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苏袂出钱票,请张宁帮她在食堂买了些米面菜蔬豆油。
米是“九二米”,面是“八一面”,菜有两种,梅菜干和大半袋春土豆。
梅菜晒的干干的,用薄膜袋装着扎了口,放多久都没问题。
土豆大小不一,大的多半带伤,梅雨天存不住,怕坏掉,几日来,苏袂根据原主留下的记忆口述菜谱,张宁动手,三人带着两个孩子天天换着花样的做着吃。
苏袂在床上躺不住,打下手的同时,没少偷师。
张宁做饭偏甜,原身口味重、爱咸辣。
张宁跟王老太也没怀疑,只当她想多了解些南方的饮食习惯,好去食堂上工。
这么连天地学下来,苏袂的厨艺虽然还不能跟原主相比,但做上几道,端上自家餐桌,两个孩子倒也不见挑嘴,或有什么抵制情绪。
“嫂子在吗?”
晾在宿舍的两套小儿衣服干了,王红志出完早操,趁着大伙儿去食堂打饭的当口,拿上衣服一溜烟跑来了。
隔着老远便闻到了雨丝里飘来的焦香味,到了门口,这味道越发浓了,惹得他空空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娘,是王叔叔,他肚子叫了,”小黑蛋眼馋地看着碗里刚出锅滋滋冒油的土豆煎饼,“我的小肚肚也饿了,娘,我能不能拿3块。”
“3块怎么分,你自己吃吗?”苏袂笑看了他一眼,对烧锅的林念营道,“好了,洗洗手,吃饭吧。”
“王同志,你也一起,”苏袂舀了半盆水放在门口的竹架上,招呼王红志跟林念营一块洗手吃饭。
“不、不了,我们有纪律的,”王红志摆了摆手,掏出雨衣里裹着的衣服,“这是前几天,两个孩子换在办公室的衣服。”
苏袂一愣,衣服这茬……她真忘了。
主要还是两个孩子不缺衣服穿。
林念营先前跟着爷爷和继奶住,那老太太惯是个爱面的,怕人说闲话,吃穿上没有亏待,林念营带回的衣服,苏袂看了,不但数量多,质量还都不错。
至于小黑蛋,别看先前他跟原主生活在了农村,衣服他可不缺,他上面表哥表姐一堆,再加上林建业有工资布票,质量好的差的,新的旧的,来时也是装了满满一个藤箱。
“两个孩子穿回来的军装,我给洗好了。你等一下!”苏袂接过衣服,转身回卧室,打开藤箱取出先前洗好叠起的军装上衣。
“娘、娘,我想好了,”小黑蛋追过来,抱着苏袂的腿嚷道,“三块煎饼,王叔叔一块,我两块。”
“行吧,”苏袂懒得纠正他的意识观念,准备等一会儿,用实际行动来吊打,“去厨房给娘取块芭蕉叶来。”
“好哒。”
这几天,小黑蛋已经习惯了苏袂动不动摘片芭蕉叶包东西,遂以为他娘认同了他的提议,用芭蕉叶帮他分食呢。
于是便行动飞快地去厨房,取了洗好备用的芭蕉叶来
接过小黑蛋递来的碧绿叶子,苏袂包了五块土豆煎饼,连同衣服一起递给了王红志:“拿着,别说什么纪律不纪律的,你一个当弟弟的来嫂子家吃块饼怎么了。”
苏袂手劲大,王红志挣了两下不好意思地接了。
送走王红志,苏袂夹了两块放在小黑蛋碗里,剩下的一分为二,自己五块,给林念营五块。
小黑蛋看着他娘、他哥碗里撂起的煎饼,再看看自己碗里孤零零的两个,傻眼了。
苏袂喝一口稀饭,吃一口饼煎,余光瞥一眼他的反应,等着他发飙、抗议。
林念营瞅着对面的母子,抿着唇笑了笑,夹起煎饼吃了起来,坐等两人交锋,根据连日来的经验来看,弟弟百分之百的要败北,继而被婶婶吊打。
小黑蛋咬着筷子沉默了片刻,松开嘴,夹起煎饼,小口小口地,吃得格外珍惜。
一副有今天没明天的模样。
苏袂:“……”
没眼看!
“行了,”苏袂夹了一块丢在他碗里,“再给你一块,别整得我跟多虐待了你似的。”
林念营绷着脸,不让喉间的笑意溢出来,默默地夹起一块,跟着放进小黑蛋碗里。
“谢谢娘!谢谢大哥!”小黑蛋欢呼一声,抱着碗看着两人狡诘一笑,大口吃了起来。
“念营,”苏袂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问林念营,“方才小黑蛋这招叫什么?”
“哀兵之计吗?”近来学的内容多而杂,林念营不确定道。
“嗯,沾点边,”苏袂夹着煎饼蘸了点香醋放进嘴里,待食物咽下,看了眼沾沾自喜的小黑蛋,说道,“要是能绷住,不露出得意的表情,就更好了。”
林念营跟着瞅一眼小黑蛋,止不住笑道:“哈哈,婶婶,你现在是不是特想打他?”
“那倒不至于,”苏袂淡淡道,“换个人就未必了。”
林念营思索了会儿,受教地点了点头,“婶婶是大人,自然不会因为一块煎饼,跟弟弟计较;可要是今天,婶婶的位置换了跟我们大小差不多的孩子,给了煎饼后看到弟弟这表情,反应过来受骗了,肯定要扑上来把给出的煎饼再抢回去。”
苏袂点了点头:“反之,小黑蛋若是仔细地吃完了碗里的煎饼,继续眼巴巴地瞅着我们,露着一副可怜兮兮的馋意,你猜,这会儿,我会不会把我碗里剩下的这一块也给他?”
煎饼很好吃,林念营换位思考,若是站在婶婶位置上的是另一个孩子,怕有些不舍,遂回答得不太确定:“会……吧?”
“嗯,给的几率至少会占五五之数。而且,”苏袂瞥了眼支着耳朵,双眼在她和念营之间来回转的小黑蛋,“小黑蛋还有可能因此获得一个玩伴,或是被纳入一个团体,而不是一个恨得他牙痒痒,要揍他的敌人。”
“所以……”林念营瞅了眼小黑蛋叼着煎饼傻怔的表情,忍着笑,帮婶婶盖下结论,“弟弟不太聪明喽了。”
苏袂吃下最后一块煎饼,端着稀饭慢条斯理地喝着,心中却道:小黑蛋是有些小聪明,但能做到后者,就是一个白切黑了。
“苏梅,”张宁穿着蓑衣、草鞋,背着竹筐,拎着锄头过来问道,“我要去后面的竹林,挖些笋子回来腌酸笋,你要不要去?”
“好,等我一下。”土豆再吃下去,就要吃伤了,能多种选择再好不过。
收拾了碗筷,把两个孩子送到王家跟老太太识字,苏袂背着竹筐,拿着个铁锨随张宁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