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垂挂着豪华的水晶吊灯,幸三郎原本认为这样的东西和室内的装潢不协调而不打算安装,但在英子的再三坚持下,还是答应了。
一楼大厅西边的角落里有一个圆形的暖炉,周围的地板上堆放着干树枝和取暖用的木料。暖炉上有个黑色的烟囱,形状就像个倒置过来的特大号漏斗。在耐火砖砌成的炉台上,放着一只被人遗忘的金属咖啡杯。暖炉前方,则摆放着幸三郎最钟爱的摇椅。
圣诞组曲的乐声弥漫在客厅中,客人们都已经坐在狭长的餐桌边。头顶上豪华水晶吊灯的灯管像一支支点燃的蜡烛,抬头仰望,仿佛一片小小的空中森林。
大厅的地板是倾斜的,因此桌椅一侧的木腿都被锯短了一截,这样才能保持平稳的状态。
客人面前摆放着各自的蜡烛和酒杯,他们静静地注视着桌上的摆设,等待着英子致辞。不久,乐声渐弱,大家都知道,女王的出场时间到了。
“各位!欢迎你们远道而来。”年轻女主人高亢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
“在座的有年轻人,也有长辈,或许你们感到疲惫,但旅途的奔波是值得的。今天是圣诞节,在这样的日子如果没有白雪的装点就太过无趣了!此时在窗外飘舞着的可不是棉絮或者纸片,而是真正的雪花,这就是在北海道的别墅中举办聚会所能享受到的特别之处!诸位!今晚我们还为大家准备了特制的圣诞树以表心意!”
在她大声感叹的同时,水晶吊灯的灯光忽然熄灭,这应该是用人梶原在大厅的某处关掉了电源开关。音乐也随之变成了庄严的赞美诗合唱。
这几个步骤早已在英子的指挥下排练过上千次了。她对于完美的追求,简直可以让军官来参观学习。
“各位,请看窗外!”
众人异口同声地发出赞叹声,原来庭院里种植着一棵货真价实的杉树,无数只缠绕在高大挺拔的树身上的灯泡在接通电源后一起绽放出光彩。五彩缤纷的灯光忽明忽暗,树上堆积着层层白雪。
“灯光!”
仿佛整个世界响应摩西在红海前的哀求一般,吊灯的光明重新降临。音乐则又变回了圣诞组曲。
“稍后各位可以尽情欣赏这棵圣诞树,如果能够忍耐严寒站在树下,还可以听到来自鄂霍次克海上浮冰相互碰撞的声音!这么正宗的圣诞节,在东京是绝对体会不到的哦!接下来,就请给予我们如此美妙的圣诞节的人说几句话。我引以为傲的父亲大人要向各位致意!”
说完,英子拼命地鼓起掌来,客人们也连忙跟着她一起拍手。
滨本幸三郎站起来,左手仍然拿着烟斗。
“英子,下次别这么捧我了,多不好意思。”
客人们笑了。
“会让大家为难的。”
“哎!才不会那样的!大家觉得能和爸爸共处一室是件很荣幸的事呢!是不是啊,各位?”
在座的小羊们奋力地点着头,其中点得最起劲的恐怕就是菊冈荣吉了吧。其实他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菊冈公司的存亡都得仰仗滨氏柴油机。
“各位到我这个老顽童的怪屋来是第二次……应该是第三次了吧?所以大家应该已经习惯这个倾斜的地板了。不过,因为没人再摔倒了,我的乐趣也少了很多。看来我该考虑再造一座新的房子了。”
客人们都由衷地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各位选择在此度过圣诞之夜,而没有给日本的酒店增加营业额,可谓明智之举。对了!让我们先干杯,不然葡萄酒都要变温了。其实,即使变温了也没关系,只要在屋外放个三分钟就又会变得冰凉。那么就让我带个头!各位……”
幸三郎一举起酒杯,大家也立刻伸手举起自己的杯子。当幸三郎说为圣诞节而干杯,大家也相互说着“来年请多多关照”等仿佛业务促进酒会上的陈词滥调。真是商人本性难改,三句话不离本行。
敬酒结束后,幸三郎把杯子放在一边,然后说:“今晚有些客人是初次见面,既有年轻人,也有头发斑白的老人,我看还是由我在此介绍一下比较好。另外,还有在这所房子中负责照顾我和各位起居的人,也都让大家认识一下。我先向各位介绍英子、康平,以及千鹤子……”
幸三郎说到这里,英子举起右手,打断他的话说:“还是让我来说吧,不用劳烦父亲大人您了。日下君,请把梶原君、康平还有阿姨叫过来。”
等用人和厨师陆续到齐后,女主人便吩咐他们靠墙站成一排。
“夏天曾来过的菊冈先生和金井先生应该记得这些家庭成员,但日下君和户饲君是初次光临,就让我介绍一下。先从上座开始吧,可要听仔细哦!别把名字搞错了。首先,这位身材高大的绅士,他就是大家熟悉的菊冈轴承公司的董事长菊冈荣吉先生。应该有人在杂志的封面上看到过他吧?大家可以趁这次机会好好看看本人哦!”
他的确上过两次周刊的封面,不过一次是因为和女人协商分手费不成而打官司,还有一次是追求某个女明星被甩掉。
菊冈把在生意场上打滚多年而毛发日益稀疏的脑袋向着桌子低下去,又深深地向幸三郎鞠了一躬。
“您得说两句。”英子向菊冈示意。
“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栋华贵的住宅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如此完美,周围的景致更不用说了!能够待在这里,坐在滨本先生的身边喝着葡萄美酒,真是无比光荣的事情啊!”
“这位坐在菊冈先生身边,身着华丽洋服的,是菊冈先生的秘书,相仓小姐。请问您的全名是什么?”
其实英子记得很清楚,她叫久美,不过她猜想这应该不是真名。
但这个女人也不是个普通角色,她对英子的刁难不为所动,只是大大方方地用裹了蜜糖般的娇声回答道:“我叫久美,请多指教。”
凭着女性直觉,英子断定这个久美肯定在社会上混过,肯定有过当陪酒女郎的经验。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啊!还真不普通呢!”然后她又补充道,“真像是艺人的名字。”
“您真是太会说话了。”
相仓久美仍然用她那种会让男性想入非非的声音回答。
“我这么娇小,如果身材再好一些,说不定真的可以作艺人哦!如果有英子小姐那么高就好了。”
英子身高一米七三,一直只能穿薄得几乎脚板贴地的平底鞋。如果穿上高跟鞋的话,就差不多一米八了。对于久美的这番恭维,她真是哭笑不得。
“坐在旁边的是菊冈轴承公司的董事长金井道男先生。”
英子有些走神,竟然说错了话,尽管她听到了菊冈对部下说“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当上董事长了”,但还是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金井站了起来,带着他那职业性的笑容,竭尽所能地把幸三郎赞美了一番,顺便又吹捧了一下自己的董事长。他就是靠这一套拍马溜须的功夫,才能爬到今天的地位。
“金井先生身边这位体态丰盈的女性是他的妻子初江女士。”
话刚说完,英子才发觉自己又失言了。
“我可是放弃了美容和体操培训才到这里来的。”
果然,初江显得有些不快,久美趁机瞟了她一眼,露出得意的微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就是因为这副身材,我才想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看看能不能有助于减肥。”
初江对英子的口误很在意,一副咬着不放的口气。
但当介绍到男士们的时候,英子就立即恢复了从容镇静的心态。
“这位肤色白皙、模样俊秀的年轻人叫日下瞬,是慈惠医科大学的六年级学生。他马上就要参加医士资格国家考试,我请他来这里给爸爸做健康检查,寒假期间他就住在这里。”
还是介绍男孩子轻松啊,英子想。
“这里的饭菜可口,空气也清新,而且没有烦人的电话,如果有人住在这么好的地方还会生病,那我身为医学院的学生,倒真想见识见识。”日下说。
滨本幸三郎是出了名的讨厌电话,所以在这流冰馆中,绝对找不到能搁在耳朵上对着它讲话的通讯工具。
“坐在日下身边的,是他的好友,目前就读于东京大学、将来前景大好的户饲正树。他的父亲就是参议院的议员户饲俊作先生,想必各位都听说过吧?”
这时台下响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仿佛在宣布又一位“金友”的入盟,这真是人类最朴实的感动之声。
“他可算得上是血统纯正的良种马。来吧,良种马先生,请你发言。”
皮肤白净的户饲站了起来,扶了一下他那副银框眼镜,然后说:“今日承蒙邀请,实在是我的荣幸,我告诉父亲后,他也为我感到高兴。”
“坐在户饲君身边,喜欢滑雪的小男生是我的外甥。说得准确一些,他是我伯父的孙子嘉彦。长得很帅吧?今年才十九岁,是庆应大学一年级的学生。整个寒假期间他也住在这里。”
面颊晒得通红,身着白色毛衣的青年站了起来。男孩很腼腆,只说了声请多指教,就急忙想坐下。
“就这一句?这可不行,嘉彦,再多说点。”
“可我没什么好说的啊。”
“这不行喔,你也太内向了。你可以说说自己的爱好啊,或者大学的事情,总之能说的东西应该很多吧!不行,一定要说。”
但男孩还是很害羞。
“至此,客人都介绍完了。接下来我将在这里工作的用人介绍给大家。首先是这位,早川康平。我们家还在镰仓的时候他就为我们工作,至今已有近二十年了,另外他还兼任司机。在他身边的这位阿姨叫做千贺子,她负责家中的杂务,如果各位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对她说。”
“还有站在最前面的这位,是我们家值得自夸的厨师,梶原春男先生。虽然他的年纪不到三十,但厨艺却是超一流的!当时他所工作的大原饭店想要竭力挽留这位名厨,我们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请来的。至于他的手艺到底怎么样,待会儿请各位用你们的舌头来评判吧!”
“好了,就说到这里,回到你们各自的工作岗位去吧。”
“介绍就此结束,我想在座的各位,在你们工作学习的地方已经习惯被称作精英了,记住容貌和名字这类的小事,想必难不倒你们。”
“在晚餐送上之前,请各位一边欣赏圣诞树,一边尽情畅谈吧。嘉彦,还有日下君和户饲君,能不能帮忙把桌子上的蜡烛点亮?点好后,就把大厅里的灯关掉。各位,请好好享受这圣诞之夜吧。”
以滨本幸三郎为中心,立刻聚集了一群中老年人。他们谈笑风生,不过笑得最响亮的只是菊冈轴承的几位,而幸三郎始终衔着烟斗。
英子因为久美的缘故又犯了一个错,她忘记介绍菊冈的司机上田。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上田站在身材高大的户饲背后,被挡住了。不过英子转念一想,不就是一个司机么,介不介绍也无所谓。
到了晚餐时间,远道而来的客人终于通过自己的舌头认同了英子的推荐。这美味的豪华火鸡大餐,让他们相信东京一流饭店的厨师果然远征到了这极北之地。
喝完饭后红茶,日下瞬站了起来,他想看看圣诞树,所以走到了窗边。圣诞树仍然孤单单地在雪地里矗立着,一明一灭地闪烁着光芒。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在雪地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大厅里进出庭院的玻璃门附近,插着一根细长的木棒,距离屋檐大约有两米左右。
是谁把这根木棒插在雪地上的?木棒露出雪地的部分大约有一米,日下想,这应该是大厅里暖炉用的柴火,不过白天忙着装饰圣诞树,根本没注意到有这样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日下为了看得清楚些,用手擦掉了玻璃上的水汽。他发现在西边,也就是流冰馆的西角附近,也有一根木棒插在白雪纷飞的阴暗角落里。不过那里过于昏暗,看不清楚,那根木棒好像和玻璃门附近的那根一样,是暖炉的柴火,露出地面的部分也是一米左右。
那么,其他地方还有这样的木棒吗?日下从大厅里向外张望,目光所及之地再也没有木棒了,就只有这两根。
日下想叫户饲或者其他人来听听他的意见,但户饲正在和英子聊天,嘉彦则夹在幸三郎、菊冈以及金井这帮中老年人中,听着一堆不知所云的商业术语,完全插不上话。梶原和早川应该在厨房,没看到他们的身影。
“各位年轻人,陪我们这帮老头子聊天肯定很无聊吧?不如说些有趣的事情,让我也高兴一下。”
幸三郎突然这样大声宣布道,因此日下也坐回餐桌边的座位上,没再去管那两根奇怪的木棒。
其实从刚才开始,滨本幸三郎就对这些围着自己的马屁精所说的客套话感到不耐烦,甚至有些受不了了。想当初,自己为了逃脱世俗,才在这极北之地建了这样一座符合自己兴趣的怪房子,但这群经济动物却完全没把几百公里放在眼里。他们像狂涛一样激流勇进,就算这座房子的地板是倾斜的,或者贵重的古董就摆在面前,他们也毫无兴趣,只是一个劲儿地奉承自己。看来只要自己身上还有金钱的味道,就算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会追过来吧?
幸三郎只能将自己的期待寄托在那些年轻人身上。
“你们喜欢看推理小说吗?”
幸三郎对他们说。
“我可是非常喜欢呢!那我就先出个问题考考你们。在这里的年轻人都就读于名校,我想你们的头脑一定非常聪明。”
“不知道这个故事你们听过没有。有一个少年,他每天都骑着一辆装满沙袋的自行车,穿越墨西哥砂金矿附近的国境线进入美国。海关认为他有可能是个走私犯,便打开沙袋检查,但除了沙子之外什么都没发现。我的问题就是,少年走私的货物到底是什么?以及他是怎样走私的?怎么样,菊冈先生,你猜出来了吗?”
“这个……我还没猜出来。”
“我也猜不出来。”金井说。这两个人对这个问题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嘉彦,你知道答案吗?”
嘉彦捏捏下巴,似乎在沉思。
“各位猜不出来吧?其实这个问题一点也不难,走私的货物就是自行车。”
“哈哈哈哈!”笑声最大的是菊冈荣吉。
“原来是自行车啊,原来如此。”金井也跟着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是佩里·梅森给他的朋友德雷克和秘书黛拉出的一道谜题,很有意思吧?看来走私自行车这种事,选在砂金矿附近是最合适的。”
“那我再出一道,这次我可不说答案了。嗯……该出什么问题好呢?就说一个朋友以前告诉我的真实故事好了。这件事让我挺有感触的,我记得以前经常在对新员工的训话演说中提起。那是发生在昭和三十年的事啦。”
“现在无论是国铁还是私铁,只要一下雪,铁轨上的一种加热装置就会启动,就像一个个点燃的小火炉。这种装置的作用是为了防止铁轨积雪冻结。但是,当时的日本正值战后重建,国力还很贫乏,根本没能力在所有的铁轨上都安装这种设备。”
“昭和三十年的冬天,东京下了一场大雪,一个晚上积雪量就达到了五十厘米。当然,天亮后,不管是东京的国铁还是私铁都面临停运。”
“如果这种情况换到现在发生,我不知道政府会采取什么措施。但当时东京很少下雪,自然不会有什么除雪车,也不可能出动所有的铁路员工来铲雪,而且上班高峰就要到了,即便那样做也根本来不及。在那种特殊情况下,只有我的一个朋友想出了点子,他当时在滨急铁路任职,现在已经当上董事长了。他用那个办法,让滨急铁路除了始发车稍稍有些延迟外,其余车次全部照常运行,即便是高峰期也畅通无阻。”
“你们猜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呢?按照推理小说的说法,我这个朋友用了一个小小的‘诡计’。他那时还不是董事长,所以不可能动用很大的人力物力,也没有使用什么特殊的道具。他就是凭借这件事,才在公司内扬名的。”
“还有这样的事啊,真不可思议。”菊冈说。
“的确,的确,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金井仍然跟着马屁股走。
“我当然知道这故事很不可思议,但我是在问你们答案啊。”
“哈哈,说得也是。”
“是不是在始发车上安装了除雪机啊?”
“哎?没有那样的东西,就算有也没用。如果有的话,其他铁路也会这样做的。总之使用的不是特殊器材,是现成的道具。”
“不愧是滨本先生的朋友啊!真是优秀的人才!”金井又在说一些不相关的奉承话,幸三郎都懒得理他。
“我明白了!”
日下说,一旁户饲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应该是从前一天晚上开始,让空着的电车彻夜在铁轨上跑吧?”
“哈哈哈,正是如此,我那个朋友看见下这么大的雪,就估计可能会造成积雪。于是就让空着的电车一整个晚上每隔十分钟跑一圈。不过即便是这样的主意,实施起来也需要很大的决策力呢,因为当时到处都是办事墨守成规的上司。还好他现在总算坐上了董事长的位子。怎么样,再出一题如何?”
听到幸三郎这么问,户饲为了挽回刚才失去的机会,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点着头。
但接下来,解开幸三郎出的几道题目的人还是日下瞬。每当他迅速说出正确答案的时候,户饲的脸就像圣诞树上那些彩灯,青一阵红一阵地变换着颜色。
滨本幸三郎隐约注意到了这个情形,明白自己的突发奇想制造了怎样的局面。也就是说,自己的猜谜节目已经变成环球旅行大奖赛了。而面前这两个年轻人,尤其是户饲,很明显想通过这个猜谜游戏来赢取英子的好感。如果拿到了头奖,不光可以得到以新婚旅行为名的环球旅行机票,回来后,还能得到一生都享受不完的遗产当作奖金。
这一切早在幸三郎的预料之中,而且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个老顽童对即将到来的对决感到一阵兴奋。
“日下,你很优秀,要我出个更难的题目吗?”
“请您说吧。”
日下因为刚才的战绩变得更为大胆。
但接下来的一瞬间,幸三郎所说的话让大家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英子,你选好结婚对象了吗?”
英子的反应当然是非常惊讶。
“您在说什么呀?父亲,这么突然。”
“如果还没有的话,在场的各位男士,如果有人能够解开我的下一道谜题,你就考虑一下怎么样?”
“真是的,父亲您就是喜欢开玩笑。”
“我可不是开玩笑,就算造这所房子,以及放在三号室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收藏品都是玩笑,我刚才说的话也绝不是玩笑。这儿的两个年轻人都很优秀,对我来说,你选择哪个我都不会反对,而且也没那个心情去反对。但如果你难以决断的话,就不用客气,交给我,让我来帮你决定,就用猜谜来决定胜负。为此,我可是早就准备好了一道谜题。”
还是这样的好,幸三郎想,这样事情的本质就稍稍明朗化了。
“当然,我也不会像古代的专制家长那样,只要猜出谜题就来者不拒。只不过,对于能够做到这点的人,我不会抱有任何成见,自然也不会反对了。至于到底嫁还是不嫁,那还是要我女儿自己来决定。”
两个年轻人的眼睛都发光了,现在,这两个人的面前仿佛堆了一座金山,不过躲在山后偷笑的人却是幸三郎。对于他来说,这个包袱只有抖开的时候才能产生最大的快感。
“先不论英子小姐的事,我对这个谜题本身就很有兴趣。”日下说。
“这也算是给户饲君一个挽回名誉的机会吧。而且,正如各位所知,我这辈子已经经历过太多的风风雨雨,现在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我已经对争权夺利感到厌倦,所以家世门第之类的东西,我这双老花眼也看不清楚喽,最重要的还是内涵。这么说虽然有些老生常谈,但随着年龄的增大,或者是地位的攀升,人们都会不知不觉地忘记这个世人皆知的道理。所以我决定,不光是日下君和户饲君,希望梶原君和上田君也能参加这次竞赛。”
“就算有人解开了谜题,如果我不喜欢的话,也请您不要勉强哦。”
“这是当然的了,我想你也不是那种会乖乖听从父母之命的女儿。”
“如果换作别的事,我还是很听话的。”
“不,我知道你对家世什么的比我更在意,所以在这点上,我倒是很放心。”
“如果是我解开了谜题,可以让大小姐嫁给我吗?”菊冈说。
“当然,只要彼此都同意就可以。”
幸三郎回答得很爽快,菊冈听了哈哈大笑。
接着,幸三郎又说出了另一句让众人惊讶的话。
“请把梶原君也叫来,我带大家到塔上我的房间去。”
“您说什么?”英子此时的态度显然更加惊讶,“为什么突然想去那个地方,父亲大人?”
“因为那个谜题就在塔上。”
幸三郎起身说道,然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
“再怎么说,这也是我精心设计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