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安思虑再三，考虑到魅影唇膏的调研结果，会直接影响自己负责的魅影唇膏寻找新代言人的计划，她重新坐回了工位上，打开电脑，发送了一封邮件给Linda。

“DearLinda，

鉴于魅影唇膏未来与新代言人双向选择的业务需求，为了得到更多的消费者反馈数据，特写此邮件。

望得到批准，在KAKO品牌电商官方旗舰店首页与魅影唇膏产品宝贝页顶部增加问卷露出横幅。盼复。谢谢。

KR，
AnnChen”

陈静安发出邮件后，长舒一口气，将笔记本电脑直接合上了。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办公楼，戴着耳机往家的方向走，刚走过一个街区，就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膀。

陈静安平静地回过头来，发现简忱有些失望地拿着一支巧克力雪糕，用鞋尖将小石子踢到了街边。

“陈静安，你怎么都不会觉得惊讶，或者害怕呢？”简忱已经从英国回来了一小段时间，期间约了陈静安好几次，都被陈静安以加班为理由一拖再拖。他穿着格子衬衫与淡蓝色牛仔裤，理着寸头，笑的时候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要是从早上9点钟干活到现在，只去了两次厕所，连吃饭都在谈工作，你就能明白，我为什么完全没有任何力气来挣扎了。”陈静安一把拿过简忱手中的巧克力雪糕，撕开包装后，随手把包装袋放回了简忱手上。

简忱老老实实地拿着陈静安的雪糕包装袋，跟在陈静安身后走：“还好是我。”

“嘿嘿，是肯定是你。”陈静安调皮地笑，将单肩包也交给简忱：“我听到你的脚步声，就知道是你了。”

简忱快走一步，一只手帮陈静安提着单肩包，一只手捏着雪糕包装袋的一个角。在经过一个垃圾桶时，简忱弯下腰，手半伸入垃圾桶内部，将雪糕包装袋扔了进去。随即，简忱又顺手将一旁的一个可乐易拉罐捡起来，一并扔进了垃圾桶。

“你啊，不管到哪里，都是模范标兵。”陈静安笑着对简忱说。陈静安还想着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的手机提示收到了来自Linda的邮件。

邮件内容很短，却足够让陈静安呆住。

“两件事。

第一，用英文，且不要缩写。是kindregards，不是KR。

第二，我不是拼命女郎。这种事情，请明天上午10点之后再来问我。”

陈静安嗤笑一声，两秒后，简忱听见陈静安破口大骂了一句“伊是不是有毛病？！”。

简忱想了想，闷声提醒了一句：“静安，骂人不好。”

“我知道。”陈静安怒不可遏：“可是，我就是想骂。”

简忱有些犹豫，片刻之后，他咬了咬嘴唇，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那行，你骂吧，我帮你保密。”

陈静安的怒气被单纯的简忱一下子抹灭了。她看着眼神澄澈的好友，咬了一口手上的雪糕，耸了耸肩：“简忱，你在国外，真的没人欺负你吗？我说了很多次了，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就算是在英国，我都会带着唐蜜杀过去，帮你报仇。”

“没有啦，同学们和教授都待我很好。”简忱笑。

“那就好。”陈静安将工作的不愉快抛在脑后，与简忱并肩走着，接着说：“你在英国做科研，头发怎么没掉光？是不是不够努力？我听人说，在国外生活的人，因为不适应当地非常硬的水质，都会面临脱发的烦恼。”

简忱对陈静安的无厘头早就司空见惯。也许，在公司里，陈静安是一个坚定自主的“难搞下属”，但是，在简忱面前，她一直都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我也有脱发的情况。只是，我本身头发比较多，勉强经得起折腾。”简忱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曾经计算过我的脱发速度，暂时来看，还是低于我们研究所的平均水平的。所以，我想，我还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再剃个光头，彻底告别洗发水。”

陈静安哈哈大笑，巧克力雪糕被她迅速吃完，雪糕棍捏在手中，左顾右盼都没看到垃圾桶。简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妥帖地包住雪糕棍，解放了陈静安的右手。

陈静安笑：“简忱，还好你投身了学术界，没有与我一样，在公司里面对急风骤雨。”

“静安，如果公司的工作会让你不快乐，那不如来英国和我一起读书吧？我可以帮忙你准备申请材料。”简忱提议道：“我听你妈妈说，你最近因为工作，常常睡不好。睡眠对一个人的情绪调控是非常重要的。你小时候每天晚上九点就会入睡，可是，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才下班呢。”

陈静安抬头，看着简忱关切的表情，故作深沉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猝不及防地伸出手，用力地捏了一下简忱的脸颊：“简忱同学，你干嘛？又想把我拐到英国去啊。”

简忱吃痛地下意识叫了一声，手却停在半空中，没有制止陈静安。

陈静安松开手，笑咪咪地看着简忱：“我才不去。简忱，我警告你哦，别在我爸妈面前说英国读书有多好，妄想借助我爸妈的力量把我踢到英国来。”

“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来英国，我是可以照顾你的。”简忱满脸真诚：“如果你不想去英国，我们实验室下个月要新开一个交流项目，要去美国呆很长一段时间。你可以考虑先和我一起去美国玩一段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黄石国家公园。你知道的，每年的五到九月份是黄石国家公园的最佳游览时间。那时候的黄石国家公园，温泉碧波荡漾，水雾缭绕。化火山岩光怪陆离、五光十色，美景颇丰……”

“简忱，九月已经过去了。而且，不管是英国还是美国，都不在我现阶段的计划里。”陈静安打断简忱的话：“成功的人生本来就是要付出情绪的代价。我现在的不快乐，只是因为职场里的一位路人甲，我不会因为它而搅乱我在职场上的安排。”

简忱语塞，不再说话，沉默地与陈静安走到她的家门口。

“那你早点休息。”简忱将单肩包交给陈静安。

陈静安拿过单肩包，调皮地拍了一下简忱的肩膀：“小伙子，年纪轻轻，装什么深沉？就站在原地，哪里都别去哦。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陈静安小步跑进家门。两分钟后，她换下了在公司穿的修身齐膝裙，穿着简单的白色运动服，手里提着四罐啤酒，跑向了简忱。

“要不要，聊一聊？”陈静安的眼中满是笑意，把四罐啤酒交到简忱手中：“知道你迟早要来，我上周就买好了。你拿着吧，太重了。”

简忱接过啤酒，担忧地问：“你明天不用上班吗？今天如果不好好休息，工作的时候没有足够的精力怎么办？”

“对我来说呢，你比工作重要。”陈静安笑：“好啦，我们去老地方吧。”

“要不要和叔叔阿姨打个招呼。”简忱还是犹豫。

“我拿啤酒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我是要跟你一起出去啦。我爸妈放心你，远超过于放心我。”陈静安推着简忱往前走：“哎呀，简忱，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磨磨唧唧。快点，走啦！”

简忱只是笑，提着四罐啤酒，与陈静安一起步行去往属于他们的老地方——上海中学的操场。

上海中学是一座被神话的学校。原因之一便是这所学校只有“别人家的孩子”才能读得了。陈静安中考那年，满分480分，上海中学对徐汇区考生的要求录取线是471分。这意味着四门考试，考生加起来最多只能错三道填空题。当年，陈静安为了可以和简忱考上同一所中学，也算是昼夜不停地苦学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才以傲人的成绩，得偿所愿。现在想来，有可能二人的恋人缘分从那时候就开始有了征兆。陈静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取得的成果，简忱则是不费吹灰之力地考了满分。在同样的一条道路上，他们的步伐，从不一致。

陈静安与简忱坐在操场的看台石阶上。一轮圆月高悬在头顶，衬得夜晚静谧又深邃。清风徐徐，陈静安驾轻就熟地拉开啤酒易拉罐的拉环，灌了一口啤酒。

“简忱，你有心事哦。”陈静安笑。

简忱也笑：“这么明显吗？”

“你本来就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在我面前。”陈静安也为简忱拉开了一罐啤酒的拉环，递给简忱：“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是科研项目不顺利，还是怎么了？”

“科研项目挺顺利的，我的论文也在《高能物理杂志》上发表了。”简忱回答。陈静安从来不怀疑简忱在科研上的天赋与努力。简忱对物理学的热爱，令他即使一连在实验室生活一个月，也丝毫不觉得疲惫。而本就天赋异禀的他，又足够勤奋与踏实。稍有闲暇，他就会泡在图书馆看文献，想定理，堪称为物理学奉献了自己所有的精力。

陈静安笑着接着问：“那是碰到了糟糕的房东，要克扣你的水电费？还是有胡搅蛮缠的外国女郎，非要你享受她美好的肉体？”

“静安，这个玩笑不好笑。”简忱有些严肃。

陈静安撇撇嘴：“好，不开了行了吧。一点幽默感都没有。”陈静安最受不了简忱总是一副老学究模样，什么事情都非得极其正经八百，连一些无伤大雅的黄段子都不允许说。这种作风，令素来自由惯了的陈静安难免觉得无趣。

“静安，我觉得我挺失败的。”简忱袒露自己的脆弱。

陈静安安静地等简忱说完。

“我从小到大，都知道只要我自己足够努力，没有什么难题是我解不开的，没什么事情是我做不到的。国际奥林匹克物理竞赛也好，研究久膨胀理论预测宇宙是一个无穷的分形也好，从清华去帝国理工也好，我都做到了。”简忱握着啤酒罐，侧过头，看着陈静安：“大家都说我好，都说‘简忱你太优秀了’。这份‘优秀’，让我越走越远，离你越来越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每天看到你的笑容的时候，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我什么都拥有了，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其他的需求了，因为我真的觉得我太幸运了，我足够了。”

“然后，你就去了英国。”陈静安平静地说。

简忱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倾诉，他在这几周辗转反侧才得以想出来的所有字句，都被陈静安这一句话噎了回去。

陈静安莞尔一笑：“简忱，我们上次坐在这里喝啤酒，还是你去英国前那一晚吧。”

“嗯。”简忱点头：“认真算算，两年多了。”

“你说你要走的时候，我哭了吗？”陈静安问简忱。

简忱想了想：“没有。静安，你一直都很坚强，也很理性。我那时候确实以为你会哭的，可是，你只是祝我前程似锦。静安，我以前都不知道，前程似锦，原来是分别的意思。”

“不对。”陈静安摇头，又喝了一口啤酒：“我哭了。你去英国以后，我大哭了六次，睡梦中醒来发现枕头都哭湿了九次，走在我们一起走过的街道上莫名其妙开始流泪无数次。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想，简忱那个王八蛋，怎么整个上海都是你的影子呀。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我熬过了你离开的第一年。”

“我……你从未和我说起过。”简忱惊讶之余，是满满的内疚。

“是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们的分开，真的会对我产生那么大的影响。你去英国这件事情，我当然是要支持的。只是，简忱，你了解我的，我不可能为了你去改变我的方向。我还有许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办法一直追随你的足迹。我天真地以为，不过是分开而已，我们比其他分开的恋人好太多，我们还是可以时不时地与对方联系，分享各自的生活。我们依然还在对方的生活里扮演着不可替代的角色。可是，那一次分手，好像是一个慢性病，当我后知后觉发现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了心痛。”陈静安还是笑：“不过，心痛嘛，习惯了之后，就会过去。我很高兴，我们又回到了好朋友的位置。”

简忱望向陈静安：“静安，你是否有想过，哪怕一次，来英国看看我？”

陈静安凝神片刻，看着简忱的眼睛，轻声说道：“我很确定，从未想过。”

简忱严重的光芒一瞬间暗淡下去，随即他又故作轻松地笑：“我就知道，不愧是陈静安，总是拿得起又放得下。”

“那你呢？”陈静安摇了摇空的啤酒罐，顺手拿过另一罐，拉开了拉环，语气轻松就像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陈年旧事。

简忱帮陈静安收拾着空啤酒罐，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陈静安：“我当然想过，不止想过，我还真的回来过，连我爸妈都不知道。”

“真的？什么时候？”陈静安难掩惊讶。

“去年十二月。”简忱微笑，把自己空空的啤酒罐与陈静安的啤酒罐放在一起。

陈静安回忆着：“去年冬天我都在家里帮我妈翻译文献的初稿，如果是十二月……那我好像连门都没出。唐蜜那时候天天忽悠我，让我跟她一起去旅行，我都没去。你是哪天回来的？我真的完全不知道。你是否来找过我？你是为什么回来的？是不是碰到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了？难道有人对你不好？！谁敢对你不好？”

“静安，你的问题太多了，我一时间回答不过来。”简忱被陈静安的紧张情绪逗乐，他将目光转向前方，有两个男孩抱着足球，居然在夜色里踢了起来：“我在英国这几年，都还算顺利吧。不过说起来，确实很奇怪，我在街头被抢劫被莫名其妙扁一顿的时候，没有想过如果没有离开你就好了。后来，论文被剽窃，冠以其他人的名字，我只能在一个月内重新构思的时候，也没有产生过要是当初选择留下就好了。在我最低落的时候，走投无路的时候，感受到孤单的时候，我都没有想过要回来找你。”

“受了委屈回我身边又没什么，我又不会笑话你。”陈静安晃动着啤酒罐，看着目光落在足球场上的简忱：“那你是为什么决定回国的？”

“因为一只鸽子。”简忱说。

“鸽子……？我又不喜欢吃鸽子。”陈静安疑惑地说：“相比较于鸽子，我还是更喜欢吃胡萝卜。我外公天天念叨，胡萝卜对眼睛好。”

简忱没有回应陈静安过度发散的思维，他笑着解释：“去年十二月，我跟着导师去比利时布鲁塞尔做科学论坛的讲座。在车展等车的时候，我看见一只非常肥美的鸽子，笨拙地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逗弄了它一会儿后，看见它用尽了全力，飞上了枝头。大约两秒之后，因为树枝无法承载起这只鸽子自身的重量，瞬间折断，鸽子便摔了下来。”

“噗哈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事情！这只鸽子也太丢脸了吧！哈哈哈哈，我要是这只鸽子，我一定‘杀’你灭口！”陈静安冷不防地大笑起来。

“嗯，我当时就在想，如果你在，你一定会露出笑容。”简忱缓缓地说：“所以，我当即就买了机票，从比利时飞回了上海。在飞机上，我问我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有那么重要，重要到我要错过每一次和你分享快乐的机会。也许到头来，帝国理工又算什么呢。”

“帝国理工怎么会不重要？简忱，落子无悔。再说了，我不知道多少次为拥有你这么一个物理天才好朋友和前男友自豪呢。简忱，我以你为荣。我相信，只要我努力工作，有一天，你也会以我为荣。”陈静安的脸有些许红晕：“既然都回来了，干嘛不来我家找我？是不是因为没带礼物，不好意思来。”

简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来的时候，看到你抱着冬至偷偷摸摸地出门，走到街角的便利店，买了一根巧克力雪糕大快朵颐。我看你吃得那么开心，觉得自己要是出现，肯定会被你‘打死’。”

“我想起来了！我说我那天怎么离开便利店的时候，服务员说我中了一百张巧克力雪糕免费兑换券，是不是你买的？”陈静安恍然大悟。

简忱点头：“你从小到大都喜欢那个牌子的巧克力雪糕，就买了一些。本来想多订一些，又怕你吃了之后身体不舒服，你妈妈会说我。”

“简忱，你是不是猪头？！”陈静安忽然生气。

“我知道，明明见到了你，却没有走到你的面前，是我太胆小鬼了。我也希望我像你一样，总是充满勇气，但是，我看到你吃得那么开心，我就觉得自己不该再打扰你的生活了。我既然不可能因为你彻底放弃国外的学业，不如就当自己没有回来过……”简忱的自我反思一旦开始，就有收不住的趋势。

陈静安打断简忱，竹筒倒豆子般诉诸自己的不满：“你是小怂包这件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我想要说的是，你都给我买了一百张巧克力雪糕兑换券了，为什么不把有效期写长一点！你知道在一个月内要吃完一百根巧克力雪糕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吗！你知道我那个月每天都跟做贼一样得出门，规定自己为了不浪费这天上掉下来的‘好运’，逼迫自己一天要吃三根巧克力雪糕吗？你知道我那个月，一个月胖了五斤吗？简忱，你知道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愿意重新喜欢吃巧克力雪糕吗！”

简忱呆住：“额……是我考虑不周……”

“真是人至傻则无敌。也只有我，真的珍惜那一百张优惠券。”陈静安摇了摇头：“简忱，你这厮好端端突然跟我‘告解’，难道是又看到了一只胖鸽子从枝头摔了下来？”

“不是，说起来……其实是有一个女孩，她向我告白，我不知道如何拒绝她。静安，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要结婚的话，想要娶的那个人应该是你。所以，她就说，既然我对你念念不忘，为什么不干脆跟你重新开始，所以，她就鼓励我来好好找你。这些话，也是我先写下来，她稍微修改了一下，我才说的。”简忱有些为难：“但是吧，静安，其实把这些话说出来，得到你确实不想跟我去国外的答案后，我感觉我也没有想象中难过。通过这个实验，我感觉我不是很喜欢你了。”

陈静安白了简忱一眼：“简忱，搞了半天，你是在做实验啊。亏得我真情实感地感动了这么久。”

“静安，我一直觉得你很酷。”简忱：“我也希望我能像你一样。”

“我酷？那可能是遗传我妈妈的吧。我还记得读幼儿园的时候，我妈抱着我去打针，整个医院的走廊里，小朋友们都在哭，他们的爸爸妈妈就哄着他们说‘一点都不疼’，只有我妈妈跟我说‘这个疫苗肯定会疼，但是，你也肯定可以捱过去’。后来，你去了英国，我问我妈妈，有没有可能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喜欢别人，我妈也和我说‘虽然这种事情也说不准，但是，不要高估自己对一个人的感情’。所以，我一直觉得我妈妈挺酷的，她从来不骗我，也从来不骗自己。”陈静安把啤酒罐里的最后一口啤酒喝完：“所以，简忱，你现在也很酷了，因为，你也没有骗你自己。”

“我？”简忱问。

“嗯。虽然，我并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也不知道你们之间是怎么认识的，发生了什么，但是……”陈静安拍了拍简忱的后背：“我的好朋友，承认吧，你肯定喜欢那个女孩。所以，不用想着通过证明你对我‘余情未了’，来拒绝你感情路上的新的可能。”

简忱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小男孩抱着足球远去，长舒一口气：“那你呢？静安，你现在是否有喜欢的人？”

“有啊。”陈静安洒脱地说：“即使你在我妈的‘准女婿名单’里可能还有一席之地，但是，我已经非常确定我有了新的喜欢的人。”

“噢？是谁？”简忱关切地问。

陈静安挑了挑眉：“你怎么这么八卦？我差点以为你唐蜜‘上身’。”

“我总要看看你的眼光是否有下降。”简忱笑呵呵地说。

“是你清华的校友，不过，学的是建筑，却走了美妆行业的路子。”陈静安坦诚以待：“不过，我觉得唐蜜说得有道理。”

“唐蜜的感情观大多是歪理，你别听，也别信。”简忱提到唐蜜还是心有余悸。

陈静安哈哈大笑：“唐蜜建议我，要我选择看得懂的人。她说，如果一个人看上去很神秘，非常难揣测，那真的很难是良缘。也许吧，选对象就像炒股，看不懂的账号就别买进，否则啊，早晚天崩地裂。我看不懂他，所以，准备长期观望。”

“那我……”简忱刚开口，陈静安看着他的眼睛，立刻接话。

“而你的那个女孩，我想，可以考虑长期持有。”陈静安笑：“简忱，你本来就简单，我想，她应该也不复杂。”

皎洁的月光下，陈静安与简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心事，时不时发出笑声。

在静谧的夜色里，他们知道，生命中来来去去的人或许有很多，但是，总有人，能让你全身心信赖。那种自在的感受，从学术与职场的环境中跳脱出来，释放给他们从内至外的轻盈体验。

生命，也因为有了这些毫无目的的真诚，而幻化成一个饱满的圆。 5vtEDmyFanFMQNDgQroCb/DvKXQ7mtCE4JyZ8kxWz8DVz28eLYOsGV+TQfj4Ig0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