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蓁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才回国的第一天,见到了贺殊。
她这一刻甚至有拔腿就跑的冲动,但她一句话还没说,就看见贺殊的眼神已经从她身上转移,不动声色坐到了另一头。像是根本没认出来她是谁,比蜻蜓点水都要轻的那么一瞬的目光接触,就挪开了。
陈思言距离他最近,递了杯酒,倒是聊上了。
江蓁接下来的时间彻底清醒,但也不敢朝着贺殊的方向多看一眼。耳边传来贺殊压低的嗓音,江蓁陷入一阵恍惚。
贺殊的声音着实好听在,曾经他抵在自己耳边讲一句话,都让她觉得全身酥麻,没出息地腿软。她从前可从来不知道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质的贺殊,竟然也有如此撩人的一面。如今好几年没见,后者早已褪去学生时的青涩,收敛着原先的冷然,却更让人觉得清贵了几分,那声音也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总是能勾人。
肩头忽然被推了一把,江蓁猛然回神,耳边传来顾童宛跟她咬耳朵的声音:“是不是啊?”
“啊?”江蓁开头根本就没有听见顾童宛在说什么,一脸迷惑问。
顾童宛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子,没发现她的走神,只当做她喝上头,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贺殊有点眼熟,这名字听着我也觉得挺熟悉的。”
江蓁心虚,“能不耳熟吗?邓海不都说了这是他家老爷子的主刀,你去了医院几次,难道没听说过?”
顾童宛听着觉得像是这么回事,也没多琢磨。
贺殊没待太长时间,他坐下可能就十分钟,然后接了个电话后,就离开了。
原本贺殊的到来对几个人来说都是意外,现在他一走,包房里的气氛顿时嗨了不止一个度,倒是江蓁却盯着刚才贺殊回来时手里拿过来的一杯温热牛奶发愣。
贺殊也没说是给她的,更像是随手放在茶几上一样。
“哇,海子,你们家老爷子这主刀医生牛啊!”陈思言勾着邓海的肩膀,嘻嘻哈哈笑道:“哥几个来金豪这么几年,也没有见过吧台能给我变出一杯牛奶。”
邓海也一头雾水,他摸不透贺殊这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看那杯玻璃杯装着的牛奶,一点被喝过的痕迹都没有,贺殊这是在干什么?
“这人我看着觉得有点眼熟。”顾童宛说。
邓海嗤笑:“你这是看上人家了?那你情敌可能有点多。”邓海把贺殊的行情三言两语讲清楚,“今天不是有妹子在医院堵他,故意他都不会上我车。”
顾童宛一个抱枕砸了过去,两人闹成一团。
倒是江蓁却是把邓海的话都听了进去,一时间她有点说不上来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酒过三巡,江蓁已经快要靠着沙发角落里抱着靠枕睡着,忽然耳边传来顾童宛惊叹的声音,她顿时一个激灵,醒来了。
“贺殊,是我认识的那个贺殊吗?”顾童宛脸上有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
有的时候脑子里一瞬间的线索就能将好多年前的记忆完整拉出来,差点要被遗忘的人顿时再一次在眼前变得生动起来。
“啊?”邓海喝得迷糊,并不是很感兴趣。
顾童宛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摇着江蓁的手臂,迫切要分享自己的情报:“贺殊啊,就是我们对面那理科班的贺殊啊,每次开学发言的学生代表,那个被校花在广播站告白的贺殊啊!你忘了?当初我们班一半人都喜欢的那个人不就是叫贺殊?”
“啊?”邓海揉了揉眉心,他高中因为搬家,并不跟江蓁三个在一所高中,对贺殊的名字不太熟悉,“那是谁?”
顾童宛才没想要得到邓海的认可,转头看着江蓁,这样的八卦消息当然是要跟小姐妹分享才有意思。
可是顾童宛不知道的是她的小姐妹现在一点都不想跟她聊有关贺殊的任何事,贺殊这个名字代表的人,在江蓁心里就是一个秘密,这世上可能出了她自己和贺殊两人之外,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江蓁装醉,她那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酒量此刻成了最好的挡箭牌,顾童宛叫了她两声被她哼唧含糊应付了过去。
喝成这样,江蓁不敢回衡南一号,顾童宛把她送到了距离广播电视台不远的西雅公寓。
这是回国前,江蓁让江濑买的房子。
虽然今晚喝得不少,但当躺在床上后,江蓁脑子里却是变得清醒,尤其是在贺殊进门的那一段之后的每个场景,都变得清晰极了。
醉宿的后果是第二天江蓁睡到了大中午,手机在一旁疯狂作响,她从被子里伸出去一截雪白的小臂,摸摸索索地终于指尖接触到金属外壳,接了起来。
“江蓁!你人呢!”电话另一头顿时传来像是放了个喇叭在嘴边那么大的声音,不难听出来说话的人的气急败坏。
江濑实在是没好心情,五月的天,澄海市市外温度三十好几,他蹲在江蓁门口等了四个小时!
电话不接,门铃都快被他按到没电,大少爷实在是没好心情。
当江蓁光着脚出来开门时,江濑憋了一肚子骂人的话,在这一刻看见面前像个幽魂的江蓁时,那些蹲在门口憋着的怒气一下飞升到没影,他一边撤下口罩和鸭舌帽,一手戳着后者的额头,“喂,你这是怎么了?”
凶是要凶的,但更多的是关心。
江蓁脑袋还发疼,昨天在贺殊走之后,她一不留神端了顾童宛的深水炸弹,一口灌下去后,胃里火烧火燎,回来后,除了关于贺殊的部分是清晰的,别的什么都不记得。
“跟顾童宛他们喝多了……”江蓁揉着眉心,现在走路还歪歪倒倒,眼看着就要撞上前面的一只落地花瓶。
下一刻,她就被江濑横抱了起来。
这房子是江濑买的,江濑盯着装修的,当然知道卧房在哪边。
“你回来倒不先去见我,还去喝酒,江蓁你这是能耐了啊!你也不想想,谁在国内替你操持啊!老子倒了八辈子霉,才跟你在一个娘胎里!”江濑骂骂咧咧,但是把人放在床上的动作却是轻柔得不行,伸手摸了摸江蓁的额头,舒了一口气:“没烧起来还好,等会儿想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