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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志摩和母亲

志摩的母亲叫钱慕英。1897年,23岁的钱慕英生下了志摩,志摩是父母的独子。钱慕英给了志摩全部的母爱。遗憾的是,志摩没有留下太多的文字,怀念自己儿时和母亲相处的欢乐场景。不过,在志摩写的一首诗《给母亲》里,他还是回忆了儿时躺在母亲怀抱,感到无比亲切和安全。儿时的志摩,每天都是跟着母亲转来转去,母亲到哪,他就到哪,小小跟屁虫一个。母亲是他注意力的中心,是他生活的主心骨,是他心里的太阳。这也说明,小小的志摩,也是有着深深的恋母情结的。

志摩的诗《给母亲》是这样写的:

母亲,那还只是前天,

我完全是你的,你唯一的儿;

你那时是我思想与关切的中心:

太阳在天上,你在我的心里;

每回你病了,妈妈,如其医生们说病重,

我就忍不着背着你哭,

心想这世界的末日快来了;

那时我再没有更快活的时刻,除了

和你一床睡着,我亲爱的妈妈,

枕着你的臂膀,贴近你的胸膛,

跟着你和平的呼吸放心的睡熟,

正像是一个初离奶的小孩。

但在那二十几年间

虽则那样真挚的忠心的爱;

我自己却并不知道;“爱”那个不顺口的字,

那时不在我的口边,

就这先天的一点孝心完全浸没了

我的天性与生命。

这来的变化多大呀!

这不是说,真的,我不再爱你,

妈!或是爱你不比早年,那不是实情;

只是我新近懂得了爱,

再不像原先那天真的童子的爱,

这来是成人的爱了;

我,妈的孩子,已经醒起,并且觉悟了

这古怪的生命要求;

生命,它那进口的大门是

一座不灭的烈焰——爱——

谁要领略这里面的奥妙,

谁要觉着这里面的搏动,

(在我们中间能有几个到死不留遗憾的!)

就得投身进这焰腾腾的门内去——

但是,妈,亲爱的,让我今天明白的招认

对父母的爱,孝,不是爱的全部;

那是不够的;迟早有一天,

这“爱人”化的儿子会得不自主的

移转他那思想与关切的中心,

从他骨肉的来源,

到那唯一的灵魂,

他如今发现这是上帝的旨意

应得与他自己的融合成一体——

自今以后——

不必担心,亲爱的母亲,不必愁,

你唯一的孩儿会得在情感上远着你们——

啊不,你正应得欢喜,妈妈呀!

因为他,你的儿,从今起能爱,

是的,能用双倍的力量来爱你,

他的忠心只是比先前益发的集中了;

因为他,你的孩儿,已经寻着了快乐,

身体与灵魂,

并且初次觉着这世界还是值得一住的,

他从没有这样想过,

人生也不是过分的刻薄——

他这来真的得着了他应有名分,

因此他在感激与欢喜中竟想

赞美人生与宇宙了!

妈呀“我们俩”赤心的,联心的爱你,

真真的爱你,

像一对同胞的稚鸽在睡醒时

爱白天的清光。

1918年8月,徐志摩赴美留学,母亲亲自去上海码头送行。1922年10月,志摩从英国回来,母亲又去上海迎接。虽然没有亲自去码头,是在一家叫三泰的客栈里,陪着婆婆,等丈夫带了儿子回来。志摩出国四年多的时间里,做母亲的是望眼欲穿。

志摩在日记里,回忆了见到母亲时的欣喜和怜惜:

后来回三泰栈,我可怜的娘,生生的隔了五年,也只有两行热泪迎她唯一的不孝的娇儿。但久别初会的悲感,毕竟是暂时的,久离重聚的欢怀,毕竟是实现了。

志摩和第一任妻子张幼仪离婚,后来又和陆小曼结婚,对此他的父母亲是很不情愿的。实际上,志摩的父亲徐申如,自始至终都是排斥陆小曼的。

1926年底,志摩和陆小曼结婚之后,就回硖石和父母同住。结果呢,父母亲看不惯陆小曼太“作”。陆小曼一会让志摩吃她的剩饭,一会让志摩抱她上楼。本来在今天看来,这都是小两口秀恩爱,不碍事,但是志摩的父母看不惯,觉得陆小曼都是个成年人了,怎么还这么嗲声嗲气。于是乎,他们找张幼仪同住去了,当时张幼仪和志摩离婚了,但志摩父母认她做干女儿。

后来,志摩试图拉近小曼和父母的关系,但效果并不好。这样一来,志摩和陆小曼的婚姻生活质量,就成了志摩老妈的一块心病。

志摩感到很愧疚,同时他又担心老妈,怕她老人家焦虑过度,心情抑郁,最后身体会吃不消。他写信劝母亲,儿孙自有儿孙福,让母亲心要放宽一些,这样身体才能好。母亲舒坦了,父亲才能舒坦,全家也就都过得舒心了。如果母亲心情不好,身体不好,全家都会闷闷不乐,过得一地鸡毛。

1929年9月26日,志摩写家信,苦口婆心劝老妈看开些,说:

儿最引以为虑的,是妈妈的身体。……只求妈能看开些,决心养好身体,只要精神一健,肝肠自然平顺,看事情亦可从好处着想。爸爸本性是爱热闹豁达大度的,自无问题。我等亦能安命,无所怨尤,岂非一家和顺,人人可以快乐安慰?妈总要这样想想才好。……妈又何必执意悲观,结果一家人都不愉快,有何好处?……万事总当从亮处看,一家康宁和顺,已是幸福,理想是做不到的。妈能听儿解劝,则第一要事就该自己当心养息。儿等在外做事,但盼家信来说爱亲身体安健,心怀舒畅。如得消息不安或不快,则儿等立即感受忧愁,不能安心做事矣。此点儿反复申说,纯出至诚,尚望爸爸再以此向妈疏说,同意好好看顾妈心,说说笑笑。

常言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其实,做儿子的,又何尝不时刻挂念着母亲呢?志摩在信里反复劝说母亲放宽心,还让爸爸劝说妈妈,真的是苦口婆心。今天做儿子的,又有几人能有这样的耐心呢?

1931年初,志摩到北大教书后不久,恰逢母亲病危。4月间,他回海宁硖石看望,日夜守护病危的母亲。4月23号,母亲病逝,享年58岁。志摩悲痛万分,却又无人诉说。

当天,志摩提笔给好大哥胡适写信,诉说丧母之痛。志摩知道,好大哥胡适对母亲感情也很深,也经历过丧母之痛。志摩说:

我的母亲已于半小时前瞑目(星期三十一时二十五分)。她老人家实在是太可怜了,一辈子只有劳苦和烦恼,不曾有过一半天的清闲。回想起来,我这做儿子的也真是不孝,受了她生养天大的恩惠,付还她的只是忧伤……

我有五六天不曾解带,有好几次想写信但一行都写不成,方才经过一阵剧烈的悲痛,头脑倒觉得清静些,因此坐下写几行给你,一来报丧,二来我知道你是最能同情,因为你也是最不忘母惠的一人。可怜我从此也是无母的人,昊天罔极,如何如何! NAAnjFHYYPsBFzTs/B2AhLBdbDOtLn8XdGwF+05t4/mO5X+uoM6vqzwfnREF7YX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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