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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隧道
中国人的穿山之路

放眼全中国

在960多万平方千米的陆地国土之上

有超过3.8万条、总长超过赤道的隧道日夜通行

为南来北往、东西穿梭的客货洪流

构建起超级通道网

目前

中国的隧道总里程高居世界第一

从黄土高原,到太行山区

从青藏高原,到天山山脉

隧道正改变着这个山区约占2/3国土面积的国家

中国人究竟是如何挖穿这一条条山岭的?

京通铁路穿过古北口卧虎山长城下的隧道 / 摄影 赵斌

京通铁路沿燕山南麓出古北口长城,过燕山腹地,隧道密集,纵贯内蒙古哲里木区,连通北京和内蒙古通辽,是沟通华北和东北铁路网的干线之一。铁路穿过崇山峻岭的燕山山脉时,需要在群山间的隧道中穿梭。

中国公路隧道和部分铁路隧道分布

截至2020年年底,我国公路隧道达2万多条,铁路隧道也有1.6万多条。从分布区域上看,公路隧道集中分布于我国第二、三级阶梯相接处及西南和东南地区。随着经济的发展及隧道修筑技术的提升,隧道也在不断向山区和边疆地区开凿。从1980年至2020年的40年间,我国共建成12412条铁路隧道,占我国铁路隧道总长度的90%。

注:港澳台数据暂缺。

壹 隧道的诞生

在中国大地上,隧道或傍山而过,其上方构筑顶棚,形成“明洞”;或挂于峭壁,每隔一段开出“天窗”,形成挂壁公路;或沿山坡盘旋,时而钻入山中,时而出露于外,形成盘山道。但更多时候,隧道隐伏于山体之中,只露出窄窄的出入口——洞门。

一般的洞门墙体直立,造型粗犷。“豪华”的洞门则是在两侧增设立柱,形成柱式洞门,美观且稳定性更强。而与环境融合得最好的是削竹式洞门,它好似竹竿被斜切一刀留下的截面,造型干净利落。

还有一种洞门的造型更为独特,它多分布在高铁隧道的洞口,形似向外敞开的喇叭口。通常情况下,当列车高速通过隧道时,被推挤的气流产生强烈的冲击压,会引发噪声,还会让乘客身体不适,而喇叭口状洞门则能够缓冲气压,减轻气压变化带来的影响。

新疆赛里木湖公路隧道 / 摄影 沈龙泉

该隧道位于新疆赛里木湖南,是G30连霍高速的重要节点。它分为左右两线,左线长1802米,右线长1827米,建成时成为新疆最长的高速公路隧道。隧道洞口为削竹式,造型美观,与周围环境融合较好。

经由洞门进入隧道内部,里面则是畅通无阻的通道。无论里面是漆黑一片,还是灯火通明,它们都经历了数次“变身”。

第一次变身,即人们通过凿孔爆破和挖掘,凿出一条通道。比如,拥有数条“手臂”的凿岩台车,在洞内钻凿孔眼以安放炸药。而精密控制的“爆破”,可以按照预设的方向和形状炸开岩体。

“爆破”开挖之后,岩体出现空洞,地层进入不稳定状态,随时可能出现塌方,于是第二次变身立即开启,即进行隧道安全支护。在过去,人们使用木材或者钢材来支撑施工中的隧道。后来,人们发明了新工艺。先是在隧道岩体中打入锚杆,接着布设一圈钢筋网,最后喷射一层混凝土,如此便可以控制四周岩体的变形,从而起到支护作用。 20世纪70年代,这种方法开始传入中国,在隧道建设中被广泛使用。当然,在挖空的隧道内,除了要稳定岩石结构,还需要布设一道隔水层用于防水。

最后是第三次变身。人们在隧道内架起一辆“模板车”,进而在岩壁与“模板车”之间灌注混凝土,有如在模具中浇铸金属一般。其作用是,在加固支护的同时,还能保证壁面整齐平顺,这便是“二次衬砌”。若再辅以通风、照明等必要设施,一条隧道的雏形便开始出现。

隧道连接起大山两侧的世界,促进了两头的沟通和交流。以20世纪50年代修建的宝成铁路为例,它北接陕西宝鸡,南连天府成都,是沟通了西北与西南的第一条铁路干线。全线80%的路段是崇山峻岭,借助304条隧道,这条铁路才得以穿越秦巴山地,改变了“蜀道难”的局面。

但是,受当时工程技术的限制,宝成铁路沿线的隧道长度大多短于1000米,最长的隧道也不过2300米,一条接一条的短小隧道组成了密集的隧道群,列车只能在隧道与展线 组成的“盘山铁路”上缓慢爬升,运行速度和运输效率受到严重限制。

所以,我们需要更长,甚至超长的隧道。

白罗山隧道中的梯架式凿岩台车 / 摄影 牛榮健

白罗山隧道是杭绍台城际铁路的一部分,全长近10千米。通过梯架式凿岩台车的钻机钻孔、置放炸药、“爆破”,就能按照预定的形状和方向在坚硬的岩体中开凿隧道。

冉家湾隧道二号斜井 / 摄影 李昌华

冉家湾隧道为成昆铁路复线米攀段穿过的隧道,位于攀枝花市仁和区,全长12754米(双线隧道),最大埋深612米。

图为完成安全支护的隧道斜井。

贰 长、更长、超长

20世纪50年代,当时中国最长的铁路隧道是凉风垭隧道,全长4270米。到20世纪60年代,驿马岭铁路隧道突破7000米。1988年,超过1.4万米长的大瑶山隧道正式通车,成为中国第一条万米长铁路隧道,也曾是中国最长的双线电气化铁路隧道。进入21世纪,乌鞘岭隧道的长度突破2万米。

到2020年年底,中国投入运营的铁路隧道约有1.7万条,总里程约2万千米,同时单条隧道的长度已经突破3.2万米。公路隧道也已超过2.1万条,总里程约2.2万千米。其中秦岭终南山公路隧道长约1.8万米,是目前我国最长的公路隧道。

长隧道和特长隧道的出现 ,让原本弯弯绕绕的山路得以“拉直”,人们不再需要大量盘山公路和展线,可以直接从山脚一洞贯穿。以青藏铁路为例,20世纪70年代为了翻越关角山,列车需要先通过展线爬升600米,才能通过海拔近3700米的老关角隧道,再盘山而下,用时需2小时。2014年,一条全长32千米的特长隧道贯通关角山,列车仅需20分钟便可穿过。

青藏铁路新老关角隧道线路对比

秦岭终南山隧道群 / 摄影 魏炜

自左至右分别是引乾济石调水隧洞、秦岭终南山公路隧道和西康铁路秦岭隧道。秦岭终南山公路隧道是陕西的一条连接西安市与商洛市的穿山通道。它利用既有铁路隧道为平行导坑,长隧短打,同时利用本隧道为平行导坑修建引水隧洞,实现了铁路、公路、水利三个行业综合利用。

这些长隧道、特长隧道是如何修建的呢?

一般的隧道会从两端向中间同时掘进,但对于长隧道而言,这种方法会使效率变得非常低下。于是,人们将长隧道分割为若干短隧道,在多个点位同时施工,这便是“长隧短打”。例如,在山谷的一侧寻找距离隧道较近的地表位置,横向开挖一个施工洞,即横洞。一部分施工人员和设备由此进入主洞,开辟出新战场。

当隧道的埋深较浅时,就在隧道上方地层较薄处开挖与地面连通的坑道。若坑道沿着斜上方延伸,是为“斜井”;若坑道沿着竖直方向延伸,是为“竖井”。

有了横洞、斜井和竖井,隧道的施工面增加,可同时多点作业,挖掘效率显著提高。当出现更为复杂的情况时,一个更加高明的帮手——平行导坑挺身而出。

顾名思义,这是一个与主洞平行的先导洞。它先于主洞开挖,既可以为主洞探明前方的地质情况,又能利用横向通道和主洞连接。每条横向通道可以增辟两个作业面,极大地加快施工进度。在个别情况下,一些平行导坑会成功“转正”,通过拓宽和砌筑,成为一条真正的隧道。比如连接西安与安康的西康铁路上的秦岭Ⅱ线隧道,便是由平行导坑“转正”而来。通过以上种种方式,众多的长隧道终于有了建设的可能。

不过,中国的地质条件如此复杂,地下工作环境常出现预料之外的难题,隧道建设者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来破除更大的难关。

雀儿山隧道的平行导坑洞口与主洞口同框 / 摄影 杨奎

图上左侧洞口为平行导坑洞口,右侧为主洞洞口。雀儿山隧道是连接甘孜县和德格县的公路隧道,全长7079米。

隧道开凿图解

叁 难关

2008年8月8日,举世瞩目的北京奥运会开幕;千里之外的澜沧江畔,名不见经传的大柱山隧道恰巧也在这天开工。它全长14.5千米,位于云南大理至瑞丽的铁路线上,原定工期5年半,但工程的难度远远超出预期。工期只能一延再延,直到2020年4月28日才得以贯通。

12年的时间,消磨了许多工程建设人员的青春。大柱山隧道只是中国隧道艰苦建设的一个缩影。放眼整个中国,多样的地形、多变的地貌、复杂的地质成因……各种各样的难题等待着隧道建设者们去克服。

在黄土高原,地表残破,沟谷纵横,黄土质地松软,极易垮塌,受水浸湿后,还会发生下沉。2005年,连接郑州和西安的郑西高铁动工,沿线必须多次穿越黄土地层。按照线路规划,位于河南三门峡的张茅隧道是全线最长的隧道,预计最大开挖断面超过160平方米,是全球横断面最大的黄土隧道。

想要在松软的黄土中进行大断面隧道施工,必须想尽办法减轻扰动,避免隧道垮塌。为此,建设者们采用了一种独特方式,将断面自上而下分为三个台阶,按七个施工面进行有序开挖,这种开挖方式即“三台阶七步开挖法”。

列车穿过黄土高原的隧道 / 摄影 张一飞

黄土高原经流水长期侵蚀,逐渐形成千沟万壑、地形支离破碎的自然景观。黄土地貌区,隧道围岩软弱,易造成渗水、滑坡、坍塌等,这些是在黄土高原地区修建隧道所需攻克的难题。

高铁穿过桂林喀斯特峰林中的隧道 / 摄影 卢敏

我国是一个多山、多喀斯特地貌的国家,喀斯特地貌问题是山区隧道建设中的关键问题之一,建设者攻坚克难、科学施工,在山岭奇峻、地质复杂的地区攻克一个个难题,凿出一条条通道。

雪山一号隧道 / 摄影 刘瑞

位于G0615德马高速青海玛沁段的雪山一号隧道,平均海拔超过4400米,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高速公路隧道。它穿越大面积的季节性冻土层和永久冻土层,施工人员采用了“混凝土抗冻融”“三次衬砌”等特殊工艺,成功破解冻土隧道施工的难题。

在南方喀斯特地区,广泛分布着碳酸盐岩地层。在长年累月的溶蚀下,大地变得支离破碎。峰峦起伏的地下,溶洞丛生,暗河交错。这些壮美的景观同样是隧道工程的大敌,所以在施工遇到溶洞、暗河时,涌水、涌泥现象屡见不鲜。以位于湖南郴州的南岭隧道为例,隧道沿线的溶洞密集成网,施工中涌水、涌泥多达24次。其中一处溶洞内涌出的泥浆超过8000立方米,将隧道堵塞177米长。

有时隧道遇有大溶洞,则需要进行跨越处理。以川黔铁路的虾子河隧道为例,为了通过一个巨大的溶洞,建设者们只好在溶洞内架设起一座长达27.7米的桥梁,“洞中建桥”可谓超越想象。

在青藏高原,平均海拔超过4000米,高寒缺氧,气候恶劣。隧道结构中的水分会在低温时固结成冰,体积膨胀。而随着气温升高,冰化成水,会导致地层塌缩,这便是冻融作用。循环往复的冻融作用,增加了隧道结构开裂的风险。因此,在高原隧道建设中,防水措施尤为重要。同时,为减小环境温度对隧道的影响,还会增设保温层。

2002年贯通的昆仑山隧道地处海拔4600多米的多年冻土区,是世界最长的高原冻土隧道,也是青藏铁路格尔木至拉萨段最长的隧道。为了适应高寒区的环境要求,专家和建设者们不断进行试验,全长仅有1686米的隧道历时一年才终于贯通。

相较于集中分布的黄土、岩溶、冻土等地质条件,各种规模的断层才是隧道施工中最常见的难题。尤其是断层发育且地下水丰富的地区,其岩层破碎,极易透水,施工难度极大,人称“烂洞子”。

以大柱山隧道为例,隧道全线需要穿越6条主要断层,其中在燕子窝断层的核心地段,仅156米的距离就耗时长达26个月,平均每天仅能掘进20厘米。在整个隧道的施工期间,抽水工作从未间断。源源不断的水流从洞口流出,在半山腰造出了一条人工瀑布。

复杂的地质条件使得洞内工程施工技术面临挑战,而洞内恶劣的工作环境同样考验着建设者。比如,在煤层、油页岩等含瓦斯地层施工时,必须借助通风设备,稀释隧道内的瓦斯浓度。当隧道越挖越深时,洞内的空气越发稀薄,再加上施工、运输等产生的粉尘,隧道内的通风设备就必不可少。有个别隧道,由于隧道线路穿过高地温区域,洞内异常的高温条件给施工增添了新的麻烦。例如,川藏铁路线中的桑珠岭隧道,洞内温度可达89.3℃,建设者们必须借助冰块来降温。

想要在中国的山地修建隧道,凡此种种,不可避免。人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为了突破重重难关,工程师们不断革新技术,研制新设备,其中值得一提的当属隧道掘进机(TBM)。它如同巨型怪兽,长达数百米,一个标准足球场都无法将其安放。当其作业时,它会通过旋转坚固的爪子(刀盘)挖掘前方岩石。相较其他机械,它的掘进速度大幅提升,是目前机械化程度最高的隧道挖掘设备。目前,中国自主研发了“月城凉山号”“彩云号”等隧道掘进机,越来越多的自主化设备成为中国隧道工程的有力武器。

大瑞铁路大柱山隧道平行导坑洞口的瀑布 / 摄影 赵子忠

由于地质条件过于复杂,大柱山隧道于2008年开工建设,直到2020年才完全贯通。频繁的涌水、突泥等灾害,让排水成为隧道建设的重要工作,巨量的水从平行导坑中流出,如同一道瀑布。

“月城凉山号”TBM(全断面岩石隧道掘进机)在大凉山1号隧道施工 / 供图 中国铁建

“月城凉山号”国内首台应用于高速公路辅助施工的TBM,其开挖直径达7.93米,整机长度为176米,因其工作地点在四川西昌,西昌自古便有月亮城的别称,故而得名“月城凉山号”。

京原线(北京至山西原平)上的货运列车正在通过十渡二号隧道 / 摄影 王伟光

十渡站位于北京市房山区十渡镇十渡村,十渡二号隧道开凿在十渡站东侧绝壁上,总长59米,为京原铁路最短的穿山隧道。

这就是中国人的穿山之路,凝聚着无数工程师的智慧,凝结了无数建设者的辛劳。

在广袤的中华大地上,隧道与高山同框,与江河为伴,与长城共舞,帮助我们突破地理的限制,快速地连接中国的各个角落。

2010年,嘎隆拉隧道成功贯通,墨脱公路(西藏波密县扎木镇至墨脱县)控制性工程就此打开墨脱之门。3年后,墨脱公路通车,结束了墨脱县对外无公路的历史。目前在建的亚洲第一长铁路隧道——高黎贡山隧道,全长34.5千米,建成后大理至瑞丽的通行时间将缩短一半以上。

2020年9月底,川藏铁路全线获批,21座4000米以上的雪山沿线分布。其中雅安至林芝段,规划修建72条隧道,隧道总长838千米,约占该段全长的83%。川藏铁路有如穿梭横断山区和青藏高原的“地铁”,未来将成为继青藏铁路之后的第二条进藏“天路”。

就这样,超过4万千米长的隧道在这片土地上纵横穿梭,未来隧道的长度还将继续增长。若干年后,我们回顾历史,一定会记起中国隧道建设的这个黄金时代。

数十年如火如荼的隧道建设,连接了这个国家,连接了14亿人民,也连接了现在与未来。 xMkFGjCJ+TYoSXz08AyBXCeqrpw2iqKg+wS6ibBcrbx+OVS03hA88qYgsW24mQ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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