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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记(一)

英格兰与西班牙的争霸

自从发现了新世界和绕过好望角以达东印度群岛的航线之后,欧洲的商业重心遂逐渐西移,逐渐远离地中海地区,而趋向大西洋海岸。如此,西班牙、葡萄牙和英格兰,以及后来的联合省(United Provinces)和法兰西,为了世界贸易和新发现地区的主权,都变成了互相竞争的劲敌。自此,一直到最近,帝国主义的发展都是趋于海外的殖民主义,而帝国也趋于海洋化的形式。

这种斗争的第一阶段,是发生于英格兰与西班牙之间,其开始是很够和平的。当1558年11月17日,英国的伊丽莎白一世(Elizabeth I,1558—1603年在位)继承其异母姐妹玛丽皇后(腓力二世之妻)而成为英国女王时,英西两国还是在同盟之中,共同对抗法国。第二年,两国间的友谊似乎还是很坚固,所以在签订《卡托-康布雷齐(Cateau-Cambrésis)条约》之前的谈判期中,腓力曾经准备代替伊丽莎白收复加来,这是在1558年1月6日,为吉斯(Guise)公爵从玛丽手中所夺去的。接着他又向伊丽莎白求婚,但却遭到了拒绝。

腓力这样热心地支持英国,完全基于自利的立场,而他的政策所针对着的为苏格兰的玛丽女王(1542—1587年在位)。她是英王亨利七世的曾孙女,也是苏格兰詹姆斯五世与吉斯的玛丽所生的女儿。照天主教的眼光看来,她是英国王位的合法继承人,在1558年4月24日,她又与法国的弗兰西斯二世(1559—1560年在位)结了婚。当此之时,她的舅父吉斯公爵在法国正当权,利用玛丽的关系,他想把法兰西、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联合成为一个伟大的吉斯帝国。这对于西班牙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所以自1558年以后的12年当中,腓力都是在不惜一切的成本,以扶助伊丽莎白确保其王位,好来对于玛丽保持一个对抗的势力。对于西班牙而言,一个友善的英格兰具有极大的重要性,因为英格兰的位置恰好威胁西班牙到尼德兰之间的海上交通线的侧面。反之,自从加来丧失,只要尼德兰是控制在西班牙的手中,则英格兰对于其本国海面的控制也就不安全。在腓力和伊丽莎白的整个时代中,西班牙和英格兰两国的政策,始终受到这两个战略问题的支配。

尽管有了腓力的支持,伊丽莎白的地位还是很危险的。她不想有一场国外的战争,因为英国的本身,由于新旧教派的对立,在政治上是不稳定的。但是英国的加尔文派教徒,却一心只想支持欧陆上任何地区的同一教派,希望它能发扬光大。此外,又因为英国已经变成一个海权国家,并且也是一个日益发达的商业国家,所以英国的反西班牙党人认为,应用舰队向西班牙对于新世界的专利权挑战。坎登(Camden)说:“英国的军人和海员都跃跃欲试,想向西班牙挑战,但是女王对于他们的呼声,却掩耳不听。”话虽如此,伊丽莎白的力量还是不够强,无法完全制止他们的活动。

伊丽莎白即位不久,就突然发生了一个新变化:1560年12月5日,弗兰西斯二世逝世,继承者为他的兄弟查理九世(1560—1574年在位),并暂由他的母亲卡特琳·德·美第奇(Catherine de Medici)摄政。1561年8月间,玛丽回到苏格兰。1567年,她在苏格兰暗杀了她的第二任丈夫达恩里(Darnley)勋爵,接着即被迫退位,并于1568年逃往英格兰避难。从此她就为伊丽莎白所拘禁,以终余年。这些演变,再加上反西党在英国的得势,遂使腓力改变了其对于玛丽的政策。因为玛丽已经不再是吉斯家族的直接工具,所以腓力现在不再站在伊丽莎白这一面,反而利用玛丽以来当作制造反伊丽莎白阴谋的支柱。在这个工作上,他也得到了教皇庇护五世的支援,教皇在1570年,曾对英国女王处以破门之罪。

除了这些政治性的变化,经济上的冲突也更使西班牙感到怒恼。普利茅斯(Plymouth)的约翰·霍金斯(John Hawkins)开始插手非洲的运奴商业,这本是西班牙王室的专利买卖。因为这种不合法的生意能获极高的利润,所以英国女王居然与霍金斯合伙,把她自己的一艘船耶稣号借给他使用。1567年10月2日,他从普利茅斯出海,另外有伴船两艘,米尼恩(Minion)和朱迪思(Judith)号,后者由弗兰西斯·德瑞克(Francis Drake)指挥。霍金斯首先开往几内亚(Guinea)的海岸边上。在那里他捕获或购买了500多名黑人,就再驶往西印度群岛,秘密地把他们卖给西班牙的殖民者。在途中,他进入了圣胡安(San Juan de Ulua)港,去寻找饮水和掩蔽,并在港口上设防,不让西班牙船只进入。接着新上任的新西班牙总督恩里奎斯(Don Martin Enriques)也率领舰队 来了。当时正有风暴发生,恩里奎斯害怕翻船,遂与英国人谈判,承诺只要让他入港,则绝不侵犯英国人,他们在补给粮水之后将自行离去。几天之后,恩里奎斯却突然地向霍金斯的船只开火。经过了一场战斗,耶稣号不得不放弃,可是另外两艘伴船却逃走了,于1569年1月回到了普利茅斯。

当霍金斯正在向祖国返航时,另外又发生了一个事件,而且是比较严重的。许多年来,当西班牙船只来往于西班牙与佛兰德斯之间时,经常受到胡格诺派(Huguenot)私掠船的拦劫。劫掠者中有许多人员都是普利茅斯市市长、霍金斯的兄弟威廉的部下。为了不把英国女王牵涉进去,他们的船只都是挂着孔代(Condé),即奥兰治王室的威廉王子(William of Orange)的旗帜。 在1568年,这种〔挂孔代旗帜的〕私掠船有50艘,其中属于英国人的不下30艘。12月间,一群私掠船把一个西班牙的支队赶入了福伊(Fowey)、普利茅斯和南安普敦等英国港口中。船上所载的金条是属于热那亚银行的,准备交付给在安特卫普的阿尔瓦公爵(Duke of Alva)——腓力在尼德兰的主将。伊丽莎白将其没收,并获得了热那亚人的同意,借它供己用。为了报复起见,阿尔瓦把留在尼德兰的英国船只和货物一律没收,伊丽莎白也不甘示弱,照样没收了留在英国的西班牙船只和货物。正在此时,又传来了耶稣号丧失的消息,更激起了英国人的怒火。于是英西两国分道扬镳了,腓力支持英国的天主教徒,而伊丽莎白也开放英格兰,以供荷兰新教叛徒做避难之所。

此时,奥兰治的威廉已经建立了一支舰队,1569年即有18艘船可以出海了。这是一个海权的开始,在下一个世纪中,荷兰的舰队远涉重洋,在许多陆地建立了殖民地。这对于事态的影响是立即可见的。在1570年,威廉的水手,号称为“海上乞丐”(gueux de mer),捕获了300艘船。因为他们缺乏避难的海港,伊丽莎白又暗中准许他们使用英国的港口。〔直至1572年〕他们奇袭了布里尔(Brill),并把它变成了一个极坚固的基地。自此,尽管她生性厌恶叛徒,伊丽莎白的政策却是尽量地鼓动尼德兰的叛变:不仅是为了消耗西班牙的国力,而且也是预防荷兰人在失望之余,会把他们国家的主权献与法兰西国王。于是危机变得非常严重,虽然阿尔瓦反对公开宣战,腓力却十分恼怒,遂在1571年支持所谓李多费(Ridolfi)阴谋。其目的是要想用阿尔瓦所部的6000人,来支持英格兰境内的天主教徒叛变,杀死伊丽莎白,使玛丽复位,并在英国重建天主教的信仰。这个阴谋被发觉了,并被扑灭,而其唯一的结果只是使仇恨更为加深。

为了增强她自己的地位,1572年4月间,伊丽莎白又与法国皇太后缔结了一个对抗西班牙的防御同盟。但是这个同盟却并未能达到它的目的,因为在此以后,法国的胡格诺派把查理九世争取到手了,于是伊丽莎白害怕法国会占领低地国家,遂又倒向西班牙方面。卡特琳害怕胡格诺派会把法国拖入对西班牙的战争,乃于8月24日制造了圣巴特罗缪(St.Bartholomew)大屠杀。估计在这次事件中,法国人死了5万之多。这样遂使吉斯家族在法国当权,于是伊丽莎白又与腓力开始谈判恢复自从1568年中断的贸易关系,到了1573年的春天,两国恢复了正常关系。

一年以后,法王查理九世逝世,继承者为其兄弟亨利三世(1574—1589年在位)。1576年3月间,勒班陀会战的胜利者,奥地利的约翰,被任命为尼德兰总督。当他达到时,发现西班牙军队正在叛变中,而他们的暴行又更激起了当地人民的反抗。因为他知道伊丽莎白正在用金钱接济叛徒,遂力劝腓力侵入英格兰。但是腓力的财政正在紊乱之中,所以他派贝尔纳蒂诺(Bernadino de Mendoza)去安抚伊丽莎白,并重开在伦敦的西班牙大使馆,这是自从1572年就已经封馆的。

当使臣到达英国之后不久,约翰死了,在尼德兰镇压叛变的责任,就由帕尔马(Parma)公爵法尔内塞(Alexander Farnese)接替。他也是当时的名将之一,勒班陀一战中的老兵。在一连串的卓越战役之中,他收复了布鲁日、根特、安特卫普和尼德兰南部的多数地区。在失望之中,叛徒则把他们国家的主权献与亨利三世的兄弟阿朗松(Alençon)公爵。

虽然腓力仍继续不肯向英国公开宣战,可是教皇格列高利十三世(1572—1585年在位)却几乎迫使他不能不采取行动。教皇曾对于爱尔兰先后准备作两次远征。第一次是在1578年,完全流产了;第二次是在1580年,有少数西班牙人参加,在爱尔兰登陆之后,不久即全被消灭。1577年,德瑞克率领了5艘船,开始作周游世界的航行。他一路突袭了凡尔巴莱索(Valparaiso),抢劫了塔拉巴卡(Tarapaca),捕获了最大的运宝船卡卡弗戈号(Cacafuego),并驶入了旧金山湾,以伊丽莎白女王的名义,将其收为英国的领土,定名为“新阿尔比恩”(New Albion)。1580年9月间,他才返回英国,带来了大量的赃物,在他的旗舰金鹿号(Golden Hind)的后甲板上,由伊丽莎白封他为爵士。

当德瑞克正在作环球航行时,又有一个重要事件发生,对于英西两国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极大的影响。1578年,葡萄牙的青年国王塞巴斯蒂安(Sebastian)突然发了古代骑士的狂热,于1578年入侵了北非。8月4日,他在克比尔堡(Alcazar Kebir)被杀,全军覆没。他没有子嗣,由他的伯父亨利红衣大主教继承,后者也是没有子嗣的,而且已经77岁。在他的后面,就又有一大群要求继承的人。其中最合法的是西班牙的腓力,而最孚人望的却是安东尼奥(Don Antonio),他是贝雅公爵路易(Louis Duke of Béja)的私生子,而路易则为葡萄牙国王伊曼纽尔(Emanuel)的儿子。这个继承问题,复使腓力在1579年对于英国采取温和的态度,因为他希望在亨利死后,可以自由地占领葡萄牙。他等待的时光并不太久。亨利于1580年1月31日逝世,不久,腓力即命令阿尔瓦公爵领兵进入葡萄牙。8月25日,安东尼奥在阿康塔拉(Alcantara)被击败,于是腓力兼并了葡萄牙和葡萄牙的海外帝国。他不仅获得了广大的土地,那是没有宗教障碍的,而且也还有船只和海员,葡萄牙本是一个海洋民族。

在失败之后,安东尼奥逃往法国,后来又想到英国去避难。因为他自称葡萄牙国王,遂使伊丽莎白对他发生了承认问题〔以及允许臣民为其工作〕。

这个权力平衡的变化使伊丽莎白和法国的太后卡特琳都大感恐慌。后者命斯特罗齐(Filippo Strozzi)组成了一支舰队,于1582年派它随同安东尼奥一起,去攻占亚述群岛(Azores),这是西班牙往新世界交通线的焦点。在提尔赛拉岛(Terceira)附近,他们为圣塔克鲁兹侯爵所击溃,他就是在勒班陀一战中指挥预备支队的老将。第二年,法国的海军将领恰斯特(Aymard de Chaste)在同一地点,又为圣塔克鲁兹所惨败。这两次胜利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它更进一步证明了在勒班陀所建立的印象,西班牙舰队是无敌的。它们也巩固了葡萄牙所属的大西洋基地,这是腓力要想攻英时所必需的。

在这第二战之后,圣塔克鲁兹就上书腓力,劝他立即侵入英格兰,并且说只有这样,才能收复尼德兰。这个观念并不新奇,因为在1569年,阿尔瓦公爵也曾作同样的建议,而在勒班陀之战以后,约翰更认为这是轻而易举的。腓力还在犹豫,但不久却又有两件事情引诱他接受这个建议。

第一件,因为他参与斯罗克莫顿(Throckmorton)阴谋 ,所以伊丽莎白于1584年1月命令西班牙大使贝尔纳蒂诺(Bernardino de Mendoza)下旗回国。作为报复,腓力禁止一切英国船只进入西班牙的港口,于是伊丽莎白也采取同样的报复手段。她并命令德瑞克侵扰西印度群岛。1585年9月14日,德瑞克与弗罗比歇(Martin Frobisher)一同出发,在维德角(Cape Verde)群岛上洗劫了培亚港(Porto da Praia),蹂躏了圣多明哥(San Domingo),抢劫了哥伦比亚的卡尔塔吉那(Cartagena),威胁哈瓦那(Havana)和毁灭了佛罗里达的圣奥古斯丁(St. Augustine)。

此时,帕尔马公爵已经巩固了他的所得,由于奥兰治的威廉在1584年7月10日被暗杀,他的任务获得了很大的帮助。威廉死后,尼德兰的情况变得十分紧张,所以伊丽莎白尽管认为叛徒是“忘恩负义之徒,真正的乌合之众”,而在1585年8月间,还是勉强与他们签订了一个条约,派了莱斯特(Leicester)伯爵率领5000名士兵往尼德兰去填塞缺空,以待威廉的儿子莫里斯(Maurice of Nassau,1584—1625年在位)建立他自己的地位。这是第二个事件。经过了27年的和平之后,伊丽莎白终于发动了战争,只是尚未正式宣战而已。

腓力到此时也终于认清了,要想重建其在低地国家中的权威,则除了侵入英国之外,实更无他法。以前他一直都在努力避免这个行动,但是莱斯特伯爵的武力侵扰,使他认为势在必战了。到了1586年3月12日,圣塔克鲁兹又再提岀他的计划,但因为他现在所要求的是船只510艘,人员94222名,并估计全部远征成本应为380万“达卡”(ducat,1达卡约值9先令4.5便士),所以腓力决定用一个规模较小的计划来代替它。不是直接把侵入军从葡萄牙送往英格兰,圣塔克鲁兹的任务仅限于控制英吉利海峡,然后在尼德兰的帕尔马陆军即可以渡过海去。

在此时,对于英格兰可以说最侥幸的是,伊丽莎白在风暴尚未爆发之前,居然能够先将内乱完全压平。1586年的春天,在英国的玛丽余党认为只要伊丽莎白仍然健在,则任何侵入都不可能成功,于是又发动了一个阴谋——叫作巴宾顿(Babington)阴谋——想来刺杀她。结果前英国驻法国宫廷的大使贝尔纳蒂诺 和玛丽本人都被牵涉在内。伊丽莎白的群臣〔财政大臣伯利(Burghley)勋爵、首席国务秘书弗朗西斯·沃尔辛厄姆(Francis Walsingham)勋爵〕重建女王的威望,使玛丽受审〔这并非女王本愿〕,1587年2月1日,她被判了死刑,7天后即〔在福瑟陵盖(Fotheringay)〕被处决。 NwiGLu2lHGf4CGZ4hddOV15V5dyd+vS9fEWT3JnTv+gDQ1m7f496IoNj1ReLl8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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