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ME家族演唱会。
七万人的场馆座无虚席,ME娱乐公司的当红顶级男团Sniper(狙击手)正在台上劲歌热舞。
气氛炒得火热,十一月的深秋都让人觉得大汗淋漓。
后台,经纪人胖虎皱着眉正在点名,ME公司惯例让练习生出道前在家族演唱会露脸。
一是为了蹭一拨前辈们的热度,二是为了炒一下家族爱。
胖虎第一次带女团,虽然公司和他说放宽心,前辈女团已经登顶,当红男团明年合约就要到期,公司会把所有资源都砸进新女团的,但他还是紧张。
“鹿梨,鹿梨呢?”
鹿梨早早化完妆,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仿佛做了什么美梦,少女的脸颊泛起红晕,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就是这张人畜无害的脸,骗了公司把她签进来,直接空降了新女团。
胖虎气得头疼,还有十分钟就要上台了,她居然还在睡觉?
他们ME是大公司,内地娱乐公司三巨头之首,只要在ME出道的艺人,最次的也是个二线。经过十几年积累,现在ME公司就连个没出道的练习生都能引得粉圈震荡。
队长凌有情见形势不对,拉了胖虎一把,说道:“直播开始的时候,微博上都是骂鹿梨的。”
微博上——
“鹿梨练习三个月了,连个拿得出手的才艺都没有,居然空降到了新女团?这不是摆明了有后台吗?不骂她骂谁?”
“而且今晚她还要蹭自家哥哥的热度。”
“骂!往死里骂!”
……
胖虎一听凌有情这话,语气软了下来:“她看见了?”
“一字不落。”
胖虎重新看向鹿梨,目光柔和得像看待叛逆期的女儿。
一分钟后,鹿梨自己醒了。
她雾蒙蒙的眸子含着水,还在迷糊中,就被胖虎那张杵得超级近的大脸彻底吓醒。
鹿梨接过凌有情递过来的水杯,咬着吸管喝了口水,才不太高兴地开口:“化妆间人来人往,你就算情不自禁想要偷袭我,也要分得清场合。”
慈父胖虎:“?”
鹿梨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了然于胸地说:“你那些甜言蜜语骗不了我,我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什么玩意?
胖虎按捺着脾气,努力不和青春期的小孩计较。
“你也死心吧,就算我不嫌弃你老,也不在乎你长得丑,但有事业心的我也不会谈恋爱的。”
胖虎终于听明白了,不敢置信地反问:“我喜欢你?”
鹿梨皱着眉,心想:这人怎么搞的?一点职场人的成熟稳重都没有,天天把喜欢挂在嘴边。
“我都知道了,以前不说透是给你留面子,但你现在太过分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但你也不能给我造成困扰,你难道不知道……”
胖虎忍无可忍:“闭嘴!化妆师呢?过来检查下!”
他嗓门太大,鹿梨捂着耳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声问旁边的凌有情:“饱经沧桑的中年人都这么经不起失恋的痛苦吗?”
凌有情不敢说话。
胖虎被气得一身肥肉震动,他捏着眉心,大吼道:“都给我去侧舞台准备!”
上台前,鹿梨心心念念地看了眼手机,见没消息,失望地跟上去。
凌有情走到她旁边,问道:“舞步都记牢没?”
提到这个,鹿梨就有点难过:“记住了,但我就练习了三个月,一会儿上去大家就会看到我们的差距。”
凌有情是老实人,憋了半天才说:“不碍事,你有脸。”
鹿梨好像被安慰到了,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也是,总比没有的好。”
凌有情:“?”
到侧舞台,工作人员围上来给她们戴麦。
凌有情看到舞台上的Sniper还在跳今晚的最后一曲,热烈张扬的舞曲、夺命性感的编舞、行云流水的动作,帅得在线索命,特别是C位那个,正好跳到King part(最亮眼的部分)。他用大拇指划了下脆弱修长的脖颈,做了个击杀的动作,嘴角在这一秒恰到好处勾笑。
一瞬间,台下尖叫声撕破天际。
凌有情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拉了一下鹿梨,问道:“你喜欢他们里面的谁啊?”
鹿梨正烦着,随便看了一眼:“都不怎么样。”
“你要求也太高了吧,他们几个是现在全世界最红的男团,”凌有情是他们的粉丝,不遗余力地安利,“真的,新专辑预售销量秒过百万,美国《时代周刊》说他们是这个时代唯一的偶像。特别是沈斯予,女粉多得都创了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一曲结束,Sniper五个人正往台下走。
黑色的西装、精致的五官、摄人的气质,一个个都一米八以上的身高。
近距离的直视,凌有情激动得攥紧鹿梨的手。
鹿梨背对着他们没看见,开始散播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谣言:“红没用啊,关键是脏,听说Sniper那个最强的ACE,就沈斯予,大半个娱乐圈都是他的鱼塘。”
Sniper五人停了下来。
凌有情开始倒抽气。
鹿梨终于发觉不大对劲,后知后觉地回头,视线正好撞进了最后一人的双眸里。
对方眯了眯眼,目光放肆、玩味地打量着她。
她眼皮跳了下,开始觉得大事不好。
“上台,上台!”耳机里在叫。
鹿梨撒腿就跑。
她们没自己的歌,跳了前辈的出道曲。
鹿梨心跳怦怦怦的,生怕自己哪个动作跳错了又被骂上热搜。
她余光瞥向前面的凌有情,果然是“猛汉有情”,就是猛,这小腰扭得简直就是人间水蛇。
鹿梨痛定思痛,自己再差,气势也不能输。
她立马拿出她妈妈平日里跳广场舞的气势来。
看见这情景,站在后台提心吊胆的胖虎终于放下一颗心。
另一边换完衣服的Sniper正在看休息室里的转播屏。
“新团?”
“还没出道呢,就我们杨满老师(ME老总)的拖延症,明年能出道就不错了。”
“这啥风格,劲舞团?”
跳到鹿梨的部分,四个人同时“扑哧”一声,然后看向ACE沈斯予。
“你这业内名声也太不好了吧?”
“就是,看把我们小师妹吓的。”
“不对啊,沈斯予,我怎么只听过你恐女十级的传闻,你是不是对小师妹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沈斯予右手撑着下巴,左手拿着水杯。
休息室惨白的光线笼在他身上,清清冷冷的,恍似天神下凡,那双盛着缥缈水月情意的漆黑眸子,正漫不经心地看着屏幕里的鹿梨,缓缓说道:“我也想知道。”
晚上十点,演唱会结束,还有庆功宴。
ME包了最近的一家海底捞做团建。
胖虎像个老妈子一样护着自家的“小鸡崽”。没办法,这个组合里四个女生,最大的二十岁,最小的鹿梨才十八岁。
上了保姆车,鹿梨还盯着手机看。
凌有情注意到她,问道:“怎么了?”
鹿梨撇了下嘴,刚打算开口,备注是“王子病”的人终于回了消息。
【王子病:要钱没有呢。】
【鹿大梨:……】
鹿梨不死心。
【鹿大梨:哥哥,你最好了,你怎么能忍心看着离家出走的妹妹饿死他乡呢?】
【王子病:那我正好享受下独生子女的福利呀。】
【鹿大梨:……】
行吧。
鹿梨垂头丧气地靠在车窗上。
突然,车门被拉开,一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走上来,他扫视一圈,目光落在鹿梨身上。
“能往里坐坐吗?”
鹿梨那句“你屁股那么大吗”还没说出口——
两人的目光对上。
两小时前昏暗里的那张脸和此刻眼前的脸重合。
鹿梨吞了下口水,机械性地往里面移了移,背脊挺得笔直。
知道一切的凌有情坐在后排,表情像是见鬼了一样。
沈斯予放着自己的保姆车不坐来这里干吗?
鹿梨的脑子在疯狂地运转——
难道他这么小肚鸡肠来算账?
不应该吧,没有宽广的心胸,他怎么能配上顶级流量的名号?
沈斯予比起鹿梨来轻松了许多,他靠在椅背上,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白皙的下颌线。
但鹿梨的余光,还是能看到他慵懒漫不经心的表情。
“叫什么?”他问。
“鹿梨。”
“嗯?”
“梅花鹿,秋月梨。”她解释道。
头顶传来他的低笑声,鹿梨头皮发麻。
“真可爱。”他语调拖长,尾音上扬。
“……”
果然,睡遍半个娱乐圈的人就是不一样,问个名字都这么“骚气”。
鹿梨低头裹紧衣服。
她琢磨着:沈斯予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不行,我才十八岁,就要一天解决两个桃花了吗?
她眨眨眼,斟酌着开口:“那个……前辈。”
“前辈?”
“那……师哥?”
“?”
“哥哥?”
鹿梨摸不准沈斯予的套路。
车里顿时安静了几秒。
沈斯予把帽檐抬起,轻笑一声,目光停在鹿梨脸上很不收敛。
“再叫一次。”
“哥哥。”鹿梨狐疑地又叫了一声。
沈斯予脸上的笑意更浓:“还挺甜的。”
“那就叫吧。”
鹿梨愣了愣。
他怎么还勉为其难起来了?
“既然都叫哥哥了,以后就别在外败坏哥哥名声了。”他大掌在鹿梨头上拍了一下,“听到没?”
男人身上带着清冷的冷杉味和淡淡的烟草味,靠过来时,似乎还带着舞台上灼热的余温。
鹿梨霎时红透了脸。
她屏住呼吸,睫毛上翘,眼睛瞪得老大。
“哦……”
他听到满意的回答,收回手。
鹿梨松了口气。
她气还没喘匀,他突然又杀了个回马枪。
“小鹿梨,交过男朋友吗?”
“没有……”
“男人呢?”
“也没有啊……”
沈斯予挑了下眉,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理到耳后。
他冰冷的指尖不经意碰到了她的耳垂,火一样的灼热。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啧,那可千万别早恋了。”
他懒洋洋的语调拖长。
鹿梨的心又悬了起来,感觉呼吸都艰难。
沈斯予的黑眸荡着火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一勾:“被像我这样的坏男人弄脏了就不好了。”
鹿梨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