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年前,我求学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文学学术院心理学科的越川房子研究室。越川教授专攻正念、正念认知疗法(Mindfulness-Based Cognitive Therapy)的研究,现任日本正念学会理事长。她为人亲和,并不要求学生的研究必须与自己一致,但选择进入她的研究室的学生,基本上都对正念充满兴趣,所以在每周的硕士生和博士生的研讨会上,我们总是在讨论正念,常常从午间讨论到夜幕降临。
回首更早的时候,我记得在整个高三,每天黄昏回到家,我都会花10分钟时间坐在床上,闭上眼,数着自己的呼吸,听着房间里钟表的嘀嗒声和胡同里传来的邻居家鸽子叫声和做饭声。
那便是我对正念的朴素的实践了。我那时候把它叫作“我自己的时间”。
每次10分钟的“我自己的时间”结束后,我都感到耳聪目明——诚如这个成语字面上的意思,我感到眼睛很舒服,一天忙碌的学习带来的酸涩解除了,耳朵仿佛也能听到更远,头脑感觉很清澈,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不再疲惫不堪。
对于当年我这个高三考生来说,正念是名副其实的高效休息法。
当今这个时代,我相信有很多人一整天大脑都紧绷着,急需高效的休息。你可能从事着一份“九九六”的工作,从早到晚停不下来,甚至即使你的身体停下来了,头脑还在不停地运转,以至于即便躺在了床上,也仍然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你也可能是个繁忙的主妇,为了照顾孩子忙到飞起,心情在充满爱怜和烦躁不安之间来回摆荡;也可能有太多事情让你焦虑,让你纠结于好、坏、对、错,不知道何去何从;或者,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什么,只觉得一天到晚浑浑噩噩,连自己有没有看到过今天的太阳都不记得了。
在这些时候,正念是帮助你休息、减压的一个好选择,因为它有效、用不着花太多时间,并且有明确的操作方法,上手很容易。
“是啊,我觉得我需要正念,我太累了,需要放空自己。”我的朋友对我这样说。
不过,正念可不是要你放空你自己。恰恰相反,它需要你有意识地对当下进行觉察。至于为什么是这样,本书作者从脑科学的角度给出了答案。
“那么就像老僧入定了?我怕我做不到……”
并不是。我们所说的正念并不具有宗教色彩,也并不需要什么高超复杂的技术。你可以借助冥想的方法,也可以像我一样数呼吸,或是有意识地注意周围的声音。本书中介绍了很多种正念的具体方法,跟着书中的介绍学习即可。
或者你也可以在生活中采用正念的方法,比如在你冲澡的时候,去正念地感受水流的温度(温觉)、水流打在你身上的感觉(触觉)、水流的样子(视觉)、水流打在地面上和打在你身上时的不同的声音(听觉)……像这样,任何时候你都可以通过正念来调整自己。
“明白了,那么我只要有意识地去觉察当下就可以了?”
答案既是“是”,也是“不是”,因为我们往往情不自禁地会对自己觉察到的一些内容做出评价,比方说一个念头被觉察到,你却告诉自己“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这种想法要不得”“这种想法不合逻辑,太荒谬了”。
正念,除了觉察之外,另一个核心的要素是“自我接纳”,也就是说,对觉察的内容不施加评价、不做出反应。如果只有觉察,却没有对觉察的内容的接纳,反而有可能让我们的心身健康受阻哦。
看吧,正念并不难。我们或许没办法像弗吉尼亚·伍尔夫所讲的那样,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但我们可以拥有“一段自己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通过正念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内在空间”。于是,不管是5分钟、10分钟,甚至哪怕2分钟,我们可以在正念的时空里获得自由与休息。
关于本书,还有一点不得不提,那就是译者毓音熹的贡献。我自己既是图书译者,也是大量翻译版图书的阅读者,深知翻译的水平对阅读体验的影响甚大。音熹和我结识于早稻田大学越川研究室,彼时她已经在日本生活了近十年,她的日语水平是我羡慕而不可企及的。在翻译本书的过程中,音熹多次和我通电话,探讨如何能够更准确、更流畅地翻译某个术语、某段话。我听说对于书中的医学问题,她也专门请教过北京协和医院神经外科的医生。相信这些努力都会体现在她的译文里。
愿我们都能从这本书里受益,获得更好的休息。
吴倩
私人执业心理咨询师
《断舍离》等书译者
十余年前获日本文部省博士奖学金赴早稻田大学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