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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股价大恐慌

是好是坏,还是不好不坏,你总归得思考、行动、发挥。如果不这样,一切就变得索然无味。你必须创造一些兴奋的事。

——罗斯·约翰逊

1987年10月19日,纽约股市一泻千里。和其他人一样,约翰逊打开他的股票报价器时,也陷入了恐慌之中。一周前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股票价格还在65美元左右,当天中午一下子跌到了40美元左右。接下来的几周里,股市一直萎靡不振。

这是约翰逊噩梦的开始,股价的低迷一直笼罩在他的心头。12月时,公司的利润上涨了25个百分点,但华尔街对此反应冷淡。那年冬天食品行业的股票价格开始回升,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股价却依然没有任何起色。约翰逊想尽了办法,虽然公司60%的销售额是来自纳贝斯克公司和德尔蒙特食品公司,但大家都把该公司的股票看成烟草股。

约翰逊在亚特兰大坐立不安。和许多首席执行官一样,约翰逊将股价看成他本人的业绩报告。当看到其他食品公司的股价飞速上涨时,他只能在那里眼巴巴地干着急。如果他所熟知的食品业如此红火的话,他也想进去。他开始考虑如何和食品公司搭上线。

他首先想到的是派斯博瑞食品公司。但收购这家公司显然不符合约翰逊的性格——他喜欢卖,而不喜欢买。他想到了两家公司可以组成联营企业。如果派斯博瑞食品公司和纳贝斯克公司联合起来并公开发行股票,这样不就可以突出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里的食品行业资产吗?

约翰逊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塞奇和贝尼文托,但两人对这个方案一点都不感兴趣。派斯博瑞食品公司是个烂摊子,而且它的主营业务也乏善可陈。“你为什么想收购一个三流的食品公司而不是把精力放在搞好一个一流的食品公司呢?”贝尼文托问道。当塞奇正在起草一份给约翰逊的备忘录时,贝尼文托看了一眼后,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当年通用汽车公司也遇到过类似的问题,通用汽车公司将母公司的股票和休斯电子公司的股票分开销售。如果约翰逊这么担心烟草业务拖累食品业务的股票价格,是否也可以把它们的股票分开上市呢?于是他俩把这个想法也写进了备忘录。看完备忘录后,约翰逊耸了耸肩膀,示意贝尼文托进一步研究这种方案。这或许是拯救公司股价的第二种方案。

并不是只有约翰逊注意到了公司股价的颓势。在1月的时候,专栏作家丹·多夫曼就提到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有可能成为收购的对象。约翰逊对此不屑一顾,但他的手下,包括爱德华·罗宾逊对此都很担心。当2月的董事会结束之后,斯迪克特找到约翰逊。自从6个月前斯迪克特被免职以来,他还没怎么和约翰逊说过话。“你这周末回佛罗里达吗?”斯迪克特问道。

“嗯,”约翰逊回答道,“我要回去一趟帮我父亲报税。”

“那你会有空吗?”

“实在是没什么空,”约翰逊尽力避免斯迪克特的任何邀请,“我都快忙晕了。”

“其实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股东叫斯潘格勒,我想你应该见见。”斯迪克特说,“他有一些不错的想法,他这周末会去Lost Tree。”约翰逊只好极不情愿地同意在周六的时候见见斯迪克特和他的朋友斯潘格勒。

小克莱米·迪克逊·斯潘格勒是北卡罗来纳大学的校长。在1986年当选校长之前,斯潘格勒就是北卡罗来纳州商界的领军人物,同时也是斯潘格勒建筑公司的总裁兼北卡罗来纳银行主席。当NCNB公司在1982年收购北卡罗来纳银行后,斯潘格勒就变得很有钱了。他们家也是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大股东之一。

但约翰逊将公司总部从温斯顿-塞勒姆迁出的时候,斯潘格勒感到十分气愤。他打电话给他在哈佛商学院念书时的老同学、美国最大的人寿保险公司公平人寿保险公司的主席理查德·杰纳瑞特。理查德·杰纳瑞特是个土生土长的北卡罗来纳州人,和斯潘格勒家很熟。斯潘格勒打电话来是想询问像公平人寿保险公司这样大的机构投资者是否能在公司总部迁移的事宜上投反对票。

“你认为我们有足够的票数来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吗?”斯潘格勒问。

“不行。”杰纳瑞特坦白地告诉他。

之后,杰纳瑞特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几个月之后,斯潘格勒又打来电话:“理查德,你觉得组建一个团队,然后对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进行杠杆收购的想法如何?我觉得这完全可以做到。”杰纳瑞特提到他想找斯迪克特,而且准备把美国运通公司的罗宾逊也拉进来。

杰纳瑞特考虑了几天之后,最后决定放弃。因为保险公司每年要支付给癌症患者数百万美元的赔付金,而现在跑去和香烟制造商合作显然有点不太合适。“我只能放弃。”他告诉斯潘格勒。

当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股价在这次股市崩溃中下跌时,斯潘格勒将自己的损失都归咎到了约翰逊身上。他通过美联银行的梅德林找到了斯迪克特。“如果我能够筹到足够的资金把公司买下来,你能帮我把公司变回原来的样子吗?”斯潘格勒问斯迪克特。

斯迪克特含糊其辞地回答说:“我认为这不太可能,也没有这个必要。”但当斯潘格勒邀请斯迪克特出席一个研讨会时,斯迪克特答应下来。结果,斯迪克特发现出席会议的是一群花旗银行的总裁。斯潘格勒竟然使这个银行业巨头对杠杆收购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产生了兴趣。

这次会面让斯迪克特印象很深,但他也是个比较实际的人。他告诉斯潘格勒,杠杆收购不是连碰都不能碰的。如果斯潘格勒的团队想杠杆收购雷诺兹-纳贝斯克公司的话,那么他们应该让约翰逊也参与进来。“那你能帮我安排和他见面吗?”斯潘格勒问。

于是,约翰逊就在2月下旬纳贝斯克球队的办公室里会见了他们俩。约翰逊希望尽快结束这次会谈,因为他还准备去参加一场高尔夫球赛。当斯迪克特把斯潘格勒介绍给约翰逊时,约翰逊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斯迪克特和斯潘格勒是绝妙的组合。斯潘格勒梳着大背头,戴着黑框眼镜,显然已经年过半百了。

“其实我和这件事并没有多大关系。”斯迪克特开口道,“斯潘格勒找到了我,谈了他的一些想法。我想他和你谈会更合适。”

斯潘格勒接过话茬说:“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是一家了不起的企业,虽然目前它的股价被低估了,但是它的前景非常诱人。”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约翰逊心想。

斯潘格勒接着说当初自己是多么傻,没有在70美元的高点抛售公司股票,而现在股价已经跌到了50多美元,家里人都责怪他当初捏着股票不放手。

“我也不能保证股价什么时候能够重新回到70美元,我能做的就是好好地经营公司。”约翰逊说,此时他已迫不及待地想去打高尔夫球了。

斯潘格勒继续说他希望以每股70美元的价格杠杆收购公司。他跟斯迪克特已经和花旗银行接触过了,而且银行方面对此很感兴趣。

约翰逊大吃一惊,这两人都干了些什么?

“到目前为止,我的角色仅限于提建议。”斯迪克特插嘴说。

约翰逊看着斯迪克特,心想:你的角色就是搞袭击,你这老东西。但按照约翰逊的性格他拉不下脸来,况且跟他们俩大闹一场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于是约翰逊笑了笑说:“70美元没问题。”

约翰逊将在这场收购中扮演至关重要的角色,斯潘格勒继续说。约翰逊将拥有公司15%的股权,其他的经理们则会持有另外10%的股权。“罗斯,我认识好多有钱人,”斯潘格勒说,“你也能成为亿万富翁。”

会议结束后,约翰逊依然感到震惊。斯迪克特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可能是老糊涂了,约翰逊自我安慰道,但是作为前董事会主席,他是个危险的老家伙。斯迪克特的参与会增强外界对那些疯狂计划的信心。莫非斯迪克特不知道花旗银行的主席约翰·里德是菲利普·莫里斯公司的董事?这事一旦传出去,竞争者会随时发起进攻。

约翰逊匆匆回到自己的住所,给朋友们打了电话。“天哪,”他告诉当时正在杰克逊·霍尔的塞奇,“原来斯潘格勒想收购公司,我完全没有防备。”罗宾逊告诉约翰逊:“据我所知,他有很多资金,而且和杰纳瑞特的关系很好。”约翰逊更加警觉起来,因为他知道公平人寿保险公司的实力。“赶快召集执行委员会成员开个会。”他命令亨德森。周一早上约翰逊还要去棕榈泉参加国际咨询委员会的会议。“等回来我要和他们开个会。”约翰逊说。

约翰逊和他的董事们在周二碰面了。他们认为有必要找花旗银行谈一谈,看看斯潘格勒的计划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约翰逊接着就打电话给约翰·里德,并和他约好见个面。里德确认说他已经听说了这事,并暗示花旗银行愿意一直跟进此事。“我们随时听候吩咐。”里德告诉约翰逊。

第二天,约翰逊在北卡罗来纳州将斯潘格勒接上飞机,然后一同飞往纽约。在路上,斯潘格勒向约翰逊展示了一张画满各种金融预测模型的图纸。模型假设整个集团将不会出售任何资产,用于还款的钱可以通过削减资本支出来取得。但约翰逊一点都不感兴趣。“真是吃饱了没事干。”约翰逊想。

和花旗银行的会面让约翰逊如释重负。银行方面认为可按每股65美元的价格进行收购,而约翰逊可以得到10%的股份。很明显他们并没有在这上面花时间和精力。约翰逊对这个想法很冷淡。在回来的路上,斯潘格勒一个劲儿地道歉。这件事显然没什么戏了。

约翰逊回到亚特兰大后,赶紧给花旗银行和斯潘格勒写了委婉的回绝信,然后和亨德森坐下来讨论如何处置斯迪克特,绝不能允许他继续干预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事务。第二天亨德森就飞到温斯顿-塞勒姆向斯迪克特宣读了公司对他的处分。让约翰逊满意的是,尽管公司还会在斯迪克特退休之前召开两次董事会,斯迪克特都识趣地没有参加。

这次事件后,约翰逊把更多的精力用于拯救公司不断下跌的股价。在3月的董事会上,约翰逊给董事们两个选择:收购Hunt Wesson,表明公司的重心更倾向于食品行业;或者加大回购公司股票的力度。市面上流通的股票数量减少也许能拉升股价。这些董事并不像约翰逊那样关心公司的股价,就选择了后一个方案。

约翰逊请哈里斯的公司拉扎德兄弟银行负责这次股票回购。3月末,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宣布将收购2000万股股票,价格在52~58美元之间。一个月后,公司实际以每股53.5美元的价格回购了2100万股。在公众对回购的预期下,公司股票还卖到了52美元。但等收购结束后,股价一下子跌到了45美元左右。约翰逊为这次回购多花了11亿美元,而股票的价格却降到了历史最低点。

到1988年春天,华尔街还没有从去年10月的股市崩盘中复苏过来。个人投资者大都从股市里撤了出来,导致交易量大幅下降。由于需求的减少,美国大公司也没有多少动力再发行新股。在其他业务萎缩的情况下,华尔街只能转向它只赚不赔的生意——并购业务上。

并购是华尔街的法宝,因为不论是成功还是失败,华尔街都能赚到手续费,包括咨询费、业务剥离费和借贷费用。整个80年代,这些费用促使华尔街快速地发展起来,这一次并购潮也将使证券行业的利润再次增长。

1987年的黑色星期一之后,沉寂了三个月的华尔街终于在1989年的1月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收购潮。十多场收购大赛同时上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为了争夺斯迪克特的老雇主联邦百货公司的收购,总价值达到60亿美元。1988年上半年收购活动的数量远远超过了1985年全年的收购活动总和。很快,雷诺兹烟草公司的办公室也成了那些华尔街经纪人的靶场。

在这场收购大潮中的弄潮儿是金融巨头美国运通集团下发展最快的经纪部门——协利证券公司。那年冬天在收购了赫顿证券公司之后,协利证券公司就迫不及待地准备挑战华尔街巨头美林银行。协利证券公司由两个经验老到的华尔街老手掌舵,多年来他们被其他同事的光辉所掩盖,现在他们也迫不及待想自立门户。

史蒂夫·沃特斯之前在越战中负责驾驶直升机,到现在身上还有股军人的气质,对条理十分痴迷。他把协利的并购小组当成了海军陆战队,认为出击要快而狠。但是沃特斯平日里平易近人,也毫不讳言自己有点古板;他和妻子周末会去教堂教礼拜日课程。如果他不是一个收购策略专家,他随和的性格及热情直率的态度一定会受到约翰逊的青睐。其实在标牌公司的时候,沃特斯就认识了约翰逊。

毕业于哈佛商学院的汤姆·希尔是这对组合中的斗士。他对穿着打扮十分讲究,对手称他为“华尔街上穿得最考究的人”。他天天穿着那深色的保罗·斯图尔特牌西服,像个全身铠甲的武士。他的办公室里摆满了现代艺术品和一些袖珍水晶纪念碑,用来纪念往日的胜利。

汤姆·希尔

史蒂夫·沃特斯

希尔很有魅力,但不是那种爱耍嘴皮子的人。有时候他说话让人感觉他的每一个词都是从字典里挑选出来的。在协利,希尔并不是很受欢迎。“你能找出一个喜欢他的人吗?”他的同事们不止一次问这个问题。一个和他长期共事的同事把他形容为异教徒。“你不能相信他会对事情产生热情,他就像个丛林战士,会变得十分恶毒。”在同事看来,沃特斯和希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年春天,希尔在华尔街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当年《今日美国》也报道了他。他帮着联邦百货公司打退了收购者的进攻,同时也启动了一系列的收购活动,比如帮助美国百得公司发动对卫生洁具生产商美标公司的收购。当希尔的名声越来越大,沃特斯发现自己陷入了一场内部战斗。为了能为自己的团队争取到更多的奖金,沃特斯必须加倍努力。在一次公司高层会议上,沃特斯将公司的奖金报酬制度批了个体无完肤,并暗示那些有能力但工资不高的员工将会走人。这次发言激怒了许多人,尤其是公司董事会主席彼得·科恩,科恩认为他是在煽动内部分裂。当沃特斯提出辞职的时候,科恩爽快地同意了。

希尔曾经私底下向公司管理层表示他能独立管理好公司的并购部门,当沃特斯得知这个消息时一点儿也不吃惊。当沃特斯最后一天整理自己的办公室准备离开的时候,希尔走进他的办公室,伸出手向沃特斯道别。沃特斯并没有理睬他,只是冷冷地说道:“我不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年春天,当沃特斯离开协利时,很多华尔街同行怀疑是希尔逼走了沃特斯。

等他的搭档沃特斯一出公司大门,希尔就迅速开始行动了。沃特斯给公司带来了很多优质的客户,现在希尔要做的事情就是防止这些客户和沃特斯一起离开公司。其中名列榜首的客户就是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约翰逊是这个部门最宝贵的五棵摇钱树之一,希尔预感到约翰逊将会有大动作。于是希尔拿出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资产负债表。即使是傻瓜也能看出这家集团很多钱都没有花在刀刃上。这就是线索!希尔心想,好戏马上就要开演了。于是希尔给塞奇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安排自己和约翰逊见个面。

自从离开协利之后,沃特斯联系过他的客户们,并和他们讨论自己下一步的打算。约翰逊还慷慨地给沃特斯在找工作期间提供了一间办公室。帮沃特斯找工作的还有他的客户克拉维斯。有一天,沃特斯打电话给克拉维斯。克拉维斯兴高采烈地告诉他:“我结交了一个新朋友。”

克拉维斯告诉沃特斯,希尔给他打了个电话。沃特斯知道希尔和克拉维斯一定合不来。当听说希尔三个月前在联邦百货公司的董事会上说了关于自己的坏话时,克拉维斯对希尔顿生厌恶。“我一下子成了天底下最好的大好人。”克拉维斯提到他和希尔的谈话时说,“他还跟我讲了一些很有趣的点子。他的态度转变真快,太有趣了。”

艾瑞克·格里彻

沃特斯最后接受了来自老朋友格里彻的邀请,加入了摩根士丹利公司。就在上班的第二天,沃特斯就走进格里彻宽敞的办公室里讨论要把哪些客户从协利证券公司手里挖过来。约翰逊自然是首选。

“每隔两三年,他就会有大动作。我感觉今年也不例外,我们要充分利用这次机会。”沃特斯说。在格里彻的批准下,沃特斯组建了一支银行家团队,其首要任务就是向约翰逊兜售他们的点子。

到了5月末,约翰逊要有大动作的消息在华尔街上已经人尽皆知了。贝克知道,他要继续追逐约翰逊劝他进行杠杆收购。哈里斯知道,希尔和沃特斯也知道。戏法人人会变,巧妙各有不同。

约翰逊身边围满了银行家,但约翰逊还是把他的心思放在公司的股价上。大多数公司的老总都不会操这份心,有些公司的股价一直在很低的价位,而且没有一个公司的老总认为市场上的股价能准确反映自己公司的价值。集团的董事也不关心股价。利润上去了,销售额上去了,这就够了。但约翰逊还是坐不住。之前的想法又回来了,他认为股票价格就是公司状况的晴雨表。

几个月后,当朋友们问到为什么他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约翰逊就会大谈特谈跟股价相关的各种财务指标和公司的资本结构。他会如数家珍地道出为了提升股价他采取的一系列措施:提高公司利润、改进资产负债表、回购股票和开发总理牌香烟。这些做法的确是为了拉升公司的股价,但这也反映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约翰逊就是闲不住。

为了推动公司的股价,约翰逊已经看了不下20个计划。贝尼文托对“一个公司,两种股票”的设想兴奋不已,但约翰逊在5月的一次董事会上否定了这个想法。贝尼文托对这个想法的复杂性十分得意,但对约翰逊来说,这个方案的复杂性只在于一些案头工作。“天啊,这实在是太复杂了。”约翰逊惊叫道。

约翰逊更愿意和派斯博瑞食品公司建立一个合营企业,就命令迪恩·波斯瓦的规划部门对派斯博瑞食品公司做一个全面的评估。贝克负责设计各种可行的方法。他又吩咐韦尔奇去拜访派斯博瑞食品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比尔·斯普尔。斯普尔对这个想法很感兴趣,但前提是约翰逊必须保证约翰逊对新公司不实施控制。

当和派斯博瑞食品公司的谈判失败后,约翰逊又让哈里斯考察一下桂格麦片公司,或许他们可以把两家公司的快速消费品业务整合到一块。但桂格麦片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比尔·史密斯伯格对烟草业深恶痛绝,不想和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有任何来往。沃特斯希望引起约翰逊对芝加哥食品业巨头卡夫食品公司的兴趣。可约翰逊觉得卡夫块头太大,价格太贵,而且它的品牌和纳贝斯克的兼容性不强。希尔也使出浑身解数给约翰逊建议了一连串的收购对象,约翰逊一开始很高兴,但看了之后发现收购这些公司成本都太高。

其实提升股价并不是“自古华山一条道”。约翰逊对秋天即将上市的无烟型总理牌香烟寄予了厚望。9月份,总理牌香烟在纽约君悦酒店里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首次亮相。在这之前的一周,股市上就传言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正在研发一种具有革命意义的香烟。在这一利好消息的带动下,公司的股票上蹿了3个百分点。因为总理牌香烟对股民来说是重大事件,公司因此进行了公开披露。一名叫迪克·坎普的雷诺兹烟草公司主管用香烟的切面图向记者们说明总理牌香烟的特点。在另外的一个房间里,霍里根向华尔街的金融分析师们介绍总理牌香烟:“简单地说,总理牌香烟将成为世界上最清洁的香烟。”

但是他俩都没有提到总理牌香烟存在的问题。霍里根的手下认为这种产品目前还不成熟,因此不希望这么仓促地推出这种香烟,但是在管理层的压力下,他们也没有办法。一方面,总理牌香烟的口感测试结果让人很不满意。在雷诺兹烟草公司的本土实验室里,科学家们调查后发现95%的烟民都不喜欢这种香烟的口感。在日本,另一队的研究者很快学会了如何翻译一句日语:“味道跟屎一样。”还有一个很基本的问题是,如果用火柴来点香烟的话,那味道就会极其难闻,因为火柴里的硫化物和这种烟里的碳成分会发生化学反应。“结果就会产生臭屁。”约翰逊这样形容。更糟糕的是,吸烟者很难把这种烟的烟雾吸到嘴里。在公司内部,人们把这种现象称为“疝气效应”。

其实,一线的经理知道要消除这个产品的缺点还得花上几年的工夫。即使是小规模生产,总理牌香烟含碳的那一头也经常无缘无故地掉下来。公司内部预计至少要等到1991年才能将这种香烟投放到市场上做测试,但是霍里根已经向外界承诺公司将在1988年推出这种烟。

当时公司的高级管理层根本听不进任何意见。当华盛顿的游说专家质疑该计划,并提醒管理层计划可能会遇到法律上的麻烦时,霍里根就把他给辞退了,换了一个名叫钱普·米切尔的温斯顿-塞勒姆律师。休格尔认为这个计划有点不靠谱:“人们喜欢看着他们的烟一寸一寸地燃烧,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掸掸烟灰。”约翰逊则不以为然。总理牌香烟是为了适应人们日益强烈的健康意识而生产的,特别是因为“被动吸烟”的问题,很多公共场合都不允许吸烟。“把总理牌投放到市场上吧,让消费者来决定。”约翰逊说道。

6月份,就在总理牌香烟即将上市的前夕,又出现了股价上涨的新希望。在新泽西的一家联邦法院里,一个名叫萝丝·希波隆的烟民因长期吸烟而患上癌症死亡,于是她的丈夫安东尼·希波隆就将几家大的烟草公司告上了法庭。雷诺兹烟草公司虽然不在被告名单上,但它和那几家烟草商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个诉讼赔偿被认为是这些年来针对烟草公司的赔偿金额要求最高的,原告的律师提供了一系列证明香烟会损害烟民健康的证据。这场官司如果烟草公司能胜利的话,约翰逊想,公司股价就会飙升。

陪审团虽然最后判烟草公司败诉,但烟草公司只需要赔偿受害者40万美元,对烟草业没有太大的影响。“就算是给安东尼·希波隆一笔小费。”约翰逊得意地笑道,然后就等着公司股价飙升。但股价纹丝不动。约翰逊的办公室成了公司的“哭墙”,大家都来抱怨股民们对公司股票的视而不见。霍里根是最难过的,之前他还预测股价至少能上涨6个百分点。“市场永远也不能正确评估我们公司的股价。”亨德森抱怨道,“对有些公司来说,权益市场的资本结构并不合理。”将股票从公众手中收回是杠杆收购最基本的理念,尽管当时没人敢公开提出来。“约翰逊永远也不会这样做的,”亨德森告诉自己,“因为公司被私有化之后,公众就注意不到他了,他可不想被冷落。”

投资银行家在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管理层中并不是唯一的新面孔。15年之后,约翰逊的快乐伙伴组合开始瓦解。罗杰斯在纳贝斯克公司的内部做过三个高级职位,这年秋天准备离开公司。约翰逊的左右手卡波内尔因为经常和霍里根拌嘴,被发配到迈阿密去管理德尔蒙特食品公司。不久约翰逊的密友马丁当上了公司的执行副总裁,接替了这些快乐伙伴们。

46岁的马丁和吉福德相交甚好。70年代的时候,马丁在美国广播公司的体育节目组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作为“周一橄榄球之夜”栏目的后勤主管,马丁成了霍华德·克赛尔的义子。作为美国广播公司的编排总裁,霍华德拿到了三个奥林匹克项目的转播权。马丁的形象很上镜,他的声音低沉、平和,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他很符合条件。”霍华德这样评价马丁。马丁在穿着上十分讲究,他的朋友们戏称他为“衣架”。他同时也是个技艺高超的业余高尔夫球手,有一次在纽约地区的高档乡村俱乐部Winged Foot的比赛中一举夺冠。1988年1月,马丁从奥尔麦耶传媒公司跳到了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很快他就和约翰逊形影不离了。

马丁和约翰逊关系很好。马丁刚到亚特兰大的最初几个月就住在约翰逊家的地下室,之后才开始找房子。后来他在约翰逊住的那条街上挑了一栋房子。当劳里帮他装修房子的时候,马丁还住在约翰逊家的地下室里。马丁总是和约翰逊一家一起打高尔夫球、旅游,一起观看体育比赛。在公司的组织结构图上,马丁看上去没有多大的实权,但是约翰逊对他言听计从,而且他成了约翰逊的管家。看到马丁如此受宠,没有人比霍里根更眼红了。霍里根取笑马丁,说皮肤黝黑的马丁让他想起了演员乔治·汉密尔顿。

有人开玩笑说交友广泛的马丁的工作是替约翰逊和名人牵线搭桥,说白了就是个高级皮条客。马丁的确给约翰逊带来了一些新的面孔,其中就有马丁的老朋友、棒球委员会委员彼得·尤伯罗斯。马丁也是迈克·泰森的经纪人吉米·雅各布斯的朋友,在业余时间也会帮泰森拉一些广告。6月份,约翰逊就邀请亚特兰大的政商界精英到公司总部看泰森对迈克·斯平克斯拳击赛的现场直播。烫金的请柬装在红色的拳击手套里被送到了精心挑选的人手中。当客人们来到公司顶层时,戴着白色手套的服务生为他们送上唐培里侬香槟王。但有时候,马丁在引荐新人方面也有点马虎。前一年的6月在英格兰,他将一个性情开朗的苏格兰人介绍给了约翰逊,这个苏格兰人在美国广播公司伦敦的体育组里打杂。约翰逊很喜欢此人,还请他到亚特兰大的家中做客。这个苏格兰人到了亚特兰大,约翰逊就提出想让他当自己的保镖。那个人高兴地接受了,就住在了约翰逊家里,两人相处得很融洽。到了秋天,约翰逊和马丁去帮苏格兰人办签证延期时,发现这个人是苏格兰一带入室盗窃团伙成员,还坐过几次牢,最近一次是因为制售假钞而入狱。约翰逊赶紧给了这个苏格兰人一张单程票,把他打发回了格拉斯哥。

约翰逊在美国橄榄球校友高尔夫锦标赛中左右逢源(左起):理查德·库瑞(罗布劳集团公司总裁)、查理·休格尔、唐·梅瑞迪斯、大卫·麦霍尼(诺顿-西蒙公司前首席执行官)、马丁·埃米特、爱德华·霍里根、罗斯·约翰逊、约翰·马丁、彼得·艾比(彭斯-弗雷公司副主席)和弗兰克·吉福德。

一些朋友认为,把像卡波内尔这样忠诚的顾问赶走暗示着约翰逊已经变了,而且这些变化很让人担忧。那年夏天,他终于引起了媒体的注意。《财富》杂志刊登了一篇名为“美国最强势的营销人”的封面故事来报道约翰逊。文中提到,他敢于挑战旧的公司文化,并为公司注入新的活力、朝气和勇气。“在三次公司重组中,他将2650多名员工重新发配到了一线工作,或者干脆开除。”文章接着说,“约翰逊手下的经理们时时都不敢马虎,以防被开除。”

《商业周刊》对约翰逊的印象却不那么好,它提到了公司低迷的股价、惨淡的经营前景和烟草公司每况愈下的业绩。一开始人们还以为《商业周刊》会更加深入地报道约翰逊的挥霍,并质疑他的管理能力。但是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来处理这件事。马丁在会上批评总编辑史蒂夫的报道严重失实,并威胁以后拒绝《商业周刊》的一切采访要求。结果,《商业周刊》后续报道的论调就相对缓和了一些。约翰逊仅对文中的一句话感到不爽。文章提到约翰逊每次会习惯性地掏出50美元的钞票塞到服务员的手中。“天哪,”约翰逊难过地说,“我已经有好多年没给这么少了。”

约翰逊的朋友对这两篇报道感到难过,因为他们的“教皇”开始相信媒体对他的评价了。“美国最强势的营销人”恐怕马上就要变成孤家寡人。他喜欢吹嘘说自己和全国4%~5%的零售商有关系,这项无形的资产就相当于数亿美元。但真正和他打交道的也就是三个有运动员背景的超市主管,因为约翰逊喜欢和他们打高尔夫球,并给他们取了个绰号叫“水牛”。

现在,善于讨好董事的约翰逊对董事会也越来越漫不经心了。董事会会议越来越少,并且每次间隔又长。1988年5月到10月只开过一回董事会会议,而且只是走过场而已。员工们辛辛苦苦替他做完公司财务业绩的幻灯片,约翰逊却把它们丢到垃圾桶里。“让幻灯片见鬼去吧,”他经常说,“只需要告诉这些董事业绩不错就可以了。”在开董事会会议之前,约翰逊本来还会准备一下,现在这个习惯也被他丢掉了。

就像他之前玩腻了标牌公司和纳贝斯克公司那样,约翰逊对管理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兴趣也渐渐淡了。他把精力更多地放在两件事情上——吃喝玩乐和刺激股价。约翰逊挂在嘴边的不再是“千金散尽还复来”,而是他的新口头禅“他妈的”。

7月份,爱德华·罗宾逊和亨德森担心公司因股价持续走低,很容易成为收购者的狙击对象。在征得约翰逊的同意之后,他们请来协利证券公司构筑防线来抵御外部收购者。公司需要一系列的计划,一旦恶意收购者出现,公司就可以立即启动这些方案。虽然约翰逊认为不太可能会有人收购公司,但亨德森一再坚持要做最坏的打算。

让协利来担任这项工作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约翰逊是美国运通公司的董事会成员,所以也就认识了协利的主管科恩和美国运通公司的老大罗宾逊。“如果要做什么调查或遇到什么问题,都去找协利吧。让他们去研究一下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看他们有什么说法,”约翰逊说,“比如如果有人想收购我们,他们是看中了我们的什么,以及我们该怎么办。”

当约翰逊第一次拿着方案找到科恩的时候,美国运通公司7月份的董事会会议快要开完了。“塞奇会给你打电话的。他想就公司的情况和你单独谈谈。”7月末,塞奇和几个约翰逊的助手在科恩那个可以俯瞰到哈德逊河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他。他们希望详尽地讨论每一个方案,包括一系列再融资方案以及完全和不完全的收购计划。塞奇坚持采取严格保密的措施。因为只要提到这个项目存在,外界就会猜疑,因此只有包括科恩和希尔在内的五名协利高管能够参与这件事情。希尔想出了一个代号——冲刺项目,而几个月之后人们才明白这个代号的讽刺意味。

与此同时,约翰逊召集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董事会会议来审议通过一系列反收购的应急预案,这些预案是爱德华·罗宾逊和亨德森在达维律师事务所的帮助下起草的。董事会一并通过了为公司前十名老总设计的离职补偿金方案,这种俗称“金色降落伞计划”的补偿金方案在很多美国大公司都有,一般是为反收购所做的一种准备。与其他公司不同的是,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这些金色降落伞价值总额达到了5250万美元。

还有一件事令公司的财务部门员工百思不得其解。在约翰逊的指示下,这些金色降落伞退休金计划的资金都放在了一个被称为“拉比基金”的保护性信托机构。根据信托协议,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如果易主,公司新的所有者不能碰这些资金。在这些员工看来,约翰逊似乎开始为自己铺后路了。

每一个为公司股价寻找良药的人都提到了杠杆收购。对每一个股价下跌的公司,这是标准的药方。但杠杆收购只是一个手段,而不是目的。转成私人公司只需要从公众手中收购股票即可,每一个投资银行家都鼓励约翰逊考虑一下这个方案。

不久各种杠杆收购的方案纷至沓来。狄龙·里德公司 提出了一个叫“泰拉项目”的部分收购计划。约翰逊的老朋友鲁宾提出了一个名叫Reo的项目。有一天约翰逊和邻居们坐在游泳池边上聊天的时候,邻居就问:“咳,你怎么不把你们公司给收购了呢?”

无论是谁,约翰逊都回答说他不感兴趣。“没门儿,”他对下属说道,“我干吗要做这些,我的生活过得很惬意。我的公司也一样棒。”但那天吃午饭时,至少有个人觉得约翰逊的回答有点假惺惺。罗杰斯跟随“教皇”多年,对约翰逊的脾气很了解。如果约翰逊觉得某个点子不好,就会一笔带过。午饭后,和格林纳斯散步的时候,罗杰斯说:“依我看,这家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除了杠杆收购外,约翰逊当时对每一个方案都饶有兴趣。7月份的时候,他又想到了一项宏伟的计划。几个月来,他一直在吊菲利普·莫里斯公司的胃口,希望能和菲利普·莫里斯将两个烟草巨头的海外公司组建成合营企业。菲利普·莫里斯曾表示愿意收购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但约翰逊更愿意搞合营。霍里根却极其厌恶这个想法,这不是举白旗和敌人媾和又是什么?但在约翰逊的催促下,霍里根还是和菲利普·莫里斯的二把手见了一次面。经过几个月断断续续的谈判,约翰逊最终放弃了合营的想法。即使最后两家走到一起,约翰逊怀疑外国政府也会以反垄断为理由制止它们合并。

7月下旬,约翰逊在电话里向菲利普·莫里斯的首席执行官哈米什·迈克斯韦尔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不像他们的前任,约翰逊和哈米什很合得来;约翰逊好像和谁都能交朋友。他们在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租的丽晶酒店的套房里共进午餐。为了表示对主人的尊敬,迈克斯韦尔一边吸着云斯顿香烟,一边听约翰逊讲他的计划。

“说实话,多元化战略对我们不起作用,对菲利普·莫里斯也没用。我们的股票到现在还被列在烟草板块上。”约翰逊说。

其实约翰逊只说对了一半。在核心业务上,迈克斯韦尔就像驾驭着玛丽皇后号邮轮,而约翰逊则像是在驾驶着非洲女皇号汽艇。菲利普·莫里斯的主打品牌万宝路不论是在收入上还是利润上,都遥遥领先于雷诺兹-纳贝斯克。像养老金机构和共同基金这样的机构投资者可以决定一只股票的盛衰,它们通常会选择一只烟草股票放入其投资组合,而它们倾向于选择菲利普·莫里斯。在它们的追捧下,菲利普·莫里斯的股价也从1987年年初开始上涨了25%,相比之下,雷诺兹-纳贝斯克的股价忽上忽下,没多大变化。投资经理人认为他们知道迈克斯韦尔在做什么,可以预见公司股票的走向,因此比较喜欢持有菲利普·莫里斯。而他们永远也搞不懂约翰逊脑子里在想什么。

迈克斯韦尔默默地听着,约翰逊提议菲利普·莫里斯和雷诺兹-纳贝斯克将各自的食品公司合并组建一个合营企业,然后上市。菲利普·莫里斯和雷诺兹-纳贝斯克各持股37.5%,剩下25%的股份公开发售。约翰逊把贝克的理论又推进了一步,说新公司股票的巨大潜在价值将带动两家母公司的股价。

“我认为我们能创建一个市值180亿美元的公司,”约翰逊然后画龙点睛地说,“而且我会帮你把它管理得风生水起。”

约翰逊接着提议说,这家合营公司一旦成立,他就从现在的位置上辞职,让霍里根来照料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这个建议听上去有点离谱,但约翰逊打赌迈克斯韦尔可能会上钩。

“这个建议不错。”迈克斯韦尔说,“但合营企业会有很多问题,在经营上的问题就容易使人望而却步。不同公司的不同人被放到一起,即使我和你相处得很融洽,但谁能保证我们的继任者也一样合得来呢?”最后,迈克斯韦尔说他还要再考虑考虑。

两个星期之后,也就是8月中旬,迈克斯韦尔打电话来表示了歉意,菲利普·莫里斯公司对这个方案不感兴趣,因为这里面有太多的问题。约翰逊耸耸肩,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不要以为这次谈判失败了,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股价就无力回天了,还有总理牌香烟呢!但现在,他只想从纷繁复杂的各种想法中抽身出来,给自己放个假。于是他登上了公司的飞机,前往科罗拉多州。

丹佛市往南25英里就是松林古堡高尔夫球俱乐部,对约翰逊这样的高尔夫运动爱好者来说,这里就是天堂。对于高尔夫球场来说,这里的环境真是得天独厚:周围环绕着古堡岩、派克峰和白雪覆盖的洛基山脉,球场的赛道沿着松林下翠绿的草地蜿蜒。

杰克·尼古拉斯设计了这个全美30佳球场之一的松林古堡球场。在丛林中的赛道边有一簇三层高的小别墅,其中一栋是纳贝斯克公司用来开展公司拓展活动的。就在8月的周末,约翰逊在那里举行了他职业生涯中最难忘的一次聚会。

那个周末松林古堡举办了一场职业高尔夫锦标赛,约翰逊邀请了他最好的一帮朋友和他一同欣赏。到场的有尤伯罗斯、彭斯基、休格尔、哈里斯,还有参加完共和党大会从新奥尔良赶来的鲁恩·阿利奇;已退休的《时代》周刊杂志发行人杰克·迈耶斯也来了;出席的还有约翰逊的三头“水牛”,包括格兰特联合连锁超市主席弗洛伊德·霍尔;当然也少不了埃米特。

这是约翰逊梦寐以求的周末。上午他打打高尔夫球,下午观看职业比赛,到了晚上就开始谈天说地。一旦有需要,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飞机随时可以起飞。哈里斯就是搭着公司飞机去芝加哥参加一个婚礼。周六的晚上,纳贝斯克队的选手弗兹·佐伊勒和雷蒙德·弗洛伊德也和大家一起吃了晚餐。本·柯兰肖从紧张的比赛中抽出时间和大家一起吃了晚餐。

那天晚上,约翰逊在晚餐后想给大家一个惊喜。“你们听说过我们公司的无烟型香烟吗?”约翰逊问他的朋友们。大多数人都有所耳闻。霍里根播放了一段录像来说明总理牌香烟的原理。经过了一个小时的原理解释,约翰逊就打开了几包总理牌香烟让大家尝尝鲜。“你们对口味、包装、市场营销以及隐患方面有什么意见吗?”约翰逊问。

他尽量让气氛轻松些,但他急切地想听这些重量级的朋友对总理牌香烟有什么想法。他和霍里根密切地注视着尤伯罗斯等人,他们仔细地观察着,然后小心翼翼地点燃了香烟。气味有点让人受不了。

“闻起来像烧焦了的莴笋。”有人咳着说道。

“咳,这个真难吸。”

其他人抽了几口才习惯,约翰逊说:“我们会在广告里声明需要一周的时间去习惯这种气味。”

“我不知道我能否消受一盒。”有人说道。

为了缓和这一尴尬的局面,彭斯基努力寻找产品的优点,称赞技术先进。阿利奇则问约翰逊谁会是产品的新闻发言人,因为总理牌香烟一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约翰逊说他还没有认真考虑这个问题。这时尤伯罗斯插嘴道:“媒体会对总理牌香烟很感兴趣,肯定会问一些比较尖锐的问题,比如‘如果这是一种更安全的香烟,那你的意思是你们公司的其他产品就很不安全’?”

“这确实令人头疼,”约翰逊承认,“这种香烟相对安全一些,但你却不能这么说。”

随着讨论的深入,约翰逊意识到总理牌香烟存在的问题比他原来担心的还要大。它的味道令人难以接受,约翰逊以为他们会喜欢薄荷味的香烟。本来面对令人失望的试验结果,约翰逊和霍里根仍然保持着乐观的心态。约翰逊曾经算过一笔账,就算只有5%的人喜欢总理牌香烟,总理牌香烟还是会很畅销的。他不相信这个产品不会成功。

但是当他听到尤伯罗斯、阿利奇和其他人的建议后,约翰逊意识到他的下属的保守估计是对的——总理牌香烟可能需要几年才能研制成功,几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任何一夜之间就成功的想法在这些精英朋友们面前都似乎有点异想天开。现在看来,他把抬高股价的希望都寄托在总理牌香烟上未免有点一厢情愿。

为期两天的国际锦标赛结束了,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飞行队将约翰逊的朋友送往四面八方。约翰逊则留下来继续打高尔夫球,但脑子里盘算着下周一召集他的高级助理们讨论总理牌香烟的情况。霍里根、亨德森和马丁都来了,一些烟草行业的专家和外部顾问也出席了会议,包括雷诺兹的广告代理公司FCB Leber/Katz公司的主管斯坦利·卡茨和美孚石油公司前公共关系主管赫伯·施梅茨。

但会议并没有讨论总理牌香烟的口感和味道,而是讨论如何应付新闻媒体,比如谁来担任新闻发言人。霍里根倾向于让约翰逊来担任,但其他人都不赞成——尽管他是美国第二大烟草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但在烟草方面还是个外行,而且他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天啊,”他会说,“一辆汽车排放出来的一氧化碳比你抽一根香烟摄入的一氧化碳都多。”最后大家公认迪克·坎普比较合适,因为他负责总理牌香烟的研发。但霍里根和马丁在如何包装坎普使他以最好的形象出现在电视前的问题上争执起来。

会议开到下午3点才结束,其他人都离开了,会议室里只留下了霍里根和亨德森。第二天早上,约翰逊和霍里根坐在约翰逊寓所里的安乐椅上,他们上场的时间是在上午10点钟,亨德森已经出去排练了。

“爱德华,我想说说我的想法,”约翰逊又把话题扯到了总理牌香烟上,“现在也许我们已经摆平了公关,但恐怕这不会很快过去。我们要继续下去,牢牢地控制它,但我感觉市场会给我们找麻烦。”

真正让约翰逊头疼的不是总理牌香烟的进展情况,因为它对股票价格的推动已经没什么作用了。“我们现在的情况是,”约翰逊说道,“所有的资产都笼罩在烟草公司的恶名之下。德尔蒙特食品公司的价值相当于收入的18倍,而纳贝斯克公司大约是收入的22~25倍,但这些都没什么用。如果按照股票价格来评估资产的话,我们的资产规模只相当于收入的9倍,仍然是一家烟草公司。现在看起来,总理牌香烟不仅不能发挥作用,在短期内还会有副作用。”约翰逊觉得公众把他们看成纯粹的烟草公司实在太没道理。无论约翰逊他们怎么努力,华尔街总是视而不见,股票价格还是停留在很低的水平。约翰逊懊恼地问:“我们究竟该做些什么?”

正当约翰逊自言自语的时候,亨德森从外面回来了。“罗斯,市场的估价永远也做不到‘公平’二字,”亨德森接着又老调重弹道,“我们应该把它变成私营公司。”

“噢,那在法律层面如何操作?我们怎样才能启动杠杆收购?”约翰逊问道。

亨德森就其所知简要地讲述了一些基本内容。当管理层提议实施杠杆收购,董事会就会成立一个特别委员会评估这项建议。有时候他们还会公开招标。如果他们这么做,其他公司甚至是华尔街上的企业狙击手都可以来投标,因此就存在着一定的风险。

“那在杠杆收购后,公司的运营状况会怎么样?”约翰逊问。

对约翰逊的疑问,亨德森通过提问的方式给出了解答。首先,他们能够筹措到足够的资金买下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吗?很明显,这将成为历史上最大的一场杠杆收购。为了偿还这些债务他们需要出售多少业务部门?亚特兰大的新总部还能保得住吗?为了节省开支,他们是否还要搬回温斯顿-塞勒姆?他们还会有钱来继续研发总理牌香烟吗?

如果他们对杠杆收购感兴趣的话,亨德森说他倒认识几个华尔街的律师,到时候可以找他们帮忙。“好吧,”约翰逊说,“让我们先来看看协利有什么好主意。”

当他们谈到杠杆收购时,霍里根心想绝对不可能发生。霍里根已经见识过很多主意都没有引起约翰逊对杠杆收购的兴趣。亨德森也觉得约翰逊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因为进行杠杆收购需要处理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这不符合约翰逊的性格。

其实,约翰逊内心也很矛盾。刚刚过去的两周告诉他,生活依然是美好的。在高尔夫球场边有公司的公寓,有他那些让人喜欢的朋友们,还有随时待命的飞机。“我当然可以接受杠杆收购的建议,随后就放到我的抽屉里不去管它,继续过我的快乐生活。”他后来说,“但我一想到它就在那儿,心里就好像有条虫子在爬。”约翰逊终于经不住这种诱惑了。

几天之后,约翰逊就打电话给在怀俄明农场的塞奇,请他东归时在松林古堡停一下。下午走在赛道上,约翰逊谈起了他最近的想法。“我们试了我们能想到的一切办法,但都无济于事,股价还是纹丝不动。我想现在做一些改变,这将符合每个人的利益。”

塞奇却不确定杠杆收购是否就是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出路,而且他也不愿意看到美国大企业良好的权益结构被银行贷款代替。塞奇和他同时代的人都认为美国公司的优势之一就是它的资本基础。而目前美国正面临着激烈的国际竞争,塞奇不希望这种优势就此消失。企业的作用就是创造就业和生产新产品;如果企业把精力放在偿还公司债务上的话,它就不能很好地两者兼顾。更重要的是,大手大脚的约翰逊会为偿还巨额的债务而勒紧裤带过日子吗?但塞奇并没有把这些说出口。

约翰逊让塞奇给协利证券公司打电话,让他们开始启动“冲刺项目”。希尔的团队已经开始评估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业务了。约翰逊希望这项工作能在9月中旬完成,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一起评估一下杠杆收购的可能性了。塞奇让贝尼文托拿出尘封已久的杠杆收购研究报告。和霍里根一样,塞奇对这次新的行动并不抱多大希望。约翰逊的想法就像纽约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将近周末,约翰逊打电话给休格尔时顺便聊到了协利的报告。“突然想起来了,”约翰逊说,“我们现在让协利帮我们看看有没有必要进行杠杆收购。我不清楚这会需要多少钱,他们还在帮忙算呢。你有什么看法吗?”

休格尔说他没什么想法。60岁的休格尔只比约翰逊大3岁,但在世界观上却截然不同,他比较保守。他之前一直在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工作,直到5年前才跳槽到燃烧工程公司当董事会主席。他认为公司更应该关注的是它的主业,所以对于杠杆收购等华尔街时髦的产品并没有多大兴趣。在燃烧工程公司,他亲手带领大家开拓海外市场。在莫斯科出差的时候,他住在那些卫生条件恶劣的宾馆里,还自己拖地。当约翰逊准备去莫斯科参加商务仪式想订一个豪华套间时,休格尔忍不住笑了。

“罗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休格尔问道,“手上该做的都还没做完。难道你要放弃手头的工作吗?”

“唉,我感觉现在没什么心思来经营这家公司。”约翰逊坦诚地说,接着又列举自己为挽救股价所做的努力。而休格尔面临的问题比低迷的股价更棘手,在他看来,启动杠杆收购有点得不偿失。

“罗斯,”休格尔决定击打一下约翰逊的要害,“你想想要把那些飞机、高档的总部和你的生活方式都改掉,你还会这样做吗?”他们又谈了很长时间,当约翰逊挂断电话的时候,休格尔以为他已经说服约翰逊放弃杠杆收购的想法了。

劳动节过后,约翰逊就回到了亚特兰大。第二天他就和马丁飞往伦敦去参加一个通用电气的董事会会议,接着和一家英国烟草公司乐富门国际公司的戴维·蒙塔古见面。在飞机上,约翰逊跟马丁提起了杠杆收购。马丁则说他想先睡觉,明天早上再谈这件事。

但他们没有机会了。9月7日星期三早上1点55分左右,当飞机正在大西洋上空飞行的时候,约翰逊在打瞌睡。一个纽约州威斯特县的警察看到在偏离索米尔河公园大道300英尺 的地方有一辆被撞坏了的1987年款的日产轿车,四轮朝天。这辆车看起来是先撞到交通标志后,失去控制,然后翻了几个跟头。离车不远处,警察发现约翰逊的儿子布鲁斯倒在血泊中,已失去了知觉,于是就将他送往附近医院抢救。

约翰逊刚刚住进派克街上的酒店,他的妻子劳里就打来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并说布鲁斯生死未卜。约翰逊立即就和马丁坐第一班飞机赶回了美国。约翰逊在飞机的无烟区点燃了一支总理牌香烟。约翰逊对马丁说:“我倒要看看空姐会不会发现我在抽烟。”当约翰逊赶到医院时,布鲁斯还在重度昏迷当中。医生不能肯定他儿子什么时候会醒过来,甚至会不会醒过来,于是他们夫妇俩就住在吉福德在康涅狄格的家中。吉福德是个坚强的人,他儿子也曾经在一次事故中头部重伤。

星期四的时候,罗宾逊来医院探望约翰逊的儿子。这两个老朋友在医院谈了好久。“罗斯,你能做的就是帮他找最好的医生,”罗宾逊说道,“还有祈祷,除此之外,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知道你也是过来人。”约翰逊答道。

“振作起来,别太难过了,”罗宾逊建议道,“你得继续你的生活。”

星期五,约翰逊盯着他的公文包,办公桌上的信件正越积越多。他知道他要振作起来,步入正轨,他决定接受罗宾逊的建议,回到工作中。周一早上,他去医院看望布鲁斯之后,驱车回到曼哈顿和塞奇、贝尼文托开会。

走进办公室,约翰逊取出一支削尖的铅笔、一个计算器和几张会计草稿纸,用他35年前在通用电气公司做会计时学到的知识开始计算起来。在他周围,他把计划部门的报告、公司年报、投资银行的研究报告和计算机模拟结果铺在地板和办公家具上。他想自己弄清楚杠杆收购是否有意义,他已不再相信投资银行或是计算机给出的数据。当贝尼文托满脸惊讶地看到约翰逊俯在地上时,约翰逊说:“没人比我在这方面更精通。”

贝尼文托非常理解约翰逊当时的心情,因为他自己也有三个儿子。这是约翰逊第一次认真思考杠杆收购的可能性和存在的问题。在接下来的5个小时里,贝尼文托跟着约翰逊整理数据,分析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业务的现金流、市场份额、利润和销售预测数据。约翰逊时不时地从地上站起来,打电话到亚特兰大和温斯顿-塞勒姆让对方提供最新的数据。

约翰逊准备评估每项业务的价值,然后再拟定个价格。要确定这些数据,还有烟草业未来的现金流量需要花很长时间。到了星期一的晚上,他感到自己不但能够筹到足够的资金来进行杠杆收购,而且要慎重对待它。晚上回到公寓时,约翰逊感谢“上帝”能给他工作,使他能暂时从痛苦中脱离出来。

第二天早上,科恩和希尔带着协利的人来到约翰逊的办公室。这两个协利高级主管给约翰逊一些杠杆收购的资料供他参考。约翰逊请协利仔细研究杠杆收购的方方面面,他明白正在酝酿的这场杠杆收购将是历史上最大杠杆收购规模的三倍。

“你觉得可行吗?因为你给出的数字太小了。”约翰逊问科恩。

“没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做到。”科恩自信地说。

第二天,约翰逊又到医院看望了自己的儿子。在这之前,他告诉大家自己儿子出车祸的消息,并取消了星期四的执行委员会会议,而且他告诉休格尔暂时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讨论。

贝克不明白为什么一直联系不上约翰逊。 每次他给约翰逊打电话,都是韦尔奇回的电话。韦尔奇是纳贝斯克公司彬彬有礼的老员工,他们两个人都喜欢开玩笑。当贝克用昵称“吉米”打招呼时,韦尔奇总是礼貌地说他现在的年纪已经不能用昵称了。但贝克才不管呢。于是,韦尔奇也亲昵地称呼贝克为“杰斐”。

当韦尔奇最后一次回贝克电话的时候,贝克突然意识到约翰逊的态度有了细微的转变。

“吉米,如果你们要做这个交易,我们可以为你们提供资金。”之前贝克向韦尔奇热切地推销杠杆收购,这次他没有用“收购”这个字眼,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我明白,杰斐。”

“喔,总是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而且老是由你给我回罗斯的电话,让人感觉有点怪。”“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韦尔奇说,“没听到什么风声啊。”

贝克感觉到一定有什么事情自己还不知道。约翰逊也许打算进行杠杆收购,但贝克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两年来,德崇一直向公司的管理层推销杠杆收购也没取得丝毫进展。贝克想,也许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正在考虑重组。

9月12日,他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像约翰逊一样思维活跃的人——克拉维斯。贝克曾经帮助克拉维斯促成过一些业务,包括帮他完成了最大的一笔业务——收购碧翠丝公司。他来到KKR的办公室,有趣的是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纽约分公司的办公室正好在克拉维斯办公室的楼上6层。贝克直奔主题:“我们应该对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采取行动了。”

“为什么?”克拉维斯问道。

“不知为什么约翰逊不接我电话,而让韦尔奇给我回电话。我觉得我们需要开个会,然后给他们一个报价。”

“你的猜测可能是对的,把他的号码给我,我来安排。”克拉维斯说道。

“但问题是,你是不会同意约翰逊的要求的。”

“为什么?”

贝克已经和约翰逊手下的人交往了很久,知道他们对杠杆收购的看法。约翰逊对于给他人打工没有丝毫兴趣。“首先,”他对克拉维斯说,“他们想要控制董事会。”

“嗯,我们的确不同意那样做。”克拉维斯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

两个人谈了一会儿也没找到任何解决方案。很明显,在和约翰逊交谈之前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你先想个办法,我们在开会的时候讨论。”克拉维斯说道。

接着,贝克打电话给韦尔奇,希望他能帮忙安排让约翰逊和克拉维斯两人见个面。韦尔奇有点含糊其辞,只是说他们可能在10月的最后一周或者在11月的第一周会面。“疯狗”肯定不知道,到了那时开会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cs7FiZ+pAUzLgxdCirOhYsr7fJ9MIjz/6u8G82OncAgCdiuBIYfJS2f7hRi3kk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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