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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
刘汉侧身佝偻着，面朝墙睡的正香，忽然感觉有人摇自己肩膀。
他半梦半醒之间，还以为在前世，闭着眼睛吼了一声：
“不告诉你睡到自然醒吗？”
一回头，看见妈妈板着脸。
赵梦在旁边捂嘴偷笑，她不记得刘汉说过，认定是和妈妈说过。
楚玉香却以为他在和赵梦说话，居然也没生气，只是斥责道：
“还反了你了？睡到自然醒？你三岁啊？以后我让你醒就得醒！”
刘汉心虚的赶紧穿衣服，随口岔开：“爸呢？”
“去单位了，你爸说了，不准你们住这，瓜田李下的不好，让我们一起搬大房子去。”
刘汉不依不饶：“谁是船长呢？”
“你爸说以后不管你了，咱家两个船长，两个半水手，你满意了吗？”楚玉香笑问，她从来不信儿子真要和苏月住一起。
“这行。”刘汉满意的点头。
赵梦咯咯咯的笑，去给他端过来早点，大饼豆浆。
刘汉坐在炕上，一边吃一边问：“这大饼多少钱？”
赵梦柔声说：“咸的三分钱，甜的四分，都是一两粮票。甜的贵是因为糖贵，七毛八一斤，咸盐才一毛五。”
刘汉感叹：“很良心，不用糖精。”
楚玉香刚抱起甜甜，哑然失笑：“你收糖的价钱，没放糖人家看不出来？糖是黏的啊。再说糖精哪能用在大饼上，做菜才用糖精，梦儿已经买了。”
“啊？”刘汉吓一跳，转头严肃道：“梦，扔了，以后不准用糖精，那东西致癌，白糖买不起吗？”
赵梦麻利的出去把糖精扔炉坑里去了，然后回来等男人吩咐，乖的一塌糊涂。
楚玉香解释了一句：“白糖凭票，糖精不要票。”
“噢，太好了，我不喜欢吃甜的。”
赵梦莞尔，他总是对的呢。
楚玉香笑道：“你爸说搬家听你的，我们可不认识苏月，没个分寸。”
“不用搬。”刘汉随口道：“人过去就行了，其它的全给苏月。”
两女变色。
我们是没有分寸，可他这是什么尺寸？
“你和苏月什么关系，给她这么多东西？”楚玉香严肃问。
“妈，没有关系，但我们也没有东西啊。这被褥必须换新的，破衣服都不要了。”
“没有棉花票拿什么买棉花，做新被褥？”楚玉香再问。
“去了就有了。”刘汉肯定的说。
“水缸也不要了？”
“人家有自来水。”
“锅碗瓢盆呢？碗柜呢？炕桌呢？你爸的工具呢？”
刘汉叹道：“妈，你思考问题，不要太计划，要有市场经济思维，什么叫市场？资源交换，各取所需，我没有的苏月有，苏月没有的我有，交换一下不就全有了吗？别总往男女关系上想。”
两女怔了怔，终于明悟。
赵梦暗暗警醒，以后得加倍努力，别让男人失望了。
楚玉香又问：“你拿什么交换？”
“妈，不是你能看见的才叫资源。”
“我知道。我就问你拿什么交换，苏国庆放不放你说了算啊？”
“哦，她真要这个我给不了。但我想不至于。她还有四个哥哥呢，都不懂事吗？
所以，我要了她的东西，就是给。
你得考虑外人怎么看这事，苏家现在什么处境。
要了她的东西，再找个拉车的，把苏月自己用的东西拉过来，连她一起带过来，这就是等价交换了。
如果以后再帮她，那就是另外的交易了，但要等苏国庆的事情结束，不能和她纠缠不清。
苏月还是有用的。盘根错节的人脉，就是她的优势。毕竟这是人情社会，我们的根基太浅。”
两女思索许久，谁也没再问。
刘汉穿好鞋，起身说：“梦，你们副食店拉车的，李大爷是吧？”
“对，那人可好了，找他搬家没问题，他就凌晨最忙，下午或许有事，现在最闲的时候，记得给钱，别让人白干。”
“当然。”刘汉暗道，我会经常给钱的。
……
刘汉到了副食店，直接找到李大爷，几句话谈妥，一块钱拉一趟。
老头很高兴，这外快赚的可轻快。
“上车吧。”
“我跟着走就行，让您这么大年纪拉我不好意思。”
李大爷哈哈大笑：“别看你年轻，还没有我力气大，我一次拉七十箱啤酒你信吗？上来吧，多大个事儿。”
刘汉这才上车。
“您老人家这么大年纪，应该到退休年龄了吧？”
李大爷点头：“到了，但不放我走，换个人怕干不好。这活儿看似简单，其实挺麻烦，年轻人容易出错。”
刘汉叹道：“干活的都是老黄牛啊，对了，一个月给您开多少钱？”
“一百零三。”
“我去。”刘汉吓一跳：“您老人家副总理啊？”
老头得意的哈哈大笑：“我白天拉车，晚上还兼着打更。”
刘汉哑然失笑：“您没有老伴啊？”
“老伴跟我一起睡副食店啊。”
刘汉笑道：“好，一点不耽误。”
李大爷点点头：“打更这活儿，我想干就不可能换人。我们老两口都是回族，一辈子的人品保证，从来没出过差错。换个年轻人还不把副食店吃干净了啊，那得多大的诱惑？”
“说得对，十有八九是要吃的。”刘汉大笑。
随即话锋一转：“我媳妇也在你们副食店，后来不干了。”
李大爷一愣：“赵梦是你媳妇？”
……
苏月站在大衣柜的镜子前，看着自己的素颜，有些郁闷，哥哥们什么毛病，不化妆刘汉能喜欢？
她终于等到敲门声，如飞跑过去打开门。
果然刘汉一个人，还有一个拉车的。
她就好像没指证过刘汉一样，妩媚勾魂的一笑：
“我就知道是你，对了，我怀孕了，你打算怎么办？”
李大爷一哆嗦，差点颠覆了对刘汉的印象，随即发现不对，这姑娘的话靠不住。
刘汉哈哈大笑：
“可别等我进去一年，你啥也生不出来啊。”
李大爷顿时感叹，世风日下，姑娘都可以开这玩笑了。
苏月心中满满的欢喜，找男人就得找这么大气的，那种犯点错误记一辈子的男人，简直是一辈子的灾难。
她笑道：“先进来吧。”
两人进了屋，苏月又把门插上，李大爷有点冒汗，这丫头又要干什么？
苏月望着刘汉，认真地道：
“你把我的衣服被褥搬过去就行，其他的家具家电都留给你了。对了，你家没有桌子，把后院那个破桌子也搬着。”
刘汉顿时一脸纳闷：“你怎么知道我家没有桌子？有一个炕桌。”
苏月一抖，原来真没有啊，她笑吟吟的道：“可我不习惯炕桌，太矮了，蜷腿。”
“你可以搬新的啊，后院那个断腿了。”
“不，新的留给梦姐，我毕竟是当小的，和孩子用断腿的就行。”苏月越发贤惠了。
李大爷又有点头皮发麻，这到底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