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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山沟子里的黑瞎子

我脸上一热,但是再怎么说我也是男人,这王癞子这话说的我脸上挂不住了,所以我死撑着道:“我就不信了,这古墓里的粽子还怕这个?都死掉的东西,莫不成还能翻起来吃人啊?”

王癞子缩了缩脖子,拍了我一下道:“你说对了,昨晚上……那谁不就活过来了么”

王癞子说着对我挤眉弄眼的,我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他说的人就是放山老汉。

我顿时恍惚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确实很诡异,我现在都没想通。

昨晚上放山老汉确实是死掉了,就连那个坏的放山老汉,也被我用瑞士军刀豁开了喉咙,那么大的伤口,流了那么多血,应该没什么东西能活下来,可是眼前的确是有个活生生的放山老汉,他“活过来”了?

马王似乎知道些什么,不过他没有说出来,见我和王癞子的话题又要扯到昨晚的事情上,他开始催我们快点装东西。

这时放山老汉将自己做的锅盔从屋子里端了出来,在木墩子上放下,招呼我们吃早饭。

他做的苞米面锅盔看起来黄橙橙的,热气腾腾,我有点不敢吃,总是想起昨晚上放山老汉那阴森的脸颊和绿色的眼珠子,但是我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呱呱呱叫唤起来,黑子他们吃的很香,我见状尝试性的拿起了一个吃起来,最后吃了四五个。

吃饱喝足之后,我们所有人都整装待发,放山老汉身上穿着一身厚实的袄子,披着貂皮坎肩儿,腰间挎着一把开山刀,他背后背着一把燧发式的猎枪,和我们在白山买的猎枪不大一样,他这枪很古老,需要自己往枪筒里头装子弹。他背后还有个大包,里头不知道装了些什么,老头子精神奕奕,身后跟着三条土狼,看起来很有气势。

解爷带来的那四个伙计,也都背着很大的登山包,加上我们昨天背进来的装备,这次的行动应该万无一失了。

确定东西都带齐了之后,我们背好行囊,从窝棚出去开始进山。

我们出来不远,就看到远处长白山的山顶,银白色的山顶,距离我们还有一些距离,放山老汉在前面带路,他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我和王癞子都有点腿软,我的亲姥姥哎啊,这么远。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从我们这里到那山顶的部位,中间隔着茫茫林海,全都是灌木丛和松树林子,一眼望不到边际,山里又没有路,从这走过去,不知道要走多久。

放山老汉给我们说,走的快的话应该十几个小时就到了,如果走得慢,可能得走一天一夜。

换句话说,今晚上我们要在山里过夜。

我和黑子都感觉这趟行程肯定很艰难,黑子一直脸色凝重,不时看向放山老汉,我知道他和放山老汉之间必定有事情,可是我又不敢问,而解爷和九叔也不说话,解爷新带来的那四个伙计九叔又不认识,只听解爷的,而马王好像在九叔和解爷之间徘徊,我走了一阵子就发现了不对劲,我们这支队伍,相当的诡异,好像有很多派别似的。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我们这支队伍有很多猫腻,放山老汉自成一派,解爷他好像对九叔还有我和黑子以及王癞子不太放心,所以自己又带了五个伙计来,那个矮墩墩的汉子消失了,剩下了四个伙计,看模样也都是老手,但问题在于,九叔竟然都不认识这几个伙计。

九叔跟着解爷差不多十年了,一直是解爷的左膀右臂,许多店面和伙计都是九叔负责的,在明面上,九叔差不多就是我们古董店的真正老板,而且九叔为人处世和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九叔走了,解爷的古董生意要倒一半。

可是这次进野人沟,解爷忽然来了临时换人这么一手,换做我是九叔心里也不会好受,自己老板对自己有戒心了,这不是摆明了不信任自己?

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被炒鱿鱼。

难道是解爷有点忌惮九叔的势力?中国古人不都常说功高盖主,飞鸟尽良弓藏,九叔的确是风头太劲了,解爷这么做,未必没有防备九叔的意思。

可是这么推测的话,不就摆明了野人沟里的东西很重要,很珍贵,那东西珍贵到解爷担忧九叔会背叛他,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防备我们进去之后,九叔会为了野人沟里的东西背叛解爷?

野人沟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解爷这样撕破了脸皮做,我想通了这一节,又想到昨晚上发生的那些事情,觉得这次去野人沟的行程扑朔迷离。

也可能是解爷为了寻找二十五年前他爹进来后的踪迹,动了老底子,目的是确保万无一失的进入野人要塞,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应该和九叔商量一下,但目前看来,九叔显然是不知道解爷的安排。

而解爷是老板,他怎么安排九叔也没法子过问,可心里总归不爽,所以九叔一直绷着脸,冷冰冰的一句话都不说。

王癞子倒是自娱自乐,不时给我们扯东扯西,聊起了他在河南倒斗的事情,他讲故事是把好手,多少缓解了队伍的气氛,不至于那么沉闷。

山里头能听见鸟叫声,我们走的时候不时有野鸡被惊飞起来,有时候能见到成群的飞鸟被我们吓跑,从老树上扑腾扑腾飞远。

王癞子想要开枪过过打猎的瘾,但是我们的三把枪,一把马王保管着,一把黑子拿着,另外一把在放山老汉那里,谁都没有打猎的这个意思,黑子见王癞子跃跃欲试,冒出一句:“秋不打鸟春不网鱼,咱们又不是没有吃的,山里这些东西又没招你惹你,你要打自己去打,这枪是用来保命的,不借”

秋天不打鸟是因为鸟类在秋天下蛋孵蛋,春天的鱼肚子里都是鱼籽,最好不要下网捕鱼,山里过生活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王癞子见黑子这里没法子,又怂恿我去找马王借枪,我不理他,解爷听见我们在说话,扭头看了看我们。

我见他盯着我,还是忍不住问了解爷一句:“解爷,昨天晚上来的那个矮个子伙计,去哪了?”

解爷神色很平常,道:“他在前头等我们”

“哦”我哦了一声,心里却在骂娘,你这不说的废话么?

转念一想,解爷这么说,至少说明,那个矮墩墩的汉子没有死,这一来疑问更多了,所有的疑团都集中在我昏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问题A:放山老汉为什么没有死?

或者说,走在前面那个放山老汉,是好的那个,还是坏的那个?

我总觉得在前面带路的放山老汉,不像是人,可是我掐了掐自己,很疼,我没有做梦。

问题B: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之前九叔和放山老汉围着我,放山老汉还把我的手指头给放了血,吓跑了三条土狼,黑子给我留纸条说我身上有“鬼”,这鬼到底是什么,我的身体发生了什么?

这都是疑惑,可是目前看来,大家都在有意识的回避这个问题,知道的人不打算告诉我,和我关系好的又不知道,比如黑子和王癞子。

问题C:那个矮墩墩的汉子去哪了?

我可是清楚的记得,那个矮墩墩的汉子看我们的眼神很不善,估计不是什么好鸟,他总不会莫名其妙的失踪,其中必定有原因。

但是,我那段时候晕倒了,什么都不知道,又没人告诉我为什么,他们还有意识的对我隐瞒,我心里藏着事,就像是一万只猫咪在挠痒痒一样,憋屈的慌,堵得慌,我心里难受的要命!

于是我一路上心不在焉的走,心里有事情,背后的背包似乎也不那么重了,走一路休息一会儿,渐渐的大家都没有了说话的心思。

我们很快走进了林海,脚底下是软绵绵的烂树叶子,丛林里一股子腐烂的味道,这里的树大部分是红松林子和桦树林子,我们没走多远,看到远处有一条山溪,放山老汉说那是山上的雪水融化了流下来的,我们顺着山溪走,就能走进野人沟。

山溪边上是稀疏的灌木丛,还有一堆堆的草甸子,临近秋天了,草甸子全都蔫了,青黄青黄的,我们走了过去,竟然看到一些山梨树,树上还挂着孤零零的野梨子。

我看到那远处的野梨子树,不由有点嘴馋,小的时候我吃过许多野果子,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野梨子了。山里的野山梨子非常酸,还很苦涩,但是这难不倒东北吃货,我们小时候在山里捡到野梨子,就丢在屋子外头冻住,屋子外头有雪,没多久野梨子就变成冰疙瘩一样的“冻梨”了。

“冻梨”是东北农村孩子的一道童年美食,像我这样的山里孩子尤其记忆深刻,野梨子被冻了一段时间之后,想吃就把它丢在水里化开,然后轻轻掀起皮子,那梨子的果肉就化成了琼浆甘露一样的汁液了,像是吸猪大骨骨髓一样轻轻嘬一口,甜到心窝子里。

除了野梨子,我小时候还在山里摘过桑葚和“都柿”,“都柿”就是蓝莓,山里的野生蓝莓很酸,采摘回家之后需要放一段时间放软了才能吃,一放进嘴里那滋味儿,牙齿都酸软了。

我们那时候家里都穷,买不起糖,所以桑葚和都柿、山梨子、山葡萄这些野果子就相当于我们的糖,能吃到这些东西就跟过年一样开心,这时候看到野梨子出现在眼前,我肚子里的馋虫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我们早上天刚刚亮堂出发,走到现在已经三个多小时了,路上除了偶尔停一下歇脚,基本没休息超过二十分钟,我一看到这野梨子,脚下就挪不动步子,于是眼巴巴的望向九叔。

我指着那边的野梨子树,对九叔道:“九叔,咱们能歇会儿不?”

我看向九叔,九叔又看向解爷,随后王癞子也说累了,可怜兮兮地期待着解爷说句话。

解爷见大家都盯着他,对前面的放山老汉喊道:“老爷子,能休息会儿不?”

放山老汉在前面转过身,道:“累了?那咱们到前面吃了午饭再走吧”

那三条土狼一进了林子就不见了踪影,偶尔会从我们旁边悄无声息地现出来半个身子,用绿油油的眼珠子看一眼我们,然后扭身钻进丛林。黑子给我说这三条狼在前面探路,狼鼻子尖,能闻到几里外的血肉味道,这截原始丛林里很可能有人熊和野猪,虽然咱们人多,但是遇到了免不了一场恶战,有三条土狼在前头开路,能省不少事儿。

山溪处于一片低矮的盆地里,山溪边上是一片荒草甸子,一堆堆奶油似的,山溪寂静地流淌着,清亮清亮的,放山老汉说我们能休息之后,我朝着山溪跑了过去,将背包往草甸子上一丢,然后在溪水边上蹲了下来,捧起来一捧水浇在脸上。

这山溪里的水是长白山上的雪水融化了流下来的,冰的彻骨,一下子我脸上手上的毛孔都急剧收缩,整个人像是迎面被一盆子冰雪扣在身上,打了个寒颤之后,是浑身的舒坦,精气神一下子提起来了。

我舀起一捧水喝了一口,冰凉冰凉的,但是有一股甘冽的甜味儿,还有一种草木的清新味道,王癞子也学着我的样子喝了一口山溪水,道:“恩,这水才是真的矿泉水啊,真甜呐”

我又喝了一口山溪水,这里的水刚开始喝没什么感觉,在嘴里抿一下,细细的体会,就能感觉到口舌之间都甜津津的,大家全都把东西放了下来,我们一帮人蹲在水边喝起水来。

我舀起水洗了洗脸颊,然后倒在地上,伸手撑着地看向天空,这里空气清新,天色蔚蓝蔚蓝的,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丛林忽然悉悉索索的发出一阵声音,随即能听到一阵剧烈的喘息声,好像有什么巨兽在愤怒的挣扎。

我们一下子都警觉起来,放山老汉刷地一下立起身,竖起耳朵听了一阵,脸色陡然一变,吼道:“快躲起来,是黑瞎子”

黑瞎子就是黑熊,我心说没有这么巧吧,扭过头一看,林子里一头黑乎乎的硕大野兽,正横冲直撞地从灌木中冲了出来,那三条土狼在它周围撕咬跳跃。 G6qv2yFo16qdTtfbfXUmC3PYxYA9zNIZa9kheZSHYlU5cBDEW3ou/u24IGsQQaw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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