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塔维亚人虽然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却一直存在于荷兰人的记忆之中,成为全民族共同记忆的一部分。前往美国定居的荷兰人将他们在纽约、俄亥俄、伊利诺伊和威斯康星等地的定居点都命名为巴塔维亚。荷属东印度群岛的荷兰殖民官将首府定名为巴塔维亚。一艘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帆船也被赋予了巴塔维亚这个令人骄傲的名字。甚至在20世纪,巴达乌斯(Batavus)还是某个荷兰畅销的自行车品牌。所谓的民族记忆,大抵如此。
根据罗马历史学家塔西佗的记述,巴塔维亚人是日耳曼民族中最勇敢的一支,罗马人也敬佩他们的英勇气概。他们于公元前 13 年成为罗马的盟友,要为罗马军团提供兵源,前去服役的人必须服役满 25 年,除非战死。巴塔维亚人天生好战,是经验丰富的骑手和舵手,深谙水性。在罗马服役期间,他们完善了士兵全副武装渡河的独特技术,为罗马军团的发展贡献了力量。
盖乌斯·尤利乌斯·西维利斯是巴塔维亚的贵族,自幼接受罗马式教育。作为在罗马军队中服役 25 年的老兵,他和八支巴塔维亚人组成的军队在公元 43 年罗马征服英国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然而,巴塔维亚人逐渐开始寻求自由,脱离罗马的统治。公元 66 年,罗马先发制人,将从英国撤回的西维利斯和他的弟弟以叛国罪逮捕。他的弟弟被判死刑,而西维利斯则被带回罗马接受皇帝尼禄的审判。从西维利斯的名字中可以得知,他已经接受了罗马公民的身份,所以才能接受皇帝的审判。当他还在狱中等待审判的时候,罗马发生叛乱,尼禄的统治被推翻,随后自杀。新上任的皇帝虽判他有罪,但允许他返回自己的家乡。
西维利斯雕像
这尊大理石的西维利斯雕像位于荷兰的奥兰治亲王花园,于1820年~1821年雕刻而成。据考证,西维利斯本身具有罗马公民身份,但是在荷兰革命时期,西维利斯作为反抗暴政的典型而被推上了荷兰民族英雄的宝座。
随后局势更加混乱,首先是西维利斯再次被捕,面临被处死的危险。与此同时,罗马军团中的罗马系和日耳曼系也产生了矛盾。新皇帝不信任日耳曼系,解散了日耳曼人的禁卫团,也疏远了百名巴塔维亚的精英。事实上,这等于疏远了所有的巴塔维亚人,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而前面提到入侵英国的八支巴塔维亚人组成的军队与其所属的罗马军团关系崩溃。屋漏偏逢连夜雨,罗马又爆发了反对新皇帝的内战,此时的罗马帝国处于风雨飘摇中。
油画《西维利斯的密谋》
瑞典国家博物馆藏。伦勃朗绘制。这是伦勃朗受托为阿姆斯特丹新市政厅绘制的油画作品,在高近2米、宽3米多的画面上,伦勃朗选择了西维利斯宣誓起义的那一刻。画面中公民、王冠和剑成为主要元素,表现了西维利斯的坚毅和果决。据说原作的大小应该是边长5米的正方形,后来经过裁切才有了现在这个样子。
西维利斯曾在罗马军团中服役多年,深知罗马军团战术的他自然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他们的进攻,更明白应该如何打败他们。公元 69 年 8 月,西维利斯组成了一个包括凯尔特人和日耳曼人的低地部落联盟。西维利斯是利用何种手段劝说其他部落跟随他共同起义的,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游说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例如加纳法特人,他们跟随首领布里诺袭击了几座罗马的要塞,其中包括今天的乌得勒支。此时大多数罗马军团都在意大利因为内战打得不可开交,一时无法抽身来镇压起义。
眼见局势危急,罗马莱茵军团的指挥官弗拉库斯派遣一支预备军团前来平定局势。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起义军大败预备军团,这对罗马来说可谓另一场灾难。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弗拉库斯决定派两支正规的罗马军团镇压起义,随行的还有三支预备军团。预备军团中包括一支巴塔维亚骑兵中队,最后关头他们抛弃了罗马人,加入起义队伍中。结果罗马军团再次大败。此时的巴塔维亚起义军占了上风,暂时脱离了罗马的统治。甚至是后来称帝的韦斯巴芗也由于起义军拖住了莱茵军团赶往罗马的脚步而称赞他们,并向他们承诺日后定会允许他们独立。
油画《巴塔维亚人在莱茵河击败罗马军队》
荷兰国立博物馆藏。奥托·范·维恩绘制。这幅作品是1613年维恩受政府委托创作的关于巴塔维亚起义的12幅作品中的一幅。莱茵河之战的胜利是巴塔维亚起义的高潮,此战巴塔维亚人击败了两个罗马军团,并将战线控制在了莱茵河畔。
油画《西维利斯和昆图斯·佩提里乌斯·科瑞阿里斯在桥上会谈》
荷兰国立博物馆藏。费迪南德·博尔绘制。这幅油画再现了西维利斯率军取胜之后,罗马军团暂时放下了姿态,其将领昆图斯·佩提里乌斯·科瑞阿里斯提议在莱茵河的一座桥上进行谈判,西维利斯答应了其请求,故此才有了这样一个场景。
但这对于巴塔维亚人来说还远远不够,西维利斯誓要毁灭先前与他们作战的两个罗马军团。此时可谓天赐良机,因为罗马的内战正处于白热化阶段,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反击。而且此时的八个巴塔维亚军队正在返乡的路上,说服他们加入起义是轻而易举的事。公元 69 年的 9 月,巴塔维亚人包围了两支军团的驻地,决定将他们围困致死。而为了避免惩罚,弗拉库斯耐心地等待内战的结果,等待下一步的命令。结果罗马传来韦斯巴芗胜利的消息,弗拉库斯决定不再等待,带领援军前去解救被困的军团。在这场战役中西维利斯遭到惨败,但是罗马人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弗拉库斯由于军团内部的原因被杀后,西维利斯抓住机会,再次包围了军团的驻地。其他的罗马军团不足以与起义军对抗,情势危急之下,军团在被承诺安全后,决定投降,并交出了所有武器和黄金。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西维利斯试图劝说北部高卢和日耳曼的其他部落加入起义。
受到起义和内战的影响,罗马无疑损失惨重。韦斯巴芗赢得了内战,控制了罗马的局势。他登基后无法再对起义坐视不理,即使有过先前的承诺,他依旧决定着手镇压起义。他派出自己的亲信,具有丰富作战经验的赛睿里斯前去平叛。为了保证胜利,他召集了一支庞大的军队。罗马人采取了分化政策,从起义军中的凯尔特人入手。强大的罗马军团具有极大的威慑力,在指挥官的多方努力之下,凯尔特各部落分别独自与罗马和解,很快起义军中就只剩下日耳曼人。
在巴塔维亚,西维利斯试图向罗马军团发起进攻,陆上的部队和海上的部队相互配合,甚至在一次袭击中成功夺取了罗马舰队的旗舰,这极大地激怒了罗马人。赛睿里斯决定不再犹豫,径直向巴塔维亚发动进攻。
油画《罗马人击败巴塔维亚起义军》
荷兰国立博物馆藏。这也是奥托·范·维恩12幅作品中的一幅。画面表现了在叛徒的带领下,罗马军队突袭西维利斯起义军,最终导致起义失败的场景。
在起义爆发的开始阶段,罗马还在进行与犹太人之间的战争。等到公元 70 年,耶路撒冷被攻占的消息传回罗马后,西维利斯意识到这时罗马的全部兵力都可以集中对付自己领导的起义军了。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西维利斯决定与罗马进行谈判。最终,巴塔维亚人重新与罗马缔结盟约,八支巴塔维亚军队再次归入罗马军团。作为惩罚,巴塔维亚的首都被摧毁,居民被迁至几千米之外。至于西维利斯,他之后的命运我们不得而知,史书中并没有相关的记载。
虽然巴塔维亚起义失败了,但是他们反抗罗马统治的精神却传承了下来,在荷兰独立反抗西班牙统治的过程中巴塔维亚起义被推崇备至,其精神激励了荷兰人奋起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