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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褪色的过往

从不希望自己有故事,却始终未能逃离故事。离开这座城市已经七年了,七年里,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再次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情景,却从来没有想到会是眼下这般狼狈。

陌尘染的东西并不多,可悲催的行李包却好像故意和她作对似的堆满了脚边,满脸郁闷地看着雨水一滴一滴地落下,眼睁睁地看着脚上的白球鞋在瞬间变色,陌尘染果断将该死的天气预报狠狠地诅咒了一下,顺带也诅咒一下自己的运气。

离开了那么久,这座城市应该不会有人记得她这个过客了吧?想到这,陌尘染的嘴角不由勾起了几丝浅笑,笑这样的想法竟然会出现,也笑这么傻的自己,明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还在期待什么呢?这次回来只是个过客,不是吗?

背好背包,打理好挎包,顺便再稍微确认了一下行李箱的防水性能之后陌尘染决定拼一次,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地方有家还不错的宾馆,现在这个时间她可不想再打着车四处去找住的地方。

“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就在陌尘染刚刚下定决心准备一口气冲到不远处的宾馆的时候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耳边,距离之近让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不需要,谢谢。”出于本能的礼貌陌尘染轻声地应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厌倦了陌生的人群,不愿意深交,不愿意接触,甚至还会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厌烦,她是一个活在过去和回忆里面的人,在她的思想认知里面唯有能够经历住时间考验的友情才是最为珍贵的,现下,除了工作,其他的事情她完全没有丝毫的兴趣。

未等对方作答,陌尘染便快速地跑进了雨中,雨丝朦胧了视线,雨水淋湿了衣衫,隐约间尚有几丝凉意。

“你终于回来了……”

隐约间耳边出现了这句话,渐渐散远,泪水瞬间滴落,掺和着雨水,出现得突兀,隐藏得快速。

奔跑的脚步慢慢地停了下来,慢慢地拖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地在路上走着,迎合着不算明亮的昏黄灯光。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还是那么的期待,那么的抱着幻想当现实。

雨仍在淅沥沥的下着,可却明显与之前有了些微的不同,一把不大但是却非常精致的雨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上方,顺着伞,视线自然而然地看到了一个高瘦的身影,有些像他,或许,可能真的就是他。

第一次,陌尘染没有任何的拒绝,就这么在一个陌生人的身边静静地走着,沉溺于这样的气氛中,也沉醉于曾经的幻想中。

“去哪?我送你。”

熟悉的声音,竟是刚刚在车站遇到的那个男子,微微抬起头,借着不太明亮的灯光,陌尘染有些冒昧地打量着。

瘦削的脸颊,俊朗的眉毛,温柔的眼神……渐渐地,眼前的人竟再次和记忆中的他产生了重叠,七年前的他,应该也是眼前这般模样。

“我到了,谢谢。”

陌尘染并不是奉承礼貌第一的人,很多时候只要涉及她关心的话题或者是她的工作她就会彻底地将礼貌二字丢到一边,她向来讲究的只是结果,而今天,少有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她竟然已经说了两个谢谢,虽说是和陌生人之间的疏离,但倒也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好。”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简单的一个字,而后便和出现的时候一般突然的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隐隐的,倒也让淡然已久的心起了那么几丝好奇。

站在房间里面,一件件地卸下包裹,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陌尘染都有些被自己吓到,尚可算柔顺的长发此刻已经凌乱无比地贴在了脸上,偶尔还有那么几丝行动迟缓的水滴慢悠悠地从发丝尾端滴落。

泪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停了,手指轻轻地抚过眼角,没有所谓的湿热,有的,只是指尖的冰凉。

没有晕开的眼线,也没有残妆,向来习惯素颜的她也算是有些庆幸,不然结果真的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不吓到周围的人就算非常的不错了。

站在淋蓬头下面,任由温热的水从头上淋下,洗去狼狈,洗去疲惫,也洗去一些本就不应该出现但却始终出现的妄想。

对陌尘染来说,很多时候宾馆都可以算是她的第二个家,每年她都有很多时间是在宾馆里面度过的,不同的城市,不同的一切,同样的陌生,她有家,但却从不贪念。

打开包,还好里面的文件并没有受到雨水的影响,依旧安静地躺着,古板的没有一丝的生气,倒和她现在的状态有那么一点点相似。

许是真的很累的缘故,一觉醒来已然七点,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之后陌尘染便出了门,带着一些简单的资料,文件上面的内容她很熟悉,甚至完全可以说比公司里面任何一个人都要熟悉,她并不太喜欢这份工作,但是却对这份工作投入了很多很多,或许也可以算是变相的报答这份工作在她最需要的时间出现吧,而她又是个不喜欢变动的人,一旦适应了习惯了便自然而然不愿意离开了。

七年的时间已然改变了很多东西,熟悉的街道也早已找不到往日的痕迹,之前曾听说人身上的细胞每七年就会彻底的更换一次,虽不知道真假,但有些时候想想倒也觉得有那么些许道理,至少对于这座城市来说这条理论也是完全可以行得通的。

不知不觉已然来到了公交站台,站台上 11 路几个字明显显得有些斑驳,途径的站点变了不少,除了起始,曾经他们所出发的地方和所要到达的地方。

自然而然的上了车,刷了卡,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上的人并不多,远不像以前那样拥挤,甚至还可以算得上有些冷清。

景色一排排快速地向后褪去,标志性的建筑已然不复当年的气魄。

站在逸桦高中的门口,看着全然陌生的面孔进进出出,眉飞色舞、谈天说地,仿佛看到了那一年的自己,和他们一样,带着朝气,带着天真,也带着几丝傻和自然,更多的是真实,没有现如今这么多的钩心斗角、尔虞我诈,也没有那么多的似是而非、言不由衷。

沿着曾经熟悉的路慢慢地走着,沉浸在自己思绪和回忆中的陌尘染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在街道的另一侧有个人正和她做着类似的事情,一条道路、一群过往的行人轻而易举地阻断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两个人,曾经交叉的轨迹瞬间变得平行,而后,错开,各自离去。

咖啡馆,和对方公司约定好的会面地方,时间到了,对面的位置却还一直空着,安静地喝着杯子里面的咖啡,没有去催促,该出现的自然会出现,这是陌尘染一直信奉的原则,而等待的时间,她始终坚信,一杯咖啡,足以。

“经理,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要不要改个时间?”

“不急。”

“可是浩宇装修是我们最理想的合作伙伴,我们……”

“十五分钟后让小吴过去。”

左手习惯性地放在裤子口袋里,右手端着咖啡,视线透过窗玻璃直接看向远方,言语中是一贯的冷静和笃定。

“可是……”

“没有可是。”

裁剪得体的西服完美的显现出了苏谨严的身形,瘦削、略显单薄但却又有些与众不同,空荡荡的办公室他就只是这么一站便轻易地让周遭的空气降至冰点。

陌尘染右手轻托着下巴,左手手指习惯性地敲击着桌面,毫无章法倒也不显杂乱,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而她显然没有察觉到。

窗外,一对情侣正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向着不远处的站台走着,男的满脸灿烂,女的巧笑嫣然,倒也算是一对比较养眼的情侣,只是一个简单的路过就轻而易举地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其中自然也包括陌尘染。

等人是一件比较无趣的事情,可很多时候陌尘染却不得不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场所里面等待,等待客户,等待合作伙伴,也顺便等待已经想念了很多年却一直没有机会再见的他……

“爱惜生命”,陌生男子匆匆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双一直盯着他看直到他背影彻底消失的眼睛。

陌尘染有些郁闷地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已经找不到丝毫干的地方了,虽是夏天刚过但也以入秋,头上的水顺着发丝直接滴入了后背,伴着丝丝的微风,冷意阵阵袭来,这一刻陌尘染几乎都能够想象得出如今的她到底有多么的狼狈。

周围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地多了起来,并非常自觉的围成了一个圈,而她非常‘幸运’地成了这个圈子里面最最核心的人物,桥并不算小,但如今因为她的出现倒也显得有些拥挤。

陌尘染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原本只是想静静地走走看看,哪知道竟然出现了这么低级的失误,这一刻她真的很想很认真地告诉周围的人只是一不小心脚滑而已,不知道这种说法会不会有人相信,隐约中她仿佛已经听见了好几种关于她的版本,最关键的是没有一个版本和事实有关系。

“让一让,请让一让”,陌尘染随便找了一个人群稍微少一点的地方,努力地想要走出这个圈子,她可不希望继续在这种狼狈的方式当焦点。

围观的人群在看到陌尘染准备离开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向着她想要走的方向汇集过来,原本仅有的一点点小小的缺口瞬间化为云烟,这一刻陌尘染真想大声地吼一句让这些人让开,但最终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勇气,只是在心里面稍稍地想了一下而已。

紧紧地咬着嘴唇,陌尘染忍不住在心里将刚刚那位少年埋怨了一下,都已经将她从水里面救起来了,理应好人做到底将她送回家才对啊,哪有像现在这样的见义勇为啊。

刚刚从水坑出来的陌尘染感觉自己现如今又掉入了一个火窟,什么叫作水深火热这一刻她总算是彻底的懂了。

有些野蛮地从人群中挤出来之后陌尘染几乎直接飞奔到了家,好在她现在所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而且也没什么人认识她,接下来到家的一路倒也算是非常的顺利。 5hW14T92spoAyTVQEHcCfNZ90i699zrarbIKaagAh4qxIvcaqaVHLv/Hqw4C27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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