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段时间在战训,集合点名的时候,夜空中飘落起雨点,滴答的节奏,陡然增快,大雨要来了。
雨点打在每一个战友的头上,终于解散了,我一路狂奔回宿舍。从基地到宿舍要经过山坡的一段,看着大雨在昏黄的路灯下,连珠一般地挡在你的面前,需要我去冲破,山坡路两旁的枝叶都湿淋淋地折射着光,夜雨中奔跑,如同电影镜头里大雨中奔跑的主人公,去努力,去奔波,去把握什么,去改变什么。
战训基地在红卫山底,山坡的各个平展的地方修建了教学楼、图书馆、行政楼以及实验大楼,包括舒爽的篮球场,而训练场、射击场则是在山的另一边的坡底,至于山顶则是鼎鼎大名的大操场,俯瞰江河,一览泸城,都说红卫山好风水,集合了山势江流,才会聚了天下的英才。
小风水看形势,大风水看人格,川警人的精神有着愚公移山的执着和倔强,70年的栉风沐雨,创业维艰,70年的精雕细琢,耕作不辍,硬是把一座山,建设成为一座巍峨的大学。更何况,这还不是一般的大学,宁静时,书声琅琅;训练时,吼声回响。似乎,川警院就是这样沿着山,一直在努力地奔跑,任山势起伏,任四时寒暑,不停,不退,便是认定了前方。凝聚的源源不断的力量,让红卫山改变了模样,也让旁边龙透关的红色血脉,奔涌不断,江水泱泱。
青年们便是从这里上山,下山,值守四川。正是这些毕业生们的忠诚与干练,热血与勤勉,铸造了一座名震西南的警院,即便地域偏远,也能雄踞川南。
我要从这边的山坳出发,爬上山坡,翻过去,经过铸剑池,才到达宿舍,那已经是山的另一边,一路上,雨打树林,头发尽湿,心想估计又要冲一下了,否则会感冒,眼镜也早已经模糊。
想着是不是要停下来,但是翻过去就是目的地,不能停啊,人就是这样,或许形势不允许你停下来,不得不往前奔,可是自己的那份惰性,总是想出来作怪,让你找各种理由休息一下,这算不算是一种自我的抗争?
人们思考人生的时候,会说:抗争是一种生命的成长,也是一种生命的常态,回到宿舍匆忙擦了眼镜,翻看许倬云先生的《许倬云问学记》,其中专门讲了人生要有大格局,就必须“历尽艰难,锲而不舍”,人生的路本就是一场探索,才会有阮籍猖狂的穷途之哭,才会有太白沧海的长风破浪,才会有曹孟德的观沧海,才会有陈子昂的幽州台,岁月的长歌中,哭其实比笑更为开阔,因为尽情,因为拼搏。
许倬云讲到他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偶然读到哲学家加缪的著作。让他大为震撼的是,加缪关于人生的比喻是通过西西弗斯的故事来解说的。“西西弗斯得罪了神,神罚他受永恒的责罚。每次他必须把石头推向山顶,而石头又会自动滚下来。但是倔强的西西弗斯每次又再走下山来,把巨石往山上推。加缪认为,当西西弗斯懊丧地在山顶坐下休息时,他已经承认了宿命的力量,但是,当西西弗斯再度站起来举步向山下走去时,西西弗斯几乎已经与神平等,至少他在向神挑战。”
读到此处,我如受电击,顿觉心灵震撼,山谷中,寺庙洪钟,陡然敲响,久久回荡。
对于个人来说,生命的过程重要还是目的重要呢?
我们都在宿命中,却又要去冲一个目标,或者所追求的状态,去上山推石,而宿命给我们的只是生命长河、芸芸众生的一程,我们冲目标而去,却必须要走完一个过程。
终归以到达为目的的人生,让我们折中一下吧,生命应该是追逐的过程,体验的过程。这个过程,若是不抗争,也就如同一开始的西西弗斯一样,只能怅然地看着山下的石头,无奈地面对现实,局促被动。
了不起的是,人们会抗争,会改变,会如同西西弗斯一样,站起身来去挑战,去创造生命的尊严和美好的过程。
对自己如此,对外在的世界或许也如此,人们都说生命苦短,经不起折腾,经不起消耗,要去追求美好。可是,面对那些外在的雨雪风霜的时候,面对那些人事纷争的时候,面对那些绕也饶不过的磕磕绊绊的时候,是不是都会给自己找个理由?
若是红卫山的人,若是川警院的人也是如此,给自己找个理由,慢一点,缓一缓,是不是就不会有面前的这座星光灿烂、警徽荣耀的校园?就不会有夜雨晚窗的读书灯,就不会有晨起奔腾的气贯长虹。
川警院的发展,总是需要一种克服困难的勇气,一种任劳任怨的坚定,记得每一次碰到学校的朋友,聊完天,无论多晚都会说,还是要去办公室一下,那些文件要看,要处理。
只有砥砺前行,川警院才会有更为广阔的平台与空间,无论多么繁杂反复,不厌其烦,不辞辛劳,去把巨石推动,川警院终能够海阔天空。
为学不易,为事也不易,绝知此事要躬行,那行动就是一种抗争,需要心力,需要意志,需要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