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于前苏联时代的第九医院的楼都很矮，一片死寂沉沉的样子。停车场还有一半空位。卡尔找了个离入口最近的空位停了车。熄火之后，他看着马克。

“准备好了吗？”

“嗯。”马克应了一声，但他一直看着前方，盯着一个塞得满满的垃圾箱出神。

他感觉自己正被两只手朝不同方向拉扯着，这感觉让他备受煎熬。一方面，与达莉亚的结合及莱拉的出生开启了他生活的另一扇门，让他觉得自己变年轻了，宛若新生，就像蛇蜕了皮一样。他感觉自己比十年前单身时还要敏捷和健康。在达莉亚的督促下，他去做了激光手术，视力好多了。可当拉里、卡特琳娜这一系列事件出现后，他觉得过去的生活又回来了，提醒自己已不再年轻，眼前的幸福生活不过是建立在一段段扭曲的过去之上。

马克跟着卡尔下了车。

“虽然我希望这事不会耽误我们太久，”卡尔说，“但情况可能正好相反。我们要见——

“是卡尔先生吗？”马克和卡尔转过身。他们刚下车就看到一个穿黑色套装的中年女人朝他们走来。她左手拿着一个记事夹，“您是使馆的詹姆斯·卡尔吗？”

“是的。”

“碰到你太好了。”她说她是医院停尸房管理处的，“运送遗体一事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你们跟我来就行。”

“哦，”马克说，“你们早就知道我们要过来了？”

“是的，是的，使馆那边提前打过招呼。我们将尽量给你们提供帮助。”

***

“对，就是他。”

马克被领到了一个白色福特货车敞开的后门处。他原以为会先被带到停尸房去确认尸体，然后他们才把尸体装袋运走。可管理员在半路拦住了他们，告诉他们尸体已经装好，准备运走了，各种证件也都办妥了。马克跟她进去缴完手续费后就可以在停车场将尸体带走。

那个管理员要了马克一千多拉里 ，马克问她，“你们平时也是这么处理这种事的吗？”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包在真空塑料袋中的拉里尸体被放在一个锌制的棺材里。这个棺材比一般的棺材窄且浅。对此，管理员解释说是为了避免尸体在运输过程中乱晃。尸体周围塞满了一团团类似沙发垫的东西。棺材放在一个木箱里，箱子上用格鲁吉亚语、英语、法语、俄语和土耳其语写着“小心轻放”几个字。棺材盖被拿走了，木箱也没封上。

马克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这些年来他和拉里共同经历了太多。造化弄人，一切在这里开始，也在这里结束。一公里开外有一个很小的餐厅，当年马克就是在那被拉里招进来的。 NKY1LIUYbLxE070C5AkX0pNIchUM841F54wvbIJ6Fh9fTi6XliM0maf3aSwvHa9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