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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寻找全新的前进道路

一个夏天,我的调研团队调查了来自16个国家的1 400多名成年男女,调研问题包括:在五大感官中,你最不愿失去哪个?失去哪个感官会让你难以生存?尽管被调查者的国籍、年龄、性别不尽相同,但有七成人表示,失去视觉最为糟糕,大多数人认为失去视觉会让他们无法存活。但实际上,他们可以。

我们先退一步讲讲视觉科学的基本原理,确保我们在这方面的知识水平一致。在眼睛和大脑的相互作用下,人类才有了视觉。我们通过眼睛看到太阳光线的强弱或天空的颜色,但是,只有当大脑将这些感受转化为有意义的东西时,我们才会产生视觉。比如,亚麻籽油、矿物盐、鬃毛画笔、亚麻布、木材本身都是独立的物品,在莫奈将它们以正确的比例和特定的方式混合使用后,我们才有幸欣赏到他所描绘的他在法国吉维尼小镇家门外的睡莲。

阿尔瓦罗·帕斯夸尔-莱昂内是一位神经病学家,就职于哈佛大学医学院。他曾研究人们失去视觉后的大脑活动,并因此而闻名。他发现,当眼睛的运作方式发生变化时,位于头部后方的视皮质,即专门负责解读眼睛向大脑传递的信号的大脑部位会迅速重组。他请视觉正常的人体验5天失明生活。 [1] 志愿者需戴眼罩,这种眼罩与国际航班分发的旅行套装中的眼罩完全不同,它是高科技产品,内衬为相纸,可根据光照量自动调节。因此,研究人员可以确保只要志愿者戴上眼罩,便无法看到日光(或灯光)。

帕斯夸尔-莱昂内和同事们利用这5天的时间教授志愿者一些基本的盲文。志愿者们通过学习了解到,盲文字母是由一张2×3网格纸上四处分布的凸点表示的。字母A由2×3网格纸左上角的一个凸点表示;字母B与字母A相似,但在中间一行的左侧多一个凸点。志愿者学着用食指去感受各个字母的盲文表达形式。5天结束后,他们虽然无法通过盲文畅读莎士比亚文集,但已经可以识别出基本的字母。

此外,研究人员每天都会请志愿者接受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扫描,功能性磁共振成像仪器会将志愿者识别盲文时的大脑活动记录下来。第1天,志愿者在触摸盲文时,大脑中的躯体感觉皮质,即大脑中负责触觉与感觉的部分最为活跃,视皮质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在第5天时,情况却完全相反:志愿者在触摸盲文时,躯体感觉皮质活跃度降低,视皮质活跃度提升。换言之,虽然是手指在工作,但大脑中做出反应的却是一直以来负责视觉的部分。不到一周的时间,志愿者的视皮质便已完全适应了这种变化,其反应与真正熟读盲文的盲人的大脑活动相差无几。对于盲人来说,大脑中的视觉中枢反映的便是手指“看到”的东西。

帕斯夸尔-莱昂内请志愿者戴上眼罩,这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他们感知事物的方式。志愿者的大脑仍然想要看到东西,却无法通过眼睛实现。帕斯夸尔-莱昂内改变了大脑看事物的媒介,但大脑是一位“艺术家”。在没有画笔或无法达到理想效果时,艺术家往往会寻找新的作画工具。例如,抽象表现主义绘画大师杰克逊·波洛克借助罐子将颜料滴在画布上,格哈德·里希特则用刮板在帆布上作画。虽然帕斯夸尔-莱昂内遮住了志愿者的双眼,但志愿者们找到了新的方式看事物。

帕斯夸尔-莱昂内通过志愿者的体验发现,视觉的适应能力极强,这便是所谓的神经可塑性。同时,这也是视皮质在脑科学界名声大噪的原因所在。人类的视觉值得赞美,不仅仅是由于其极强的适应能力。首先,视觉具有强大的力量。当我们身处一片漆黑、没有任何雾霭的地方时,我们仅凭肉眼便可看到48千米以外的烛光;抬头仰望夜空时,我们轻轻松松便可看到400千米以外的国际空间站;如果知道方位,我们甚至可以看到土星。

其次,视觉传递信息的速度非常之快。它传递数据的速度约为每秒8.75兆位,是美国平均网速的3倍左右。视觉辨识眼前事物的速度快于听觉。尽管糖和盐的味道截然不同,但是大脑通过味觉辨识两者之间差别 [2] 的速度是通过视觉辨识自己是否喜欢一个人 [3] 的速度的1/2。科学家发现,人类仅需1/76秒便可辨识自己眼前的事物,不管是朋友的脸庞、梦寐以求的汽车,还是婚礼上的玫瑰。

通过眼睛看到的东西真实、准确——真切程度甚至会让人感到害怕。1896年,人们观看了史上第一部电影。在巴黎的一家影院,电影爱好者们观看了电影短片《火车进站》。这部黑白电影的时长仅为50秒,展示的是一辆火车驶入站台的场景,火车直直地朝观众的方向开来。尽管这是一部默片,观众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但据说火车高速驶来的画面还是让一些观众吓得从座位上直接跳了起来。

通常情况下,与其他感官相比,我们更加偏爱视觉,并且会不假思索地相信视觉。我们认为目之所见完整而又真实地反映了周围的世界,但事实并非总是如此。以下图这个由线条勾勒而成的动物为例,请用1秒左右的时间扫视这张图,这是什么动物?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大多数人看到的是一个马头或驴头,我也这样认为。 [4] 但再看一遍,这次看的时间可以稍微长一些。在看第二眼或者换个角度看时,你或许会看到另一种动物。或许是一只海豹?当然你也有可能第一眼看去就觉得这是一只海豹,看到我说是马之后,再次回看图片,心想是不是出现了印刷错误。

我曾向几百个人展示过这张图片,最近一次是在纽约鲁宾艺术博物馆的礼堂里,礼堂坐满了人,他们来此参加“欺骗的科学与艺术”讲座。我以这张图作为开场,1秒钟之后,我询问观众:“谁看到了一只家畜?”大约八成人举起了手。同时,其余两成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很快台下就嘈杂声一片。靠近前排有一位年龄稍大、戴着一副复古眼镜的女性,我听到她说:“她在说什么胡话?”

观众开始骚动。“看到马”的观众转身盯着“看到海豹”的观众,后者发誓自己没有看到马,他们的声音中带着怒气,并且信誓旦旦地说,一定是我和观众里的“托儿”在玩弄他们。每个人都确定这幅艺术作品描绘的是自己第一眼看到的动物。

盲目相信自己的视觉,导致我们对其他信息来源或灵感都选择视而不见。有时,过分依赖和盲目信任视觉会将我们引入歧途,就像博物馆里毫无戒备的观众和不适应银幕上迎面驶来的火车的巴黎观众一样——视觉的力量十分强大。

综合上述原因,在实现目标的过程中,眼睛是我们与自己斗争的最大盟友。眼睛可以帮助我们克服阻碍自己全身心投入的心理障碍,克服延缓任务进程的生理缺陷,克服阻碍我们开始着手做事的现实约束。当我们认为自己无法做成某事时,或许只是因为我们把挑战看得太难。当我们认为自己无法对抗某事时,在别人眼中可能并非如此——因此我们也不必这样认为。坐在博物馆礼堂前排的那位戴眼镜的女士最终明白,那幅画既可以是一匹马,也可以是一只海豹。同理可推,如果我们知道如何掌控自己的视觉,就可以让自己以不同的方式看待世界。眼睛是塑造体验的绝佳工具,我们可以借助它们找到一条全新的前进道路。 U/Fc9VnTDFr87DD2q0oNAtXRO8BfWNQyW7/EdKzH3aP3PtffFlRvy0eMi48zCXj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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