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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缘起,我们俩……

发件人:诺怡

主题:你在吗?

时间:澳洲东部标准时间 2011年8月26日 晚上 10:37:52

收件人:宝宝

亲爱的宝宝:

见信好。几个月前我就为你录了一些视频,但还是觉得应该写信给你。如果你在屏幕上看到妈妈,大概会觉得有点别扭吧。而且,人在视频里总会显得比实际胖几斤,对吧?

宝宝,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明白自己有多么特别。我知道你会有很多问题想问妈妈,别急,我会在这些邮件里把我们一家三口的故事一点一点都告诉你。

今天是2011年8月26日,是我为你开通这个电子邮箱的日子。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是否会来到这个世界,但我们不会放弃。等到时机成熟,我会把这个邮箱的账号和密码交给你。

爱你,诺怡

故事开始于一个平常的日子和一段普通的楼梯上。就在墨尔本大学桑德兰剧院大楼一二层之间的水泥楼梯上,我的人生从此改变了。

那是一个午后,两节漫长的大二医学课课间。楼梯上满是上上下下的学生。这些朝气蓬勃的学生要么高谈阔论,要么低头赶路。

这时,我注意到一个男生迎面从楼上走下来。他很英俊,还散发着一种很吸引我的魅力。于是,我一反常态,微笑着对他说:“你好。”他似乎有点吃惊,但也微笑着回应:“你好呀。”就这样,在1998年这个原本平淡无奇的日子里,因为这个微小的举动,关于你的所有苦乐交加、荡气回肠的故事由此展开。

几天以后,我们又在图书馆偶遇。这次是他先打招呼。他注意到我在学生物化学,便主动向我推荐了一本很好的教材。他只比我高一届,所以能够基于最新近的经验给我很好的建议。第二周,威升(这时候我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约我吃饭,但很不巧,当时我已经约了和朋友一起去城里看电影。不过,犹豫片刻后,我便决定放朋友的鸽子,因为我想借此机会深入了解一下这个男生。

午餐期间,我们像所有初次约会的男女生一样,乐此不疲地交换着各种个人信息,试着考量该更进一步还是到此为止。

他知道了我在香港出生,1989年来到澳大利亚;我也了解到他生于马来西亚,和我同岁。经过这顿愉快而悠长的午餐,我们明显感觉到彼此的价值观和家庭背景都非常相似。我们聊到各自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还有童年时光,他在格伦伊瑞斯 长大,我则是在当威 。在谈到彼此的生活经历时,我们几乎搜刮出了过去19年中所有可聊的事情。饭后从皇家阅兵大道散步回医学院的时候,我们心里已有默契,接下来我俩定会常相见。

事实也确实如此,宝贝。我们一有机会就见面。但是,因为我们都忙于学业,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通过电话联系,或者见缝插针地在研究、上课或考试的间隙匆忙碰面。不过,这没什么。我们完全理解彼此当时都以学业为重,所以即便鲜有机会见面约会,也都毫无怨言。想要顺利毕业成为医生这个共同目标让一切都变得简单很多。那四年里,我们就那样一边各忙各的,一边保持着交往

医科生前三年都是在大学里学习,后三年则被安排到各医院的附属临床学院实习。威升率先离开象牙塔,前往海德堡的奥斯汀医院开始他的驻院普通内科和外科实习。到我大四来到这所医院实习的时候,他又准备离开到墨尔本和维多利亚州的各个医院轮岗,进入第五年的医疗轮训。

就这样,临床工作有时会让我们聚在一起,有时则将我们远远拉开。到了实习的最后一年,威升对麻醉学的兴趣日益浓厚,也越来越确定自己愿意为之投注毕生热情。

重症监护病房的轮岗为他创造了条件。他申请成为奥斯汀医院的在训麻醉师 ,居然成功了。要知道,很多出类拔萃的人都在申请这个岗位,但最终能被录用的只有寥寥数人。当时我既兴奋又自豪。宝贝,你有个非常聪明的爸爸。

与此同时,我也在经历同样的轮岗,并日渐钟情全科医学。我在奥斯汀医院完成了泌尿科和老年病科的住院医师轮训,然后转往皇家儿童医院完成了儿科轮训,接着去了北方医院完成了产科和妇科轮训。当然,彼时我并不知道学到的这些知识有朝一日竟都应用在自己身上,令我备受煎熬。但那毕竟是多年以后的事情。那时候,我虽然掌握了生育相关的各种理论知识,但其实只是小白一枚,并没有任何亲身经历。

直到2006年,当我们都确定各自在学业上已经没有任何遗憾,是时候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对方时,我们才决定结婚。噢,宝贝,那是我们俩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我们提前一年就订好了这个日子,当时也根本不知道这天竟然是中国农历里最适合办喜事的黄道吉日。

传统上,很多中国家庭在庆祝诸如生日一类的重要日子或者安排嫁娶时,都会按照中国农历选择良辰吉日。但我们并非来自非常传统的中国家庭,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那天竟然是难得一遇的双料情人节。现在回想起来,我们能订到当天的婚礼场地实属万幸,因为有太多的中国夫妇都盯着要抢订那天的档期呢。

好在恰巧有人取消了预约,我们就顺势接手订了下来。就这样,在我们的事业顺利起步之际,借着中国黄历的吉祥寓意,我最终穿着婚纱走过泽维尔学院教堂的廊道迈向新的人生阶段,心里深信我们的生活得到了神明眷顾,将会幸福美满。

从各方面来看也确实如此。就拿天气来说吧,我们结婚那天简直是天公作美,因为在婚礼前后,每天的温度都只有15℃左右,而婚礼当天却恰恰是个回暖至26℃的艳阳天。我简直太幸运了!因为我的婚纱是细肩带的,放在那周的其余任何一天,我肯定会被冻惨。生活看起来完美极了,众多亲朋好友都环绕在我们身边,很多亲戚甚至是漂洋过海远道而来。如果你看到那天的照片,就会知道我们有多开心。你爸爸和我完全沐浴在温情和阳光中。

我们早在结婚前一年就买下了马尔文东区的一所房子并把它租了出去,而现在我们要搬进去安家,正式开始我们的婚姻生活了。孩子当然在我们未来的蓝图里,威升早就说过他想要两个孩子,我也觉得那样不错,但当时我们都觉得不必操之过急。

威升即将参加专科医生考试 ,而我也正醉心于全科医生的工作。虽然以前在产科轮岗时,我很喜欢抱小婴儿,但我本身并不那么迫切地想要孩子。当时的想法是,我们都还年轻,而且身体健康,之后有的是时间。等我们准备好了,就会召唤你来,而你也一定会如约而至。

转眼间几年过去了,我们开始有了要孩子的念头。2007年,我们正式把“造人”计划提上日程,并且兴奋地幻想着三口之家的幸福生活。虽然起初的几个月我一直没有怀孕的迹象,但谁也没有为此担心。

从二十几岁起,我就经常因为痛经而服药。这对怀孕有所影响也是有可能的。开始的几个月,我以为是自己记错了生理周期或者我们俩身体太疲劳,所以才没有顺利怀孕。一般来说,如果夫妻双方身体健康并且都不到30岁,我会建议他们坚持尝试12个月;如果是30出头,则应该连续尝试6个月再考虑进行检查;而对于35岁以上的夫妻,在没有重大或者相关病史的情况下,如果连续尝试3个月还没有怀孕的,就应该尽早转给专家诊治。当时我还不到30岁,所以时间还很宽裕。

此外,威升当时正潜心为专科医生考试作准备,并且经常值夜班。而我则在白天工作,因此我们的生物钟完全颠倒。2008年初,我定下新年规划,决心重回健身房。我要在新的一年锻炼好身体,也稍微减减肥,为怀孕做好准备。

那年一月,出于对皮肤病领域的兴趣,我开始学习皮肤癌学科的课程。到了二月,我又增加了一门按摩课程。我发现按摩简直让我的全科医生工作如虎添翼,因为在告诉患者如何缓解疼痛的同时,我也可以动手为他们进行针对性的治疗。说实话,在我的全科医生执业生涯中,按摩真的是我提供过的最好的疗法。

学习按摩一举两得。一方面,它丰富了我的技能(我想在生孩子前尽可能多学些东西);另一方面,在威升准备专科医生考试的冲刺阶段,这也是帮助他减压的方法。我每晚都会为他按摩,他当然也非常享受。按摩对于任何关系都大有促进作用,而我们也渐渐地离不开它了。

我们工作繁忙,威升还要兼顾学习,因此两人都倍感压力。

终于,在2008年5月29日,威升收到通知,他顺利通过了考试。我俩都为此欣喜若狂。是时候重新筹备我们的“造人大计”了。

在等你到来的同时,我开始涉足美容医学领域,踏出了美容科医师职业之路的第一步。这是一门关乎整体均衡和个体需求的艺术。我渐渐发现,美容医学并不是简单地改变人们的外貌,而是对各人自身的特点和优势进行强化和平衡。我更倾向于鼓励人们保持自然的容貌,而不要过分关注某个特定的部位。我乐在其中,因为这项工作能帮助人们找到自信和自尊,很有意义。

可随着时间流逝,我们也慢慢开始觉得奇怪。毕竟年龄越大,怀孕的机会就越小,一些隐约的小疑虑也渐渐浮上了我们心头。

当然,时间长了,其他人也开始觉得不对劲并不时问起我们。问的人只是随口一说,我们却苦于不知如何作答。渐渐地,人们开始从疑惑转变为同情,同情我求子无果的处境。似乎在一夜之间,每个人都成了造人专家。有人告诉我应该坐在孕妇刚坐过的椅子上,有人说我应该多多休假,有人建议我多吃木瓜,有人提议我找件新生儿的汗衫放在床垫下,有人让我每天大声祈祷,还有人叫我点大豆蜡烛,而最后这个建议更差点让我把房子烧了。我们通通照办,却毫无起色。为我们主持婚礼的神父一定是忘记把送子经传给我们了。

我当时就应该反应过来这可能跟自己痛经的毛病有关,那其实是一种警报。

这种疼痛往往是子宫内膜异位症的征兆。虽然未经诊断,但如果能够早点儿往这方面想,我没准会及早采取措施。说来也怪,我和你爸爸都没多想。我们明明都是医生,都了解生育知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学过的知识运用到自己身上。我们那时都坚信,你就在不远的未来等着我们,再过一两个月,你就会到来。可整整两年过去了,你依旧无影无踪。至此,我们不得不面对现实,一定是出问题了,我们得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是时候放下所有的骄傲和自负,想办法解决问题了。于是,我们预约了妇科专家进行诊断。 NaOhtA0XZKnsaUsA106koO5C8iK7YaBeBkSrqAJltlVV0DICFPpAORw938O/zvi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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