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有妖气。”
这是我看到尸参第一眼的时候,脑子里冒出来的话。
布包就是山里放山的人背的那种装山货的包,以前我在蘑菇屯儿的时候也曾经跟着去山上捡蘑菇,捡木耳,蘑菇屯夏天满山都是野芹菜,蘑菇,蕨菜,我们放学后就背个布包在山上捡,回家后就是一包蘑菇,家里的蘑菇太多了吃不完我们就放在外头晒干,等到山货贩子来收的时候卖钱。
在山里淘山货的大都见过这种布包,打猎养鹿或者挖参采药装蘑菇都能用着。
布包摊开,里面有一株很大的人参似的根茎植物,但是这东西比起人参大了许多,而且芦和根须非常诡异。
我仔细一看,这尸参好似是一个白乎乎的胖娃娃,肢体俱全,就像是年画当中的送财童子一样,它安详地躺在布包里,双拳捏着,闭着眼睛,非常的可爱。
正是因为它长的和人一模一样,我才觉得毛骨悚然。
这株尸参一拿出来,就有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在房间中弥漫开来,这股味道就和死鱼烂虾的味道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植物?我现在终于明白西游记里头唐僧看到了人参果的时候不敢吃的感觉了,我也是这感觉,这东西让人感觉非常邪乎。
“我靠,好像人参果啊,你们说是不是?”我骂道。
黑子沉默了半天道:“真他妈恶心!”
王癞子道:“确实很像人参果,这东西……”王癞子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不过表情很怪异。
这尸参上面有人参根须,根须非常多而且长,根须上面,还有一些小小的珍珠疙瘩,看这株尸参的大小差不多有半个手臂粗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参,以前在山里的时候我也见过野山参,但是野山参也就巴掌那么大点,如此大的参就连人工培育的都很少。
人参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超过八两的野山参都是百年难遇的参姥姥,放山人一旦挖到要烧高香拜祖宗的,可眼前这株尸参,重量起码有几斤了,着实让人吃惊。
这个尸参是什么玩意儿我不太清楚,但是看着模样和名字,肯定和尸体有关,我正在纳闷,王癞子凑上去仔细看了看,道:“我以前以为这东西只存在于传说中,原来这是真的有!”
我道:“这尸参,和人参有什么区别?”
王癞子偷偷看了一眼九叔,见九叔没有说话,才道:“你不知道,这尸参,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这玩意儿又叫回魂参,据说吃了之后能长生不死。”
王癞子说着给我们介绍了一下尸参的渊源。
王癞子说尸参这个玩意儿,亦称“押不芦”或者“鬼参”,有毒,他说尸参这东西据传是古时从数千里外西域回回国圆沙城传进来的,也有说是元朝的时候成吉思汗东征,从西域带回来的异种植物,其实咱们中国一直有,只是见的人少,就说是从西域传过来的。
这尸参极毒,全身类似人形,有点象大得异常的人参,古回回国称其为“押不芦”。这东西年份久了之后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我道:“那这东西是在尸体里面长出来的么?”
王癞子咂咂嘴,道:“尸参这东西这东西是以尸体为养料生长的,据说吃的尸体越多,这东西长的越大,能长到人参的数十倍数百倍那么大,而且这东西,还能吃人。”
我听的后背冒冷汗,道:“不是吧,这么夸张?”
王癞子点点头,黑子这时候道:“我听说过这东西,都说长白山里头有一株成了精的参姥姥,专门吃到山里采药打猎的人,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这种尸参?”
参姥姥的故事我也听说过,都说那是一株成了精的野山参,专门吃人,小时候不听话,家里人还会用这个故事吓唬过我。
店里顿时陷入了沉默,我们都看向那柜台上的尸参,这株尸参大的吓人,有成年人半个手臂这么粗大,根须加起来更长,我轻轻在尸参上面掐了一下,竟然渗出来殷红的鲜血。
我吓了一跳,伸出手轻轻一摸,那尸参被我掐到的地方竟然流出了血珠子,就像是人受伤了一样,那种腥臭的味道更浓,我吓的不轻,黑子也有点惊讶,王癞子连忙拉住我道:“别乱摸,这东西有剧毒,全都是尸毒,尸参可是以尸体为养分长大的,你不要命了。”
我连忙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我惊讶的发现,这尸参渗出来的血迹竟然和人血没什么区别,放在鼻子前一闻,除了有一股血腥味儿和死鱼烂虾味儿之外,还夹杂着一股怪怪的味道,就像是铁锈。
“尸参离了土,毒性就消的差不多了。”马王在一边看着我们,淡淡地道。
“九叔,这东西哪里来的?”我连忙对着九叔问道。
九叔表情很古怪,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道:“是放山老汉的伙计在山上采参的时候挖出来的……”
“那些人真的是在尸体堆里头发现这东西的么?”我连忙问道。
“那些伙计,都死了……”九叔说着撇撇嘴,脸色有点难看。
“不是吧,还死人了!?”我惊讶地道。
黑子也瞪大了眼珠子,对九叔说:“九叔,这些人是在野人沟里头挖出来的尸参?”
九叔点头:“这次邪了,放山老汉死了不少伙计,有几个几十年的老把头都栽在野人沟了,他的伙计进去找,发现那些人抱着这株尸参,放山老汉让我把这东西带着来找解爷。”
我顿时意识到事情有点复杂了,竟然还死人了,而且又发生在野人沟,但是我想继续问九叔的时候,他又有意识的岔开话题,开始安排事情。
九叔也不管我们的议论,叫马王去联系解爷,顺道联系一下北京这边的伙计,说这次的行动需要很多人手。
王癞子见九叔忙着给我们交代事情,贼不溜秋的准备溜走,九叔咳嗽了一声,他刚刚迈出去半个步子,灰溜溜的缩回来,在一边墙角站着。
我想笑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王癞子有点反常,不像是平时那样,他好像非常怕九叔。
九叔看了看王癞子,道:“那麒麟背尸图,你家老头子给你的?”
王癞子低垂着脑袋,轻轻恩了一声,咧着嘴一笑,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盯着九叔。
九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王癞子道:“你小子,贼精贼精的,和你爹一样,这样吧,这次我们去野人沟你也跟着来吧,你那麒麟背尸图事关重大,等会儿解爷来了和他聊聊!”
“哎哎!”王癞子点头哈腰的连忙答应,非常的兴奋激动。
“九叔,啥意思?”我疑惑地问道。
九叔神秘地对着我一笑,指着王癞子道:“这王癞子在算计你,你小子也是,一点儿心眼都不长,我们孟家啥时候出来你这个笨蛋。”
王癞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说又不敢说,道:“我哪敢……”
我听的古怪,可是九叔笑了笑又不说了,我问王癞子他算计我什么,王癞子又说哪有。
我们扯的时候,门口一阵骚动,马王转过去看了一眼,道:“解爷到了。”
九叔哦了一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连忙站了起来。
我们也都各自站好,等待解爷进来。
解爷一向很神秘,我和黑子在潘家园儿看店几百年都不一定能见到他,但是九叔让马王用店里的电话给解爷打了个电话,解爷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我伸长了脖子朝外面看去,解爷穿着一身唐装,脚底是千层底的北京老布鞋,他一张国字脸,长的白白净净的,脸上一副金丝框眼镜,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不知道为何,看到解爷就觉得非常亲切,如沐春风的感觉。也许这就是老板的魅力吧,解爷这个人的个人魅力非常强。我九叔孟红军更像是一种带着枭雄气息的痞子,而解爷更像是一个帝王一样,每次看到他我总觉得解爷一出现,就有了主心骨,非常安定。
我们连忙道:“解爷!”
解爷轻轻点头道:“大家都在啊。”
我连忙对黑子道:“快去泡茶。”
解爷招手道:“不用不用,咱们聊聊正事要紧。”说着就看向九叔。
九叔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说了一遍,指了指桌子上的尸参。
解爷本来还笑吟吟的听着,但是慢慢的,脸色凝重起来,眸子闪烁,在那尸参上盯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放山老汉带话了么?”解爷问道。
九叔想了想,道:“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给你带的话。”
“哦?”解爷看向九叔。
九叔表情古怪地胯下脸,道:“放山老汉让我把尸参带给你看,还说什么……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解爷自言自语,眸子闪烁着,重复了一遍。
他长叹一口气,道:“准备准备,咱们去一趟野人沟。”
九叔连忙道:“需要多招一些人手么?”
解爷摇头:“不用,去再多人都没用,时间不多了……”
九叔点点头,吩咐马王下去安排人手事宜,然后让我和黑子点账,把店里的生意收一收,准备回东北。
我的心脏蹦蹦蹦直跳,莫名其妙的左眼皮跳的很厉害,但是我自己并不知道我为何如此兴奋。
九叔安排好了之后,让我们都出去,他要和解爷说一些事情,并且点名让王癞子在门口等着,有事情随时叫他进来。
我和黑子还有马王王癞子都出了店门,马王出来就直接走了,他要先一步去安排人手和准备进山的车和装备,我碰了碰王癞子道:“你咋这么怕我九叔?”
王癞子苦着脸,将我拉到一边,道:“我书读的少你别骗我,你真的不知道你九叔是什么人?”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道:“我九叔是什么人啊?”
王癞子嘬着大金牙,道:“那我还是别告诉你,等你九叔愿意告诉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不耐烦了,道:“你说呗,我九叔咋地了?”
王癞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说又不敢说,朝着店里头看了看,道:“不是兄弟不是人,只怪嫂子太迷人,兄弟我这是大兄弟无意撞见嫂子洗澡被抓现行,有口说不出啊!”
我怒道:“难不成我九叔还能吃了你?你说吧!”
黑子在一边道:“别逼他了,孟凯,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王癞子道:“对对对,这话真的很对,做聪明人容易,做糊涂人难,有些事情不该知道最好别知道,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我正想骂人,九叔在里面叫王癞子进去。
王癞子脚底抹油,两下蹿进了店里,我也只好不再说话。
这次蹊跷的事情发生后,九叔迅速安排我和黑子将店面生意留给从东北调来的老伙计接手,而我们还有王癞子都被安排先一步回东北,在蘑菇屯儿等待大部队,解爷说我们这次要回一趟野人沟。
我顿时兴奋起来,想起夏天时候蘑菇屯儿漫山遍野的老松树,小时候跟着大一点的孩子爬上松树打松子吃,松子拿回家炒一炒味道超香,还有山里的野葡萄、五味子、山核桃、山梨、山草莓……乌苏里江里肥大的大马哈鱼……
我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接下来的几天都极其兴奋,这股兴奋劲还没过去,我们出发去东北的时间已经到了。
这次回蘑菇屯儿有我,黑子、解爷、九叔、王癞子、马王,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伙计已经先行赶到蘑菇屯儿等待我们,九叔说这次安排我们和放山老汉的伙计一起进野人沟,目的是找到这个尸参出现的地方。
我问这个尸参出现的地方究竟有些什么?
九叔没有明说,只是隐约透露出,很可能跟二十五年前大伯孟铁柱还有黑瞎子叔叔带进野人沟的那支失踪的勘测队有关。
换言之,这尸参,很可能是野人要塞当中的。
我知道这个消息心里歇斯底里的升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我又不知道为什么,黑子倒是极其兴奋,他很想去野人沟找找他爹的尸体,中国人都讲究入土为安落叶归根,他爹黑瞎子当年和那支勘测队进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许这次是一个机会找到黑瞎子叔叔的行踪也说不定。
一路上九叔和解爷常常说一些古怪的话,说的最多的就是“那个东西”“时间不多了”这些字眼,他们说的时候没有刻意避开我们,但是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我们全都听的非常疑惑。
所以回东北的火车上我和黑子都心事重重,反倒是王癞子一副观光客的模样,不停的问我野人沟的景色如何,有没有热情好客的东北大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