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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序

《股票大作手回忆录》这本书已有多个中文版本。所以,当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高晓斐老师表示希望我来翻译时,我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还要再出译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明确希望在本书出版95周年之际(也就是2018年),推出一款有如武侠小说那样的章回体形式的版本,最好是用诗词作为每章的标题,为读者们重新演绎这个闻名于世的股票大作手传记故事。鉴于此,我邀请刚从华盛顿回国工作的冯国亮博士一起翻译。我们二人又同是中国人民大学校友,算起来他是我的师弟,共同语言甚多。在翻译的过程中,我们对待本书翻译的每一个细节都如履薄冰、反复推敲。

本书首次出版于1923年。出版前,相关章节于1922年在《星期六晚间邮报》上连载发表。作者以拉里·利文斯顿之名,描写主人翁杰西·利弗莫尔的股市生涯,描绘了他在美国股市上数十载叱咤风云的雄才大略和多次大起大落的历史画卷。作者埃德温·勒菲弗是一名美国记者、作家和政治家,在目睹美国股市与群众的疯狂之后,希望能够撰写一本有别于股市报道的书,道明最真实的股市现场。利弗莫尔一直以来沉默寡言、冷静明智,这与勒菲弗敢言真相、分析敏锐的特质一拍即合,最终成就了畅销近一个世纪的经典回忆录,勒菲弗也成为红极一时的传记作家。

利弗莫尔被认为是著名的华尔街大空头、百年美股第一人以及举世公认的投机天才。有关他的书主要有两本,其一是他本人写的《股票大作手操盘术》,其二就是放在读者们面前的这本书。从历史影响和价值看,本书远远高于主人翁自己写的《股票大作手操盘术》(1940年首次出版)。下面,我们通过一些故事来简要了解他在股票市场上的主要“战绩”。

1907年10月24日,利弗莫尔达到人生第一个事业高峰。在当日市场崩盘中,他通过做空狂赚100万美元,以至于当时出手力挽狂澜的金融泰斗J.P.摩根先生也不得不请他高抬贵手,放市场一马。利弗莫尔次日反手做多,最终结果是斩获300万美元,“华尔街大空头”之盛名由此确立。

1914年,利弗莫尔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成就了一生中最为辉煌的股市经典存亡战。在经历了第三次破产后,利弗莫尔背负数百万美元债务,又遭遇了美国经济连续4年萧条,资本市场毫无起色,很多人都认为他山穷水尽、再无翻身可能,最后只有一家券商承诺为他提供一笔500股额度的信用支持。当时,这是他唯一一次扣动扳机一击命中的机会,必须一气呵成看清大盘、选对股票、抓住时机、拿出勇气,不能犯任何错误。否则,他只能彻底破产,然后和99.99%的人一样,永远离开资本市场。1914年,美国股市正处于4年经济衰退重压下的行情,操盘难度难以想象。经过6周的漫长等待,他成功地扣动了扳机,耐心得到了补偿,还清了多年债务,增大了操盘本金,实现了辉煌与精彩。但正如利弗莫尔所说,这也是他所经历过的最折磨人的6周。在这次交易中,他判断准确。虽然略有风险,但是这次战役后,他操盘开始得心应手,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摆布、错误百出的操盘手。他轻松上阵、判断犀利,加上冷静思考、服从经验,利弗莫尔开始沿着正确的道路前进。

在本书创作的1922年,美国经济正处于繁荣时期,但在繁荣的背后却隐藏着严重的危机。在1929年,至今令人回想起仍然胆寒的“大萧条”发生之际,利弗莫尔在华尔街的豪华交易室里,坐镇指挥大肆做空,将1亿美元坐拥怀中(当时美国全年税收约为42亿美元)。他因此被称为做空整个美国的人,也被称为“华尔街之王”。

除了辉煌的战绩,书中更多的是坦诚地记录了利弗莫尔所犯的各种错误。他明确指出“亏损才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好比我们中国人常说的“失败乃成功之母”。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和亏损了却什么都没有学到,找不出自己的问题所在。利弗莫尔认为,犯错甚至重复犯错是人类的本性,比如他提到曾经因为轻信他人和自我贪婪而满盘皆输。对待人性中的弱点和易犯错误的态度,可以说是利弗莫尔教给投资者的最有用的东西。他始终会从错误和亏损中总结经验,积累和提炼投资禁忌和原则,供读者分享。即便他曾经破产好几次,但是没有哪次亏损让他一蹶不振。不论在什么恶劣的环境下,他都坚信自己还有机会,而且绝对“不二过”。

在翻译并反复品读本书的过程中,我们最大的体会是:金融业是一个人性产业,大势比技术重要,朴素比技巧重要,耐性好过狼性,善良高于聪明;金融投资并不只是单纯的技巧或学问,更重要的是看清浩浩潮流趋势,不断磨砺坚毅品质、完善工作哲学;投资者最重要的事,则是不断修炼心灵境界,譬如研判市场整体趋势而不是追求个股价格起伏。

本书语言平实、情节紧凑、画面生动,我们能够在阅读中充分感受到主人翁利弗莫尔的缜密逻辑及诚恳叙述。同时,书中有很多当年华尔街动人心魄的故事,随处可见主人翁有感而发的颇具哲理意味的警句,这些警句对我们未来的人生道路都有很大的启示,我们作为译者已经深感裨益良多。原著内容总共24回,按照出版社的要求,我们为每章加了一个“七言诗”版本的标题,力图概括本章的主要内容和思想。此外,为了方便读者理解100年前的美国市场,我们特地对应配上译者自己给出的注释,只希望与作者和本书主人翁这两大高手一起铸造经典,以飨读者。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找到我的时候,是2015年夏,恰逢A股发生重大动荡。我和冯国亮博士都在证监会从事资本市场相关的政策研究工作。在工作之余,我会进行一些诗词创作,用笔名坚持发表文章和写读书笔记,有幸被校友和金融圈的老师及朋友们广为传阅。再加上这几年在财经类出版社与老师、朋友们合著了多部资产证券化相关的作品,翻译了几本基金领域和区块链方面的著作,因此自己不知不觉中已被出版社“盯上”。由于译者自身水平有限,其中不足之处,请读者们明鉴和批评,我们会持续“修炼”和改正。我们没有谱写好出版社要求的“章回体”,最多只敢说是努力做了一次尝试。

最后,在本书的翻译过程中,我们收获了来自各个方面的友谊和信任,感谢为我们作序推荐的业内前辈和老师们,感谢提供无私帮助的各位朋友。

是为译者序。

许余洁
2018年6月于北京金融街 EBrLsrEi+DM3Ba5jlvQ+iUk4deMzgK85FLEwn6elys0n/Byhxkyv7p0BZUADQcbf



第一回
后生记数读行情 作手少年已成名

从文法学校毕业后,我就到一家股票经纪商号 工作了,岗位是股票报价板誊写员。我对数字很在行,在学校的时候,一年之内就完成了三年的数学课程,而且特别擅长心算。作为股票报价板誊写员,我的职责是在客户室报价板上更新报价。印象中,有个客户总是坐在报价板前,喜欢大声地喊出价格。但他们喊的速度总是快不过我更新的速度,我毫无压力地记住了所有的数字,没碰到过一点儿麻烦。

办公室有很多雇员,我很快就跟他们做了好朋友。但是工作职责所在,不允许我说太多话。尤其是在市场火热期,我得从早上10点一直干到下午3点。在这段工作期间,我基本没空去跟他们聊天。

但是繁忙的市场交易并没有阻止我认真思考工作的意义。在我看来,不管每股值多少钱,这些报价并不代表市场的价格,而是纯粹的数字。我不否认报价总是在变化,但这肯定暗含了很重要的事情。我唯一感兴趣的是报价的变化;至于它们为什么变化,我既不清楚,也不关心,更不会去思考。我观察到的仅仅是它们在变化。这就是我每天5个小时外加周六2个小时所思考的一切:这些数字总是在变化。

这是我一开始对价格波动产生兴趣的原因。一是我善于记住数字,清楚地知道在股价发生波动的前一天,价格是如何细微变动的。二是我热爱心算,很容易就完成观察和总结。

我注意到,在上涨或者下跌之前,股价易于展示出某种惯性。同样的例子反复出现,我积累了很多历史信息,可以进行分析、学习。我当时只有14岁,但是脑海中积累了几百次类似案例后,我发现可以检验一下这个猜测的准确性。于是我尝试把当天的行情跟历史股票走势做比较,没过多久,我就开始预测股价的波动。正如我刚才说到的,预测的唯一引导就是股价的历史信息。我脑子里始终存储着这些信息清单,会寻找跟清单波动匹配的股票,然后准确地定位它们。我想读者们应该知道我的意思。譬如说,你发现此时买入某只股票比卖出的获利要好。假如股票市场上正在进行一场战争,而交易记录带就是指挥官的望远镜。十次战役,你有七次可以依赖它。

我得到的另外一个教训就是:华尔街无新事。投机行为就如同喜马拉雅山脉一样古老,股市上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后会发生,而且将来还会发生。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而且真正记住了它们何时以及如何发生。我记住这些事情的方式,也是把经验内生化的过程。

我超级痴迷炒股,也热衷于预测股市起伏。鉴于此,我决定写本书,记录下自己所有的观察。这本书并非编造虚幻交易,不会让读者冒着“一夜回到解放前”的风险大赚或亏损几百万。相反,这本书分类记录了我的成败经历,论述了股价波动的决定性因素。我用这些因素来检验过去的记录的精确性以及判断的正确性。

假设我研究某只活跃的股票,记录它的日内波动情况,发现这只股票此时的表现正如历史上它每次突破8个或10个点之前的情况。然后我会匆匆记录下这只股票在周一的价格,同时回忆起它在周二和周三的股价走势。最后,再通过交易记录带的实际走势进行对比。

这就是我对交易记录带上的信息产生兴趣的过程。我看到股价波动,就会追溯脑海中这只股票历史上的上升或下跌。当然,股价波动总是有原因的,只不过交易记录带并不会自己表明这种原因为何,因此波动是不会自我做出解释的。14岁的时候,我不会问交易记录带股价波动是怎么回事,如今我40岁了,也不会去问它。今天一只股票波动的原因有可能两三天没法弄清楚,也有可能几周、几个月都弄不清楚。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和交易记录带的爱恨情仇是今天产生的,而不是未来产生的。所以你可以花很长的时间去弄明白波动的原因,但是你必须迅速行动起来,否则就被市场甩在后面了。我经常看到这种事发生。你或许还记得空心管业(Hollow Tube)这只股票,在某天整个市场上涨的时候,它却跌了3个点,这是事实。然后在随后的周一,你发现原来是高管决定不派息了,这就是原因。高管都知道应该怎么去交易:就算不去卖股票,至少也不应该去买。这里没有什么内幕交易,也没有原因去解释它为什么不应该突然下跌。

在随后的6个月里,我继续写着记录本。即便下班之后,我也在回顾股价信息,迅速记下我需要的数字,然后研究它们的变化,寻找各种重复性以及行为的平行性,进而学习到该如何读懂交易带。但当时我并不是有意识、系统性地去做这件事的。

直到有一天,转折性的事件发生了。一个比我年纪略大的办公室雇员找到我吃午饭的地方,悄悄地问我还有没有钱。

我问他:“你为什么想知道我有没有钱?”

他说,“是这样的,我看到伯灵顿(Burlington)公司这只股票有投资机会,想试试,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跟我玩一下。”

我问:“你说玩一下,是什么意思?”对我来说,只有那些富有的顾客才会去玩玩股票。为什么呢?因为要玩这种游戏,你得花几百甚至上千美元。打个比方,如果一个人有私人马车,那么他的私人马夫得能戴得起丝绸帽子。

他说:“我的意思就是,玩玩股票。”

我问:“那你有多少钱?”

“你需要多少钱?”

他答:“嗯,我可以用5美元买入5股。”

我接着问:“那你打算怎么玩?”

“我给商号一些利润,它就允许我借钱。我全部买入伯灵顿公司股票。股价肯定会涨的。这事就跟捡钱一样毫无风险而且把握十足。我们分分钟就可以翻倍了。”

“稍等!”我对他说,然后掏出了做记录的小本子。

我对赚钱翻倍这事不感兴趣,但是对他提到伯灵顿公司的股价会涨这事很感兴趣。如果他说的没错,小本子记录的东西应该能证明这一点。我看了一下,的确是!根据我的图形,伯灵顿公司这只股票的表现一如它以前要涨起来的走势。在此之前,我这辈子从来没有买卖过任何东西,也从来不像其他男孩一样喜欢赌博。但是这一次,我发现了一次伟大的机会来检验自己理论的准确性,以及检验我对股价预测的热爱。毕竟,如果我的计算结果实用性不强,那就没有吸引别人的价值,这会沉重打击我做研究的积极性。我把所有钱给了他,他带着我俩所有的钱去了附近的一家商号买了一些伯灵顿公司的股票。两天后卖出套现,我赚到了3.12美元。

第一次交易后,我开始在商号里靠自己的智慧做投机交易。我利用午饭时间去商号买卖,但是在我看来,买和卖几乎没什么不同之处。我按照一套体系来做交易,并不靠个人喜好或者备用方案。我的交易知识就是这套体系的算法。我的这套算法在商号里可以运行良好,因为在商号里,交易股票近似于赌股价的波动,这些交易信息一旦被印在记录带上,就意味着股价反映出那一刻的成交价格。

没过多久,我在商号里就赚了一大笔钱,这笔钱比我的工资多很多,所以我决定从商号辞职。朋友们都反对这事,但是他们看到我赚的钱后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我只是个小孩,办公室的工作给的工资的确不高,我靠自己的本事赚的反而多很多。

在我15岁的时候,我赚到了人生的第一个一千美元。除了之前带回家的工资,我把这几个月以来在商号里赚的钱放在母亲面前。母亲捧着这些让人尖叫的绿色钞票,让我全部存进储蓄银行,以防止我抵御不住诱惑乱花掉。她说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15岁的小孩能赚这么多钱,所以感到忐忑不安。但是我并没有想太多,唯一想的就是如何保持我的图形在股市上的正确性。我追求的乐趣是用资金来证明我的脑子是对的。如果我用10股股票的业绩可以证实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交易100股就证明我是10倍的正确。那么问题来了:我需要更多的勇气来做这件事吗?绝对不需要!如果我只有10美元,就全部拿它来做风险投资,这比我存了100万美元、再用另外的100万美元来做风险投资更加勇敢。

无论如何,在15岁的时候,我就开始靠股市谋生了。我从较小的商号开始,在这种地方,一个人一次交易20股就有可能被认为是化装后的约翰·盖茨 (John W.Gates)或者J.P.摩根 (J.P.Morgan)这样的富翁。那时的商号几乎不会抢劫它们的客户,它们也不需要这么干,因为有其他的方式来榨取客户的财富,哪怕它们的客户对股价判断十分正确。这门生意简直是超级暴利。恕我直言,只要商号还在运作,股价波动就可以吃掉大部分利润。对它们来说,要吃掉客户利润的75%,并不需要太大的波动。同样,没有骗子会再次掺和进这个游戏,要不然就不会有任何交易。

我没有合作伙伴,而是独自经营这门生意,反正这就是一个人的生意。想一想,我不就是靠自己的脑袋吗?股价要么就按照我计算的方式波动,要么就按另外一种方式运行。要是前者,我不需要任何朋友或者合伙人的帮助;要是后者,更不会有人站出来帮我。因此,我觉得不需要把我的生意告诉其他人。当然我也有朋友,但是我的生意始终是一个人的生意。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一个人弄潮股海。

没过多久,这些商号就发现我赚的钱比它们多。结果,当我再一次走进这些商号掏出保证金的时候,它们只是看了看并没有伸手去拿钱,而是告诉我这事到此为止。它们居然还给我起了个绰号:少年狙击手。为此,我不得不从一家商号换到另外一家,也不得不用个假名字。在这些商号里,一开始的时候,我从小交易量玩起,譬如十五或者二十股。当它们开始怀疑的时候,我就故意输钱,这样好给它们下套。当然没过多久,它们就发现被我赚走的钱太多了,于是就驱赶我去其他商号,而且不允许我再打它们老板腰包的主意。

在一连交易了好几个月后,如果它们把我拒之门外,我就会下决心从它们那里赚更多的钱。有家商号的连锁店遍布全城,譬如在酒店大堂和附近的镇子。有一次,我走进它的一家酒店连锁店,问了它的经理几个问题后就开始交易。结果,就在我用“利文斯顿(Livingston)式操盘法”交易一只换手率比较高的股票的时候,他接到了总部的电话,问是谁在操作那只股票。经理向我转达了总部的问题,我告诉他我是来自剑桥的爱德华·罗宾逊(Edward Robinson)。他把这个喜讯告诉总部主管,但是电话的那头又问我长什么样。经理又向我转达了这个问题。我告诉他,“告诉你的老板,我是个又矮又胖的人,黑头发,胡子拉碴。”但他没听我的,而是如实向上级描述了我的外貌。电话那头的人听完后又对经理说了几句,结果经理脸涨得通红挂掉了电话,然后告诉我一定要狠狠地敲他老板一笔钱。

我礼貌地问了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经理说:“他说,‘你这个白痴加笨蛋,我有没有告诉你不要和拉里·利文斯顿做生意?你这么轻易地就让他从我们这里赚走了700美元!’”但是接下来,他也没有告诉我电话里说的其他内容。

我接着又去其他分支机构尝试交易,但是大家都认识我了,都不欢迎我去那里赚钱。更有甚者,都不让我进去看报价,除非有职员给我网开一面。我也试着把交易分散到多次交易中以拉长投资期,但即便这样它们也不允许我去店里炒股。

最后,只有一家店还对我敞开大门。那家店规模最大,实力也最雄厚,公司名称叫作“国际股票经纪公司”(Cosmopolitan Stock Brokerage Company)。

国际股票经纪公司的评级是A1,生意规模巨大,分支机构遍布新英格兰地区的每一个制造业小镇。它允许我在店里做交易,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不断买卖股票,有赚有赔。但是,最后同样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但它并没有像其他小商号一样直接把我扫地出门,原因并不是因为它遵守运动员的竞赛精神,而是因为它知道这么做会背上恶名,人们会说这家公司仅仅因为一个家伙赚了点小钱就不让他继续玩下去了。它玩了一把更阴的:它让我先交3个点的保证金,又强迫我交0.5个点的佣金,后来涨成1个点,最后又变成1.5个点。这简直就是抢劫!为什么这么说?很简单!假设美国钢铁(Steel) 这只股票现在90美元卖出,然后你买入。你的票据上通常会这样写:90-1/8买入10股美国钢铁。征收1个点的保证金,意思是股价跌破89-1/4时,你就会被自动强制清仓。在商号里面,顾客并不会被反复要求增加保证金,或者被迫告诉他的经纪人去卖掉所有的股票。

但是国际股票经纪公司通过强行征收高费率,就可以很不公正地赚钱了。也就是说,我以90美元的价格买入股票,我的票据上会这样写:91-1/8买入美国钢铁。我买入后,股价上升了1.25个点,如果我当时平仓那就要亏钱了。而它勒令我接受3个点的保证金,也就是相当于把我交易的能力降低了2/3。但是没办法,这是当时唯一能接受我去做交易的地方,我不得不接受它的条款,否则就得退出这一行。

毋庸置疑,我经历过跌宕起伏,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市场上的赢家。然而,国际股票经纪公司并不满足于对我现有的盘剥,虽然这种盘剥已经很过分了。他们又尝试其他方法来压榨我,但并没有得手,因为直觉告诉我该撤了。

如前面所提到的,国际股票经纪公司是我最后还能做交易的地方。它是新英格兰地区最富有的商号,而且对交易不做限制。在每天都去他们那儿的个人客户中,我是最有钱的。它的办公室装修华美,而且有其他地方见不到的最大、最全的报价板。这块板子延伸到和整个大厅一样长,任何能想象到的东西都在上面被报价。我这里指的是在纽约和波士顿交易所的股票,在纽约、芝加哥、波士顿和利物浦交易的棉花、小麦、生活用品和钢铁等。

这里你需要了解一下商号是怎么交易股票的。首先你把钱交给它们的店员,告诉他你是想买还是卖。然后他看看股票交易带 ,或者报价板,找出最后的价格。他同时也会把时间写在票据上,这样票据读起来就可以像经纪人的报告一样:在某天某时某只股票的某一价格,你买了还是卖了某只股票多少股,然后它们收了你多少钱。当你想要结束交易的时候,你再去找到商号的店员,然后告诉他。他会再次拿到最后一个价格,如果这只股票交易不活跃,他会等到交易带上出来的下一个报价,他在票据上写下股价和时间,确认完毕后交给你。你再跑到出纳员那里兑换出你想要的数量。当然,如果市场风云突变,行情对你不利,譬如股价超过了你的保证金设定的限制,你的交易就会被自动平仓,而票据的价值就只是一张纸了。

在不正规的商号里,投资者每次得至少交易5股,而票据上的颜色会因为买或卖而略有不同。在牛市的时候,商号就很难赚钱,因为所有的客户都押注牛市而且猜对了,这个时候商号只能收取买卖的佣金。譬如单据上写了你每股20美元买入,因此显示“20-1/4”,这就是说你赚的每一个点只能收获其中的3/4。

国际股票经纪公司是新英格兰地区最好的经纪公司,服务成千上万的老主顾,但是我是它唯一害怕的人。咄咄逼人的费用或者3个点的保证金都没有减少我的交易。只要在它允许的范围内,我就不停地买卖。有时候我一次能交易5000股。

下面我讲一个经历。某天,我要进行做空3500股美国糖业(Sugar)的交易。我持有7张巨额的粉单票据,每张500股。国际股票经纪公司留下巨大的空白以备增加保证金用。当然,商号们基本不会要求过高的保证金。原因在于客户缴纳的保证金越少,就越容易被强制平仓,这样它的利润就越多。在小型商号里,如果客户要用保证金来做交易,它就会开一张新票据,以此为依据收取佣金。这时,股价每跌1个点,它只会给你其中的3/4,因为卖出时,它把新增保证金看成是一笔新的交易,这样就可以有机会利用强平压榨客户。

接着说,那一天我记得我总共交了超过1万美元的保证金。

我积累到人生的第一个1万美元的时候,只有20岁。你也许听说过我母亲。随身携带1万美元现金这事,除了老约翰·洛克菲勒(John D.Rockefeller)先生,别人不会这么干。而我母亲经常告诉我要知足,得干点正经营生。我有段时间特别累,得说服她,让她知道我没有在赌博,而是靠股价波动来挣钱。所以1万美元在她眼里就是一大笔钱,而在我眼里就只是有了更多的保证金可以玩得更大而已。

我已经写了一张卖空美国糖业的票据,3509股,价格是105-1/4。交易室里有另外一个人,亨利·威廉斯(Henry Williams),他做空了2500股。以前我经常坐在股票交易带边上,直接把报价喊给报价板男孩。此时,价格就会如我预期的那样开始波动。突然,股价下跌了好几个点,然后在进一步下跌前稍做休整喘了口气。当时整个市场比较平和,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蒸蒸日上的。但就在那一刻,我开始厌恶美国糖业股价反复调整的路子了,而且感觉不对劲,觉得应该清仓离开市场。没过一会儿,美国糖业的卖出价变为103美元,这是当天的低位,而我的不确定感开始变强:肯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但是我却没法精准地想出来。如果有大事发生了而我却不知道原因在哪,那我就出于保护自己的原因讨厌它。当时就是这种情况,而我应该尽快离开市场。

我这个人从不也不喜欢盲目行事。即使是在孩童时,我也知道必须做有把握的事情。这次就是这种情况,我没法给自己找个理由来解释这是怎么回事。这种感觉让我极度不舒服,自己都有点儿撑不住了。我叫了一个熟人过来替我,他叫戴夫·怀曼(Dave Wyman)。我对他说:“戴夫,你来替我干点事。过会儿你再喊美国糖业股价的时候,稍微等一会儿,记住啦?”

他答应了,然后我把股票价格收报机给了他,这样过会儿他就可以找报价员喊价。我带着7张美国糖业的单据走向了柜台。在柜台那里,一个店员会接过单据,标记一下说明交易已经完成。但是我自己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市场,所以就站在那,依靠着柜台,攥着票据好让店员看不到。很快,我就听到发报机的滴滴声,然后我就看到了这个叫汤姆·伯纳姆(Tom Burnham)的店员迅速地扭过头开始认真地听。接着,我感觉到诡异的事情快要发生了,不能再等了。就在那时,戴夫·怀曼开始喊“美国糖——”但是还没有喊完报价的一刹那,我迅速地把票据扔在了店员的面前,吼道“快完成我的美国糖业交易!”店员不得不根据最后的报价来结束我的交易。戴夫最后喊的报价又是103美元。

根据我的计算,美国糖业的股价现在应该已经低于103美元了。看来我的整个操盘套路出了问题。我感到已经陷入周围的人给我设置的陷阱里。就在那时,发报机疯一般响起,而我注意到汤姆·伯纳姆并没有标记我扔给他的票据,仍然还在听着滴滴声,似乎在等待什么事情。我朝他大吼:“喂,汤姆,等什么?快给这些票据标记103美元!麻利点儿!”

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听见我大吼了,朝我俩这边看了过来,交头接耳地问发生了什么事。你要知道,国际股票经纪公司号称从不耍赖,因此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发生挤兑时商号跟银行一样恐怖,没任何差别。如果有个客户开始挤兑,其他人会迅速跟进挤兑。所以汤姆看起来很生气,但还是走过来在我的票据上写着“103美元成交”,然后把7张票据扔回给了我。当然,他脸色难看死了!

这么说吧,从汤姆的柜台到出纳员的柜台距离不过8英尺,但是我还没到出纳员那里,就听到戴夫·怀曼在狂热地吼叫,“该死!美国糖业,报价108美元!”但是为时已晚,我狂笑一声,然后吼向汤姆,“我的老乖乖,是不是火候差了一点点?”

当然,这是个小阴谋。我和亨利·威廉斯总共做空了6000股美国糖业。要不是商号握着我和亨利的保证金,我俩能做空更多,或许有8000或者1万股。但假设谁有2万美元的美国糖业股票保证金,那么就足以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玩弄整个市场,将我俩扫地出门。在那个时代,只要商号发现它的客户同时看好某只股票,那么商号就会找些经纪人把股价拉下来,强行平掉多头的仓位。这不会花商号多少钱,但是却能狂赚一大笔。

这就是国际股票经纪公司如何操作从而搞定我、亨利·威廉斯以及其他做空美国糖业的投资者的。它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的经纪人把股价拉到108美元,然后疯狂砸盘,这样亨利和其他投资者就被消灭了。只要市场莫名其妙地狂跌但是又紧接着涨起来,那时的报纸就会给这起个名字叫“商号驱动型行情”。

搞笑的是,国际股票经纪公司压榨它的客户10天后,一个纽约的高手又从它那里赚了7万多美元。这个人在当时来看是个大人物,而且还是纽约证券交易所的会员,曾经在1896年的股市大恐慌中作为空方一战成名。他从来都是跟交易所的规则对着干;这些规则会使得他利用同伙来赚钱变得比较困难。有一天他突然想到:如果他把商号的非法所得给赚过来,那么交易所和警察局都不会找他麻烦。于是他策划了一次活动,找到了35个人假扮客户,然后把这35个人派到交易大厅和其他分支机构,约定在某天某时都买入事先约定好的某只股票。他们的目标是偷偷赚钱。这个人散布该只股票的利好消息,再跑到交易大厅,在交易员的帮助下抬高股价。只要认真挑好合适的股票,把一只股票的价格炒高3~4个点不是什么难事。他的小伙伴们根据约定再把钱提出来。

其中一个人告诉我,这个家伙净赚了7万美元,他的小伙伴们除了获得费用外还拿到了其他收入。这个家伙在全国其他地方用同样的方法屡试不爽,惩罚了在纽约、波士顿、费城、芝加哥、辛辛那提和圣路易斯的大商号们。他最喜欢的一只股票是西联汇款 ,因为操纵这样一只半活跃的股票上下波动几个点太容易了。他的小伙伴们先在特定价格买入,赚到2个点后卖出,再做空,又赚了3个点。顺便说一下,我有一天读到一则报道,说这个人死的时候穷困潦倒。如果他1896年就死了,估计纽约的每份报纸都要给他一个头条专栏。然而最后,他的死讯只是刊登在第五版的两行字。 EBrLsrEi+DM3Ba5jlvQ+iUk4deMzgK85FLEwn6elys0n/Byhxkyv7p0BZUADQcbf



第二回
纽约出师损失频 投机受挫艺未精

国际股票经纪公司发现,即便用3个点保证金和1.5个点的佣金也搞不定我,决定使用违规手段。再后来,它直接不让我去那儿做交易了。在那一瞬间,我决定去纽约发展。在那里,我可以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简称“纽交所”)会员的办公室里做交易。我之所以不考虑波士顿的分支机构,是因为那里报价还得靠电报机,而我更喜欢接近交易核心。于是在21岁的时候,我怀揣2500美元的所有身家来到了纽约。

之前提到过,我20岁的时候赚到了1万美元,后来靠投机美国糖业股票又赚了1万多美元。说实话,虽然我不是百战百胜,但是交易策略还算是完美,整体来看赢多于输。如果一直坚持这个交易策略,我估计有70%的概率对市场的判断是对的。反之,不坚持这些策略的时候,我常常被市场打败。因此,只有确定历史波动印证了我的策略时,我才去市场拼搏。我做了这么多交易,也有过千钧一发的时刻,但我不一定每次都知道。这一点也恰恰是华尔街上很多人失败的主要原因,尽管这些人比普通人的地位要高。要知道,普通的笨蛋往往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在做错误的事情,而华尔街上的笨蛋则认为他必须每时每刻都在交易。毕竟,没有人总是会有充足的理由每天都买卖股票,或者有丰富的知识做出英明的决策。

我在这里可以现身说法。平时可以依靠分析交易记录来挣钱,但是一旦犯了哪怕很微小的错误,我就要赔钱,毕竟我也不是神仙。在我面前树立着一个巨大的报价板,股票价格收报机不停地运转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们不停地交易股票,然后盯着自己的票据,看是赚钱了还是它们变成了废纸一堆。我的理性让追求刺激的渴望所取代。在商号里,保证金不多的人最好别玩多头,因为很容易被扫地出局。不顾实际情况限制而一味地追求持续交易,是华尔街上亏钱的主要原因,即便是专业精英也不例外,他们总感觉每天必须得赚钱回家,就好像这是在赚日常工资一样。记住啊,当时我可是个青少年,那时还没足够的经历去领悟15年后才明白的那些所向无敌的道理。有一次,在等待了漫长的两周后,我终于发现了一只股票。在我认为可以安全买入之前,它足足涨了30个点。如果我判断失误的话,就得赶紧把亏损补回来,因为我承受不了鲁莽交易的代价。因此,要判断正确,就得学会等待。这次经历发生在1915年,是个漫长的故事,回头我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讲讲它。现在我继续讲风光了几年之后,自己是如何让这些商号们赚走了大部分的血汗钱的。

我睁大了双眼警惕地看着广阔的世界,开始进入股海驰骋!当这一切开始的时候,一个股票操盘手往往要靠自己与很多厉害的敌人做斗争,这种情况并不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我带着2500美元来到纽约的时候,这里的商号的伙计们没有一个值得信赖,虽然证券交易所和警察居高临下地盯住他们。毕竟,我是要找一个地方来做交易,这个地方唯一的交易限制应该是看筹码大小。在老家,我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而且也不期望在那个地方待一辈子。在我事业起步的时候,主要的难处是找到一个不需要担心交易公平性会被玩弄的地方。所以我就找到了一家在我老家有分支机构的纽交所公司。在老家的分支机构里,我认识它的一些店员。他们很久没做什么业务了,而且我也不喜欢其中的一个合伙人,所以我没待多久就走了。接下来我就去了富尔顿公司(A.R.Fullerton & Co.)。估计有人把我之前的经历告诉了公司里的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没多久,他们就开始叫我“少年交易员”。我看起来比较年轻,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别人是如何看待我的,但是这也正好激励我要为自己奋斗,因为总有人试图看我年轻就开始打我的主意。商号的伙计们看到我这么个小孩,经常臆想,这只是个走运的傻小子。当然反过来讲,这也就是我经常打败他们的唯一原因。

然而,不到6个月我就破产了。我向来交易活跃,而且享有“常胜将军”的美名,支付给商号的佣金都让人咂舌。每次交易开始没多久,我就满仓运营了,接着就开始输钱。我交易向来谨慎,但是却亏到破产,这是为什么?我来告诉你原因:在商号赚到钱的巨大成功,让我误以为可以把其中的经验照抄到经纪人那里!

我的赚钱秘诀只能在商号里面奏效。在商号里面,我可以即时对赌股价波动,也可以心无旁骛地研读股票交易单。当买入股票的时候,我可以看到竖在面前的报价板;在买入之前,我可以清楚地知道即将支付的股价。而且我还可以及时卖出,这得益于自己行动如闪电,可以迅速地抓住机会或者控制损失。举例而言,假设我可以十分确定某只股票要涨至少1个点。然而,我不用着急赚钱,因为我既可以用1个点的保证金来迅速赚2倍的钱,也可以只赚半个点。一天交易一两百股,日子就可以过得其乐悠悠。

这种策略也有个麻烦,就是即便商号家底丰厚可以忍受巨大损失,但它凭什么就得这么干?它绝对不允许自家商号里有个能一直赚钱的客户。

结果,在商号里总结的完美策略,在富尔顿公司的办公室里并不适用。在那里我沦为鱼肉了。譬如股票交易单上的美国糖业股价是105美元,而且我瞅准了会有3个点的跌幅。但实际上,当股票收报机在交易单上输出105美元的时候,交易大厅的真实价格已经变成104或103美元。当我把卖出1000股的订单发给富尔顿公司在大厅的交易员时,股价估计已经跌到更低了。除非它的工作人员发送实际成交报告,否则我没法知道这1000股股票的价格是多少。结果,同样的交易在商号里我能赚3000美元,但是在交易大厅里我赚不到一分钱。当然,我说得有点离谱,但是事实无法改变:富尔顿公司办公室提供的交易带时效性太低,但当时我却没有认清这一点。

雪上加霜的是,如果单子太大的话,我的卖出操作会进一步压低股价。在商号里,我压根不用担心自己的交易对市场的影响。在纽约,这个游戏玩法完全不同,导致我不停地亏钱。而我亏钱的原因不是操盘手法太合法,而是纯属盲目操盘。有人曾经点评,说我是个很好的交易带研究员。但是即便成了交易带专家,也没法挽回我的损失。如果我在交易大厅做交易,估计还能赚点钱。毕竟在一大堆交易员中,我能面对即时的情况随机应变。不过我也得承认一点,考虑到我现在交易量以及自己交易量对股价带来的影响,交易大厅系统同样会搞懵我。

简而言之,我没有真正搞明白股票投机的操盘。我只是懂了一点儿皮毛,虽然这点儿皮毛很重要,我一直以来受益匪浅。但是既然像我这样的人都遭受损失,那么那些新手们赚钱的概率又有多大呢?

没过多久,我意识到自己的操盘手法的确出了问题,但是没能找出问题在哪儿。有时候我的策略运转得特别好,但紧接着就失效了,亏得一无所有,而且打击接踵而来。你们要知道啊,我当时仅仅22岁,这不是说我当时故步自封因而不知道错在哪儿,而是说在那个年龄没有人会通晓一切。

因为保证金规定的限制,我不能随心所欲地在股市做交易了。但办公室的人们对我很不错,特别是老A.R.富尔顿先生(A.R.Fullerton)和公司其他人一如既往地对我特别好。活跃交易6个月之后,我终于亏得分文不剩,还欠了公司几百美元。

彼时,我只个青少年,来到纽约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乡。我破产了,但是自己清楚地知道并不是我这个人出了问题,而是我的玩法出了问题。我不清楚自己是否变平庸了,但是很清楚自己从来没对股市失去兴趣。我从不对着股票交易带喋喋不休,因为对股市发脾气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我当时迫不及待地想再次交易,就直接去找老富尔顿先生,对他说,“恕我冒犯,富尔顿先生。不知您可否借我500美元?”

他问我,“你干什么用?我倒是有些闲钱。”

他紧接着问,“快告诉我你打算干什么用?”

我告诉他,“当然是当保证金用。”

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只要500美元?你是否晓得他们让你交10%的保证金,相当于每交易100股就得有1000元钱?与其借钱,我觉得倒不如给你点贷款。”

我回复道,“那算了,我不想要贷款,因为我已经欠公司不少钱了。我要的就是找你借500美元,这样我就能出去干一圈再回到这里来。”

老富尔顿先生继续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告诉他,“我打算去商号里做交易。”

他说:“就在这里交易不行吗?”

我说:“不行,在这个办公室里,我不一定能赚钱,但是在商号那里我很有信心可以赚到钱。我很熟悉那里的玩法。更何况我现在有个直觉:我刚刚知道自己哪里出错了。”

他最后给我钱了,紧接着我就离开了这家公司。在那里,他们口中的“恐怖少年”折戟了。我没法回到老家重操旧业,因为那里的商号不会让我交易。在纽约炒股当然没有任何问题,毕竟这里无时无刻不在做交易,而且有人告诉我在百老汇和新街那里有不少商号。但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经过一番思索,我决定前往圣路易斯 。此前,我听说过有两家公司的生意遍布整个中西部,在无数的小镇都有分支机构,并且每年获利颇丰。据说东部地区的公司没有一家能赶得上这两家的交易额;而且它们大门敞开,顶尖操盘手毫无顾虑地在它们那里交易。甚至有人告诉我,其中一家公司的老板是商会(chamber of commerce)的副总裁,但是商会并不在圣路易斯。总而言之,我带上了500美元踏上征程,打算赚到钱后再回到纽交所的富尔顿公司,交上交易保证金继续炒股。

到了圣路易斯后,我找到一家旅馆,洗漱干净,接着找到一家商号。之前提到的两家大型公司,一家叫作多兰公司(J.G.Dolan Company),另外一家叫作特勒公司(H.S.Teller & Co.)。我知道它们不是我的对手,但仍然决定安全、仔细、保守地做交易。我的顾虑之一是有人会认出我,然后把我踢出去。毕竟全国的商号都听说过“少年交易员”的故事,而它们就跟赌坊一样,搜集各种专业人士的八卦。多兰公司比特勒公司稍近一点,我就从这家入手。我的期望很低,希望在他们把我赶走之前能做几天的交易。这家商号真是个宽敞明亮的地方,至少有几百号人都在盯着报价板。我十分开心,心想这么多人,估计是没有人能发现我了。站在报价板前仔细研究后,我终于发现了一只股票,可以先买点试试行情。

我四下看了看,找到了订单职员窗口的所在位置。在那里,投资者交钱后,就可以拿到股票交易票据。那个职员也看到我了,于是我走了上去问了问,“这里可以交易棉花和小麦吗?”

他说,“没错,小朋友。”

“那能买卖股票吗?”

“只要有钱,你就可以随便买卖。”

“嗯嗯,那我知道了!”我像个吹牛的小孩一样说道。

“看样子,你手里有钱哟?”他微笑着说。

我眯着眼问,“100美元可以买多少股股票呢?”

“100股!”

“我当然有100美元;不过我还有200美元!”

“天啊!”他说道。

我板着脸说,“快给我买200股股票!”

他也板起脸来说,“200股哪只股票?”毕竟这可是正经业务了。

我看了一下报价板,然后告诉他“200股奥马哈(Omaha)公司股票!”

“没问题!”他拿过我的钱数了数,然后给我写了票据。

“怎么称呼你?”

“霍勒斯·肯特(Horace Kent)。”我说。

他把票据递给我,我就走开了,找了个地坐下来,等着股价上涨。

我动作迅速,那天做了好几笔交易。第二天,我又做了好几笔交易。两天后,我赚到了2800美元,内心祈祷它们可以让我交易完一周。按照这个赚钱速度,我估计能赚不少钱,然后就可以光顾另外一家商号了。幸运的话,几天后我就可以带着厚厚一叠钞票风风光光地回到纽约大干一场了。

第三天的早上,当我羞羞答答地走到窗口,打算买500股B.R.T.公司股票时,店员对我说,“肯特先生,我们老板想会会你。”

我心想坏了,但还是故作镇静地问道:“他见我有何贵干?”

“我不晓得呀!”

“他在哪儿?”

“在他的私人办公室。这边走。”他指了指一扇门,然后我就走了进去。多兰(Dolan)先生就坐在桌子旁,对我挥了挥手,“坐,利文斯顿先生。”

他指了指一把椅子。我最后的希望也化为泡影。真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发现我的;可能是从旅馆登记处了解到的。

我问他:“你找我有何贵干?”

“小子,你听着。我现在没对你做不利的事情,对不对?”

“嗯,这倒是。”

他身材魁梧,从旋转椅里站起来,对我说,“利文斯顿你过来一下。”然后他走向了门口,打开它,然后指着大厅里的客户对我说:“你看到他们了吗?”

“看见什么?”

“那帮家伙们!小子你瞅瞅他们,足足有三百多个!这可是三百多个笨蛋!他们养活了我和我的家人,你明不明白?我两周内从他们那里赚的那些钱,你来了之后,两天之内赚得比这还多!臭小子,这对我来说,可不是做生意的办法!但是我控制住自己,不做对你不利的事。不论你现在从我身上赚了多少钱,我坦然接受。但是你不能再赚了!以后你胆敢再踏入这里一步!”

“为什么?我……”

“到此为止,你什么也不用说了!前天我就看见你进来了,我不喜欢你的模样。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可我就是不喜欢,觉得你就是个瘟神。我把那个愚蠢的店员叫了进来。”这时他指了指那个心怀内疚的店员,“然后我问了问你是怎么操盘的,他如实回答。我告诉他,我不喜欢那个人的德行,而且长得跟瘟神似的!结果那个猪脑子居然告诉我,‘老板呀!什么瘟神!他的名字叫霍勒斯·肯特,就是个喜欢穿长裤的小屁孩。但是他运气好,一直判断得很准确。’然后,我就让他回去工作了。结果这个笨蛋居然让我损失了2800美元!我也不打算收拾你,但是,这里对你来说可不再安全了。”

我开口了,“至于吗?”

他接着说道:“利文斯顿,你给我听着!我听说过你的故事。我是靠这些笨蛋们赌股市来赚钱的,而你不是他们中的一员。我立志当一个好的运动员,发挥公平竞争的精神,所以你从这儿赚的钱,一笔勾销,我不会为难你。但是你要是继续在我的地盘上赚钱,我就是笨蛋了,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现在我知道你是谁了,所以赶快从这里滚蛋,臭小子!”

于是,我带着从多兰公司赚的2800美元离开,前往特勒公司。特勒公司的商号在同一个街区。特勒(Teller)先生很有生意头脑,靠着很多的交易分号赚得盆满钵满。我打算光顾他家商号,但是有一件事拿不定主意:我应该一开始玩得谨慎点儿再慢慢增加交易量好呢,还是单刀直入上来就玩大的好呢。毕竟我得考虑到这家分店有可能不到一天就把我赶出局。如果我从它这里赚大钱,它对待我肯定会变得更加狡黠而利落。譬如说,我打算买入B.R.T.股票,原本可以赚4~5个点。但是,如果它开始怀疑我,或者大批客户都做多这只股票,那它就不让我参与交易了。思前想后,我决定交易碎片化,一开始先玩小的。

这家商号不如多兰公司面积大,但是胜在富丽堂皇,而且客户显然是更富有的阶层。我走到交易大厅,决定先买1000股B.R.T.股票,所以走向了交易窗口问店员,“我要买些B.R.T.股票。你们的交易上限是多少?”

店员说,“我们不设上限;只要你有钱,爱买多少算多少。”

我说:“那就买1500股吧!”说着,我就从口袋里摸出几卷钱,而店员开始写票据。

然后我看到一个红头人物把店员从柜台推到一边。他靠着柜台对着我说:“利文斯顿先生,这么说吧,你赶紧滚回多兰公司。我们不想和你做生意!”

我说:“我就只是等到拿到我的票据,而我只买了一点点B.R.T.股票。”

他说:“你休想从这拿走票据!”其他的店员都跑到他身后盯着我看。他接着说,“以后也休想来这里做生意。我们绝对不会接受你的生意,明白吗?”

大发雷霆或者试图争辩于事无补,所以我就回到旅馆,付了账单,坐最早的一班火车回到了纽约。人生艰难呀!我本想赚回点真金白银,可是特勒公司压根不让我做哪怕一次交易。

回到纽约后,我还了富尔顿先生的500美元,然后用剩下的钱重操旧业。日子有好有坏,但总体来说比不赚不赔要好多了。毕竟,我没多少东西可以再去学习了,只是我悄悄做了一些改变:在来富尔顿办公室做交易之前,我做股票投机的时候已经学会了多琢磨琢磨。我就和那些喜欢玩字谜的人一样,在周日增版的报纸上找那些填词游戏。我原以为与商号的恩怨就此结束,但是看来我错了。

回到纽约没多久,一个“老油条”溜进了富尔顿办公室。他认识富尔顿先生。有人说他俩曾经共同拥有过一队赛马。我被引见去见麦克德维特(McDevitt)老先生,他正在跟一群人讲在圣路易斯经历的一个骗局,以及他是如何对付一群诈骗犯的。他告诉大家,其中的领头大哥是个商号的老板,名字叫特勒。

我问道,“哪个特勒?”

“哦,叫H.S.特勒。”

“我知道这个混蛋!”

“这个家伙的确不怎么样!”

“何止不怎么样!我跟他还有笔旧账没算呢!”我说。

“此话怎讲?”

“我想要通过做空股票赚钱,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这些商号口袋里想法子。那会儿在圣路易斯的时候,我没法动他;但是早晚有一天他会落在我手里。”接着,我把在圣路易斯的悲惨经历讲给麦克德维特先生听。

老麦克德维特接着对我说,“那太凑巧了!他打算把业务扩展到纽约,但是没搞定,所以他就在霍伯肯 开了个店铺。我听说它不限制交易额,而且这家商号让隔壁的直布罗陀巨岩(Rock of Gibraltar)公司看起来像只苍蝇一样。”

我以为他说的是个交易厅,“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麦克德维特告诉我,“是家商号!”

“它开始营业了吗?”

“肯定开张了。我碰见好几个老伙计,他们都这么跟我说的。”

“这都是道听途说啊!你能实打实地确定一下它是否在营业吗?最好还能打听一下它允许一个人最多交易多少!”

“这样吧,小伙子!我明天亲自去一趟打探一下情况,再回来跟你说说吧。”麦克德维特告诉我。

他说到做到,去打探了一圈,然后跟我讲了一下情况。看起来特勒的确要在霍伯肯地区大规模开展业务了,对所有的交易业务全盘接受。这是周五的事情。整整一周,市场都在往上走。虽然这是25年前的事情了,但我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大家都知道,周六的时候银行资产负债表的超额准备金项下滑较大,所以大户交易室的人会用这个由头来搅动市场,把一些承受力较差的投资者震荡出局。所以经常能够看到交易的最后半个小时,投资者交易最频繁的股票会出现剧烈反应。不出意外,这些股票也可能是特勒公司的客户大量做多的股票,所以商号乐于看到做空交易。这可是绝无仅有的把笨蛋们压榨两次的机会,赚1个点利润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

第二天周六的早上,我驱车赶往霍伯肯,找到特勒商号。它有个巨大的客户室、美轮美奂的报价板、威风凛凛的店员和一队穿灰色制服的警察。大约有25个客户在里面。

我直接去找经理聊天。他问我有什么可以为我效劳的,我说暂时没有什么事。他接着说,通过正规方式,靠着押宝概率,一个人就能赚很多钱;你也可以去赌上全部身家,然后分分钟赚几千块钱;这比精心挑选几只股票持有很多天后再高位减仓容易多了。他又告诉我,在股市里赚钱是多么安全,仅仅依靠正常的经纪人买进卖出,就有很多客户在这里赚了大钱,以及一个人只要敢大笔交易,就可以比普通人赚得多之类的鬼话。他肯定以为我就是冲着交易室来的,希望我这匹嫩马在溜掉之前,把全部身家都拿出来买股票,所以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周六12点就要闭市了,所以要抓紧时间交易;这样的话,整个下午我就可以腾出时间来干其他事情了。如果选对股票的话,我就可以带着一笔巨款高兴地离开了。

我故意装作不相信他,结果他就来劲了,不停地哄我入市。我看了看表,是11点5分,于是就说,“好!那我就买点儿股票吧!”然后就开始给他写订单,列好各种股票。我给了他2000美元,他高高兴兴地接过来,然后告诉我肯定要赚疯了,而且希望我以后多多光顾!

事情正向我所预料的方向发展。交易员开始打压股票,接着价格狂跌。在交易员平仓的最后5分钟股价上升时,我完成交易。

总共赚到了5100美元,我全部取现。

我告诉经理,顺便把我的票据给他,“我真是太高兴了,今天能光顾这里真是太走运了!”

他告诉我,“哎,不过今天我没法把所有的钱给你。这会儿我的现金不够,这样吧,下周一在这里,我把钱再给你?”

我说,“那也行,但是你首先得把我扔进去的2000美元还给我。”

“你得让我留点儿给其他投资者做现金结算吧!除了给你2000美元,最后剩下多少都给你。你在这等着,我把其他票据先给兑付了。”所以我等他把其他人的票据都给兑付完。我心里有底,知道自己的资金是安全的,毕竟特勒公司是不会赖账来毁掉一门好生意的。如果它这么干的话,我会把它全部的钱都给赚走。我拿到了自己的2000美元和额外的800美元,这是商号所有的钱了。我告诉经理下周一早上见,他对天发誓说到时候钱一定到位。

我周一的中午12点到达了霍伯肯,发现有个人在跟经理聊天,而我在特勒的圣路易斯分号见过那个人。在那个分号里,特勒要赶我回多兰公司。我一下子意识到,肯定是经理给母公司发电报说了原委,接着母公司就派了一个人过来调查怎么回事。骗子可真是不会相信任何人。

我告诉经理,“我来拿剩下的钱!”

圣路易斯的那个家伙问,“就是这个人吗?”

经理说是的,然后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叠钱。

圣路易斯的家伙说,“打住!”然后转向我,“利文斯顿先生,我们有没有告诉过你以后不想跟你做生意了?”

我告诉经理,“先把钱给我。”然后经理给了我两张一千美元、四张五百美元、三张一百美元的钞票。

我问圣路易斯那家伙,“你想说什么?”

“我告诉过你,以后不要在我们的商号里做交易!”

“我晓得,所以我才来到这里!”

“那好,以后不准再来了!赶紧滚蛋!”他朝我大吼大叫,接着私人警察走了过来。圣路易斯那家伙指着经理大喊,“你这个白痴应该长点脑子,这样就不会被这个人给设计了!他就是利文斯顿!”

我告诉圣路易斯那家伙:“你给我听清楚了,这儿可不是圣路易斯,你不可能把我所有的票据给取消了,这是你老板对付‘贝尔法斯特少年’的那一套,我门儿清!”

他变得狂怒,“你赶紧给我滚蛋!这里是不会再让你做交易的!”

我告诉他,“如果我不能做交易,这里的其他人也不会再做交易了!你们那一套鬼把戏在这里玩不转!”

这下子,圣路易斯那家伙迅速地降低了声调。

他迅速软绵绵地说,“老伙计,你得讲道理呀!帮个忙吧!求求你了!我们根本没法儿天天这么亏损呀!而且老板要是知道了是你干的,肯定能上房揭瓦!大发慈悲吧,利文斯顿!”

我许诺说,“我当然可以走啊。”

“你肯定是讲理的。老天爷呀,您赶紧走吧!求求您给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可是初来乍到呀!”

“放心吧,下次我再来,再也不会看你这种神气活现的表情。”说完,我就走了,留下他在唾沫横飞地对经理训话。考虑到他们在圣路易斯对待我的方式,这次我必须从他们那里狠狠地刮点油水才走。我本意不是出名或者把他们搞垮。等我回到富尔顿办公室,我如实地告诉了麦克德维特老先生。然后我问他,能不能以后他去特勒商号替我做交易,先从20~30股交易做起,跟那儿的人熟识。等到一个绝佳的机会到来时,我就给他打电话,他再大举进入。

我给了麦克德维特1000美元,他就去了霍伯肯那家分号,照我说的去做,很快就成了常客。机会来了!有一天,我看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就告诉老麦赶紧卖掉手上所有的股票。付给老麦佣金和其他费用后,我净赚2800美元;但是我怀疑老麦趁机把自己的钱往里放了点。此后不到一个月,特勒就关掉了霍伯肯分号。那几天,警察可是忙死了。尽管我只交易了两次,但是它还是撑不住了,在股票还没调整到用一个点就可以把投资者扫地出门的时候,整个市场变成了一个超级大牛市。所有的客户都做多,疯狂赚钱,做金字塔交易。商号此时遍布全国各地。

游戏规则变了。在老式的商号里做交易的确比在富丽堂皇的经纪人办公室有优势。举个例子,当利润突破了关键点位时,你的订单就自动平仓,这是最好的止损订单。你的损失不过是付出的保证金而已,即使订单没被执行,你也不会有多大的风险。如此种种。但是在纽约,商号从来不会像传说中的西部同行一样允许顾客自由交易。在这里,它们习惯锁定特定股票的利润为两个点。美国糖业和田纳西煤铁公司就是这一类。即使它们的股价能在10分钟之内爬升10个点,但一张票据最多只可以赚2个点。它们知道,不这样做,顾客就会有很大的胜算:只要能容忍亏损1元钱,就有可能赚到10元钱。所以在某些时候,所有的商号包括那些最大的在内,都不会接受特定股票的订单。在1900年的选举日前夕,麦金利 (McKinley)胜出似乎大局已定,纽约没有一家店铺允许顾客买入股票。麦金利的胜算概率是3:1,在周一买入股票的话,你就可以赚3~6个点。人们也可以赌布莱恩 (Bryan)会赢,买入股票,同样可以赚钱。结果在那天,所有的商号都不再接单。

要不是因为它们拒绝接单,我估计交易永远不会停下来。也就是在那时,我才知道,股票投机的玩法远远要比猜波动几个点深奥得多。 EBrLsrEi+DM3Ba5jlvQ+iUk4deMzgK85FLEwn6elys0n/Byhxkyv7p0BZUADQcb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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