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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提箱妙探

方案1是从圣彼得堡出发,乘铁路客车,但这将需要三周时间,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跨西伯利亚高速公路上的任何位置基本都不用考虑,铁路系统更让人头疼。最理想的是在海岸某处,他抬脚就可以上岸,住进他们安排好的地方,然后混入人群。粗略地看了一眼东西伯利亚地图,唯有马加丹(18)合适,但就算是那里也太远了点:从符拉迪沃斯托克坐车,绕来绕去需要36个小时。

与法夸森面谈后的第二天早上六点钟,莫德雷德和研究部的特伦斯·梅武德一道坐在泰晤士大楼的地下图书馆里,两人看着桌上的一张地图,正跟手提电脑上的网页相互比对。梅武德32岁,蓄着整整齐齐的胡子,脚蹬棕色尖头烤花皮鞋。这人方方面面都很时髦,就连他那弱小的身形和抑扬顿挫的语调都不例外。

“达利涅列琴斯克?”莫德雷德问道。

梅武德读出维基百科的内容:“大陆性湿润气候,冬季干燥寒冷,夏季温暖湿润……1969年边界争端后,中苏关系紧张,掀起了一场将该地区所有地名去中国化的运动,该镇于1972年更名为达利涅列琴斯克。”

“之前叫什么名字?可能有用。”

“伊曼。你在那里待不了多久,一天都不到。”

“我怎么上岸?”

“坐渔船。”

“再给我捋一遍吧。”

“你九点半出发去东京,当地时间凌晨一点抵达,然后候机两小时,三点钟登上飞往札幌(19)的航班,四点半抵达。之后,你要坐七个小时的火车向北走,前往稚内市(20),在那里你要待十二个小时。晚上十一点半,一艘渔船会在港口等着你,载着你航行179英里后到达俄罗斯海岸的斯韦特拉亚。”

“我猜又得十个小时吧。”

梅武德哈哈大笑。“呃,老兄,差不多二十个小时。”

“时差、晕船,还有鱼腥味,还真是‘鼓舞人心’啊。”

“我们预订了一辆车供你到斯韦特拉亚之后使用。”梅武德从桌上递过来一个鼓囊囊的A4信封。“里边装着护照、驾照和出生证明,还有信用卡,是俄罗斯联邦储蓄银行的。我们给你存了50万卢布,大概1万英镑,还有几种通用货币。小柜子放了一个卫星导航仪。当然了,是俄语的。”

“从斯韦特拉亚去达利涅列琴斯克需要多长时间?”

“差不多13个小时。”

“所以连休息时间在内,总共要在路上待3天左右。”

“算上飞机延误的话,是3天半,不会再多了。”

“如果出了事,我怎么脱身?”

“我们没时间安排人到那里帮你脱身。不过,当地有很多美国人,说到这个,以后会更多。若你出于某种原因必须回来,可以打给札幌的一个号码——文件袋里有——找竹村南女士。电话另一端的人会说她去年二月搬到了东京。我们的人在英国驻东京大使馆等你48个小时。”

“阿列克和吉娜呢?他们怎么办?”

“他们有相同的脱身暗号,或者也可以去跟你会合。”

“他们知道去哪儿找我吗?”

“还不知道。从表面上来说,你根本不在那里。”

莫德雷德笑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阿列克了。”

“你不能去见他们,这风险我们承担不起。”

“你是指阿列克大发雷霆、吉娜举报我的风险吧。”

“然后他们俩也会被杀,没错。”

“所以我应该让他们知道我到了,而且是为了应对突发事件,但又不能跟他们碰面。”莫德雷德叹了口气。“那我到了达利涅列琴斯克之后呢?”

“你的公寓地址在信封里。你到时候把车停在单元楼门前,我们会在12小时内开走。第二天一早,你要离开公寓到达火车站,你乘坐的铁路客车8点钟从那里开出。”

“给我准备行李箱了吗?”

“在后备箱里,假如你路上抛锚或者半路想住店倒时差也没关系。我推荐西北部路旁的普斯卡酒店。”

莫德雷德笑着说道:“你去过那里,对不对?”

“约翰,这是可以从纸上对比印证的。别自作聪明。”

“好,抱歉。”

“坐上客车后,你会发现自己置身于从毗邻滨海边疆区的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阿穆尔河畔共青城来的农民工之中。”

“北部搭界。”

“北部搭界,”特伦斯冷冷地说道。“考虑到南面和西面都是中国领土,东边是海,确实如此。”

“当然了,除非算上大西边的斯塔夫罗波尔市。特伦斯,别自作聪明。我跟这些农民工,我们会在哪里工作?”

“鉴于乌克兰事件的严重性,美国国务院已经同意为你提供假身份。一家名为维尔蒙工程公司的美国公司正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百年发展大街上兴建一个购物中心。”

“‘符拉迪沃斯托克百年发展大街’。你确定这是个真实地址?”

“约翰,我没去过那里,但从地图来看,它确实是个真实地址。”

“如我所要求的那样,我会被安排去和这些工人一起住。”

“不完全这样。你会住在他们的大院里,不过你是个技术员,所以有单间。”

“我猜不必做什么实际的事情吧?”

“维尔蒙工程公司知道你不具备实操技能,所以你只需上下班做做样子,跟你的农民工兄弟打好关系。记住,这是个后共产主义社会:技工和普工薪水差别很大,这一点跟咱们英国不一样。其他方面,工作日实际上由你自行安排。”

“我的安排是四处侦察,盯着阿列克和吉娜。那边还有哪些灰色部门的人?”

“总共5个探员,加上你是6个。2个在符拉迪沃斯托克,2个在乌苏里斯克,1个在阿尔乔姆。”

“总共才6个?太少了点吧?”

“滨海边疆区的面积是英国的四分之三,人口比西约克郡少一点。你觉得多少人才算均匀分布?”

“44个,每个区派一个。”

梅武德翻了翻白眼。“我怎么早就知道你已经心里有数了呢?我们哪有44个探员啊,约翰。你以为我们是什么?皇家海军陆战队吗?”

“哦,抱歉。我只是有点担心而已。”

“可以理解。别担心,如果势头不对,维尔蒙的人会照应你。他们还有工程合同要履行呢,肯定会尽全力避免丢脸,比如必要时掩护责任人,把他悄悄送到日本。”

“我们的5个探员必然会被盯得死死的,我怎么才能接近他们?”

梅武德笑着说道:“那就是你的事了。我只是个研究员。不过,我相信你会想出办法的。祝你好运。”

如果说有什么地方能让人早点进入长途旅行的状态的话,那就非希斯罗的候机大厅莫属了。暗色调的座椅看着舒服,坐着硌人,大理石走道冷冰冰的,天花板低垂压抑,白墙上装饰着带框的铜版画,还有那影影绰绰的灯光,使得它成功地兼具奢华和毫无个性这两个特征。莫德雷德买了一份《新政治家周刊》,漫不经心地读了一篇关于拉脱维亚少数民族俄罗斯人的文章。他早已练成了执行任务时保持低层次警醒的习惯,这个习惯曾经帮助他幸免于难。他觉得自己没被人盯梢,九点钟登机时,他很确定自己没被人盯梢。

头等舱座位的椅背很高,椅垫很软,面前有可调整的桌子和大约一米宽的个人电视。莫德雷德看了芬兰语的《铁路劳工》,每隔10分钟回看四秒钟的一个片段,同时模仿配音——小时候父亲鼓励他这么做。看完电影,他调低座椅,睡了3个小时,梦见在滨海边疆区驾驶着一辆车。被饿醒后,他按了桌下的蜂鸣器,一个乘务员端来他预订的蘑菇汉堡和薯条。

既然按规矩在泰晤士大楼销毁了LF8格式的文件,莫德雷德心想最好再过一遍同事的位置:阿列克和吉娜住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酒店——阿列克住的是泽姆楚志娜酒店,吉娜住的是薛比亚斯高帕弗利酒店,两人的费用由莫斯科木材大亨阿列克谢·弗拉廷诺维奇承担;伊安和安娜贝尔住在乌苏里斯克的五星级酒店,资助者是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铝业公司创始人尼古拉·拉普塔;菲利斯住在阿尔乔姆的克兹奈特斯基酒店,资助人也是尼古拉·拉普塔。符拉迪沃斯托克距乌苏里斯克90分钟车程,距阿尔乔姆40分钟车程,而阿尔乔姆到乌苏里斯克是75分钟车程。三座城市的旅游地图都在他行李箱里放着。

困意来袭,他的思绪开始游离,过去几天的事情随机显现在脑海里。

莫德雷德戳了利瓦诺夫的眼睛两次,又踹了他两次,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估计很痛苦吧。倒飞着摔到钟琴上多滑稽啊,像哑剧里的场景。他的双腿举到空中了吗?不记得了。莫德雷德集中精力去想象那个场面,一想到他的糗相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莫德雷德想象着给利瓦诺夫一双带洞的袜子和大号拖鞋,他的双腿飞起来时,拖鞋掉了。

滑稽是肯定的,不过利瓦诺夫必然急于报仇,他看起来就是那号人。当然了,他们会在某个地方再次相遇,这是最老套的情节,谁都无法改写。目前的一切都在往那个方向发展。

莫德雷德看着下面的云团,仿佛是地上刚刚萌发出来的大型尘菌。奇怪的是,每当太阳隐匿时,尘垢便会溜出来。不管你住的或经常光顾的地方多漂亮,一旦被阴影遮蔽,你注意到的大多是那里并不干净。

他不再把柳德米拉想象成自己的妻子,甚至连她的面容都回想不起来了。他已经遗忘了她。这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吉娜。他不明白个中缘由,因为他并不觉得吉娜很有吸引力。她的眼睛太尖,嘴巴总摆出挖苦的样子。这样想真是太残忍了,尤其是他并不看重外表。不管怎么说,外貌不重要。

吉娜在他身边无形地徘徊着。她来这里做什么?她应该坐在薛比亚斯高帕弗利酒店里,“观察”所发生的事情。“是,但我们都已经被杀了,”她辩解道,虽然他并未开口说话。“我们5个全死了。”他想问她是不是应该回头,可他的嘴不肯出声。等它问出这话的时候,她又闭口不言了。她看起来有些像那个空乘。

东京跟希斯罗一个样,只不过日本人更多一些,高得离奇的大楼多一些而已。不知怎么的,机场的广播用的竟是关东方言。商店里在售卖蕨饼和金平糖等当地小食品。莫德雷德跟着指示来到离境的位置,稍作休息后,加入了同一航班的候机队伍——全都是乐呵呵的日本人。登上飞机,莫德雷德拖着双腿走到座位上。感觉像恢复出厂设置一样,仿佛又回到了从希斯罗出发的航班。飞机内的装潢跟上一班不同,电视也小了一号,其他的都如出一辙。时差反应已经出现,从心理上讲,他得睡一觉,可他并不觉得很疲倦。他翻了翻视频:《菲洛梅娜》、《为奴十二年》、《华尔街之狼》、《饥饿游戏:星火燎原》。这段航程只有90分钟,看哪一部的时间都不够。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伸了伸双腿,不安腿综合征犯了。

下了飞机,一个年约四十、身穿白衬衫和牛仔裤的矮个男子举着写有“约翰·莫德雷德先生”的A3纸牌在到达区等着他。他们一起走到出租车旁,36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一座跨度很大的建筑前,建筑顶部立着一台蓝底星点大钟和一座小型摩天大厦一样的塔楼。这就是日本铁路札幌站了。天空黑黢黢的,空气里混合着汽车尾气和香草味。莫德雷德走过几扇自动门,找到候车平台,大步流星地直接上了火车。

不过,逍遥日子结束了,从现在起,只会变得越来越累人,越来越无聊。7个小时的火车旅程,《新政治周刊》里最好的文章又都读完了。或许他应该跟别人聊聊天,复习一下日语,可没有人抬头等着搭话,他们都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莫德雷德真后悔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那一觉太没必要了。

他想起了“吉娜已死”的梦。滨海边疆区有将近两百万人,对于他们而言,那里就是世界的中心,而他可能永远也不会以那种方式去看待滨海边疆区。历时三天半到达那里之后,他会觉得像一只被困瓶中的苍蝇。这段旅程本身似乎就是为了加强那种感觉而设计的。

然而他并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他还要再撑过10个小时。没了填字谜、棋谜,手上也无书可读,他的大脑愚蠢地决定用焦虑来消磨时间。问题是,离家的人时刻都有,跑到遥远的地方,回不去的也不少,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在那里被杀了。

但对于他就不一样了。如果是去那里定居,就算没什么前途,至少还可以生发出一丝渴望,他对滨海边疆区的预期却只有重重危险。就像被塞进一个锡罐里,在绝对黑暗中飞往冥王星一样,既危险又孤独。

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不管从哪一张照片上看,符拉迪沃斯托克都像一座普普通通的城市,甚至还有其诱人之处,丝毫都没有不毛之地的样子。

别想了,振作起来,这就是一场探险,不然还能是什么?加入情报局不就为了冒险吗?再说了,你可以强迫自己入睡,不必忍受这种种的想法——它们全都是软弱的表现。

问题:是他自愿加入情报局,还是情报局巧妙地将他强征入伍?“约翰,你在语言方面很有天赋。这种天赋堪称超能力。”他记不清了,也没精力再去思考。他只记得自己本来可以去给慈善团体工作,却选择了放弃。他强迫自己进入昏睡状态。

醒来的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刚才那一觉,他并未保持警醒——有控制的睡眠,留意周围的情况——而是实实在在的、碰运气性质的睡眠。不过,他没有出事。他检查了各个口袋,什么都没丢。他看了一眼手表。

睡了10分钟。才过了毫无意义的10分钟。

心情压抑到了最低点。太阳升起,莫德雷德的心情也随之好转。到了稚内市,他像以前做背包客时一样度过在这儿的12个小时。他老练地买了一本旅游指南,步行去看景点。九女雕像是为纪念“1945年因俄罗斯侵占库页岛而自杀的电报站职员”树立的;松坂大辅博物馆是为纪念“波士顿红袜队投手松坂大辅”而设立的。他吃了一个菠菜御好烧(21),喝了一杯橙汁,然后继续走下去。野寒布寒流水族馆对“有企鹅和海狮的室外泳池”引以为豪。他想耗光精力,好在渔船上睡一觉。如果还像在阿曼湾乘坐的那艘渔船上一样,不管他如何通情达理,船员们都会努力忽视他。

在住处——俯瞰海湾的木屋单间——洗澡后,莫德雷德穿上一件房间里找到的厚外套和男士工鞋,于当晚十一点半带着手提箱登上了渔船。一轮半月高悬,微风推着微波拍打着码头。掌船的有4个人,个个年轻高大,头发支棱着,身穿威灵顿长筒靴和工作服。莫德雷德和最前面的那人握了握手,那人用日语介绍自己是船长,然后问他要不要去看铺位。莫德雷德说可以,谢谢,海面相对平静,能不能告诉我大致什么时候能到达斯韦特拉亚?四人惊慌失措地互相对视了一眼,仿佛他是《圣经》中带来厄运的约拿。

“你是……你是日本人?”船长问道。

“俄罗斯人,”莫德雷德回答道。“不过谢谢你对我的日语的认可。”

四个人咧嘴一笑,松了一口气,姿势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莫德雷德下了几级木台阶,走到铺位的位置,倒头大睡。第二天早上10点,他醒来吃了生鱼片,喝了清酒,权作早餐。渔船的马达声轰鸣,阳光明媚。入眼没有陆地的踪迹,只有深蓝色的海洋和高积云。

莫德雷德不知道是否要跟船员聊两句,不过最终否决了这个想法。如果他们来找他聊的话,他也乐得接受。若是不来,最好别自找麻烦吧。他们大概会在当晚11点左右达到斯韦特拉亚,比他预计的晚三个半小时,这是为了尽量利用暗夜的掩护。

船长坐在莫德雷德旁边,给自己倒了杯酒。“你是俄罗斯人,哈?”他率直地说道。“你对乌克兰有什么看法?”

分散在船上各处的另外三个船员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转身听两人说话。提及这个话题显然是他们早就预谋好的,他得小心应对,不然就会葬身鱼腹了。太贬低会显得很假,太褒扬又显得有煽动性,他寻思着。

“我挺喜欢那儿,”他回答道。

几个人皮笑肉不笑。“你听说过库页岛吗?”船长追问道。

“我们俄罗斯人所称的萨哈林岛吗?”

“那是日本的领土。你们在二战末期从我们这儿夺走,再也没有还回来。”

“听说过。很遗憾。”

“你们还从中国那里夺走了南西伯利亚。你们从车臣人手里夺走了车臣,从捷克和斯洛伐克人手里夺走了捷克斯洛伐克,从德国人手里夺走了东德,从匈牙利人手里夺走了匈牙利,从波兰人手里夺走了波兰。现如今,你们又想从乌克兰人手里夺走乌克兰。你们是一个抢匪之国。一直以来,你们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抢夺。”

“我们也是人。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是嘛。”

莫德雷德皱了皱眉。“我祖父死在古拉格(22),我姑母在勃列日涅夫(23)统治时期进了精神病院。你想让我说什么呢?我不能假装不爱自己的祖国。”

四个人对视了一眼。莫德雷德感觉到他们凑近了一点。“那你对弗拉基米尔·普京有什么看法?”

“他臭得要命。”

船长哈哈大笑。“实话吗?”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偷渡出国?这是因为我在国内不受欢迎。我比较喜欢大嘴巴。”

“比如?”

“把冬奥会丑闻(24)捅给《纽约客》的人就是我。相当于5000万美金的国民收入被统一俄罗斯党的狐朋狗友给挪用了,其中大部分是俄罗斯纳税者的钱。”

船长点点头,仿佛这句话是个转折点。他缓缓地站起身,握了握莫德雷德的手。“我们可能……错怪了你,”他说道。

另外三人仿佛发现阳光和蓝天没有撒谎一样放松下来。真是美妙的一天。

他们甚至还有点不舍得莫德雷德走。斯韦特拉亚遍布低矮的房子,有一家工厂,背靠群山,灰色的云团笼罩。气温已经下降,莫德雷德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一辆索勒斯合资公司产的大轿车正停在他们所说的位置——挨着阿迪格斯克大街上的邮局——钥匙就放在前轮上。莫德雷德跨进车里,开启引擎和暖气,安装好卫星导航。

前往达利涅列琴斯克的这段路既漫长又无趣。整段路有三分之二路程都在下雨,雨的大小在不断变换,可雨刷只有一个频率。莫德雷德在一个咖啡馆停下,吃了香肠面包圈,喝了咖啡。到达目的地时,他疲惫不堪,感觉浑身脏兮兮的。他按要求把车停在了住处前面,钥匙放到防晒板上,然后从后备箱取出手提箱,进入公寓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美美地睡了一觉。 IJn43FX+J/tJFi7iwBLlwW/jF8YfV9sBY+rrT8+uxcuKU5uK/wHqjYDVZN+NPH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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