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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在被敌人奴役之前慷慨赴死”
公元73年
这里有最绝望时刻的极端英雄主义。当整个犹太人群体不可避免地面临被处决、强奸、奴役以及宗教信仰被毁灭的结局时，他们的领袖提议自杀。
它始于犹太人对罗马帝国的反抗。公元66年，尼禄皇帝残暴腐败的统治迫使耶路撒冷和当今以色列大部分地区的犹太人举起起义的大旗。犹太起义军打败了一支又一支罗马军队。不堪面对帝国内部的叛乱，尼禄自杀身亡。但在临死之前，他委派经验丰富的韦斯巴芗将军再度征服这些地区。
韦斯巴芗步步为营地向南挺进。犹太起义军分裂成多支民兵部队，相互之间不断发生纷争。这个情况被韦斯巴芗利用。韦斯巴芗在加利利俘获了温和的犹太将军约瑟夫斯，后者在即将被处决的时候预言韦斯巴芗将成为皇帝。当韦斯巴芗真的当上皇帝的时候，敬畏犹太教但又对犹太起义军的过激行为感到震惊的约瑟夫斯成为他的拥趸。韦斯巴芗离开前线去行使帝国统治权，他的儿子提图斯则对耶路撒冷展开围攻。提图斯在公元70年攻陷耶路撒冷，摧毁了这座城市和圣殿，几乎杀光了城里的人——50万之多。一小支起义军向南撤至马萨达要塞——原本是作为大希律王的要塞建造的。这支队伍有近1000名犹太人，他们一直坚持到公元73年左右。当时，罗马帝国犹太总督卢修斯·弗拉维·席尔瓦率军围攻马萨达要塞，但它几乎坚不可摧。但在此前的几个月里，弗拉维建造了一道巨大的斜坡，相当于在马萨达要塞旁边新建了一座山，使攻破堡垒成为可能。
此时，犹太领袖以利亚撒发表了这番讲话，以说服他的民众自杀成仁。时间正在流逝。当他最终说服他们时，男人们杀死了妻子和孩子，然后自尽。罗马人进城时，发现有960人丧生，但有2名妇女和5名儿童躲藏起来保住了性命。约瑟夫斯与罗马将军以及幸存的犹太人交流，记录下这段历史。他对这次演讲的记录，很可能依据他与这起自杀事件中幸存的妇女和儿童的谈话。这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演讲之一。马萨达要塞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影响力：如今，所有以色列士兵在完成训练时，都要在这里举行仪式。
慷慨的朋友们：
长期以来，我们下定决心，永不屈从于罗马人的奴役，永不臣服于上帝之外任何人的统治，只有上帝才是人类真正的主宰。此时正是我们将这个决心付诸行动的时刻……
是我们最先起来反抗罗马人，也是我们最后停止抗争。感谢上帝的恩赐，让我们选择从容赴死。其他人或许没有这么幸运，早在猝不及防中被征服。
在一天内被俘虏，是很容易的，但还有一种荣耀的死法，即与最亲爱的朋友一起献身。我们的敌人无法阻止我们这样做，无论他们多么希望用武力将我们活捉。
我们不能再向自己如此提议：与他们战斗，并打败他们。想想上帝是如何在我们身处绝境之时给我们带来了这样的痛苦，而这种痛苦超出了我们所有的期望，从而让我们相信希望是徒劳的。因为这座要塞虽然不可征服，但并没有成为拯救我们的利器；即使我们仍然有充足的粮食和大量的武器，还有比我们想要的更多的其他必需品，我们还是被上帝公然剥夺了所有获得拯救的希望……首先，让我们焚毁我们的金钱和要塞吧。我确信，这将给罗马人带来巨大的悲痛，他们将不能俘获我们的身体，也失去我们的财产。让我们焚毁除了粮食之外的一切，因为当我们死去时，这些粮食将证明，我们赴死不是因为饥馑，而是我们自己做出的选择——宁死也不沦为奴隶。
（在场的那些人对他的意见表示反对。）
真的，我曾以为自己在帮助勇敢者——我大错特错了。勇敢者为他们的自由而奋战，决心体面地活，否则宁可去死。但我发现你们无论是在美德还是勇气方面都和其他人差不多，都畏惧死亡。尽管你们会从最大的苦难中被拯救出来，但在这个问题上不应该拖延，也不应该等待任何人给你们提出好的建议。只要我们运用理智就会明白，自古以来，我们国家的法律和上帝的律法一直教导我们……对人来说，活着才是不幸，死亡不是；因为死亡给灵魂以自由，让他们去一个纯净的地方，在那里找到自己的归属——那里没有任何痛苦在等待。当灵魂被束缚在凡人的躯体上时，灵魂就会分享躯体的痛苦。说真的，此时，被束缚的灵魂已经死亡——因为神圣与凡尘是难以相处的……
我们现在所处的境况使我们不得不勇敢承受这种灾难。我们将要死亡，这是上帝的意愿，也是自然规律。现在看来，上帝已经对整个犹太民族做出了这样的裁决，我们将被剥夺生命。看看现在被罗马人奴役的那些人，谁不可怜他们的处境？有谁会不愿意在遭受同样的痛苦前赶紧死去？他们中的一些人被绑在刑架上，被烧死或者被鞭笞致死。有的被野兽撕咬而肢体四散，有的被野兽吃掉，而后又在这只野兽的肚子里被其他野兽第二次吃掉，这是为了敌人的取乐和游戏。而那些活着的人，仍然被视为最悲惨的人。他们渴望死亡，却无法赴死。这座伟大的城池——耶路撒冷城，在哪里？耶路撒冷是犹太民族的大都市，四周有如此多的城墙，有如此多的要塞和大型塔台来防卫，几乎容纳不下更多为战争准备的工具，还有那么多的人来守护它。这座被认为是上帝居所的城市在哪里？它现在已经被夷为平地，一切均已荡然无存，除了纪念碑——我指的是摧毁这座城市的那些人的营地，他们仍然生活在这座城市的废墟上。一些不幸的老人躺在圣殿的灰烬上，还有一些妇女被敌人俘虏，这是对我们尖刻的羞辱和责难。现在，还有谁在那里反复琢磨从危险中逃生，并享受阳光？如果有人如此面对国家的敌人，如此缺乏男子气概，如此渴望活命，会不后悔自己苟且偷生？我只能希望在圣城毁于敌手之前，在我们圣殿的地基被亵渎和挖开之前，我们都已经离开了人世，不会看到这一幕。
让我们对自己、儿女、妻子心怀慈悲，趁着我们还有力量，把这种慈悲转化为行动！我们生来就免不了一死，我们生育的孩子也免不了一死，我们当中即使是最幸运者也无法逃脱死亡。然而，大自然并不强迫我们去忍受凌辱和奴役，不强迫我们在依然有能力以死亡来让妻子儿女摆脱悲惨境遇时，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因为我们的怯懦而为人掠夺。
我们以自诩的极大勇气反抗罗马人；当他们最后要我们保全自己的性命时，我们不会顺从。因此，谁会相信，万一他们活捉我们，肯定不会对我们动怒？……我们还有自由的双手，手中持剑，让它们帮助我们实现光荣的计划。让我们在被敌人奴役之前慷慨赴死，让我们在自由中与妻子儿女一起离开人世！……赶紧行动，不要给他们太多的乐趣，因为他们希望我们处于他们的掌控之中，让我们给他们留下一个典范，让他们立即为我们的死亡惊叹，为我们的勇气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