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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A

这是个关于房子的故事,正式开讲前,我想先说个小故事。

猪通过勤劳致富攒了5元钱,存在老鼠开的钱庄里,它打算拿这5元钱建个小窝,大概要花2元卖地,花3元搭窝。

乌龟是搞工程的,他想在猪身上挣更多的钱,于是找来当投资顾问的狐狸想办法,狐狸说:这好办。

狐狸找来管地盘的狼和开钱庄的老鼠一起来商议,乌龟从老鼠那里借来200元,花100元卖下狼的地,用3元把猪窝盖好,最后还给了狐狸50元咨询服务费。

猪没地,当然就建了不窝,只好求乌龟把窝卖给它,乌龟要价500元,可猪只有5元当然买不起。

这时狐狸出来了,它说服猪去向老鼠借钱,老鼠答应借500给猪,前提是要他连本带利还600元,可以分10年还清,并且用窝的产权证拿来做抵押。

结果当然是成交。猪到最后花了600元买来了猪窝,比原来的计划高了11倍,它努力了十年去挣钱还贷。

在这场交易中,狼,老鼠,狐狸和乌龟都挣了不少钱,尝到甜头的它们继续如法炮制。

更多的猪去贷款买房子了,这时候,当商人的驴看到有机可乘,去老鼠的钱庄贷了好多好多的款,把乌龟盖的房子都买下来,然后以更高的价格卖给了猪。结果猪的还贷期从十年变成了二十年,吃的也越来越差,为了省钱,连小猪崽子也不敢生了,有些猪还不敢结婚。

由于猪的数目越来越少,狼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猪少了就没肉吃,他会饿肚子,于是决定宏观调控,它下令不让老鼠再贷款出去了。但乌龟并没停止盖房,它把自己挣的钱跟钱庄借的款全部投入建造猪窝,结果驴手上囤的猪窝也越来越多,最后卖不动了,套牢了。

最后,老鼠,乌龟,还有驴都挣了好多的猪窝,还是有不少的猪没窝住,大家唯一的指望就是等着狼发话,让老鼠把钱拿出来救命。

这个故事是我在无比强大的网络上看到的,当时被狠狠地雷了一下。

不瞒您说,我觉得我就是头猪,为了理想中的小窝正在拼命地奋斗着,和其他没窝的猪一样祈祷着房价下降。在我身边有着形形色色的动物:狼,老鼠,乌龟,狐狸,驴,当然最多的还是猪,和我一样为了窝而奋斗的猪。

并不是所有的猪都跟我一样,有的猪没窝,有的猪有了小窝还想要大窝,还有的猪有了好几个窝还不知足,想要更多的窝,有钱的猪也想到了不用造窝就能赚钱的办法,买下好多窝然后租给其他买不起窝的猪赚租金。

我要讲的就是关于以上各种动物的故事,请不要追问我真假,也不要问我故事中的人物究竟是谁。我唯一希望的就是您看完这个故事后会心一笑,然后掏钱买下这本书,这么一来,我距离购买那个小窝的梦想就会更近一小步。

PS:如果您买的是盗版,我想我会哭。

B

我叫莫晓,我住的这个城市位于珠江三角洲中心地带,是个面积不算大却经济很发达的地级市。

如果你正好乘坐火车经过,会看到一派欣欣向荣的远景。这里地势平坦,热带植物繁茂,放眼望去矮小的山包上全是热带果木,其中不乏连绵成片的龙眼和荔枝林,炎夏时节也会因为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的影响而空气湿润。

这里的城市建设很不错,就拿前几年修的环城大道来说,本地人最津津乐道的是它的造价,八车道的宽度,每米造价将近四万块人民的币。彼时我很为本城建设者们的豪气干云震惊,四万块一米的路,难道铺的是金子?要知道,在乡下盖栋两三层的小楼也不过几万块,而且这还是一条很可能用不了几年就又要翻修的路。也许是我不识货,反正那深灰色的路面怎么看怎么像水泥加沥青,每次乘车经过环城大道时总忍不住在心里默数:四万,八万,十六万……车速太快,很容易数错,不过可以大致估算,一站路还没走完,那造价已经足够在我家乡小城买下安居工程的整个小区。

一不小心就扯远了,不好意思。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几乎每天我都在早上八点准时出门,一丝不苟的头发和精心搭配的职业装,肩上是简洁大方的通勤包。包里内容丰富,折叠伞一把,凉白开一瓶,双层饭盒一枚,以及面巾纸化妆包和若干份精装版个人简历,这样的包扛在肩上很有分量,时刻提醒着我任重而道远。

光顾了许多次人才市场,不是专业不对口就是待遇不如意,但我不会泄气,毕竟找工作不是买小菜,这事就跟找对象一样,要讲点缘分。通常在人才市场转上三四个小时,并不能遇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还得时刻提防着周围挤过来的人是小偷还是求职者,这年头商场的人气跟人才市场没法比,小偷们早就换地方上班了。

中午,我会在街心花园找个清静的角落吃自己准备的便当,一边揉着被高跟鞋挤得肿胀的脚,一边默默欣赏着属于城市的风景。我常被排山倒海的玻璃幕墙折射出的强光晃到眼睛,不知道站在那样的高度是否空气会清新些,是否伸手可摘星,是否上层人士们偶尔垂下眼帘,扫一眼地面上宛如虫蚁草芥般渺小的平民。那些或远或近的高楼像一座座等待被人攀登的高峰,又像一只只铁青面孔的硕大怪兽,养尊处优,高傲地昂着头。

市区内动物甚少,我见到最多的除了老鼠外,就是半空中盘恒的蝙蝠。傍晚时分和暴雨来临前,总会有大量蝙蝠出来觅食,这些黑色的小动物有着老鼠般毛茸茸的身体,它们集体行动遮天蔽日。没人说得清它们从哪来,又躲藏在哪里,它们总是悄然无声地出现,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在人们头顶掠过,捕食飞舞的蚊蝇。

除了高昂的物价外,蝙蝠还不是唯一让我不喜欢这座城市的原因,寡淡的饮食口味,还有比英语更难学的本地话,都是难以逾越的距离。但如果回家乡的小城,以我的研究生文凭很难找到适合的工作,北京上海之类的一线城市竞争又比这里更激烈,思来想去,最适合发展的还是这里。

当然,留在此地还有个最重要也是最主观的原因:罗林。

罗林是我男朋友,本地人,我们都是城市大学的研究生,他想留在这里成家立业,所以我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C

我的家乡是相隔此地千里之外的江南小城,小时候母亲总是感慨地说,你们这些八十年代出生的孩子,赶上了好时候。

我真赶上了好时候?正相反,我觉得自己什么好事都赶不上趟。

在我上小学那会儿,读大学不仅不要钱还是件光宗耀祖的大事。父母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把我送进实验小学,学费出名的贵,但我也算争气,学习的劲头虽不至于凿壁借光,跟头悬梁锥刺股也有得一拼。

寒窗十余年,大学终于考上了,而且是让人眼热的新闻系。可我前脚刚迈进大学校门,国家就颁布了新政策,正式升级义务教育,全国的孩子们读小学和初中都不用交学费了。这当然是件大好事,可我心里空落落的。为了供我读书,母亲得省吃俭用,难为她吃了多年的清粥小菜,如果我晚几年投胎该多好。

刚上大学那两年,公办生的工作是国家包分配的,只要迈进大学的门槛就都会有工作,好坏且不论,至少不用为吃饭发愁。我没赶上包分配的末班车,毕业那年,北大毕业生卖猪肉也不是新闻了。同学们有背景有门路的倒还好,若是普通家庭出身,大部分人都跟我差不多,面临着一毕业就失业的严峻考验。工作不好找,我也就没太费心,心想不如再读几年书,增加了资本再出来找工作。又吃了多少苦也不多说了,反正当年同样辛苦考研的人大把,谁又不是一样苦呢。一次考不上考两次,终于在千军万马中挤过独木桥,考上了硕士研究生,平日里学习任务不重,可以给杂志和期刊写点小稿子赚零花钱,我和罗林的交往也是从读研时开始的。

这些年我把自己变成绷在弦上的箭,战战兢兢地一刻也不敢放松,就连恋爱也谈得节俭,只舍得在学校附近吃小馆子,在学校电影院里看大片,平时为了赚钱我拼命码字,罗林也为他的导师做了无数次枪手写论文。眼看就要正式踏入社会,修成正果成家立业了,最关键的问题是不能逃避的:我们买不起房子。相比去年楼市最火爆时,据说现在的房价已经降了百分之许多,那些数字我弄不清,总之算来算去,我和罗林不吃不喝,整年一个大子不花都不够买间厕所的。

而且就业形势也越来越严峻,被我视如珍宝的研究生文凭根本不算什么,随着大学每年扩招,研究生也一并扩招了。新近毕业的大学生也越来越老练,他们早就知道先就业再择业,很多应届毕业生都可以不要工资要经验做白工,同样横行职场的还有来自五大洲四大洋的各路海龟。研究生们高不成低不就,优势日趋模糊,若要跟人谈薪水谈福利,难免底气不足。

跟我同房住的女生上个月出国深造提前毕业了,罗林经常过来,但学校的便宜宿舍只能再住三个月,时间一到我和罗林必须搬出去。搬出去又该住哪呢?这是个很严峻的问题。

眼下全国的报纸网站连同电视新闻都统一了口径,说09年是买房的最佳时期,房价铁定触底。罗林是学金融的,他也说目前的政策说不请,今年是跌,说不定明年又会涨,不如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抄个小底,反正我们是自住,不是炒房。他的意思是先买套小户型,等过几年手头宽裕些再买套大点的。

和珠江三角洲的其他城市一样,这座城市的外来人口也是远远超过本地人口,租房成本贵得离谱,算来算去,每月省吃俭用贡献四位数的租金去养人家的房子,还不如自己凑笔钱付上首付后慢慢还按揭,再怎么供也是为自己供。

想是这么想,不过凭着微薄的积蓄,我的钱只够维持两三个月的正常开销,如果真要买房,那点钱根本不够首付。我父母也指望不上,父亲是赌鬼,母亲那点退休工资只够维持自己生活的,我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罗林身上。

罗林在家族中的地位颇为尴尬,父亲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农民,在改革开放初期那场土地征收的大潮中很幸运地成为百万富翁,后来又随大潮地炒过几年股,那时的股市不象现在,一连好几年都是大牛市,罗家的资产在股市里打了好几个滚,家境极为殷实。

按说有这样的爹我们根本不用担心买房的事,但罗林的母亲并非名正言顺的太太。那年头当二奶还是件很不体面的事,罗妈妈一直住在远离罗家的市郊。当年罗家正室的大婆生女儿时做手术伤到了子宫,失去了生育能力,罗老爷又特别想要儿子,罗林母亲的大肚子才被罗家人认可住进大宅。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老爷见生了儿子很高兴,大婆却当他们是眼中钉,千方百计挑拨离间。起初几年日子还能勉强凑合,罗林十岁那年,大婆使出了杀手锏,不知从哪弄来一份来路不明的DNA检测报告,硬说罗林不是罗老爷亲生的,加上大婆笼络的一干族亲在旁煽风点火,保守且没什么文化的罗老爷大发雷霆,连复检都没做,一怒之下把罗林和他母亲赶出了家门,从此不相往来。

罗林的母亲颇有骨气,这些年来从没主动找过罗家,也没再跟过其他男人,她重新回到工厂打工,含辛茹苦地把罗林养育成人,母子俩相依为命。罗林虽然比我只大一岁,但他的人生阅历却是许多同龄人不能相比的,幼年时的富裕生活,少年时代又住在棚户区,自强不息的他经历了苦难却始终保有积极的人生观,祖荫无靠,我们必须用自己的双手创造未来。

为了买房,这阵子我们商量着要不要联系罗家的那位姐姐,也就是当年视罗林为眼中钉的大婆的亲生女。罗老爷和那位大婆早在数年前已经移民澳洲,罗家只剩那位姐姐留在这里,虽然多年没有来往,但她是唯一有能力帮到我们的人。

在罗林童年时代的记忆里,姐姐待他极好,比他大两岁,常带他一起玩,大婆骂他时姐姐也会帮他说话。当年罗林随母亲搬出罗家大宅时,只带出一张与姐姐的合影。据说这位姐姐现在做着很大的生意,如果她能念及旧情,说不定肯借钱给我们付首付,没准,她还会为我们介绍份好工作……当然,后面一条是我想出来的,在眼下这种举目无亲的境地,这位姐姐就是我们的救命稻草。罗林已经跟姐姐通了电话,他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她谈借钱的事,姐姐很热情,主动提出过几天请罗林吃饭。

这一等,就是一个星期。每天我们都在等罗姐姐的电话,可越是心急越是没用,罗姐姐似乎把这件事忘了,连短信都没发过一条。这毕竟是买房的唯一希望,我很挂心,几次催着罗林主动些去找姐姐,可他爱面子,不肯听我的。

故事就是在那段青黄不接的日子开始的。

那天下午我正在寝室里看报,光大传媒招聘记者的大幅广告了吸引我的注意。光大是本市最大的传媒集团,名气响当当,待遇和工作环境都很理想,最重要的是当记者正好和我的新闻专业对口,如果应聘成功就能学以致用。

我知道好工作来之不宜,不能贸然行事,必须先做足功课。

正准备把电话号码存进手机,刚按了两个键,屏幕突然一闪,一行字跳了出来:您收到一封新邮件。 iEtc13aKMNTHEvri6EqBZAX38BKk0G/JQ/ZmIHzwB4KxKsgFk/2Kpg2bIManbIq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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