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骆宾王

宾王，义乌人 。七岁能赋诗 。武后时，数上疏言事，得罪贬临海丞 ，鞅鞅不得志，弃官去 。文明中 ，徐敬业起兵欲反正 ^[1] ，往投之，署为府属 ^[2] 。为敬业作檄传天下，暴斥武后罪。后见读之，矍然曰：“谁为之？”或以宾王对，后曰：“有如此才不用，宰相过也 。”及败，亡命，不知所之。

后宋之问贬还 ，道出钱塘 ，游灵隐寺。夜月，行吟长廊下，曰：“鹫岭郁岧峣，龙宫隐寂寥 。”未得下联。有老僧燃灯坐禅，问曰：“少年不寐，而吟讽甚苦，何耶？”之问曰：“欲题此寺而思不属。”僧笑曰：“何不道‘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之问终篇曰：“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云薄霜初下，冰轻叶未凋。待入天台寺，看余渡石桥 。”僧一联，篇中警策也。迟明访之，已不见。老僧即骆宾王也。传闻桴海而去矣 。

后中宗诏求其文，得百余篇，及诗等十卷，命郗云卿次序之，及《百道判集》一卷，今传于世 。

译文

骆宾王，义乌人。七岁即能作诗。在武则天当政时，多次上书论政事，因此而获罪，被贬为临海县丞，心情郁闷，又不得志，于是离职而去。文明年间，徐敬业起兵，欲反对武氏的统治，宾王投靠徐氏，被任命为属官。他代徐敬业写了一篇檄文传告天下，痛斥武则天的罪恶。武则天读到此文，吃惊地问：“这是谁写的？”有人回答是骆宾王所写，武则天说：“有如此文才之人却不被任用，这是宰相的过失。”到徐敬业军败，骆宾王逃亡，无人知道他的下落。

后来，宋之问从贬谪地还朝，路过钱塘，到灵隐寺游览。当夜月光明亮，宋之问在长廊下漫步吟诗，吟出“鹫岭郁岧峣，龙宫隐寂寥”一联，但未想出合适的下联。有位老和尚正点着灯坐禅，见此情况，问宋之问：“年轻人不睡觉，却在这儿苦思苦吟干什么？”宋之问答：“我想为这个寺庙题一首诗，但思路连不上。”老和尚笑道：“下一联何不写作‘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呢？”宋之问接下去把此诗写完整，下面是：“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云薄霜初下，冰轻叶未凋。待入天台寺，看余渡石桥。”那位老和尚所说的两句诗，是这首诗中的精彩警句。待到天明，宋之问来访这位老和尚，已找不见人了。这位老和尚就是骆宾王。人们相传他已乘木筏渡海到远方去了。

后来，中宗下诏，搜求骆宾王的文章，共收集到一百多篇，以及骆宾王写的诗共十卷，令郗云卿整理编排，此外还有骆宾王所作《百道判集》一卷，都流传至今。

[1] 徐敬业：即李敬业。唐曹州离狐（今山东东明）人，李 （徐世 ）之孙。历任太仆少卿、眉州刺史。光宅元年坐赃贬柳州司马，与唐之奇、杜求仁、骆宾王等在扬州起兵，反对武则天临朝，求得状貌类似太子李贤者奉为主，自称匡复府上将、领扬州大都督。有众十余万人，一面屯淮阴等地，一面渡江攻下润州。后为武后所派大将李孝逸击败，奔润州，被部下杀死。两《唐书》有传。

[2] 府属：府中属官。按：《新唐书·李 传》云徐敬业起兵时，任宾王为艺文令。 +Xf2paaoTKFc2ivIt5hiO9nwG1xvpo+W56pIs3bZ+YulQjiyufR8yS+T2j5/Io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