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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晚餐与死亡

当晚,他带菲莉丝去了约柜街上的一家土耳其餐厅。这家餐厅被军情七处“认证”过,与白厅的那家圆颅党俱乐部之间只隔了四家店。菲莉丝一年前成了他的女友。他们同样年纪,在同一栋大楼上班,甚至职阶也一样。有人觉得这样的关系注定会破裂,不过他们至今还在一起。菲莉丝身材高挑修长,总是穿着入时。她曾当过一段时间的模特,再之前在部队里服过役。

她穿了一条淡紫色连衣裙,外面是一件小羊皮外套,而他还是黑西装配花领带。像往常一样,他们谢绝了服务生推荐的靠窗位子,是坐到了餐厅的后区。虽然这是军情七处的“认证餐厅”,但是他们永远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站在马路对面暗中盯梢。不过窗户太小,地方太偏僻,天气又太冷,所以就算他俩堂而皇之坐在窗边也没什么危险。坐下后,莫德雷德点了土耳其炖菜,菲莉丝则要了煎贻贝。

“我整个早上都在处理一项绝密任务,但是我无权告诉你,所以你最好也别问。”菲莉丝说,“喏,我今天戴了我祖母的耳环,我们还是中规中矩地聊这个吧。”她撩开耳边的头发,来回转了转头,给他展示。

“很漂亮。”他回应,“她还给过你其他首饰吗?”

“还有一枚威基伍德 的胸针,不过我很少戴。”

“她是你的奶奶还是外婆?”

“外婆。”

“那些首饰是她自己送你的,还是她已经……?”

“谢谢关心,她还在世。她大概是在我八岁的时候送给我的。那时候也是冬天的一个晚上,我们去看望她。现在想起来,那次拜访还挺无聊的。估计她当时只是想让我安静点儿,所以这东西对我来说没有多少感情价值。也许等她……”

“是的,等她去世以后你对它的感觉就会变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八岁的时候就打了耳洞?”

“耳环是后来的事情了。当时送我的是胸针。”

“好吧。”

“所以……你今天怎么样?”

“这是机密。”他干巴巴地答道。

“听说你要去负责那项假新闻调查。”

“呃,你怎么知道的?”

“别忘了,我是个间谍。”她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

“我也是啊,可是我完全不知道你今天干了什么!”

“说实话,那是因为你并不是真的感兴趣,约翰。”她悠悠然捏着叉子,在空中划着圈,“你那份差事完全是个笑话。顺便说下,亚历克也觉得它非常可笑。他已经等不及想在食堂跟你吐槽了。”

“所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只有级别够高的人才知道。所以只是我、安娜贝尔、亚历克、埃德娜,可能还有伊恩。只有我们这些有着超棒发型和最高级许可的人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要怎么接你这句话,”她轻描淡写地说,“你问得太宽泛了。”

“你刚才说‘那项假新闻调查’。‘那项’而不是‘一项’。可见除了知道我的介入,你还知道更多的项目内情。听起来好像在我加入之前,这项调查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她很明显吃了一惊,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咧嘴笑了起来。“你的洞察力倒是挺强的,约翰。大多数人不会注意到这种看似无关紧要的失言,而你想都不想就发现了。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么爱你的原因呀。除了有阳刚的体魄外,你还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所以呢?”

“你基本上猜对了。不过假新闻的事不完全是‘板上钉钉’,应该说那时候它的可能性在逐渐增高。这样好了,你告诉我你今天做的事,我就把我知道的有关假新闻调查的信息都告诉你。你肯定会同意的,这事儿跟奈杰尔·法拉奇 和J·K·罗琳都有关。”

服务生过来收盘子,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掐掉了话头。他们点了主菜,吩咐撤掉菜单,然后开始喝白葡萄酒。莫德雷德跟她说了去碎片大厦的事情,略去了与会者名字和地点,结尾说得模棱两可。她边听边点头,仿佛已经听懂了弦外之音。

“上周我们接触了一个俄罗斯变节者,”她说,“一个低级外交官,在俄罗斯驻伦敦大使馆技术部门工作,不过他也有可能是个双面间谍。安娜贝尔、亚历克和我那天到骑士桥的班戈精英酒店去见他。我的天,他说的都是关于‘冷战回音’ 的事!他跟我们说,莫斯科方面正在策划让一个出人意料的候选人在2020年入主唐宁街10号,而假新闻是这个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我猜这个候选人是奈杰尔·法拉奇吧。”

“没错。”

“那就得要好些超级爆炸的假新闻了。他之前甚至在南赛尼特 都赢不了。”

“之前不一样。大选的时候,绝大多数选民只知道工党和保守党,几乎没人关心英国独立党。假设说吧,呃,明年这时候开始——时间上我不太确定——他开始做出一些意识形态上的转变,毕竟这会儿没多少人知道他的经济主张。假设他加入了工党。然后他开始发表一些抨击银行家的言论,做鼓吹‘抽干沼泽’ 之类的事——当然具体的措辞会不一样——或者是其他什么可以打击保守党的话。当然了,他得先虚心承认他早先在独立党的那些想法都是错的。不过工党的半数支持者——那些北方的工人阶级——大概本来就很喜欢他。而南方大城市里的中产们兴许也能转变想法,只要他能想尽办法惹毛特蕾莎·梅和大卫·戴维斯。按照现在的政策,只需要拿到不到百分之四十的选票就能取得议会多数席位。你觉得他能办到吗?”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

“我敢打赌这是有可能的。”

“那J·K·罗琳呢?她跟这事又有什么关系?”

“这次是从俄罗斯驻华盛顿使馆截获的情报,不过也更不可靠。这版情报说,俄罗斯选择了J·K·罗琳,而不是奈杰尔·法拉奇作为他们的支持对象。她现在已经是一名工党党员,也一直在公开批评杰瑞米·科尔宾。按照现状设想下去,她会施展她出众的个人魅力、运用她直率的演讲风格,为国会发声,并复兴社会主义运动,挤开杰瑞米成为党魁,最后在所有三十五岁以下、受过教育的英国人的绝对支持下取得胜利。”

“我不认为她会甘心充当俄罗斯的傀儡。”

“是啊,这就是为什么这条消息听起来这么蠢。我或许会给克里姆林宫写封信,告诉他们做事要有条理、有逻辑。如果他们要编一个故事,至少要让它听起来可信一点。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可能拿这么不靠谱的事去质询J·K·罗琳?!”

“但是你也可能是被邀请过去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是不会去的。万一她藏着刀怎么办?”

“你是个保守党人,又是个间谍。这差不多是她最讨厌的两样东西了。”

“好吧,不过要是她开始了解我……”

“等这事儿真的发生了我们再讨论吧。”

她耸了耸肩,喝了一口酒。“告诉你吧,我们女人最擅长透过表相看本质。我们会一见如故的。”

他们的主菜上来了。像之前一样,他们掐掉了话头。服务生问他们是否还有别的需要,他们回答没有。服务生笑了笑,僵硬地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

“不过让奈杰尔·法拉奇加入保守党不是更合理一些吗?”莫德雷德重启了话题。

“得了吧,约翰。从目前形势来看,保守党拿下2020年大选是十拿九稳。俄罗斯人只有帮目前处在劣势的党派一个大忙,才有可能让他们感恩戴德,之后投桃报李。帮优势方只是做无用功罢了。”

“所以我们未来的首相一定是奈杰尔·法拉奇、J·K·罗琳、或是黛娜·库雷希。”

“特蕾莎·梅现在没那么糟吧?至少她是个彻彻底底的英国人。”

“J·K·罗琳也是。”

“可是她只有拿了俄罗斯人的钱之后才有可能赢得大选。”

莫德雷德大笑。“你简直是搭建了一个疯狂的替换宇宙 。”

“与J·K·罗琳相关的可是你的调查项目,你最好投入一点儿。”

他喝干了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切开一块茄子,蘸了蘸酱汁,然后盯着盘子里的东西出神。

“怎么了?”她问。

“不开玩笑,虽然我觉得这些都是胡说八道,但为了我们之间讨论和我的调查的需要,我想把这个假设继续推演下去。对俄罗斯人来说,要操纵大选,单是手里握有一个容易摆布的候选人是远远不够,还要有抹黑对手的手段,这要怎么办到呢?”

“现在你的思路有点像一个真正的侦探了。”

“你有问过你那位变节者吗?”

“没有,不过你可以。至少你现在有一个切入点了。”

“我希望能直接问马里特·奥洛夫松。”

“维基解密的那个瑞典人?那只能祝你好运了。现在差不多有一百万个人想问他问题,而你是第一百万零一个。所以除非你有一个详细的计划……哎,对了,你的姐姐们怎么样?她们最近会来看你吗?”

“希望不会。你这话题转移得有点跳脱。”

“我这叫‘不把天聊死了’。我不想整个晚上都在聊工作,可我又觉得有必要让你开心一点。所以我把我所知道的、跟你的新任务有关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希望能有点儿作用。”

“我觉得现在该聊聊你了,老是聊我显得有点自私。”

“现在是聊你的姐姐们,不是你。”

“汉娜跟她的乐队在纽约,明晚在麦迪逊广场花园有一场演出;夏洛特在德文郡 做她的手工蜡烛;梅布尔在地中海的什么地方;朱莉娅在挪威。而我们现在在伦敦,离她们都很远,非常安全。好了,现在让我们来聊聊你的事。”

“你想听什么?”

“我也不知道。要不讲讲你的哈利·波特迷妹史?”

菲莉丝哈哈大笑。她握住了他的手。“你这样说可真好,约翰。你一定非常、非常爱我。能遇见你真是幸运。”

他意识到她并没有在开玩笑。

一个小时过去了。在又喝了一瓶酒之后,他们搭的士回家。他们还没有同居,各自有各自的住处,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一起待在其中一边。今晚是在他的住处。他们进屋,脱衣服,洗澡,看了一集《深夜食堂:东京故事》 ,做爱,然后睡着。过了不知多久,莫德雷德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半夜两点,未知来电。他下了床,然后走到另一个房间接起了电话,以免吵菲莉丝。

“哪位?”他问。

“今天早上我们在泰晤士大楼外面见过一面。”对方说道,“罗伊·巴兹利,那个‘牛逼的记者’。穿好衣服,我在马路对面等你。”

莫德雷德走到窗前,从不会被人看见的位置向外张望。

他看到路灯底下站了个人。确实是巴兹利——至少看起来像他。他在路灯下停留了一瞬,好像故意要让人认出来,证明自己没有在藏着什么,然后又很快闪进黑暗里。

“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莫德雷德刻意用一种疲倦而缺乏兴致的语气问道。

“我觉得我可能能给你的假新闻调查帮上忙。”

“呃……”

巴兹利笑了。“‘呃,你怎么会知道这事?’下来见我,我会如实告诉你的。”

“为什么这么坚持要面谈?”

“这么说吧,如果我想杀了你,今天早上我就不会在泰晤士大楼外面找你搭话,也不会在这个点给你打电话了。我猜你手机里有录音装置吧?大部分安全部门的人都有。”

“我怎么确定你就是真的罗伊·巴兹利?”

“天啊!你脑子里是不是老想着被人干掉?”

莫德雷德不知道怎么回答。是的,他总觉得未来的某一天他会被人干掉,而且他完全无法预知。

他半晌没出声,虽然并非故意,但正好促使巴兹利继续说下去:“首先,你知道跟你说话的人肯定是我,因为你看到我了。我承认我站出来的时间很短,但已经足够让你认出我了,你可是在军情五处训练过的。其次,如果我想把你骗出来,我会伪装成别的什么人,就像这样——‘嗨约翰,我是你姐姐汉娜,’”他开始惟妙惟肖地模仿起莫德雷德的姐姐,“‘我不小心把钥匙掉进下水道了,我现在在去你家的路上,你能出来帮我把它弄出来吗?’”

“你演得还真像。”

菲莉丝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约翰?你在跟谁打电话?”

“谁?”巴兹利问。他挂掉了电话。

“我得出去一趟。”莫德雷德说,“对不起,菲儿,是一个‘罗伊·巴兹利’。这事说来话长,他是《每日信报》的记者。早上鲁比·帕克和我刚要离开泰晤士大楼的时候,他突然冲过来敲车窗,并且喊了我的名字……”

“连名带姓?”

莫德雷德开始穿衣服。“是的。我懂你的意思,我也很震惊,在身份暴露之后竟然没有被当场炒鱿鱼。不过我被叫出名字也不意外。在那次查普曼·希尔的任务和汉娜组织的那场抗议之后,我都快成十八线小名人了。鲁比·帕克应该已经接受这一点了。你看,埃德娜,奥运金牌得主,世界闻名;你和亚历克,隐姓埋名无人知晓,而我正好介于埃德娜跟你们中间,也许更靠近你们一点,不过还是不能抹杀我的人气。”

“需要我跟你一起去么?当你的后援。”

“谢谢,不过你还是回去再睡会儿吧。我觉得罗伊·巴兹利很容易被吓到。”

“我可以不让他发现。而且这个罗伊·巴兹利是不是真的都还不一定。”

“我认得他。我早上刚见过他。”

“呵,这可能会成为你的遗言。”她开始穿衣服,速度比他还快,“我不会让他看见的。”

“我觉得他这会儿可能已经走掉了。《窥鸟记》第21页是这样说的:‘小斑巴兹利’,天性胆小,人们只有在暗处耐心等待才能清楚地看它一眼。”

“别犯傻了好吗,这一点也不好笑。在危险关头开无聊的玩笑真是一个很大的坏习惯!”

“可是我觉得很好笑啊。”

“一点也不!”

莫德雷德拿着钥匙出了门,菲莉丝紧随其后。他能感觉到她跟着自己下了楼梯,可当他走到街上的时候,她已经消失了。

他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在行——假如她没有回到公寓里的话。

他回拨了巴兹利的电话,然后向右边走去。这个方向看上去是个合理的选择,这条街的商店几乎都开在这儿,整条街只有这里最有可能搭上的士——假如你一心想着快点离开这儿的话。也许他这会儿躲了起来,暗中观察是否能把莫德雷德从家里引出来。他一定知道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

可如果他真的在这附近徘徊的话,为什么还没现身?他应该已经跑了。莫德雷德想着,继续往前走。

他发觉有人正飞快地向他走来。不是巴兹利。

莫德雷德停下脚步。他不知为何意识到一场打斗在所难免。不是那种跟酒吧醉汉或瘾君子的打架,而是带着目的的搏杀。这个人的杀意不是起于他的碰巧出现,而是起于他的身份——约翰·莫德雷德。

那人在他面前五英尺 的地方站住了,有一点儿上气不接下气。他咧开嘴笑了起来。他很高,而且壮得惊人。如果要推荐他去参加一项对抗性运动的话,那一定是相扑。他年龄接近三十,胡须蓬乱,满脸横肉,眼睛因此显得有点小。他两手布满刺青,穿黑色缎面夹克和工装裤,蹬一双沉重的皮靴。

“约翰·莫德雷德。”他一口俄国口音。

“嗨。”莫德雷德应了一声。问对方想干什么简直毫无意义,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他话音未落,对方已经扑了上来。

莫德雷德闪身躲开,然后拔腿就跑。打赢这家伙几乎没有可能,但跑赢他应该还是有戏。

然而对方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带。他踉跄了一步,差点失去平衡,然后左脚马上稳稳落地,右脚朝对方膝盖上方约六英寸 的位置踢去。一声脆响,那人痛苦地弯下膝盖,但并没有放手,而是拽着莫德雷德一起摔到地上。他用另一只手揪住他的头发,用力把他的脑门往路面上砸。就像以往每次被重创的时候那样,莫德雷德的血一下涌了出来,却又很离奇地觉得好像那不是自己的血。莫德雷德在地上滚了两圈,别住对方的胳膊,迫使他松开了自己的腰带。

突然,那人痛苦地咆哮了一声。莫德雷德在本能和好奇心的驱使下转身查看情况,即使这样让他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是菲莉丝。她从下方狠狠踢了来犯者的小腿,然后在他肩上他够不着的地方深深地插了两把刀。莫德雷德又看见她掏出一把非常小的刀子,捅进了那人左膝窝里的肌肉。她的动作不慌不忙,简直像针灸师寻找经脉那样,冷静而精准。

她手上还有一把刀。那人可能不会因为这几处伤而死,不过他的打手生涯应该就此结束了。他蹒跚着向后退,试图逃离现场。他把膝盖后的刀拔了出来,眉毛因为痛苦皱在一起。理论上说,他现在有了一把武器,不过他应该没可能去用它了。毕竟菲莉丝的肢体语言已经清楚地告诉他,再打下去只有一种结果。

他退到十码 开外的地方,然后转身用最快的速度一瘸一拐地跑开。菲莉丝跪到莫德雷德身边,掏出了手机。他这会儿头很晕,如果仍然在战斗中,他肯定不会有这种感觉。

可那家伙到底是谁?如果不是他的神奇女友,他这会儿估计已经死透了。他艰难地用手肘撑起身体。鼻梁被打断了,血流得到处都是,还有点脑震荡。他本以为菲莉丝在叫救护车,可这通电话也太长了点。再仔细一听,原来她在跟安娜贝尔打电话。“对,同一个人。”他听见她这么说。

袭击者此时已经跑出了四分之一英里 远,差不多来到了主路的路口。路灯照亮了他,莫德雷德和菲莉丝这时能清楚地看到他了。他显然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这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说对是因为菲莉丝没有对他穷追不舍,说不对是因为他在身后留下了一路的血迹,很难说他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

这时一辆四驱越野车突然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砰地一声撞上了他。他简直像被绑在一列火车上似的,嗖地消失了。先是尖锐的刹车声,紧接着是另一声闷响。越野车调转车头,以同样疯狂的速度向来的方向夺路而去。遥远的地方有人们的尖叫声。

“算了,当我没说。”菲莉丝对电话里的安娜贝尔说道,好像事情并没有超出她的意料。

莫德雷德闭上眼思考了一下。等他睁开眼时,他已经想明白了。她清楚整件事情的发展和走向,而他没能、也不可能预料到。当她坚持跟他一起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事情可能会发展到这一步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许就在昨天,也许早在一个月前——他被排除在了一个计划之外,而现在,网已经在慢慢收紧了。

不过这不重要。他们都是间谍。她晚上也说了,她在处理一些不能说的事情。

看来现在依然如此。 rLfMzc2FO8pkEZ56g/k86uiUNy8oUrEPp0ZjqslEFMTjRa8itRdsJK5H2HJbDA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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