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安因TM电商平台周年庆项目大获成功，而一举成名。依托于TM电商平台周年庆项目，整个唇部彩妆事业部的销量与上个月相比，增加了六倍，甚至打破了梁明希任职市场专员时最高的销售额。

梁明希倍感欣慰。陈静安也就此抓住了升职加薪的机会，提前半年，成了KAKO品牌眼部彩妆事业部的市场助理经理。

“Hailie想让你直接做唇部彩妆的市场助理经理，我拒绝了。”Tanya主动约了陈静安在嘉里中心楼下的咖啡厅，向她解释为何给她换了产品品类：“当然，夏冰提出来，想让你去她的面部彩妆事业部工作，甚至不惜要把周书俊换到别的品牌去，我也没答应。”

陈静安看着夹着一根烟，吐着烟圈的Tanya，轻咳了一声。

“怎么？不习惯闻烟味？”Tanya问。

“我家里没有长辈抽烟。”陈静安回答：“身边的朋友也几乎不抽烟。”

Tanya玩味地笑：“柯颉抽。”

陈静安正视Tanya：“他认识我之后，就戒了。”

“陈静安，你这是在直接宣示主权？”Tanya似是被逗笑，并不恼怒。

“你早就知道我和柯颉的关系了，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陈静安说。

Tanya熟练地将烟掐灭，并将烟蒂在陈静安面前晃了晃：“对，我很早就知道，但是，我并没有揭发你。”

“你无需揭发我，我与柯颉确认恋爱关系的时候，我就已经用邮件的形式向Hailie汇报了我与竞争对手公司主事人之间的关系了。”陈静安对Tanya没有敌意：“而且，Tanya，如果你真的想要阻止我在PRETTY集团的职业发展，你根本就不会主动发起我的升职申请，也不会把我依然放在你手下。我很确定，你非常欣赏我。”

Tanya微微一笑：“确实聪明。会留后路，也够自信。”

通过一长段时间的相处与合作，陈静安知道，在公司里，Tanya戴着墨镜，一脸冷漠的样子很有可能是故意装出来的，因为Tanya曾对陈静安说过“即便你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至少要装出一副有信心的样子，因为这样会让团队中的其他人感到目标清晰”。

“Tanya，我以前一直都觉得女老板跟女强人就是画等号的，觉得女老板就是她们天天穿着黑压压的正装，表情严肃，雷厉风行，也觉得她们婚恋生活肯定很不顺，没有男人过问。这么一想，我觉得再有钱都好惨。”陈静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棒棒糖给Tanya：“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因为我看到了Hailie和你。Hailie与丈夫之间关系和睦，而你，是‘自由女神’。”

Tanya对陈静安的“恭维”很是受用，她接过棒棒糖，撕开包装，放入口中：“还真是95后女孩子，就是不太一样。难怪柯颉会喜欢你。陈静安，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喜欢你。是啊，为什么到了婚龄就该结婚啊？难道活到平均寿命就该死吗？”

陈静安笑着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Tanya，我很意外你没有选择跳槽去BLOCKER品牌。柯颉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何况，你这么优秀，他给你开出的条件应该很丰厚才对。”

“他没有跟你说吗？”Tanya伸出手，摆正了一下自己硕大的耳环：“我答应要去BLOCKER品牌，辞职信都交了，柯颉又收回了邀请。”

“什么？”陈静安有些吃惊。Tanya毋庸置疑是一位化妆品行业的强劲干将，如果BLOCKER品牌有她的加入，一定是如虎添翼。柯颉也是看准了Tanya的才华，这才花费了不少心思为Tanya量身定制合适的职位。怎么可能在Tanya同意的前提下，又放弃了与Tanya一起共事的机会呢？陈静安也从未表示过对Tanya跳槽去BLOCKER品牌的不满，因此，原因也不可能是她。

Tanya咬着棒棒糖，满不在意地说：“陈静安，所以说，你再怎么优秀，都还只是小女孩。”

陈静安想了想，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又被她迅速按了回去。

“别猜了，是Hailie不放我走。”Tanya主动解开了迷底。

陈静安只好问：“Hailie用了竞业协议吗？”竞业协议，指的是根据法律规定或用人单位通过保密协议或者劳动合同，禁止员工在原单位离职后一段时间内从业于与原单位有业务竞争的单位，包括劳动者自行创建的与原单位业务范围相同的企业。PRETTY集团与BLOCKER集团本就属于竞争对手关系，如果梁明希用竞业协议的理由要求Tanya不能去BLOCKER集团，那么，Tanya也只能乖乖服从，留在PRETTY集团好好干活。

“她才不会明着来。”Tanya提到梁明希的时候，难免是有旧怨的：“陈静安，我知道你和夏冰都非常崇拜Hailie，但是，我明确告诉你们，我不可能也永远不会喜欢她。我愿意来KAKO品牌，是因为这里有我想要抓住的晋升机会，所以，我不介意被Hailie利用。我承认，Hailie是一个优秀的工作者，但是，她太利己主义了。只要是对她有用的人，她一个都不舍得放走。只要是不再有价值的人，她就会一脚踢开。”

陈静安没有接话。进入职场两年多时间，陈静安早就不再是初出茅庐，一脸天真的小姑娘了。她明白做人凡事都有取舍，更加明白作为领导，往往处理事情时总是如坐针毡。决策带来的负面效应到底有多可怕，只有当事人才知晓。在偶像的光环下，陈静安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理解梁明希的“不择手段”。Tanya的暴风作风已经让KAKO品牌在短时间之内脱胎换骨，现在，正是在往更好的势头发展的关键时刻，梁明希怎么会舍得放Tanya走呢？

“我这边辞职信刚交，BLOCKER品牌那边就有员工向柯颉甩了一封联名信，胁迫柯颉，说只要我入职BLOCKER集团，他们就集体辞职。表面上，他们是不同意未来向工作资历没有他们资深的我汇报，可是，实质上，只要我们稍微动脑子想一想，我人都还没有过去，BLOCKER品牌的那些人怎么就那么激动地去闹了？是谁给他们的风声？难道是极度想让我尽快接手BLOCKER品牌生意的柯颉吗？”Tanya语气平静。

陈静安发自内心地佩服Tanya的情绪管理能力。被梁明希暗地里压了一道，这些天，Tanya却还能够正常来公司，在会议室里与梁明希就事论事地探讨KAKO品牌的生意增长点，实属不易。

在职场上，于女性和男性都一样的是，但凡能称得上“优秀”的人，都将情绪戒掉了。出来工作，解决手上的问题最重要，其他所有对解决问题没有推力的，都是浪费自己与他人的时间与精力。如果很难过，下班之后找别的排遣途径，切不可耽误正事，被他人抓了把柄。而所有的一切，人非草木，终究是知易行难。

“陈静安，你以后就会知道，老板是一种奇妙的生物。应聘时是考古学家，恨不得把你的祖坟刨出来看个清楚。谈薪资时，遮遮掩掩，娇羞如少女。入职后如大爷，说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涨工资时，画大饼，如同老父亲苦口婆心。你终于受不了要离开了，马上又变身为无助的怨妇，好像对你有多好，有多么高的期望，你还要辜负她，让你有负罪感。”Tanya打趣道：“我让你去眼部彩妆事业部工作，并且批准了眼部彩妆事业部的市场经理转岗的申请，为了就是你可以直接向我汇报。Ann，你是一个特别好的苗子，我不想你被其他‘笨蛋’浪费了时间。所以，我愿意给你足够的空间，让你好好发挥。”

在工作场合，被能干的上司肯定总归是一件好事。可是，陈静安却有些高兴不起来。Tanya在肯定陈静安的能力的同时，言外之意便是“我希望你成为我的人，不要再与梁明希有任何的接触”。陈静安无意在职场里成为“谁的人”。她敬佩梁明希，也欣赏Tanya，而她们二人之间的斗争，与她并不相干。

“走正确之路，放无心之手，结有道之朋，断无义之友，饮清净之茶，戒色花之酒，开方便之门，闭是非之口。”丰子恺先生的一段话反复在陈静安心中响起，让她尽可能别惹是非。

“眼妆市场部也到了换一批新市场专员的时候，这一届新来的这些管培生，你随便挑三个，我会去找人力资源部为你要人。陈静安，虽然你目前名义上只能担任市场助理经理，但是，我会给你市场经理的职权。”Tanya大方地惊人：“总之，不管未来你在工作上有任何需求，只要对生意增长有帮助，我都会支持你。女孩子，本来就可以互相帮助的。”

陈静安只觉得Tanya这句话似曾相识。这句话，曾经出现在梁明希的成名作《Whatisbeauty》中，成了点睛之笔。今日再听Tanya说，陈静安竟有了不同的感受。

“人们常说，女性是带着腺体去思索的，可是，男人不也有激素和睾丸？这些解剖学都已经证明的事情，却在左右我们的职场之路。我一直认为，女性会在职场上遭遇这么多不公平与歧视，很大程度上是我们女性自己在互相为难。我很早就想过了，如果我能在管理岗位，绝对不会让有才情的女性下属走任何一点弯路。”Tanya言已至此，算是向陈静安表达了最大的诚意。

说没有感动是假的，怎么会有人不爱听表忠心的话？陈静安只好点头，再表达了一下对Tanya的感激，试图尽早结束对话，又被Tanya叫住：“陈静安，你预备什么时候结婚，又准备什么时候怀孕？”

陈静安无奈，上一秒还在说不会歧视女性，这一秒，Tanya不也在拿一套“工具”的标准去衡量陈静安的工作时长吗？

“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陈静安回答：“至于怀孕，就是更久远的计划了。”

“嗯，那就好。还好你的恋爱对象是柯颉，他不是一个容易安定下来的人，这样的话，我对你就更放心了。”Tanya又拿出了一根烟：“好了，你回办公室吧，我还有个电话会议。”

陈静安终于得到允许，赶忙离开了咖啡店。老板对事情的判断不建立在谁对谁错，而在于“这事情我知道”。结婚可以，人之常情，但是老板得知道。怀孕也可以，必然选择，但是老板也得知道。而老板知道的作用，无非就是提前准备好找到替补，将你请下场。理由如此冠冕堂皇，任谁都无法反驳。

在梁明希与Tanya的双向支持下，陈静安成了KAKO品牌的红人。她在面试了十六个管培生之后，挑选了三个，成了眼部彩妆事业部的市场专员。吴宝善与Krystal依然留在唇部彩妆事业部，等待着时机，再向上爬。每次与她们见面时，陈静安都万分庆幸，自己没有原地升职成为过往两位同侪的领导。吴宝善倒还好，终归是一个踏踏实实工作的性格，而Krystal，要如何才能制衡她不利用亲近的关系，提前偷偷溜走呢？

管理和执行，分明是两门功课。

三位新人正式成为陈静安的下属的第一天，老老实实地在会议室里抱着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提前了十五分钟等待陈静安的到来。他们入职前，也做了不少心理准备，更是向一些“前辈”请教了如何在领导面前乖巧伶俐。只是，一听说自己的领导是位95后，难免有些好奇。

陈静安进入会议室时，两手空空。

新人之一的Kate立刻积极地询问陈静安：“Ann，你的电脑在桌子上吗？我帮你去拿吧。”

另一个新人Jason也不甘落后：“是啊，老板，你要纸和笔吗？我多准备了一份，你用吧。”

“嗯嗯，我还有四种不同颜色的笔。领导，你可以用马克笔在白色写字板上写字的，我已经把白色写字板擦干净了。”Lorraine迅速奉上了一大堆选择。

陈静安略有些吃惊，自己当年要是能有他们这一半觉悟，也不至于和Yana交恶。

陈静安摆了摆手：“不用，你们第一天入职，主要是熟悉一下业务。你们具体的工作内容，我已经安排好了，用邮件的形式发到了你们的邮箱。我这个人，更加偏向于在各位各司其职的同时，再互相帮助。”

陈静安话音未落，三位新人已经打开了电脑，准备查收邮件。

“咳咳，邮件你们可以晚点看。”陈静安只好明确表明态度。

果不其然，三个新人又齐刷刷地合上了电脑屏幕。

“这么说吧，我毕业到现在，工作也就两年多，确实做出过很不错的成绩，也拍过播放率过四亿的广告宣传片，所以才提前升职了。这么说吧，我一直都觉得我挺厉害的，所以，我在挑选你们的时候，也觉得你们挺厉害的。这一点，我希望你们像我一样，好好肯定你们自己的能力。”陈静安一番开场白，让三位新人都瞬间放松下来。

“你们基本都算得上是00后，未来的工作中，只要准时准点完成任务，轻松活泼的氛围随你们自己创造。我自己不太喜欢参与你们的集体娱乐活动，但是，如果你们非要盛情邀请，并且不需要我表演唱歌、跳舞或是其他任何才艺的情况下，我也可以勉强考虑加入。我自认为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但是，我也不强求你们之间或是和我之间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你们只要能够不互相扯皮，不互相推卸责任，能愉快合作就很好了。如果，你们以后为了增进感情，偶尔吐槽吐槽我也没问题。但是，不可以让我知道。我虽然能干，但是，不打算做一个圣人。”陈静安一本正经地说：“还有一点，我要事先声明，我不打算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回答你们愚蠢的问题当中去。只要是可以通过网络搜索解决的问题，以后都不准来问我。凡是可以通过自己思考解决的问题，都不要来我面前故意表现自己很勤奋，我不吃这一套。我知道你们许多人都觉得职场也是一场表演课，就算不忙，都要装忙。一问就说在忙，但是要是细问到底在忙什么，永远都没有宾语。可能连他本人都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这不是我想要的工作氛围。你们如果真的工作太多，就老老实实留下来干活。如果确实工作都解决完了，该下班就下班，不用观察我是不是在工位上坐着。一问就说忙，忙什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非常尴尬。”

三位新人除了点头，没有其他话可说。

陈静安接着说：“在法定节假日期间，一般来说，我都不会主动来联系你们，你们也尽可能别来联系我。除非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能用邮件的就别打电话或者微信语音。我可接受的工作时间是上午十点之后与晚上十点之前，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你凌晨两点给我打电话，问我一个蠢出天际的问题，那你第二天一定会被我骂得狗血淋头。同理，问我问题的时候，请一定说清楚问题的相关背景与主要困惑。不要每天跟请安一样跑来问我‘你在吗’或者一上来就是一句‘我该怎么办’。我不是神仙，不会掐指一算，就了解你的需求。”

“我尊重你们的私人生活。都在上海工作，你们也会有自己的朋友，也要谈恋爱。日本菜、泰国菜、新加坡菜或者印度尼西亚菜，你们都可以花时间去尝一尝。不用大周末过得像个苦行僧。相信我，辛苦的日子久了，你们总会垮的。工作时，要是真的碰到了非请假不可的事情，都可以提前与我说。不过，所有的事情的前提都是，完成你们的工作。”陈静安再次强调：“我尊重努力的工作者，更加欣赏聪明的工作者。我对你们期待很高，非常期待未来两三年的合作。”

三位新人都是年轻人，她们认真地点头。陈静安说完后，也心满意足地笑了。她也做过下属，自然会用自己想要拥有的领导的标准去要求自己。只是，在刚刚这段对话里，陈静安撒谎了。事实上，她对这三位新人并谈不上什么高的期待。都工作这么长时间了，还会把希望放在其他人身上的人，是不值得肯定的。更何况，聪明如陈静安，又怎么会把希望放在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身上呢？

当陈静安真的成为所谓的领导后，却在一瞬间明白了当年Yana的痛苦。三位新人都非常认真，可是，交上来的PPT实在是五花八门。迫于无奈，陈静安找出了当年Yana指定的被她吐槽过无数次的PPT模版，用邮件的形式发给了三位下属。而更令陈静安操心的是，虽然三位下属工作也算勤恳，时不时也能超出预期完成工作任务，可是，跟在他们身后收拾烂摊子的陈静安也不得不算是操碎了心。

就在他们入职的第二个月，一向算是精明的Kate居然在有梁明希的微信大群里得罪了Tanya，闹了一个大笑话。当时的情景是梁明希在微信群里表扬了陈静安所带领的唇部彩妆部业绩增长迅速，继而询问了是哪位同事制作了眼线笔的动画效果。本是一个得到夸奖的机会，Tanya也顺势彰显自己的领导风范，跟着发了一句“是不错，但是，也还有一些地方，可以多多注意”。

Kate收到消息后，拿着手机跑来问正在工作的陈静安：“Ann，Tanya这是什么意思啊？”

陈静安本就在忙，瞟了一眼后，便顺口说：“你问问Tanya吧，看看她有什么建议，我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就好。”

Kate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谢过陈静安后，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三秒之后，陈静安看见Kate在群里发了一个“？”。孤伶伶的一个“？”，令陈静安现场石化了。她欲哭无泪，都不知道如何向Kate解释这么说不妥当，只好自己立刻冲到Kate面前，要求她迅速撤回这个符号。无奈为时已晚，发送超过两分钟，那个“？”差点成为陈静安的心病。

陈静安原以为95后的自己批评起领导来完全不客气，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根本比不上“00后”。在“00后”的Kate心中，根本就没有上下级的概念。她尊敬陈静安，是因为尊敬陈静安的能力，而非陈静安的头衔与职位。可是，在Tanya与梁明希这种80后的领导眼中，上下级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岂敢放肆？

陈静安至今都还记得在公司组织的问答会议上，当梁明希在回答“职业初心”时，提到自己想要做一个“nice”的人时，Kate与Lorraine打哈欠的神情。她们想问的是如何在职场初期崭露头角，但是，80后的梁明希在意的却是要培养高尚的情操，确认自己的职场口碑。陈静安相信，若不是碍于面子，这一批新人可能早就收拾背包，去楼下吃牛排了。

陈静安充分理解梁明希的想法，她是经历过计划经济末期的人，心中总是有美好的幻想，一举一动都带着理想主义的色彩。可是，对于95后的这批人来说，他们早就认清了现实，讨厌无用的鸡汤。为了尽快融入新人们，陈静安主动向他们介绍起了如何快速升值与如何利用公司福利省钱的经验与技巧，果不其然，所有新人都提起了兴趣。

陈静安自认自己已经算是离经叛道的佼佼者，却不由地怀疑自己是否也在“极速老去”。整个KAKO品牌中午聚餐，领导们因为开会，二十分钟过去了，依然没有来餐厅。00后的新人们计算着下午两点还有会议，索性先开吃了。等领导们都到了，00后的新人们还主动招呼服务员加菜，反客为主，询问领导们想吃什么。站在一旁的陈静安一脸生无可恋，也只能与吴宝善和Krystal无奈地对视一眼。

就在这样的三观冲击下，陈静安顽强地带领着三位新人一路披荆斩棘。好在，虽然人际关系上有些磕磕碰碰，工作业绩上还是非常可圈可点的。

陈静安原以为自己这位领导做得还算称职，毕竟，她足够公私分明，又能给予强有力的指导。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洗手间的时候，她居然听到了Kate与其他同事的对话。

“你能想象吗？我们的领导因为看不惯我们产出的PPT，居然给我们发了一个PPT模版！详细地做到了第一页是品牌图片和Logo，第二页是左右结构的目录，第三页是上下结构，一共做了二十六页！最后一页，她还贴上了现在当红的几个明星的头像，所有的社交与购物软件APP的图标，都被她裁剪成了1厘米乘1厘米的正方形。更变态的是，她居然要求中文字体必须是微软雅黑，英文字体必须是centurygothic。绿色说明销量达标，红色说明没有达标，黄色说明稳步进行。这哪里是市场部？根本就是幼儿园培训班嘛！”Kate满怀怨气地抱怨着。

“啊？你领导怎么这样啊？她是控制狂吧！”对方接话。

“反正我觉得她很有可能就是在职场霸凌我！昨天，我都已经做完工作了，她非要我留到晚上十点，才让我走。”Kate越说越激动。

陈静安在洗手间里一头雾水，想了想，又无奈地笑了。

昨天晚上，陈静安之所以把Kate留下，完全是因为Kate交上来的文档里，正文部分用了六种不同的字体，粗体与斜体乱七八糟不说，连文档的命名都不够规范。不用仔细看，都可以看到第二段开头的第一个字就是错别字。陈静安直接指出了Kate的错误，她却不以为意，坚称“不就是一点细节，为什么要上纲上线”。陈静安一时恼了，秉持着“今日事今日毕”的原则，她陪着Kate，用了整整一个小时，手把手教她何为“规范”与“专业”。

可是，就是这么一件事，却被Kate理解为了“职场霸凌”。

Kate发泄了好一阵牢骚后，才离开了洗手间。陈静安整理好心态，推开洗手间的门，若无其事地走进了Tanya的办公室。

五分钟后，Kate收到了人力资源部发来的辞退邮件。

陈静安素来信奉的是，做上司的，别把自己当神，下属当猪。可是，她也不允许任何人恶意解读她的行为。所有上司的权利都来自于公司赋予的责任，以结果为导向的环境里，事儿干得不够漂亮，声音却太过于响亮的人，总是不被待见的。

想到这里，陈静安给Yana发了一条微信：“Yana，听闻你下周回国，能否抽空，让我请你吃个饭？”

Yana很快回复：“当然，我的荣幸。”

陈静安握着手机，想到了两年多前的自己，无奈地笑了。 cf769YDSWUj7QZaWFCnL1wiu6gPMGWrcmvVzWNR3itLcgMcik+ujQV6R0Mzk6LN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