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中外武备研究已然二十年时间,零零散散的文章写过不少,去年得武备收藏界挚友和出版社朋友的帮助,将多年潜心研究的成果正式纳入了阶段性出书计划之中。
本书着重于中国钢铁兵器研究。钢铁兵器出现于战国晚期,至汉代因钢铁冶炼技术的发展成熟而全面取代了商、西周和春秋战国时期的青铜兵器。到了清朝晚期则火器彻底取代了冷兵器。本书通过我对大量古籍史料的研读,并与现有历代出土的武备实物和诸多收藏家的藏品进行反复考证以后,归纳、解析了跨越两千年的中国古代武备。
在人类文明史中,每一个民族除了据地而居、休养生息、繁衍子嗣,更重要的一笔就是各部族、各国家之间的战争史。它在组成本民族历史重要部分的同时,也钩沉了其他民族的记忆。在不断的征战中,集精神、智慧、技术、财富于一体的武备文化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每个阶段武器的制作水平都是当时社会生产力发展最为突出的标记,它们拥有着极其重要的历史意义和文化价值。两千年来,在中国土地上所发生过的每一场战争、出现过的每一种武备,都可以撰文成为中华各民族之间不断交流融合的传奇。
本书用十四个章节梳理历代武备,其中:刀——共六章,细分为环首刀、唐刀、辽金刀、宋元刀、明清刀;剑——共四章,细分为唐剑、五代剑、辽金剑、宋剑;鞭、锏、锤——合两章;甲胄——一章,详细解读唐朝山文甲;最后一章是西藏武备。
在本书的各个章节中,我根据不同历史时期发生的事件所记载,对同时期出现的代表性武备都做出了细致的描述讲解。例如环首刀,明确阐述了其形制的诞生、历代不同形制的演化及其在两千年历史中对东亚地区的影响;又如唐陌刀,在唐朝与突厥的战争、建立安西都护府后与吐蕃的战争,以及安史之乱后安西军平叛等战争中,陌刀都成为唐军的重要武器。根据史料记载和目前收藏家手中的唐长刀,我对陌刀的形制和使用战术进行了分析,在唐刀的章节中尝试了还原;再比如甲胄一章,唐代山文甲由于史料中并未记载其形制,一直是近现代考古和收藏界一个非常有争议的话题,在后世的研究中都只是望文生义,我从大量唐代绘画、塑像等资料入手,结合考古实物,并综合考虑了安西都护府建立后唐朝与萨珊和粟特人的贸易关系、与突厥的战争关系等因素,最终准确地分析和描述了山文甲产生的历史原因和其形制细节。
在本书中,唐朝武备的章节映射出唐朝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广阔胸怀将南北朝、西域地区诸多风格融合,形成了一个中国武备发展的高峰期。而宋、辽、金是中国武备历史上的后三国时代,辽、金两朝都是少数民族建立的王朝,在此阶段这三国的刀、剑形制各有不同,彼此相互影响,本书用四个章节对其形制进行了归纳。鞭、锏、锤类打击兵器出现在战场也是在这个阶段,一直延续至清朝,本书用两个章节对这一类兵器进行了归纳整理。最后提到的西藏武备起源于吐蕃时期,吐蕃王朝与唐朝在两百余年间时战时和,既有文成、金城二公主与吐蕃联姻,又有唐朝、吐蕃在安西、青海的连年血战,这个神奇的王朝在整个华夏的史册上圈出了自己重要的位置。自吐蕃王朝土崩瓦解后,这片土地在千余年中并无大的战争,所以西藏地区保存下来大量武备实物。我在收藏研究西藏武备的过程中,发现西藏武备完好地保留了大量唐、宋时期的武备形制,堪称是中国中古时期武备的活化石,在中国武备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历史的真相往往无法探究,但是史料中记载的诸多战争通常都会隐匿在武备器物的背后,每一件兵器都弥漫着那个时代的气息,每一件兵器上的每一个纹饰都是那个时代科技和艺术的体现,任何一种兵器的形制、纹样都不是凭空而来,也不会无端消失,它必然承前启后,也必然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每一个时代兵器形制的改变都有其重大历史背景,这些历史背景往往包含中国历史上不同国家、民族之间的战争,也正是这样的战争才使中国历代武备不断发生着变化。
中国古代兵器的研究自民国时期周纬先生起,后经杨泓先生、孙机先生等人不断增补,形成了中国古代兵器研究的基本框架。近二十年来,随着中国古兵器考古资料的日渐丰富,部分朝代的武备细节逐渐清晰,我在二十年的古代兵器收藏过程中,通过大量查阅古籍、参观各地博物馆和古迹、拜访诸多收藏家,力求历史和器物对应考证的严谨性,并用这些遗存的实物细节做拼图,去解读古代兵器背后的历史故事,准确还原它们的形制与细节。今年应中华书局之邀,将自己对这个领域的认知和研究记录下来,与诸师友共同探讨。
武备是历史与人之互证、自然之孕育、文化之源流,乃至个人生命之淬炼。我们将以毕生的精力赋予它们一个可以延续的灵魂、一段可以追溯的历史、一份可以畅想的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