月枢密院提督所造”(图76)。两处考古实物中的宋刀与四川墓室石雕武士所持环首刀造型一致。现有的考古实物说明,南宋环首刀大体刃长在60—70厘米之间,刀格为平面桃形,刀首为环首。此类造型的宋刀在《武经总要》中被称之为手刀,也是两宋时期军中重要的军器,宋手刀普遍刃长不超过70厘米,背厚7—8毫米,此种尺寸的刀非常适合挥舞。宋军主要是步兵,宋人平均身高大致在165厘米左右,人手与地面的距离就是65厘米左右,所以在这样的条件下,过于长的刀刃并不合理,故两宋时期的宋刀刃长多控制在65厘米左右。宋刀环首制作相对简单,形状多为简单的圆形,部分为轻微椭圆形。有些是刀环和刀茎整体锻造在一起,有些环是单独制作好后,刀茎反折回来抱紧刀环。

2014年7月在贵州遵义新蒲发现的播州第十四世土司杨价夫妇合葬墓,是一座南宋时期的大型土坑木椁墓。该墓从未经盗扰,已发现各类精美金银器80余件,出土一只包金环首直刀(图77),由于此墓尚未公布考古报告,此刀的准确细节尚不得知。央视纪录片对此墓发掘做了较为详细的报道,从影像中可知此环首刀为双手长直刀,环为铁芯包金,环首下端有一凸起,上有圆雕双狮,柄有数道金丝缠绕,剑格为两个并排扁圆构成。另一只刀有柿蒂形格,刀首形式不详。国内收藏家珞珞如石先生保存有相同形制、年代稍晚的佩刀,此刀的刀环是金环、象牙手柄,表面银丝编缀万字锦地,刀刃血槽中错金银缠枝花卉(图78)。

岳飞是中国历史上杰出的军事家、爱国志士,南宋时期“中兴四将”之一,《宋史》《金陀粹编》中都记载岳飞与岳家军善使刀。靖康元年(1126),岳飞在滑县与金军数百骑兵相遇,他命随军武士为其掠阵,他对麾下说敌人不知道我的虚实,趁着他们没有整备好,可以击破,“独驰迎敌,有枭将舞刀而前,先臣以刀承之,刃入寸余,复拔刀击之,斩其首,尸仆冰上。”岳飞武艺极为高强,接敌后只一合就斩杀对手,史书虽未言明岳飞使用何种刀,但是南宋军队基本都是使用环首刀,所以岳飞斩金将大概率用的就是环首刀。岳家军在对抗金军“铁浮屠”的时候都使用“麻扎刀”,“麻扎”实指刀柄缠麻,此类刀应该都是双手刀,风格应该与丹阳“两淮制置印侍郎任内咸淳六年造”环首刀相近。 LTlkmu90f21pyA1A/FZ1T8+VxFVAlisOG/CHjxu2vgeLfrWCIB3DjU0xDJK6b6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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