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逊以惊人的速度升到了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最高层。1984年,他还是纳贝斯克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雷诺兹烟草公司和纳贝斯克公司在1985年合并之后一年,约翰逊就当上了新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如果他就此安顿下来,心满意足地享受北卡罗来纳宁静的生活,那么历史可能会被改写。但本性难移,约翰逊注定是一个不安分的人。雷诺兹烟草公司每年的利润就达10亿美元,这足以让约翰逊干最疯狂的事,弥补最严重的失误。“10亿美元,”约翰逊常常用一种崇敬的口气说,“这么多钱一年都花不完啊。”
在昏昏欲睡的温斯顿-塞勒姆,约翰逊就像一辆法拉利跑车堵在拥挤的停车场里,发挥不出作用。在威尔逊手下干活的时候,他言行低调,尽量避免惊动当地人。自从1986年秋天控制了纳贝斯克集团之后,他终于耐不住寂寞了。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整和霍里根的关系。就在约翰逊刚上台没几天,霍里根来到他办公室提交辞呈。经过一年多的明争暗斗,霍里根觉得应该趁约翰逊还没开除自己先辞职。但让霍里根大吃一惊的是,约翰逊竟然拒绝了霍里根的辞职:“你不能走,我需要你。”
约翰逊当时对烟草行业还知之甚少,很需要一个行家里手。两人虽然有过摩擦,但约翰逊依然认为霍里根是管理烟草行业的最佳人选。霍里根曾经批评约翰逊在纳贝斯克公司的同党假公济私,享受公司在纽约的豪华公寓。为了讨好霍里根,约翰逊就把一套位于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全公司最豪华的公寓给了霍里根。威尔逊曾经迫使霍里根自己承担周末回棕榈泉的路费,但约翰逊现在不但报销霍里根的路费,还把自己的湾流G-3飞机供他调遣。约翰逊还建议霍里根在棕榈泉租一辆车,霍里根也欣然从命,挑了一辆劳斯莱斯。约翰逊允许霍里根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管理公司。很快霍里根和约翰逊两人成了最好的朋友,这让当地的八卦人士都目瞪口呆。
接下来约翰逊需要收拾那些雷诺兹烟草公司里的老管家。财务总监温格·吉莱斯皮被撵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纳贝斯克公司的爱德华·罗宾逊。司库多德尔自己识相地提前退休了,接替他的是纳贝斯克的迈克·贝恩。纳贝斯克公司的巴雷特取代了原人事部主管奥斯汀。当约翰逊派公共关系部的罗恩·萨斯塔纳去纽约管理全公司的公关事务时,他还庆幸能躲过这一劫。谁知当约翰逊发现霍里根对萨斯塔纳很有意见时,就二话不说地把他开除了,让马斯特普尔担任了公司的公关主任。就这样,约翰逊将雷诺兹烟草公司的原班人马扫地出门,把自己的同党安插进了公司。
当温斯顿-塞勒姆当地人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变化时,约翰逊的厄运也开始了。历史上雷诺兹烟草公司从来没有一个高管请过保镖,但是在古镇俱乐部和百慕大时光俱乐部,大家都传闻约翰逊身边带了一个保镖。约翰逊确实雇了一个叫弗兰克·曼希尼的保镖。曼希尼之前是纽约的警察,当地人都叫他“Lurch” 。当约翰逊还是公司二把手的时候,大家都还没有注意到这个保镖。但现在他当了一把手,这对他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曼希尼只是约翰逊用来增强雷诺兹烟草公司治安的第一步。斯迪克特和威尔逊住在同一个街区,有一天威尔逊看到有人腰间挎了一把枪在他家周围晃悠,把他吓了一跳。于是,威尔逊就上去询问个究竟,那人解释说他是警察,负责这片地区的治安。“我不希望看到你在我家周围游荡,”威尔逊说,“我没什么可害怕的。”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感到奇怪,因为温斯顿-塞勒姆的治安还没差到需要警察持枪巡逻的份上。
当约翰逊掌握了公司的大权之后,他褪去了伪装,露出了本性。几乎每个周末,他都会坐飞机去高尔夫俱乐部打球,或者在佛罗里达的海滩上晒日光浴,要不就是和吉福德等朋友们一起逛街。如果说斯迪克特在清除公司内部的摩拉维亚价值观方面只是开了个头,那么彻底让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告别雷诺兹传统价值体系的还得数约翰逊。在约翰逊的努力下,享乐主义替代了摩拉维亚人的价值观。
多年来,雷诺兹高级主管的无私捐助造就了像格雷医学院这类的公益机构。而在约翰逊的概念里,他组织的Pro-Am 高尔夫锦标赛给维克森林高尔夫球队造福可称得上是公益事业,他邀请唐·梅瑞迪斯出席United Way比赛的剪彩仪式也是做善事。接着,他又加入了北卡罗来纳州动物学会的董事会,并发起了一项捐款活动。但在这个拥有凯迪拉克都嫌奢侈的小镇,他的直升机还是引起了侧目。
在小镇上,人们讨论较多的还是约翰逊的妻子。刚30岁出头的劳里是个迷人的金发美女。在古镇俱乐部里,雷诺兹烟草公司的高管夫人们经常在餐桌前交头接耳:“你们有关于她的最新消息吗?”她们背后给劳里取了个绰号叫“纸杯蛋糕”。雷诺兹烟草公司的高管夫人一般都穿着保守,妆容厚重,而劳里平时都穿着一身运动服,蹦蹦跳跳像个来自加利福尼亚的小女孩;传统的雷诺兹烟草公司高管夫人们都以打桥牌作为消遣,而劳里却偏偏在高尔夫场上和男人们一争高下。
劳里努力尝试融入这些高管夫人们的圈子。她将慈善作为自己钟爱的事业,并当上了北卡罗来纳艺术学校的托管人。当公司国际咨询委员会的成员来温斯顿-塞勒姆开会的时候,约翰逊夫人就带着高管夫人们来到附近伯灵顿的大卖场购物。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高管夫人,包括一位挪威的公主都拎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袋回来。
但这毫无助益,有些事情已经不能一笑置之。当约翰逊把维克森林的一个高尔夫球员带回自己家后,流言蜚语便流传开来。自从这个年轻的球员搬到约翰逊家的地下室之后,有人就传闻这个球员和“纸杯蛋糕”被捉奸在床。每次约翰逊到外地出差,就有人嚼舌说“纸杯蛋糕”又在和古镇俱乐部的某个高尔夫球员偷情了。当这些留言传到约翰逊一家的耳朵里,劳里向她在纽约的朋友们打电话哭诉。但她的朋友们大多数都不相信小镇上的人会如此恶毒,也只有吉姆·罗宾逊的妻子琳达能和劳里同病相怜。罗宾逊和约翰逊两家在咆哮谷中一起度过假,在这里他们领略到了温斯顿-塞勒姆的传统。他们有一次偷偷听到公司高层的那帮夫人们说:“如果我们不喜欢某个人,我们就让他不爽。我们要让约翰逊一家每件事都不爽。”
《温斯顿-塞勒姆日报》11月的一篇社论对公司名称变更和管理层的变动颇为不满,并质疑两家到底是谁把谁给兼并了,此时双方剑拔弩张的关系完全公开化了。“看来有人低估了这个饼干怪兽的胃口。”社论这样写道。对约翰逊来说,这篇文章突破了他的底线。尽管他努力掩饰,但他恨透了小镇上的生活。“老子不干了!”他大吼道。他厌倦了公司合并之后出现的窝里斗。公司总部里的员工和雷诺兹烟草公司的员工经常掐来掐去,每次他都得亲自出面调停,这让约翰逊烦透了。
但最让他受不了的是他得常驻在温斯顿-塞勒姆。他向纽约的朋友们诉苦说:“每天你都会碰到同样一群人。”约翰逊并不想见当地人,他希望做的就是和罗宾逊、戴维斯或国际电话电报公司的兰德·阿拉斯考格一起抽烟聊聊天。霍里根会讲几个笑话,起码他能喝酒,还有美联银行的梅德林,也就这么几个人。他那些住惯了大城市的快乐伙伴们没人愿意南下来这里,他们的忠诚度也就到此为止了。
“如果让你住在一个有14万人口的小镇上,其中1.7万人在你的公司上班,还有1万人是公司的退休员工,你能受得了吗?”约翰逊说。
对约翰逊来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雷诺兹-纳贝斯克公司总部搬走。但搬迁会像用匕首扎进温斯顿-塞勒姆那自豪、狭小的心一般,使它迅速死去。约翰逊深知这一点,格外小心地开展铺垫工作。他开始秘密地请一群心腹顾问帮他评估迁入地点。纽约毫无疑问最符合约翰逊的心意,但问题是纽约和温斯顿-塞勒姆距离太远,董事会肯定会大吃一惊,而董事会的感受约翰逊还是要照顾的,再说雷诺兹的老员工肯定不愿意去纽约,公司为了保留这些人员还得支付留职金给他们。达拉斯也很符合约翰逊的胃口,那里到处都是暴发户和淘金者,而且正好地处棕榈滩和范尔城中间,这样更方便他休养度假。但约翰逊感觉达拉斯牛仔队在球场上屡屡败北,而且石油价格的下跌也暗示着这座城市正在走向衰落。
此外,约翰逊对亚特兰大也挺感兴趣。和达拉斯一样,这里是暴发户和淘金者的天堂。由于房地产行业的过度开发,亚特兰大的一些高档写字楼的租金相当便宜,而且设施也很齐全。亚特兰大和温斯顿-塞勒姆挨得很近,这可是说服董事会的一个很好的理由。那年秋天约翰逊去伦敦参加了查尔斯大使为女王举行的晚宴。在那里他碰到了老朋友——可口可乐公司的主席唐·基奥。直到基奥的妻子示意他俩合上嘴巴听女王讲话时,基奥一直对亚特兰大赞不绝口。
那就是亚特兰大了。迁入地定下来之后,约翰逊就开始游说董事会了。约翰逊告诉巴特勒:“公司和烟草在同一个镇上,这不是件好事。”结果巴特勒被说服了。美联银行的梅德林也被说服了。为了帮约翰逊的公司建立两个总部,美联银行刚刚吞并了亚特兰大的一家大银行。梅德林心里很清楚这两个城市各自的利弊。
最难说服的莫过于斯迪克特了,因为“玻璃动物园”是他的骄傲和荣耀。约翰逊怀疑斯迪克特希望有一天会以他的名字命名这幢建筑物。但有钱能使鬼推磨,约翰逊把斯迪克特的年薪从18.5万美元提高到了25万美元。“利”有了,接下来就该靠“名”了。约翰逊将斯迪克特扶上了国际咨询委员会主席的位置,并保证让委员会恢复往日的辉煌。公司又给格雷医学院的斯迪克特衰老研究中心捐赠了600万美元。这下斯迪克特也乖乖地同意搬迁了。有了这三位原雷诺兹公司董事的支持,其他的董事就很好对付了。
就在公司董事会准备宣布搬迁事宜之前,《亚特兰大宪法报》把这个消息给捅了出来。温斯顿-塞勒姆顿时炸开了锅。《温斯顿-塞勒姆日报》指出公司是当地居民建立起来的,是他们为公司带来了辉煌的今天,希望公司董事会能够慎重考虑。日报的头版社论指出,公司只有身心合一才能发展壮大,如果要让公司精神永存,公司就应该和小镇人民在一起。
一夜之间,大家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约翰逊。昔日,雷诺兹先生骑着马将这家公司带到了温斯顿-塞勒姆,而今天却有人想坐着湾流飞机将公司打包带走。一个乡村音乐电台因为播放一首痛斥约翰逊的民谣而收听率大增。退休的卷烟厂工人兼公司大股东霍伯特·约翰逊来到约翰逊的办公室要求讨个说法。这位怒气冲天的八旬老人在办公室等了半天也没见到约翰逊。回到家之后他就给约翰逊写信说:“我们建立公司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
约翰逊在温斯顿-塞勒姆的扶轮社 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辩护,但那些在场的人记不得他当时说了什么。演讲完之后,约翰逊就由一堆保镖护送着从货梯下了楼。大家唯一有印象的是约翰逊在接受《亚特兰大宪法报》采访时用“乡下”一词形容温斯顿-塞勒姆。一种印有“如果你是乡巴佬,请鸣笛”的汽车保险杠贴纸在镇上流传开来。另一种流行的贴纸是左边画着拇指朝上的雷诺兹公司标志,右边画着拇指朝下的纳贝斯克公司标志。
关于约翰逊的新传闻又散播开来,他的妻子也无端地成了那些风言风语的牺牲品。有人说约翰逊被当地的黑社会痛打了一顿,“纸杯蛋糕”也和高尔夫运动员跑了。还有人说“纸杯蛋糕”是跟一名网球运动员私奔的。约翰逊试图补偿妻子。约翰逊的朋友德韦恩·安德烈斯的妻子是巴利大学的信托人。约翰逊通过纳贝斯克集团基金会向巴利大学出资建造一座体育馆。作为回报,巴利大学授予了约翰逊名誉博士的头衔。约翰逊坚持他夫人也应该得到一个,学校就照办了。于是他们夫妇俩的批判者开始称劳里是“纸杯蛋糕博士”。
上百名员工因为不愿去亚特兰大而被辞退了。之前从不用担心失业的老员工现在都提心吊胆的,生怕看到自己的桌子上有粉色单子 。有时整个部门都无一生还。这种气氛真让人生不如死。“要开除我的话,就痛快点,”一位税务部的员工说,“别让我天天在这儿担惊受怕的。”即使在这种环境下,雷诺兹公司的敬业文化依然没有消亡。一个秘书小组在中午的时候就被告知她们被裁了,但为了完成工作,四人一直到下半夜才离开公司。
黑色幽默开始流行开来。约翰逊的拉美裔主管卡波内尔据说之前是萨尔瓦多的一名刽子手。讽刺漫画在一些人当中流传开来。有一幅画的是约翰逊像金刚 一样顺着小帝国大厦往上爬。在另一幅漫画里,约翰逊被描绘成了一个失踪的孩子,标题写着“当你清晨醒来的时候,发现罗斯的照片就在牛奶盒上,这就是幸福”。最辛辣的一幅画的是两只老鼠,一只被标为“F.罗斯·约翰逊”的老鼠和另一只被标为“雷诺兹烟草公司”的老鼠被死死地夹在“乡巴佬捕鼠器公司”生产的捕鼠器上面,诱饵是一块奥利奥饼干。一大群老鼠从董事会里探出头来,看第一只老鼠趴在被捕鼠器夹住的那只老鼠身上。董事会里的其中一只老鼠好奇地问道:“嗨,罗斯,F是什么意思啊?”
秘密散发的、用来讽刺约翰逊的漫画。这幅私底下流传的漫画的解说是:“当你早晨起床的时候,发现牛奶盒上有罗斯的照片,这也是一种幸福。”
约翰逊是个毫无归属感的人,很难理解自己的举动为什么会激起这么大的波澜。“上帝啊,”他说,“埃克森石油公司把7000个工作岗位从纽约撤出来,也没见谁说过什么。为什么我只动了几百号人的饭碗就成了千古罪人?”
约翰逊的这种想法正好反映了他的性格。他认为员工们得到的并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项任务。公司从创建的那一天起就开始衰退了。他不理解为什么温斯顿-塞勒姆的人意识不到那些一味苦干的日子已经成为历史。世界在变,人也要与时俱进,否则就会落后。“罗斯对变革上瘾了,痴迷于不断的变化,但不能理解他的举动会对别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亚当斯解释说。约翰逊曾向这位康涅狄格州的心理学家咨询过人事方面的问题。
温斯顿-塞勒姆市市长和北卡罗来纳州州长都和约翰逊开了会,但丝毫改变不了约翰逊的想法。在总部迁址事宜还没有正式公布之前,约翰逊夫妇就已经在亚特兰大买下了一套价值100万美元的房子。但这时斯迪克特突然改变了想法,不准备搬了。大多数人都不太清楚约翰逊为什么会取代威尔逊,都以为是斯迪克特在幕后操纵。当总部迁往亚特兰大的消息被曝光之后,人们就开始责问斯迪克特,并要求他解释当初为什么让约翰逊来领导公司。虽然斯迪克特本人赞成迁址,但在舆论的压力下,他和巴特勒来到约翰逊的办公室劝约翰逊放弃搬迁。
约翰逊虽然固执己见,但这件事也让他静下来重新考虑斯迪克特在董事会中的势力。他亲眼看到斯迪克特和他的盟友是如何迫使威尔逊下台的,自己可不想重蹈覆辙。约翰逊告诉自己,他应该拉拢斯迪克特。除了那些在斯迪克特身上已经投入的金钱和精力之外,约翰逊还应该做得更多,他决定任命斯迪克特为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董事会主席。虽然这是个有名无实的职位,真正掌权的还是公司总裁兼首席执行官约翰逊,但这个举动一定会让斯迪克特心花怒放。
“不要这样做,他只会给你制造麻烦。”霍里根说。
“别这么做,你不需要他。”休格尔也劝道。
当约翰逊将威尔逊的位子让给斯迪克特时,威尔逊愤怒地说:“你在耍我吧。这是你的公司,你要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好了。但斯迪克特是颗定时炸弹,你迟早会后悔的。”几个星期之后,斯迪克特就被任命为公司的董事会主席。果然像威尔逊所说的那样,约翰逊不久就开始后悔了。
1987年1月中旬,公司正式宣布将总部迁至亚特兰大。约翰逊为此做足了面子功夫,只将总部搬到亚特兰大。纳贝斯克公司的上千名员工会跟着去亚特兰大工作,一些员工则被转到了雷诺兹烟草公司,而雷诺兹烟草公司的1.2万名员工不受任何影响。在温斯顿-塞勒姆,公司只裁掉了几百人。为了安抚小镇上的居民,约翰逊在离开的时候还将“玻璃动物园”捐献给了维克森林大学。
亚特兰大此时翘首企盼着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总部的到来。业界迫不及待地欢迎这家《财富》500强的公司加入它们的行列。人们一开始还以为他们迎来了一家热心的慈善机构,但不久就发现约翰逊不安分的性格。约翰逊在郊区的Galleria购物中心盘下了11层楼后,发表了他的第一次公开演讲,在演讲中他暗示公众不要将他们看成慈善家。约翰逊之后在一次采访时说:“我告诉他们,我不可能赞助每个慈善机构。如果这让他们不高兴的话,我也没什么办法。”
这种态度让亚特兰大的政界人士大失所望。“别担心,温斯顿-塞勒姆,”第二天《亚特兰大宪法报》的头条就说,“公司的肥水并没有流到我们的田里。”
搬到亚特兰大之后不久,约翰逊又发表了一些让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高层坐立不安的言论。在一次和证券业人士开会的时候,约翰逊顺口提到他正在考虑将雷诺兹烟草公司变为有限合伙制企业。这个消息在温斯顿-塞勒姆的股东中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什么是有限合伙制?这对我们的股票意味着什么?”公司内部员工也弄不清楚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了的,还是只是从约翰逊活跃的脑袋里冒出来的一个尚不成熟的想法。
这个声明意味着公司业务重点的转变。20世纪80年代收购浪潮席卷美国,华尔街的投资银行家们对雷诺兹烟草公司巨大的现金流垂涎已久,十分渴望将这些资金用在收购上。但这些银行家没有机会接触威尔逊,因为威尔逊只相信保守的狄龙·里德公司给出的建议。当美林银行的银行家刚提出想和雷诺兹烟草公司的高层讨论杠杆收购时,财务总监吉莱斯皮就让他们打包走人了。
但约翰逊对各种想法都来者不拒。他可以轻松地和华尔街的银行家谈各种各样的业务。约翰逊经营的公司总是在不停的变动当中:买了卖,卖了买,或者以佩斯科特的方式重整公司部门。无论是和威尔逊、谢伯利还是皮包里装满各种点子的华尔街人,他总乐意和别人讨论各种各样的想法。公司搬到亚特兰大之后,那些银行家就蜂拥地赶到约翰逊身边。霍里根说这些华尔街人就像推销员一样不停地给老板打电话,因为约翰逊乐于和这些人打交道,而且这些人让他奇思妙想不断。
但有时候接到的电话也太多了点。约翰逊每天接到的40多个电话当中,有多半是华尔街的投资银行家打来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方案总会有约翰逊的份儿,但现在他的朋友们开玩笑说,他现在和银行家们组成了“每周一计”俱乐部。他的“周一腐败之夜俱乐部”早已瓦解,现在约翰逊就和那些银行家们吹大牛,把银行家们的点子当成了免费的建议。“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呢?”约翰逊说。
有限合伙制的想法来自于约翰逊最坚定的追求者、激进的银行家杰夫·贝克。贝克受雇于德崇证券公司(DBL),公司的垃圾债券主管迈克尔·米尔肯在80年代中期一手成功改造了企业收购模式。 在华尔街,贝克被称为“疯狗”。打着蝴蝶结、戴着玳瑁眼镜的他看上去更像喜剧演员和杀手的混合体。
贝克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投机商和幕后操纵者,并标榜自己是华尔街最精明的七个银行家之一。这说法虽然有点自大,但也并非言过其实。听到好消息的时候,他的口头禅是“让我们动起来”;在参加气氛紧张的会议之前,他的口头禅就是“冲啊”。贝克曾在电影《华尔街》中担任场外顾问,并在剧中客串一名投资银行家,在一场恶意收购前向他的手下发表了一番愤怒的即兴演讲。
一些银行家擅长分析和博弈,而贝克以夸张的言语和出格的表演著称。当他的一个大客户,一家芝加哥食品公司的杠杆收购被另一家抢走时,贝克就找到该公司的主席唐纳德·凯利,要求凯利支付给他一笔费用,来补偿他当初为这场收购做的铺垫工作。
“你们应该给我补偿,你们该给我补偿。”贝克四脚朝天地躺在地板上哀号。凯利本来就打算给贝克补偿,但决心先捉弄一下他,于是就装作没看到他的表演。“一会儿他就会疯的,咱们等着瞧。”凯利偷偷地告诉他的助手。一会儿贝克被叫进了凯利的办公室,凯利告诉贝克公司不准备支付补偿金给他。“啊,天啊,我的上帝。你不能这么对我。”贝克边嚷着边打开了凯利办公室的窗户,“我不活了,我要从这儿跳下去。”凯利哈哈大笑,喊道:“别跳了。”贝克因为他的前期工作和闹剧表演最后得到了750万美元的报酬。
贝克以其特有的方式向约翰逊示好。和贝克初次见面后不久,约翰逊夫妇就去法国南部度假了。贝克给他们寄去了香槟和鲜花。“祝你们玩得开心。”鲜花卡片上的落款是“疯狗”。约翰逊立刻就喜欢上了贝克这种性格。当他们第二次见面讨论重组方案的时候,约翰逊决定拿贝克的绰号开个玩笑,于是就送给贝克一盒纳贝斯克公司生产的狗粮。讨论结束后,这位美国第19大公司的老总发现这只“疯狗”已经把整盒狗粮都消灭了。
1986年整个下半年,贝克都在兜售将雷诺兹烟草公司改制成有限合伙制企业的想法。约翰逊一直担心集团公司的股价会因为烟草业务而受到影响。他相信投资者不会把纳贝斯克公司考虑进来,只会看到烟草行业惨淡的前景。正因为这种担心,一个代号为阿尔法计划的合伙制项目应运而生。普通股的持股人通常只能分到少量的现金分红,但如果用合伙制的股份来替代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股票的话,一部分雷诺兹烟草公司的现金流就会直接流入合伙人的腰包里,而且合伙制企业也不用为普通股缴纳公司税。贝克希望高价的有限合伙股也会拉升纳贝斯克公司剩余的普通股股价,这样大家就能变得更加富有。约翰逊认为这个主意实在太复杂,如果贝克能免费提供服务的话,他才会同意这么做。“疯狗”也知道帮了这次忙之后,他以后就不愁没生意了。
约翰逊只负责想点子,而不负责具体的操作。当各种各样的点子越来越多的时候,他就把它们交给由一群顾问组成的非正式的“财务研发部门”。他希望这个由他的好友塞奇领导的小团队能够从中筛选出好的点子,或者能够独立地想出自己的点子。
自从韦格尔被赶出公司之后,塞奇就加入了约翰逊控制的董事会。他的父亲是华尔街的一个股票分析师。在圣保罗高中念书时,他就被这所重点预科学校开除了,后来在一家商科学校接受了高等教育。他本人很有天分,会开飞机,还会弹钢琴,而且在雷曼兄弟公司从管理合伙人做到了总裁。60岁的他已经退出金融江湖好多年,别人都觉得他是个老古董。不认识他的人看到他那身皱巴巴的旧西服,还以为他是个老学究呢。
塞奇更热衷于企业的经营管理,而不像一般的华尔街人那样热衷于买卖企业。多年来,他致力于重组International Harvester,是这家管道公司的融资工程师。在担任美国汽车公司的执行委员会主席期间,他成功地带领这家公司渡过了难关。他喜欢四处奔波,在纽约、杰克逊·霍尔和棕榈滩三地的家之间来回穿梭。棕榈滩的房子是他多年前为了帮助约翰逊从他手中买下来的。当雷诺兹烟草公司并购纳贝斯克公司后,塞奇又想在温斯顿-塞勒姆搞一个歇脚的地方。在那里,他可以借用一个办公室,然后花上几个小时来研究公司的财务报表。
为了仔细研究约翰逊的想法,塞奇聘用了一个住在华盛顿的顾问。此人名叫弗朗克·贝尼文托,约翰逊喜欢称他“弗朗西斯爵士” 。选择贝尼文托作为公司顾问有点奇怪。虽然贝尼文托年近不惑,在华尔街的从业经验却很有限,仅仅在雷曼兄弟公司干过四个年头。在此之前他只是个华盛顿的律师,接着又在能源行业做投资家和主管。塞奇就是贝尼文托的导师,也经常投资于贝尼文托的一些企业。两人对他们所谓的“金融架构”聊了好几个小时,约翰逊觉得他们俩是金融行业中的佼佼者。几个月后,当他们的“金融架构”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时候,贝尼文托的金融界朋友们都纳闷约翰逊为什么偏偏会选择他。
安迪·塞奇:对一些人来说,他是华尔街上的老古董。这位约翰逊的老朋友提出了历史上最丰厚的杠杆收购协议。
贝尼文托善于解决财务上的难题。在塞奇的指导下,他满腔热情地投入到德崇提出的阿尔法计划中。有限合伙制在石油和天然气行业已经取得了一定程度的成功,在跟约翰逊和塞奇交谈时,贝尼文托能够滔滔不绝几小时地讲述如何来改进他们的“金融架构”。这让约翰逊想起了狂热的科学家。
但最后阿尔法计划还是夭折了。一方面,贝尼文托认为这个计划不能拉升股价;另一方面约翰逊看到需要为这项计划准备大量的文件,一向讨厌烦琐的他就大皱眉头。当他们否决这项计划时,约翰逊说:“我的天啊,我们要不然还得租下个新楼来让一帮人到里边帮我们填税单。这种花200美元的人力来节省1美元的生意划不来。”两个月后,约翰逊就宣布他放弃了公司改制的想法。
但贝克并没有因此泄气,他立刻兴冲冲地拿着一堆计算机分析图表和一个新点子来找约翰逊。他建议约翰逊将集团拆分,把雷诺兹烟草公司卖给股东,然后公司管理层杠杆收购纳贝斯克公司。约翰逊询问塞奇有什么看法,塞奇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先用现金和股票将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股票全部回购,然后公司的管理层就可以用60亿美元的价格将纳贝斯克公司以杠杆收购的方式收入囊中。塞奇对这个计划十分得意,就将它命名为点石成金。贝尼文托对这个计划也激动万分,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约翰逊。
对约翰逊来说,贝尼文托的想法早就不新鲜了,约翰逊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他希望把公司的业务范围扩大到媒体行业,这个梦想自从他和吉福德成为朋友之后就一直在他心中盘桓着。首先吸引他目光的是ESPN,因为纳贝斯克公司已经拥有这家纯体育节目电视台20%的股份。约翰逊很希望能从Capital Cities/ABC手中将剩余的80%股份买过来。他们请唐·奥尔迈耶帮忙评估这家体育电视台,约翰逊还是第一次全程跟踪这件事。但当他向Capital Cities出价7.2亿美元收购ESPN 80%的股份时,Capital Cities拒绝了这笔交易。
贝尼文托也被打入了冷宫。他还满怀希望地认为约翰逊会在3月下旬棕榈泉的董事会上讨论他们的杠杆收购方案。但约翰逊在会上大谈特谈ESPN电视台,将贝尼文托晾在了一边。后来约翰逊告诉贝尼文托暂时不要去想杠杆收购的事了。花钱如流水一样的约翰逊一向对公司债务敬而远之,而杠杆收购的本质就是公司借债买股票。一想到20年前在通用钢铁公司和上门催债的银行家打交道的经历,约翰逊就不寒而栗。银行不会理会他们对高尔夫球锦标赛和公司飞机的需求,会处处牵制约翰逊的行动。“不行,”约翰逊告诉贝尼文托,“我不考虑杠杆收购。”
而贝克依然百折不挠,他知道如何投约翰逊所好。在德崇,大家管约翰逊叫“追星狂”。贝克听说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对传媒行业感兴趣,于是就安排他的演员朋友迈克尔·道格拉斯和约翰逊在纽约的一家高档餐厅里见面。当时道格拉斯想找人合伙开一家电影制作公司。虽然并没有结果,但约翰逊还是像往常那样聊得很开心。
大权独揽的约翰逊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停下来享受一下生活了。摆脱了来自温斯顿-塞勒姆的束缚,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就成了他手中的一块橡皮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生活就是为了及时行乐,对约翰逊来说,这意味着不断的变动和丰厚的福利。
他从新办公室里向外发号施令,使他的公司和下属一直保持着不断变动的状态。有些变动看起来纯属恶作剧,比如约翰逊明明知道其中一个业务组换到那个办公楼会挤不下,而另外一个业务组则绰绰有余,还是会要求两个业务组相互调换办公楼。在新泽西的纳贝斯克公司办公室里,大家开玩笑说约翰逊是一家搬运公司的大股东,因为每次搬家都是由这家公司来负责搬运。有时一眨眼的工夫,上级和下属的汇报关系就调了个,上级变成了下级。“如果我的老板打电话来,先问他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大家开玩笑说。
当约翰逊在办公室发笑的时候,那些总裁可一点儿都不觉得好玩。其中一个例子就是7月份时约翰逊要把纳贝斯克公司下属的糖果公司搬回到温斯顿-塞勒姆,由霍里根负责。公司高层对这次搬迁的解释是糖果和坚果的分销渠道和香烟的正好相似。糖果和香烟都被称为前台商品,一般都摆放在商店的收银台旁边。而真正的原因是为了保护霍里根的帝国,安抚温斯顿-塞勒姆小镇上的民众,为那些失业的雷诺兹烟草公司员工提供重新就业的机会。糖果公司的总裁马丁因为强烈反对搬迁而被开除了,由霍里根的一名心腹接替他的工作。
一些纳贝斯克公司的主管都不愿意到温斯顿-塞勒姆和那些雷诺兹烟草公司的商贩打交道,纷纷离开了公司。纳贝斯克公司42岁的总裁约翰·格林纳斯也极力反对这项决定。约翰逊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打断了他的抱怨。“嗨,约翰,”约翰逊说,“别太较真了。这项决定可能是对的,也可能是错的。现在有谁说得准呢?我们边走边看呗。”这次搬迁充分暴露了约翰逊之前因为冲动而造成的后果。当初公司把总部搬到亚特兰大的时候,约翰逊把“玻璃动物园”捐给了维克森林大学,因此现在已经没有地方能容纳糖果公司的员工。无奈之下,公司只好从大学手中将办公楼租了回来。
约翰逊尽量和温斯顿-塞勒姆保持距离。他在北卡罗来纳州依然是众矢之的。那年夏天,雷诺兹烟草公司宣布了一个鼓励员工提前退休的计划,目的是削减员工工资支出。这次约翰逊又毫无疑问地被千夫所指。在温斯顿-塞勒姆流传着一个故事,说约翰逊和公司烟草主管杰瑞·朗打了起来。朗为了维护员工的利益,把约翰逊臭骂了一顿,接着两个人就动起手来。但两个当事人都出面否认此事。约翰逊解释说当天他刮胡子的时候划破了脸,而朗则因为前一天做了个小手术所以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打了石膏。但大家更愿意相信他俩真的打架了。被赶出公司之后,朗参加了县委员会的竞选。当他成功当选时,一些政治观察家认为正因为他和约翰逊打架的这个传说,朗才得以当选。
当约翰逊回到温斯顿-塞勒姆参加一个由雷诺兹烟草公司赞助的Pro-Am高尔夫球锦标赛时,观众席上传来谩骂声。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太招摇,坐着直升机来到球场,到了球场后,开着漆有自己名字的高尔夫球车到处转悠。“滚回亚特兰大去,你这个乡巴佬!”有人骂道。就连约翰逊的对手阿诺德·帕尔玛也未幸免于难。“打得不错,阿诺德。但陪那个狗崽子一块儿玩太可惜了。”有人喊道。最精彩的是当约翰逊正准备将球推入球洞的时候,人群里传来一声:“偏南了,往亚特兰大方向打了,你这个畜生。”
对温斯顿-塞勒姆的疏远使得约翰逊越来越依赖霍里根。在埋葬了他们的敌人之后,不但他们的关系更加融洽了,就连他们的妻子也走得越来越近。霍里根的妻子贝蒂也是个加拿大人,而且在高尔夫球场上和劳里不相上下。约翰逊继续对霍里根百依百顺,有时连霍里根没想到的,约翰逊也会替他想到,比如公司买下了棕榈滩外的一套豪华住宅供霍里根使用。
他还纵容霍里根对豪华轿车的喜好。霍里根坚持要在出差的时候坐白色的轿车,而且要配专职司机,要是没满足他,他就会大发脾气。80年代初豪华轿车刚开始在温斯顿-塞勒姆出现的时候,约翰逊就同意霍里根将公司车队由原来的黑色林肯轿车换成栗色的凯迪拉克,而且司机也穿着栗色制服,因为霍里根喜欢栗色。
对霍里根的小过错或者加薪请求,约翰逊都一笑而过,并设法满足。“我不在乎给司机5万美元年薪,我关心的是公司每年12亿美元的现金流。”当时烟草业务还是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利润的贡献大户。由于约翰逊把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没时间管理雷诺兹烟草公司,因此需要霍里根来管理烟草业务。
有一天霍里根邀请约翰逊夫妇到家里吃晚饭。当两人谈到业内如火如荼的杠杆收购时,约翰逊感叹道:“妈啊,我们绝不搞杠杆收购。想一想这得影响多少人的饭碗,我们绝对不能这么干。你想公司一下子得裁掉5000人,我们吃得消吗?”他接着说:“再说,我们现在的工作算是美国最好的了。”
此话不假,公司的那些主管们养尊处优。处于金字塔顶端的31名主管的年薪就达到了1420万美元,也就是说每人的平均年薪为46万美元。有些主管出手阔绰,每次给鞋童100美元的小费,这在当地成为奇谈。约翰逊家里两个女佣的工资也是公司支付的。单单约翰逊手下的购房需求就把亚特兰大的房地产市场搞得很活跃。
公司不惜代价地来装修新总部的办公室,其顶层的高管办公区尤为奢华。接待室的背景是一件价值10万美元的中国18世纪的屏风,两旁摆着一对年代稍微近点的青花瓷瓶,估价也在1.6万美元。客人们一进来就可以坐在法兰西帝国时代的桃木椅子上,看到一组同时代的陈列柜,柜子里摆放着英国产的珐琅质餐具。客人可能会踩着浅黄色的、价值5万美元的波斯地毯被领着去见卡波内尔。或者他们有幸见到约翰逊本人的话,还能欣赏到他办公室里陈列的18世纪珐琅质瓷器,价值3万美元。
如果客人恰好是古董商的话,他还可能把一些古董卖给约翰逊。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是深受伦敦、巴黎和纽约的古董商欢迎的客户之一。约翰逊夫人还经常带着装修人员前往欧洲采购古董。搬迁总部花了5000万美元,装修旧的烟草公司总部和华盛顿的新办公室也花了上百万美元。一个供应商曾感叹道:“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见过的一家没有预算控制的公司。”
那时的生活可真“甜蜜”。糖果车一天来两趟,在每层的等候区放一些巧克力夹心奶糖,这可不是一般品牌,而是法国高档奶糖。中下层经理们的待遇至少是一张俱乐部会员卡和一辆公司给配的轿车,价值2.8万美元。(如果主管要买超级奢华的座驾,还是得自己再掏点钱。)顶级待遇不用说都知道,就是约翰逊的24张俱乐部会员卡和约翰·马丁7.5万美元的梅赛德斯。
虽然新总部的办公环境奢华舒适,但那里等级森严。400个员工里有1/3是从新泽西迁过来的标牌公司的老员工。还有1/3是来自温斯顿-塞勒姆的雷诺兹烟草公司的员工。剩下的1/3则是在亚特兰大新招募的,这些人大都属于秘书或后勤人员。雷诺兹烟草公司的老员工感觉他们每天起早贪黑,干着最累最脏的活,并自嘲地称自己为“蘑菇种植户”。
公司员工都感觉新总部只是约翰逊他们一个短暂停留的地方。约翰逊把公司总部搬到了一个集商场、酒店和办公室于一体的复合楼里,这里既不像温斯顿-塞勒姆庄严古朴的烟草公司,也不像烟厂对面的“玻璃动物园”。因此,约翰逊的一些下属如爱德华·罗宾逊和安迪·海恩斯都没有将自己在北边的房子卖掉。董事会秘书米勒也没有搬到亚特兰大来。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这些举动似乎在告诉人们:“我们只是在这里歇个脚。”
公司把附近的查理·布朗机场作为停机场。由于公司机队的壮大,约翰逊决定再扩建一个新的飞机库来容纳公司日益壮大的飞机航队。雷诺兹烟草公司有6架飞机,而纳贝斯克公司有一架秃鹫50s和一架李尔飞机,但这两架都是小飞机,根本不能满足约翰逊的胃口。在购买了两架湾流飞机后,约翰逊又订购了两架顶级的湾流G4飞机,每架2100万美元。对于飞机仓库,约翰逊给了航空部主管琳达一个庞大的预算,并暗示她可以超出预算。
当纳贝斯克公司这个酷似泰姬陵的飞机仓库建造完毕后,不远处可口可乐公司的飞机仓库就相形见绌了。其实费用并没有全部用于飞机仓库,还有一部分用于建造仓库旁边的一栋三层小楼。走进这栋楼,人们就会看到地上铺的是意大利大理石,由桃心木镶嵌的门和墙,客厅里陈列着60万美元的家具和价值10万美元的艺术品,包括玻璃橱窗里挂的中国礼炮、一个巨大的中国盘子和一个瓮。在洗手间的一角摆放着一张填充椅,当人们从洗手间的一头走到另一头感到疲劳时可以坐下来休息。除了这些,房间里还设有酒柜、一个飞行员休息室,室内有电视机和音箱,还有“航班安排室”,里面安了电脑,可以记录主管们都到过哪里,和他们将来的旅行计划。这些设备是为了管理“雷诺兹飞行队”里的36名飞行员和10架飞机而配备的。
公司航空部门的员工惶恐不安地将这些计划展现给约翰逊。他曾经说要最先进的,但现在的预算已经达到了1200万美元。他想要一个公司飞机库里应有尽有,而设计图显示机库已占地2万平方英尺。约翰逊看了图纸,听完建筑师的报告之后建议说:“不够大,再增加7000平方英尺。”
雷诺兹烟草公司的飞行队充分展现了约翰逊那不安分和爱折腾的性格,以及他乐善好施的一面。吉福德经常在参加完“周一夜晚橄榄球”赛后乘坐公司的飞机回家。在参加吉福德婚礼的时候,约翰逊还派公司飞机送吉福德和他的新娘去度蜜月。约翰逊的旧友埃米特虽然早就离开了公司,但他每年在约翰逊飞机上坐过的里程数并不比任何一位公司员工少。
这些飞机也意味着合理使用公司资产和滥用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很多人都认为约翰逊的德国牧羊犬事件就属于后者。那年在黛娜绍尔高尔夫球比赛期间,约翰逊的宠物狗洛克咬伤了一名保安人员,这让约翰逊全家都紧张不安。
吉福德和约翰逊夫妇早期乘坐飞机的照片。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空军”就是约翰逊奢华生活方式的写照。
约翰逊一家担心洛克会被相关部门抓起来或者被处理掉,于是决定用公司的飞机把洛克从棕榈泉偷偷地运回温斯顿-塞勒姆来逃脱相关处罚。于是洛克就被安排和另一位高级副总裁丹尼斯·德顿乘坐同一架飞机,在乘客名单中它被列为“日耳曼·谢普赫德” (约翰逊后来否认此次航程专为小狗而设)。但洛克闯下的祸还不止这一次,有一回它还咬伤了约翰逊家里的园丁,公司不得不向这位园丁支付医药费。
约翰逊很喜欢跟退役运动员打成一片,因此大家都叫他“运动员的跟屁虫”。1982年的纳贝斯克队(左起):大卫·马尔、瑞吉·杰克逊、波比·奥尔、亚历克斯·韦伯斯特、弗兰克·吉福德、唐·梅瑞迪斯和罗德·拉沃。
公司的飞行队也是约翰逊进入上流社会的门票。每个周末公司的飞机就会把梅瑞迪斯、波比或穆罗尼一家从各地接到约翰逊家里来。纳贝斯克运动队是“约翰逊航空公司”的常客。约翰逊对他们关怀备至,偶尔的一次出场费比一个普通的副总裁还要多。梅瑞迪斯每年50万美元,吉福德41.3万美元外加纽约的办公室和公寓,高尔夫球星本·格伦肖和福茨·佐伊勒每人分别可以拿到40万和30万美元。杰古·尼古拉斯赚得最多,每年有100万美元进账。
约翰逊宣称这些球员对人们的消费有很大的影响,但是人们发现在这些资源的利用上很难做到公私分明。美国女子高尔夫锦标赛选手朱迪·迪肯逊曾亲手指导约翰逊夫人打球。吉德福为约翰逊最喜欢的慈善机构拉赞助。两个从纽约巨人队退役的后卫占用了纳贝斯克运动队位于佛罗里达的办公室,其中一个在那里打理自家的投资咨询公司。
尽管约翰逊在这些运动员身上花了大把大把的钱,但有些人并不那么听话。就拿尼古拉斯来说,他是出了名的难管。虽然约翰逊聘他来是为了让他陪约翰逊的一些重量级客户打球,但尼古拉斯并不喜欢这样,而且尼古拉斯认为自己和那些人不在一个档次上。尽管在纳贝斯克公司除了约翰逊和霍里根,他赚得比谁都多,但他还是对每年公开亮相六次牢骚满腹。和约翰逊的下属闹过几次不快之后,约翰逊才同意尼古拉斯只陪约翰逊和霍里根打球。
约翰逊和杰克·尼古拉斯:这头“金熊”经常对那些向自己要求过多的纳贝斯克高管们发火。
另外一个运动员就是橄榄球巨星兼体育节目主持人辛普森。公司每年支付辛普森25万美元,但他几乎从不在纳贝斯克公司组织的体育赛事上露面。还有纽约扬基队的唐·马丁利,他和辛普森挣得一样多,但也从来不出席。约翰逊并不在乎这些钱,这些问题让下面的人去处理就行了。他自己过得很快活,而且嘴巴上经常挂着一句“千金散尽还复来”。
作为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傀儡主席,斯迪克特也被约翰逊的挥霍无度吓坏了。虽然斯迪克特也喜欢奢侈,但现在他也开始感觉约翰逊做得有点过头了。在斯迪克特看来,公司总部到处都是铺张、浪费和挥霍的景象。而约翰逊整天不是在高尔夫球场上就是在去曼哈顿的路上,连作为公司董事会主席的斯迪克特都没什么机会见到他。
1987年8月,公司在波希米亚格罗夫召开年会,公司的头头脑脑都出席了年会。斯迪克特在会上公开抨击约翰逊,并称他“做事轻浮”。斯迪克特还向董事麦康伯和乔丹抱怨此事。斯迪克特建议说也许该换人了。麦康伯聚精会神地听着,因为他刚刚将塞拉尼斯化学公司卖给了一家德国公司,现在正好有空闲时间。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他似乎对雷诺兹-纳贝斯克公司总裁这个位子垂涎已久。
为了防止政变的发生,约翰逊在8月31日和斯迪克特开了一个会。“保罗,10月份就该过你的七十大寿了,我会做出一些调整。”政治嗅觉灵敏的约翰逊感觉到斯迪克特的影响力已大不如前,于是就把斯迪克特革职了。之后公司飞行部门接到命令,以后斯迪克特要用飞机的话,必须要约翰逊同意才行。斯迪克特知道后,也就识趣地没再用公司的飞机。
正如约翰逊所料,那些斯迪克特在董事会的盟友们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对。和威尔逊相比,约翰逊对他们可谓是无微不至。美国计算机服务公司的安德森坐上了原来斯迪克特在国际咨询委员会中主席的位子,每年可以领到8万美元的咨询费。约翰逊解散了公司的股东服务部,将对股东的服务业务外包给了梅德林的美联银行。公司给了茱安妮塔200万美元让她在杜克大学捐了两个教授席位,其中一个以她的名字命名。公司又捐了200万美元给杜克商学院,学院就将一座新建成的教学楼的一侧命名为“霍里根会堂”。约翰逊对格里森也是宠爱有加。格里森在亚特兰大出差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打电话,于是约翰逊在总部大楼里给他找了个小间,门上写有“格里森办公室”。
约翰逊对那些原纳贝斯克董事会成员更是优厚有加。谢伯利和公司重新续签为期6年、年薪18万美元的合同,但对他的职责范围定义得十分模糊。塞奇因为他的“金融研发部”每年收入达到了25万美元。而休格尔则接替了斯迪克特的位置,当上了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董事会非执行主席,年薪也有15万美元。约翰逊希望休格尔能够在新的职位上帮助巩固他和董事们日益紧密的关系。
与此同时,虽然董事会议的次数大幅度地减少,董事费却涨到了5万美元。在威尔逊执政时期,只有在办公差的时候,董事会成员才能使用公司的飞机。而约翰逊则允许董事会成员随时调用公司的飞机,而且分文不收。“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运输部总监,”约翰逊在安排了一位又一位董事的航班后感叹道,“但是我相信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有一段时间,约翰逊做梦都想把休伯莱恩公司卖掉,主要原因是一家名叫格兰德大都会的英国大公司想出12亿美元来收购。但问题是现在集团董事会里的沃森曾经是休伯莱恩公司的董事会主席。当初出售肯德基时他就喋喋不休了,现在要将他的老雇主卖给英国佬,他肯定不答应。有一周,休伯莱恩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杰克正好到温斯顿-塞勒姆开会,约翰逊就邀请他到古镇俱乐部共进晚餐。
“杰克,”约翰逊问道,“你说在这个世界上沃森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杰克想了一会儿。再过几个月,斯图尔特就要从董事会里退下来了,肯定会有一种失落感。“最想得到的?一间办公室和一个秘书。”
“你帮我转告他,公司会给他办公室和秘书的,”约翰逊回答道,“办公室的地点随他选,就是在扎伊尔我们也会替他办到。”后来,休伯莱恩公司就被顺利地卖给了格兰德大都会公司。
约翰逊自认为董事会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但霍里根却不以为然。他亲眼看到当约翰逊开始在董事们面前说脏话的时候,董事们好像脸上被重重地掴了一巴掌,都把头侧过去。他希望约翰逊不要在董事会会议这种场合戴金项链,穿敞口衬衫。霍里根提醒过他:“也许是我们爱尔兰人生性多疑,但这不是你的董事会,罗斯。他们只是在等着你犯错误。”
大多数人都等待着约翰逊的下一步行动。每年他都会有一些新的行动方案,包括雷诺兹和纳贝斯克的合并,总部搬迁到亚特兰大,还有那个中途流产的有限合伙制。约翰逊的脑袋里有一部威力强大的引擎,12亿美元的现金流给了他无边的想象空间。问题是,他想用这些钱做什么?
总部迁到亚特兰大一年后,约翰逊就开始精简部门,把休伯莱恩公司和其他一些小公司出售出去。雷诺兹先生第一个全国性的产品——阿尔伯特王子烟斗烟,还有雷诺兹烟草公司其他品牌的烟斗烟,如Carter Hall、Apple和Royal Comfort都被出售。Winchester牌烟全线都卖掉了。埃米特在加拿大以3.5亿美元的价格一下子卖掉了六个部门。
约翰逊却将这些回笼的资金用来偿还公司的债务。投资银行家三番五次地劝约翰逊将这些资金用来挣钱。他们建议约翰逊购买资产,但约翰逊并不感兴趣。
一个原先早已平寂的传言又开始流传,说他想收购芝加哥食品业巨头碧翠丝公司的部分业务。1986年,碧翠丝公司被KKR(科尔伯格-克拉维斯-罗伯茨公司)杠杆收购后变成了私人公司。其实约翰逊在一定程度上对碧翠丝公司的Hunt Wesson业务还是很感兴趣的,因为它的一部分业务和德尔蒙特食品公司正好相得益彰,而且碧翠丝公司的中国食品和纳贝斯克的中国食品也是一对很好的组合。但是约翰逊一般只有三分钟的热度。
约翰逊认识碧翠丝公司的老总唐·凯利,他是一个出生在芝加哥南部的爱尔兰人,为人风趣。凯利把这家衰老的Swift肉类包装厂整顿成了一个成功的集团公司——Esmark,之后他将公司卖给了碧翠丝公司。当KKR公司将碧翠丝公司收购改制后,凯利又当上了这家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他们30亿美元的利润目标震惊了整个金融界。凯利经常在约翰逊面前吹牛说他们有多富有,约翰逊听得耳朵都快出茧了。
摩根士丹利兼并业务部门主管艾瑞克·格里彻几个月来一直苦口婆心地劝说约翰逊跟凯利和KKR的主要合伙人亨利·克拉维斯见个面。约翰逊经不住纠缠,最后只好同意了。但到了约定见面的那一天早晨7点50分,当格里彻来到雷诺兹-纳贝斯克纽约办公室时,他发现约翰逊又变卦了。
“我们不准备收购他们的业务了。我们其实对他们的破公司一点都不感兴趣。”约翰逊说,“我不想让亨利难堪,但他们的公司说好听点只能赚点小钱罢了。我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
“那你为什么当初不说,现在人家都在路上了你才说呢?”格里彻问道。
约翰逊解释说当初是想给凯利一个面子。“谁买凯利的公司,谁才是真正的傻瓜。”约翰逊告诉格里彻,“我可不想成为那个傻瓜。”
接着上场的是伊兰·哈里斯,他可是芝加哥投资银行界的大佬,而且跟约翰逊和凯利都很熟。出生于布朗克斯区的一个穷苦家庭,哈里斯从股票经纪人的队伍中脱颖而出,成了美国重量级的股票经纪商。他身材矮胖,善于解决一些高难度的问题,喜欢玩高尔夫。在芝加哥的所罗门兄弟银行的那些年头里,他为这座城市里的大公司牵线搭桥,撮合了许多商业联姻。由于和所罗门兄弟银行的主席约翰·古弗兰不和,哈里斯离开了公司,到了1987年又重新出山,加入了华尔街另一家公司拉扎德兄弟银行 。
这年的夏秋之交,哈里斯打电话邀请约翰逊去他最喜欢的长岛深谷球场上打几局。哈里斯说凯利正好没去过,也想一块去打。约翰逊说没问题。他们约定在9月第一周里某一天的12点15分见。这三人决定赌3美元。由于有10个让杆,约翰逊的成绩最好,但凯利在第14次让杆的时候,很好地抓住了机会,最后赢得了整个的9美元赌注。
打完球之后,他们坐在俱乐部的阳台上,一边喝酒一边听凯利谈杠杆收购的好处,还特别提到了克拉维斯参与的那些杠杆收购。“罗斯,”凯利说道,“杠杆收购之后,你依然是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但赚的钱会比以前多得多。”
这些道理约翰逊当然懂。当初让贝尼文托做杠杆收购研究的时候,约翰逊就让他计算一下凯利能从碧翠丝公司分得多少利润,结果贝尼文托的答案是4亿美元。但约翰逊对杠杆收购的想法依然很冷淡,“我对现状很满意,钱对我来说不是最重要的”。
碧翠丝公司靠62亿美元的收购价格就被称为历史上最大的杠杆收购,再回过头来看看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规模。最近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股价徘徊在每股70美元左右。“天啊,要是在80或90美元的价格做杠杆收购的话,光这些溢价就是大笔大笔的钱。”约翰逊快速心算了一下,以每股90美元的价格收购公司2.3亿股股票总共需要200亿美元!
“你应该见一下亨利,”凯利说,“他也很想见你。我可以替你们安排。”约翰逊有点动心了。克拉维斯在华尔街上可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的名字现在已经成了杠杆收购的代名词。自从1976年建立以来,KKR用银行贷款收购了大约25家公司。“像他这样的大人物并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约翰逊自言自语地说。
10天后,当约翰逊来到克拉维斯在纽约林荫大道上的公寓时,凯利早已在那里等着了。约翰逊瞪大了眼睛环视克拉维斯豪华的住所,发现墙上挂着一幅雷诺阿或是莫奈的真迹。天啊,约翰逊自言自语道,光把这起居室里的财产卖了一辈子就不用愁吃穿了。他们家的饭厅里还悬挂着一幅萨金特为伦敦德里六世侯爵画的肖像。
43岁的克拉维斯一头银发,是个矮小而又热情的人。在餐桌上,克拉维斯大部分时间都在讲杠杆收购的优点,谈如何举债能让公司的运营更加有效率,并且管理层几乎不用太大的变革就能得到丰厚的回报。“如果你感兴趣,或许我们能够帮你。”克拉维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派人过去评估一下贵公司。”
“那由谁来领导杠杆收购呢?”约翰逊问道,“具体如何操作?”
“让唐来告诉你吧。”克拉维斯示意凯利来说。
话音刚落,凯利就开始向约翰逊描述他和KKR之间的关系是如何美妙,KKR拥有他的公司的控制权,有些事情都不用他来操心。约翰逊将信将疑,但没好意思说出来。“我才不上当呢。等他们真的把你买下来之后,他们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约翰逊可不喜欢给别人打工。
当所谈内容越来越敏感的时候,约翰逊岔开了话题,开始谈论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即将上市的总理牌香烟。克拉维斯出于礼貌聆听着,但脑子里显然盘算着其他事情。当一个半小时的晚餐终于结束的时候,约翰逊就起身离开了。约翰逊认为克拉维斯是一个聪明、稳重的年轻人,但他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和克拉维斯做生意。
星期一早上,约翰逊和贝尼文托以及塞奇在办公室里重新讨论杠杆收购的可行性。贝尼文托拾起尘封已久的点石成金计划,在计算机里重新计算了一下数字。杠杆收购的原理简单易懂,而且他们三个人都已经很熟悉了,即一个像KKR这样的公司和公司管理层一起,用从银行借来的贷款和发行债券的钱将公司从外部股东手中买下来,把它转变为私人公司;然后用公司产生的利润,甚至出售部分业务来偿还这些债务。
在约翰逊的办公室里,贝尼文托向约翰逊展示了如何杠杆收购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按照每股90美元的价格,贝尼文托估计了公司今后五年的现金流,然后把所需的贷款额相比较。贝尼文托警告说,如果要偿还这部分债务的话,公司需要出售雷诺兹烟草公司以外所有的业务部门。
约翰逊扫了一眼贝尼文托的方案,特别关注了一下偿债率。杠杆收购后公司将节衣缩食地开展经营。这意味着约翰逊要勒紧裤带过日子,而且他的薪酬也将大大缩水,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我不喜欢这样做,没有足够现金流的日子一定不好过。这样的话,公司没法经营了。”
约翰逊的财富欲望虽然很强,但也不能忍受为了得到更多的财富而暂时放弃现在奢侈的生活方式。“我算是够幸运的了。我几乎白手起家,现在我的钱比我做梦梦到的还多。等我退休后,还能拿到70万美元的退休金,没必要这么操心。”塞奇也点头同意。
约翰逊转过身来对贝尼文托说:“忘掉那些该死的杠杆收购吧,不要再在这上面花时间了,让华尔街的人去操那些心吧。现在让我们静下心来管好自己的生意吧。”
接着,他们三个人讨论了一些其他方案,比如出售ESPN的股份和收购一家英国的糖果公司。当他们准备散会的时候,约翰逊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向南远眺曼哈顿的市中心,但他几乎望不到华尔街。约翰逊已经对银行家们提出的花里胡哨的方案失去了兴趣。“希望五年之后,我们三个人还能在这里为公司出谋划策。”约翰逊望着窗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